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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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是因為很好喝，想讓你嘗一嘗才送給你的。”

“我不是來做客的。”跟着工藤優作走進屋內後，藤原夢晴很認真地解釋道：“我只是想要來尋找一個問題的答案。”

“什麽問題？”經過這麽多天，工藤優作大概摸清了與她相處的方式，那就是永遠不要去猜測藤原夢晴究竟在想些什麽。

工藤優作本人作為一個偵探，是非常享受推理并得到結果這一過程。但只要是推理，即使并不是他所鐘愛的本格推理派也都是需要線索存在的。

然而藤原夢晴的所思所想幾乎沒有任何邏輯可言，上一秒她還在和你正常地說着話，下一秒她的思緒可能就用去想幾萬光年外的人們在做些什麽了。

對于常人來說這樣的性格或許會影響到她和別人的正常交往，但對于作家來說這就是一種可遇而不可求的天賦。

就像工藤優作第一次讀到她的文字時所感受到的震撼。哪怕她只是正常地在描述着故事的進程，那些極常見的文字在她的組合下都能輕易地牽動起讀者的情緒。就算劇情還未發展到高潮部分，在日常的鋪墊情節中所蘊含的信息量都是一般的推理小說家或許完本都達不到的程度。

所以大偵探科爾系列為什麽會在日本引發大衆閱讀的熱潮，更有甚者組建了相應的興趣社團專門來研習與分析他的劇情，工藤優作是完全能夠理解的。

畢竟就連他自己也不敢說完全找出了藤原夢晴在文中埋藏的所有信息。這是自多年前的那次以來，他少有地再次體會到意料之外結果的閱讀體驗。

那麽應該如何在保護她的靈氣不受損害的前提下與她正常相處呢？工藤優作總結出最有效的方法就是直接問，雖然聽起來像個毛頭小子一樣很笨拙，但再怎麽樣也比漫無目的地猜測好得多。

藤原夢晴大部分時候都會将結果坦誠地如實相告，不過她說的那些東西聽者能否理解就是另一回事了。只有極少數的情況下，她會拒絕透露自己的想法。

但很遺憾的，現在就是那極少發生的情況 。

“還不能告訴你。”藤原夢晴望向他的眼睛：“但我确信一定能在這裏找到答案。”

她的眼神熱烈又赤誠，像是因為追求真理而被處以火刑的布魯諾，有着一種近乎殉道般的執着。

那應該是對于她來說很重要的東西，工藤優作忽然産生了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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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幫忙嗎？”

藤原夢晴搖搖頭：“你已經在幫我了。”

工藤優作挑了挑眉：“讓你呆在這裏就可以？”

“對，我已經适應好環境了。”她有些躍躍欲試地把背包放下：“請允許我和你一起工作。”

之前還在醫院靜養時，少女就從他這裏明确地得到了新一變小這件事的證明，那些背後的危險他透露了能說的部分，藤原夢晴也全都接受良好。

但她似乎還因為心結在和對方賭氣，只是吵架的話，工藤優作并不會插手。

回國最需要處理的問題就這樣莫名雷聲大雨點小的略過了。解決後，工藤優作一直在想要是新一知道一切都這麽容易的話，不知道會不會後悔自己的隐瞞。

自己回美國前的這段時間裏，除了還有少部分無法推脫掉的應酬以外，自己的主要工作就是趕在截稿日期前把要發表的文章寫好，否則編輯一定會殺到日本來監督他寫。

這樣的話，和并不讨厭的人一起工作并不是壞事，甚至會提高人的效率。

更何況他對自己兒子曾經的助手經歷有所耳聞，這個年少成名的作家究竟是如何在有限的人生經歷下創造出那樣精彩的作品，工藤優作其實非常好奇。

唯一值得顧慮的只有她那病态般想要得到別人關愛的行為。

但不知道是不是隐藏得太好，還是說對于答案的渴求讓她能夠忽略掉生理上的不适，工藤優作至今為止并沒有明确地感受到她在自己身上除了對某個答案外的其他渴求。

他的家庭和諧而幸福，除了新一現有的無法解決的情況，但這也并不會影響到和睦的家庭關系，退一萬步說，工藤優作相信自己的自制力。

于是他仔細思索了一番，朝少女點了點頭：“可以，不過你要乖一點。”

“嗯！”聽到他的回複，藤原夢晴的眼睛驟然亮了起來。

書房是最好的辦公地點，工藤優作把少女安排在她上次暫住看書時呆的位置。

他在一旁趕稿，對方就也在一旁寫作，除了打字時敲擊鍵盤發出的微弱聲響，她實在是非常安靜。

剛開始的幾天，一切都十分正常，但漸漸地，工藤優作就發現了少女的神奇之處。

只要一開始工作，不到某一個特定的結點，藤原夢晴的創作是絕對不會停下來的，她打字的手速很快，看起來甚至像是不需要思考。

某一次是這樣的話還可以推脫說是手感不錯，但日日都是如此就只能被稱作天賦了。

每次他都準備休息一下或是暫停一會兒構思一下之後的情節，對方都依舊低頭看着屏幕，仿佛靈感無窮無盡般，文字都快框不住她滿溢的想法。

這讓常年被各路編輯追着催稿的工藤優作莫名産生了一點羨慕的情緒。

更讓他感到驚訝的是，少女的文稿幾乎從來不需要修改，這麽多天以來，她的編輯似乎也完全不幹涉她的任何創作過程，她寫好的成稿就是最終要發表出去的終稿。

許多在世界範圍內都十分有名的作品也不免會因為各種情況推出幾次修訂版，他自己的小說雖然質量一直保持在很高的水準，因此修訂過程也比較簡單，但完全不需要任何修文的人他也是第一次見到。

