7

等柏靜娴擦完藥,簡爍一下子站起來,走到阮漠寒身邊,扯着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來。

“老太太你聊完沒?這是我包的金絲雀又不是你包的,要聊天你自己出錢包。”

楊海寧冷笑:“你包的?你賺過一分錢麽?”

簡爍狠狠翻個白眼,扯着阮漠寒:“走了。”

走出門外,簡爍一轉手腕,把阮漠寒甩在牆上,自己抵上去。

她還裹着那件鼠灰色皮草,腿光着,嘴唇卻在發燙,撩開阮漠寒淺棕色的發,吻在阮漠寒耳垂上的小痣上。

吻着,又開始咬,齒尖摩擦着小痣的凸起,又疼又癢,奇異的感覺。

阮漠寒半垂着眼眸,眼前的落雪模糊成一片,落在簡爍墨黑頭發和爬山虎枯藤上的聲音,聽在阮漠寒耳裏,卻很清晰。

簡爍咬着她的耳垂問:“老太太喜歡你,你很得意?”

“還念詩呢,可笑。”

她附在阮漠寒的耳邊說話,吐息溫存,像戀人間的耳語,偏偏語調又沒有一絲感情。

震蕩着阮漠寒的耳膜,連同腹部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震蕩着共鳴。

簡爍說:“老太太喜歡你,因為你只是一只無足輕重的金絲雀,不會去跟她孫子搶聆音總裁的位置。”

阮漠寒想到公司的一個傳言:簡銘是楊海寧一手扶上聆音總裁位置的。

阮漠寒忽然問:“你爸媽都去世了?怎麽去世的?”

簡爍在阮漠寒耳垂上狠狠一口:“關你屁事。”

像兇狠的貓。

她堵住阮漠寒的唇,舌頭擠進來,在口腔裏攪蕩,換成指腹去對付阮漠寒的小痣。

阮漠寒身體的重量全倚在磚牆上,哪怕隔着大衣,也覺得紅磚硌得發硬。

裙邊揚起來時,阮漠寒躲了一下。

簡爍敏感捕捉到了她的這一躲:“怎麽,阮小姐,怕人看到啊?說不定看到了,還更喜歡你呢。”

她學着楊海寧叫她:“阮小姐。”

笑得咯咯咯的。

阮漠寒被簡爍抵着,冷風吹着,混同着腹部的灼熱,反而清醒了些。

她想象着柏靜娴剛才的樣子,伸手,輕摸了一下簡爍的頭。

簡爍猝不及防,沒躲開。

堵住阮漠寒的嘴吻得更兇:“你有病吧?”說話都含混不清。

阮漠寒又想伸手去握簡爍的手腕。

簡爍這下有了防備,一下甩開阮漠寒。

阮漠寒這才注意到,簡爍鼠灰色皮草的一邊袖口挽着,剛才柏靜娴給她擦藥的地方,一點沒被蹭到。

晶瑩的一片,在下着雪的昏暗天光中,亮晶晶的。

阮漠寒淡淡望着簡爍,那樣淡漠的目光,好像激怒了簡爍,簡爍再一次湊近,帶着兇狠的氣息。

泛着紫的墨黑長發在風中飛揚。

阮漠寒推開她:“四點到了。”

她不再理會簡爍,拔腿就走。

簡爍在她身後說:“我媽是生我的時候死的,羊水栓塞。”

“我大嫂,算是這個家的媽吧,現在也要有自己的小孩了。”

阮漠寒回頭看了一眼,簡爍把玩着牆上的爬山虎枯藤,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阮漠寒問:“疼麽?”

簡爍罵:“我cao我又沒生過孩子,我怎麽知道羊水栓塞疼不疼。”

阮漠寒指指她的手腕:“我是說你被打的地方,你大嫂給你擦過藥後,還疼麽?”

簡爍微微一愣。

阮漠寒走了。

******

再見到簡爍是下周一。

阮漠寒在自己辦公室工作的時候,一直塞着藍牙耳機,聲線清冷的女歌手在唱:

“每一個人,

傷心了就哭泣,

餓了就要吃,

相差大不過天地,

有何刺激。(備注1)”

辦公室的百葉簾已經裝上了,阮漠寒聽不到也看不到外間的動靜,樂得清靜,專心工作。

只是去茶水間倒水的時候,聽到外間議論:

“那女生好漂亮,像混血兒。”

“抱着那麽大一捧玫瑰,多少朵?二百九十九朵?”

“她是來給誰送花的?站了好久,怎麽現在流行女生給男生送花的嗎?”

阮漠寒随便聽了一耳朵,也沒聽進心裏去。

端着熱水回到辦公室。

阮漠寒是在走出大辦公室、去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時,發現衆人議論的女生,就是簡爍的。

簡爍抱着好大一捧玫瑰,站在電梯那邊,靠着牆,笑的天真又妖魅。

比懷裏灼灼盛開的玫瑰,還要奪目。

來回來去的人都看簡爍,簡爍發現誰在盯着她,就笑着直愣愣盯回去。

也就沒人敢盯着簡爍看了,都悄悄瞟一眼,就走了。

簡爍就一直那樣站在那裏,也不着急,墨黑的瞳仁虛無的旋轉。

直到看見阮漠寒從市場部出來,沖她笑笑,作出噬咬的模樣,露出唇邊尖尖的牙。

阮漠寒不打算理她。

偏偏這時,對面的辦公室匆匆走出一個人,帶着工牌走向電梯,應該是要下樓買咖啡。

是褚行雲。

簡爍立馬湊了上去:“雲姐。”

“我等了你兩個小時,膝蓋都僵了。”那樣的語調,像撒嬌的貓。

褚行雲一愣,随即神色恢複淡然:“有事?”

