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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謝星搖決定了。

等晏寒來化作原形的時候,她一定一定要把這只狐貍摸禿。

不摸禿誓不罷休!

仗着身高與體型的優勢,他将貓咪耳朵慢悠悠摸了個遍。

謝星搖心中氣惱,奈何只能徒勞揮動爪子,動作之笨拙,連自己看了都覺得是在賣萌。

就很氣。

謝星搖恨恨咬牙,無能狂怒。

好在晏寒來的動作并未持續太久。

少年人的手指修長冰涼,被她耳朵染上淡淡熱意,移開的一剎,酥麻感随之消散。

雖然不願承認,但當撫摸戛然而止的時候……

謝星搖沒出聲,耳朵動了動。

在她心底,湧上了一絲不應有的茫然與失落。

謝星搖将這種感覺,歸結為獸類的本能。

之後他們又在府中閑逛許久,貓咪的身體輕盈靈動,能輕而易舉躍上房檐與圍牆,比起人族,視野範圍開闊不少。

臨近傍晚,傳來了月梵與王成闕蘇醒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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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疼死我了!”

謝星搖聞訊而來,還沒進門,便聽見廂房中哀嚎的女音:“大夫,這裏的傷口——嘶!”

然後是溫泊雪的聲音:“月梵師妹冷靜!”

昙光憂心忡忡:“要不……我先把你打暈?只要失去意識,就不覺得疼了。”

不愧是他,馊主意之王。

晏寒來敲門而入,謝星搖緊緊跟在他身後,甫一入門,就有濃郁藥香撲面而來。

“晏公子。”

月梵正在被大夫處理額頭上的血痕,眸光一動,落在地上的白色貓咪。

月梵僵直片刻。

月梵雙目晶亮:“居然是!布!偶!貓!太可愛了太可愛了,搖搖快來讓我抱抱!”

昙光與溫泊雪向她告知過化妖丹之事,月梵堪堪一動,大夫冷聲輕咳:“月梵仙長,你手上有傷。”

她傷得最重,手臂血痕淋漓,一旦動彈,就會撕裂傷口。

月梵悻悻停下,謝星搖給自己下了個除塵訣,靈活跳上床邊,用腦袋蹭蹭她指尖。

棉花一樣的觸感,溫暖又松軟,手指軟乎乎陷進去,能觸碰到貓咪單薄的軟肉。

搖搖,真好。

毛絨絨帶來的治愈感無與倫比,月梵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手指輕動,撓撓她下巴。

布偶貓開始搖晃大尾巴。

“對了。”

溫泊雪緩聲道:“王成闕前輩,你怎麽樣了?”

他此話一出,謝星搖順勢擡頭,這才發現房中除了他們幾個,還筆直立着一人的影子。

青年劍修身形挺拔,靜靜站在廂房角落。這裏是月梵單獨居住的房屋,他如今前來,說明已能下地行走。

“挺好,多謝關心。”

王成闕颔首一笑:“多虧有諸位相助,才破了九重琉璃塔的結界,順帶讓我不至于魂飛魄散——月梵道友心性絕佳,不愧為淩霄山神宮親傳弟子。”

他頓了頓:“只不過……我還真沒想到,居然會成為鬼修。”

“鬼修極難修成,前輩已邁過了最大的難關,之後便可汲取天地靈氣,化作己身修為。”

昙光道:“而且憑借前輩的實力,應該有了實體吧。”

王成闕咧嘴:“你還別說,正是因為有了肉身,我才被傷口折騰得這麽慘。鬼魂多好,一團看得見摸不着的氣,哪需要受這種罪。”

“當時前輩使出斬龍訣第十式,月梵師姐也拔劍上前的時候,我着實被吓了一跳。”

謝星搖低低接話:“九死一生,好危險。”

停頓須臾,雪白毛團主動蹭上月梵掌心:“不過師姐最棒最帥氣最厲害!”