要讓他也保持這樣的專注太過為難，工藤優作站起身去活動一下久坐後僵硬的身體，順帶為藤原夢晴捎上一杯清水。

将玻璃杯随手放到了她的身邊，只是無意間的一瞥，他卻驀然被屏幕上剛出現的字符吸引住了。

工藤優作目光微微一凝，視線黏在了上面，很快将她剛寫好的部分看完。

“這是…… ”他不自覺地出聲。

已經陷入自己世界的藤原夢晴完全沒有聽到他的聲音，她只是繼續着自己的創作。

缺乏水分的時候就照常伸手去探一下飲水杯，然而這次她卻意外地摸到了溫熱的皮膚。

藤原夢晴仿佛被燙了一下似的收回手，明顯被意外出現在身邊的工藤優作吓到了。

“抱歉。”工藤優作立刻為自己的失禮道歉，不過這都不是重點，他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少女的想法。

“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

“什麽？”

“最後這裏。”工藤優作靠上桌面，手指在屏幕上的某處指了一下。

[那麽你為什麽不能看到有趣的一面，你為什麽不能笑一笑呢？]

[因為那些不好笑，順便我想告訴你，他什麽事都沒有，就算你用了那些下三濫的惡毒把戲，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清醒。]

[或許正常人并沒有那麽脆弱，不會像你那樣經不起命運的洗禮。或許在困境面前，人們沒必要像那些蛆蟲一樣躲在石縫裏。]

[只有你才會這樣，你這個懦夫。]

[我不知道事什麽扭曲了你的人生，但現在，我可以幫你。]

[你再也不用孤身一人，铤而走險了。]

[我們沒必要非得殺了彼此，對吧？]

科爾就是這樣，即使面對惡貫滿盈的暴徒也依舊踐行着自己的正義，并且一直盡力規勸他人改邪歸正。

他有時候會過于執着，但工藤優作也不覺得他這樣的方式有錯，不過自從上次事件裏，主要配角大規模死亡，這個系列就不會像是童話一樣只講述愛與希望的故事。

現在科爾如此冠冕堂皇的話，讓他隐隐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 不，不好意思 。]

[哈……]

[看看咱們現在的處境，感覺挺滑稽的，這讓我想起了一個我曾經搞砸的笑話——]

劇情停在了這裏 [1]。

藤原夢晴擡起頭望向身側的手臂，認真地陳述道：“我只是講故事的人。”

“不過如果好奇的話，在寫完之後，你可以做第一個讀者。”她點了點頭。

“作為這幾日提供幫助的報答。”

幾天後，在慣常的時間門鈴被按響。

然而門外的人卻意外地并不是藤原夢晴，而是前來送快遞的工作人員。

工藤優作将送達的包裹拆開，裏面只有一疊裝訂好的打印稿以及其間夾着的一枚漂亮的楓葉書簽。

封面名為——《致命玩笑》

他将那枚精美的書簽收了起來，翻開這部在他的旁觀下完成的作品。

故事并不算長，很快就可以看完。

然而在閱讀完畢後，工藤優作卻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中。

一種陌生的，複雜的情緒萦繞上了他的心間，仿佛并未成熟的果實，酸而澀口，但并非完全難以接受。

這在他的人生中是極為罕見才會碰到的情況。

将手邊已經涼透了的咖啡一飲而盡，工藤優作此時不得不承認，他竟然感到了一絲畏懼。

是的，無論是多麽殘忍的犯罪現場抑或是面對窮兇極惡的歹徒，工藤優作覺得自己都不會有任何退縮。

但此刻，面對這樣薄薄的一疊紙張，他居然産生了畏懼的心理。

不似常人面對未知或是黑暗有的戰戰兢兢。而更像是由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造就，一種注定偉大的存在偶然間散落下憐憫，讓人在慶幸的同時又擔憂于這随時可能收回的眷顧。

漸漸冷靜下來，工藤優作撥通了電話。

“優作，新書怎麽樣了，這次別讓我再到飛機上去捉你。”

“艾裏特 ，聽我說。”工藤優作打斷了他無意義的寒暄：“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

……

“聽着，老朋友，我相信你的眼光。”

“不過是藝術是藝術，生意是生意。”聽完工藤優作的話，艾裏特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這麽多年以來，外國的作品在美國水土不服是常事。”

“除了《暗夜男爵》以外，我沒有再經手過任何暢銷的日語作品，你不能讓我冒着這麽大的風險去……”

“一切後果由我承擔。”工藤優作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聽筒處陷入了寂靜，對方似乎連呼吸聲都屏住了，半晌過後才又出聲。

“這可真是瘋狂。”

“我都快覺得自己不認識你了，優作。”艾裏特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希望我們兩個日後都不會為此刻的決定而後悔。”

“不，艾裏特 。”工藤優作發出了一聲低低的輕笑：“你錯過了她才會覺得後悔。”

“這是一個天才創造的奇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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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1]譯自阿蘭·摩爾《致命玩笑》，有參考其他人的翻譯。

DC最經典的作品之一，最後的那個笑話很神，作者也是個神人。

諾蘭當初拍黑暗騎士的大部分靈感就是從這裏面來的。講的是Joker的過去裏最廣為人知的一個版本。

為什麽妹沒有表現出想要優作的愛呢？因為這和最終答案本就是一體的，和本文（并不重要的）主線有關。

只在作品上壓優作一頭在我的文裏是不夠的，女強男更強想都不要想。

慢慢來吧，寫到這裏優作線也才剛開始，很多伏筆都還沒揭開。

要讓他整個人有那種被降維打擊的感覺還必須在其他地方下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