“我找你沒事,它們找你有事。”簡爍笑:“它們都在呼喊主人的名字:褚行雲,褚行雲!”

聲音甜美,又不帶一絲感情。

聽在阮漠寒耳朵裏,分外魔幻。

褚行雲說:“我花粉過敏。”

簡爍:“你以前可沒這毛病。”

褚行雲:“人的免疫系統狀态是在不斷變化的。”

簡爍笑嘻嘻:“你的專業領域,我争不過你。”

“我還有事。”褚行雲撇下簡爍走了。

簡爍一點沒在意的樣子,看褚行雲乘電梯下樓了,把一大捧玫瑰往垃圾桶邊一扔,拍拍手掌,很嫌棄的樣子。

發現阮漠寒站在旁邊看,沖她狡黠的一眨眼。

按下另一部電梯,走了。

******

阮漠寒從洗手間回辦公室的時候,聽到衆人議論得更起勁:

“花居然是送給褚行雲的?”

“她不是研發部剛來的經理麽?國外留學回來的。”

“不是已經結婚了?怎麽會有女生給她送花?”

阮漠寒剛才也瞥到了褚行雲手上的婚戒。

之前聽簡爍說,褚行雲醉心于醫學研究,不知怎麽還是結了婚。

八卦的同事解答了她的疑惑:

“老公是外國人,從國外跟她一起回來,正準備要小孩。”

看來公司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

所有的隐私都能扒出來。

只是阮漠寒在想,這樣的一群人,竟沒一個人認出簡爍,沒一個人八卦扒出簡爍的真實身份。

她在聆音的走廊裏站了兩個小時,沒人知道她是總裁簡銘的妹妹,簡家的另一個孩子。

簡爍的那雙眼,墨黑得像不見底的深潭,在阮漠寒眼前晃了一下。

******

從那天開始,阮漠寒每天都能在公司見到簡爍。

每天送不一樣的花,勿忘我,繡球,小洋菊。

沒有一種比得上簡爍那張臉豔麗。

細長的眉眼,泛着妖冶的光,眼尾一顆墨黑的痣,讓整張臉愈發活色生香。

她無所謂的靠着電梯牆,捧着花,吹着口哨。

莫名其妙的調子,像什麽詭異的童謠,聲音裏沒有任何溫度。

但這些事只有阮漠寒聽的出來。

她每次到茶水間倒水,都能聽到簡爍是衆人八卦的焦點。

幾個男員工在說:

“長得那麽漂亮,怎麽偏偏喜歡女人?”

“別是沒嘗過男人的滋味吧?”

衆人哄笑。

“追一個結了婚的女人,還不如跟我呢。”

有人起哄:“那你去追呀。”

大多數只是過過嘴瘾。

真有一個膽子大的,不在阮漠寒的市場部,在對面褚行雲的研發部。

一個戴眼鏡的年輕男人走到簡爍面前:“方便加你微信麽?”

研發部的玻璃門後面,一堆同樣戴眼鏡穿格子襯衫的男人,都在對着這邊笑。

阮漠寒從洗手間出來,遠遠望着,就覺得那些笑容猥*瑣。

倒顯得捧着小洋菊的簡爍特別幹淨。

阮漠寒看到簡爍笑笑。

她穿一條小皮裙,抵在牆上的屁*股很翹,吸引着那些猥瑣的目光。

簡爍從皮裙口袋裏把手機摸出來:“加微信呀?”調子拖的長長的。

男人沖門後圍觀的兄弟們露出一個得意的笑,也把自己手機摸出來。

說着喜歡女人,一旦有男人看上,還是男人香嘛。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把手機滑開,就聽到“砰”的一聲。

一部手機砸在他眼角,砸得他眼冒金星,眼角頓時烏青了一塊。

男人大叫:“你腦子有問題啊?!”

“就是因為腦子沒問題,才嫌你髒。”簡爍朝門後圍觀的那群人望一眼。

嘴上笑着,眼神冷冷,沒有一絲溫度。

那群男人做鳥獸散。

被砸傷的男人氣急敗壞:“我要告你!你得賠醫藥費!”

簡爍扯起嘴角笑笑。

她蹲下,小心翼翼把花放在一邊,撿起地上屏幕摔裂的手機,把手機卡摳出來,手機重新甩在地上。

“要錢啊?手機給你。碰你眼角一下我都嫌髒,不要了。”

褚行雲從辦公室走出來:“不要在這裏鬧。”

簡爍馬上把地上的小洋菊撿起來:“雲姐,我等你好久。”

褚行雲還是淡然:“說了我花粉過敏。”

簡爍無所謂的把花扔在垃圾桶邊。

褚行雲:“你先走,不要在這裏擾亂工作秩序。”

簡爍笑得乖順:“雲姐,我只聽你一個人的話。”

當真伸出纖長手指去按電梯。

乘電梯走了。

褚行雲望了那眼角烏青的男人一眼,男人臉紅:“褚經理,是她突然打傷我,我才在這裏跟她理論……”

褚行雲只說了一句:“回去工作。”率先走回辦公室。

男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撿起簡爍扔在地上的手機,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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