月梵撫摸着貓貓後背,聞言展顏笑開:“就你嘴甜。”

“明日就是摘星節最後一天。”

溫泊雪溫和揚唇,靜靜看她們一眼,輕聲道:“穆幽的判決,也要到了。”

第二日的判決,定在城主府的練武場中。

練武場呈一個巨大正圓形狀,周圍則是寬敞的看臺。穆幽被五花大綁,狼狽跪在練武場中央,身側站了幾個位高權重的掌權者,以及打着哈欠的雀知。

謝星搖等人早早到場,在雀知的安排下,坐在第一排看臺。

溫泊雪社恐發作,本想在臉上瘋狂疊加易容術,奈何幽都官府盛情難卻,只好用了原本的面貌。

月梵身受重傷,但抵不過吃瓜群衆的狂熱本性,這會兒饒有興致坐在輪椅上,打量不遠處的景象。

不難看出,穆幽很不好受。

他們雖然只見過他的一縷神識,但九重琉璃塔中的男人華服錦衣、居高臨下,通體散發着上位者的傲慢與威壓,殺氣鋪開,令人不敢靠近。

如今的穆幽頹然跪倒在地,雖然穿了件嶄新的單薄白衣,衣物毫無損毀,卻被血跡暈染大半,變為刺目猩紅。脖子、手腕與側臉未被衣物遮擋,擡目看去,處處是鞭打與燙傷的痕跡。

雙目渙散、身形消瘦,眼下浮起濃濃烏青,顯然被折磨得不輕。

謝星搖看了半晌,對此只想表示,大快人心。

昙光真情實意:“有點慘,建議下手更狠。”

溫泊雪只覺後背發涼:“不愧是幽都。雀知前輩誠不我欺,手段果然厲害。”

“是他害人在先,比起無辜喪命的受害者,這些傷不算什麽。”

月梵動不了脖頸,眼珠子轱辘一轉:“幽都的老百姓,是不是來了許多?”

謝星搖向身後看一眼。

看臺已被圍得水洩不通,放眼望去,只能見到如潮人影——當看客到齊、一切準備就緒,也便到了好戲開場的時候。

不消多時,場中一名錦袍男人冷聲開口:“諸位請靜。”

他音量不大,卻因修為極高、裹挾了沉郁威壓,讓嗓音迅速傳入在場每一人的耳朵。

看臺随之靜下。

“百年來,幽都城中與郊外偶有修士失蹤,官府搜查多年,始終尋不見貓膩。時至今日,罪魁禍首終于伏法。”

錦袍男人面色淡淡,喉音低啞,威壓如山:“真兇即是幽都上任城主,穆幽。”

雖然早有耳聞,但真真切切聽見這句話,不少百姓還是驚呼出聲。

“真是他殺了我妹妹?”

臺下不知是誰狠聲開口:“混賬,她才十歲不到!”

然後是更多嗓音。

“還有我爹!”

“哥哥只是想給我買一份生辰禮物……雀知大人,殺了穆幽!”

“穆幽作惡多年,對所行之事供認不諱。”

錦袍男人說罷揚眉,終于露出一絲破天荒的笑意:“今日……不妨由他來向諸位親自說道說道。”

他說完不再開口,倒是身旁站着的年輕男子上前幾步,劍眉星目,看樣子是個捕快。

“官府。”

謝星搖由衷感慨:“永遠善後,永遠來遲一步。”

“穆幽。”

年輕男子沉聲:“你可知罪。”

被五花大綁的人形動了動。

“……罪,什麽罪。”

穆幽擡頭,雙目猩紅猙獰:“城主府中出現升天的亡魂,就一定是我幹的?你們這是污蔑、是——”

他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完。

青白電光淩空而起,紛亂如蛇,瞬間吞噬他的整具身體,激起一陣深入骨髓的劇痛。

“勸你莫要狡辯。”

一旁的雀知懶聲笑笑:“我與其他幾個化神期的道友在這兒設下了問心陣法,倘若說出違心的話……那滋味不會好受。”

問心陣法。

疼痛蔓延,穆幽用力咬牙。

他好恨。

若是以往,他本應高高在上、蔑視幽都衆生,怎會如今日這般狼狽,不僅傷痕累累,還要被五花大綁困在練武場,在衆目睽睽之下受盡羞辱。

一切不應該是這樣的。

他戰戰兢兢過了百年,處心積慮不讓旁人發現,好不容易到了化神修為,怎能落得如此下場。

他怎麽會功虧一篑!

“你這毒婦!”

穆幽被疼得五官扭曲,顫抖着怒目而視:“對,是我又怎樣!修真界本就是弱肉強食,我修為更高、實力更強,他們敗在我手上,是他們沒用!”

臺下有人帶着哭腔,飛快掐出一道殺訣:“你這混蛋!”

無人阻攔,殺訣直入穆幽心口。

他已有化神修為,不會被這種程度的咒術置于死地,但昨夜刑罰太重,在滿身傷痕、識海受損的情況下,還是當場吐出一口鮮血。

“這就是你對十歲小孩下手的理由?”

雀知冷笑:“說得冠冕堂皇,不過是在給你的自私無能找借口。我們是妖而非獸,不正是多了一分明辨是非的神智麽——更何況,連獸類都不會殘害同族。”

穆幽不語,森冷同她對視。

“你為了增進修為,将無數百姓關進琉璃塔中,以他們的魂魄為養分,換取實力突破。”

官府出身的年輕男人毫不掩飾嫌惡之色:“是這樣沒錯吧?”

穆幽仍是不說話。

年輕男人蹙眉抿唇,片刻又道:“做出這種事,你為何還能如此坦然?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族妖魔,莫非一條條性命,還比不上你的修為重要麽?”

場中的人影靜默一瞬,旋即發出冷笑。

“修為……難道我的修為不重要?你們根本就不懂。”

穆幽慘笑擡眼:“你們能爬到今天的位子,哪個不是天賦異禀、出身高貴?我呢,沒什麽天賦,只能埋頭苦修,這根本不公平!我想往上爬有什麽錯!”

年輕男人看他許久,好一會兒,望向雀知。

“不是這樣的。”

年輕的捕快說:“從我小的時候起,娘親就告訴我,城中的雀知前輩雖然根骨不佳,卻百年如一日地勤學苦修,正因有了數百年的積累,才能成為今日的大妖。”

他一頓,神色微沉:“什麽不公平,只是你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借口。即便是身懷天賦之人,也離不開日日修煉,至于奪取他人魂魄的方式,根本就是一種卑劣的捷徑——說到底,你不過是個膽小怯懦、貪得無厭的鼠輩罷了。”

雀知哼笑:“準确來說,是廢物。”

他才不是廢物!

他分明是化神期的大能,是幽都城主,也是百年來屢屢進階的天才!

穆幽嘶吼起身,身上綁縛的繩索瞬間收緊。

與此同時,問心陣法白芒四溢,疾光鋒利如刀,不等他有所動作,便有冷電乍現,聚作一個巨大囚籠。

“穆幽殘害百姓,心無悔改之意,經過一夜商議,幽都城将對其處以刑責。”

年輕捕快後退一步,正色開口:“斬斷手筋腳筋,剔去根骨,從今再無修道之能;随後押入幽都水牢,施以惡詛之術。”

謝星搖一愣:“惡詛之術?”

“一種詛咒。”

晏寒來低聲解釋:“輔以幻覺幻術,讓人置身于絕望恐懼之中,不得解脫。”

穆幽将無辜百姓困在九重琉璃塔,以絕望的情緒滋養仙骨。

既然他對痛苦至極的絕境如此熱衷,那不如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令他也嘗一嘗這種滋味。

溫泊雪恍然大悟:“不愧是幽都。我記得雀知前輩說過,這裏的刑責很重。”

“不止如此。”

臺中的雀知揚唇笑笑:“大家知道,我們幽都最記恨濫殺同族之人,今日來了這麽多看客……想必其中不少,都對他深惡痛絕。”

還有?

溫泊雪一怔。

“我們願意給大家一個機會。”

女妖裙裾蹁跹,笑意雖美,卻令人不寒而栗:“覺得懲罰不夠的、對他心懷恨意的、想要為家人好友報仇的,盡管上來便是。”

穆幽猛地擡頭。

至此,他眼中的恐懼越來越濃。

惡詛之術,無異于永生的折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還有現在——

憑他的修為,定不會死在這群百姓手中。

但也恰恰因為不會死去,他們的報複将會愈發持久、愈發肆無忌憚。

絕對不可以。

……他會被折磨到半死的!

被五花大綁的男人想要逃離,然而堪堪一動,陣法宛若牢籠,将他死死縛住。

與此同時,已有一人緩緩上前。

恐懼,駭然,驚惶。

此生以來,穆幽頭一回感受到如此真切而厚重的絕望。

但他無處可逃。

幽都的妖魔紛紛走上比武臺,逐漸遮擋中央的視野。

事已至此,一切塵埃落定,穆幽注定無法逃脫刑責,而琉璃塔中的亡魂們,也在超度下有了歸宿。

謝星搖疲憊至極,拍拍胸口:“終于結束了。”

溫泊雪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單純不做作的懲罰,真誠為之嘆服:“不愧是幽都,厲害。”

昙光聽着不遠處的聲聲慘叫,默默打個哆嗦:“阿彌陀佛,做個好人。”

“大快人心,罪有應得。”

月梵啧啧:“只可惜塔裏的受害者全去了往生之地,不然一人踩他一腳,場面更好看。”

她話音方落,忽聽身後一道陌生嗓音:“請問……您是月梵仙長嗎?”

從沒聽過的聲音。

月梵回頭,望見一雙怯怯的眼睛。

“我聽說了九重琉璃塔裏的事情,很敬佩月梵仙長。”

來者是個十六七歲的姑娘,說話時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耳垂:“這是我親手做的燈,仙長能收下嗎?”

小姑娘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擡起雙手。

燈盞圓潤,散出澄黃光暈,被她輕輕捧在手中,好似一輪明月。

月梵:……

月梵只覺臉熱,稀裏糊塗點頭,擡手将燈盞接下。

于是撕裂傷口,讓她情不自禁咧了咧嘴。

“月梵仙長已經收下燈了嗎?”

她身後的幾個少年少女快步走來,望見月梵手中燈盞,皆是一呆。

月梵這才恍惚想起,按照幽都的規定,每人只能收下一盞。

送燈的小姑娘看看她,又望望突然出現的其他幾個妖族,于是覺得緊張,耳根泛紅。

下一刻,聽見一聲輕笑。

“嗯。”

月梵點頭,忍痛抱緊手中燈盞:“我已經有自己的燈啦,多謝你們。”

小姑娘眨眨眼,怯怯含了笑,驚喜看她一眼。

“我是來給昙光小師傅送燈的。”

一名少女輕聲笑笑,遞來一個花型燈盞:“我看到天上的佛光了!多虧有昙光小師傅,才讓幽都的亡靈得以往生。”

她身側的少年舉起右手:“我也是我也是!小師傅看我!”

溫泊雪這邊也是一樣。

一個接一個的燈盞被遞向眼前,偏偏還只能選擇其中之一,他一個頭兩個大,沒有經紀人陪在身邊,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早知如此,他就頂着十層易容術再出門了!

“咦。”

人群中,有個小少年環顧四周:“謝星搖仙長呢?”

不遠處的少女立刻接話:“晏公子和王前輩也不見了。”

“好像是王前輩先行離開,謝仙長不久跟在他身後。”

另一人道:“最後晏公子也走了。”

這是他未曾設想過的對話,溫泊雪茫然回頭。

在他身側,本應乖乖坐在原地的三道影子,不知何時消失了蹤跡。

溫泊雪:……?

終于趁亂出來了。

為了慶祝摘星節,遠處正在燃放漫天煙火,這會兒已入夜晚,明月當空,煙火如雨,一時間好似白晝。

謝星搖久違地吸一口新鮮空氣,放輕腳步深呼吸。

她心知看臺上定會亂成一鍋粥,眼見王成闕偷偷溜走,在月梵被好幾個小妖圍住的時候,也不動聲色離開了練武場。

本來還想叫上昙光和溫泊雪,但已有小妖朝着他們的方向走去,她只能先行離開。

絕大多數幽都百姓仍留在練武場看熱鬧,要麽圍攻穆幽,要麽互送燈盞,練武場之外,只有三三兩兩的行人。

謝星搖最怕在生活中做選擇題,倘若要她選擇唯一的燈盞,她定會猶猶豫豫磨蹭許久,想着不能傷害任何一個小妖的自尊心。

畢竟生活裏的選擇,沒有标準答案。

折騰這麽多天,終于又解決了一個棘手的難題。

自從九重琉璃塔碎裂、穆幽被押入官府,他們一行人成功回收了塔裏的仙骨,只等過幾天離開幽都,送往淩霄山。

但是……幽都過後的羅剎深海副本,就到了晏寒來奪取仙骨、屠戮仙門的劇情。

因着這個念頭,謝星搖的心情輕松不起來。

她曾經只當他生性頑劣,但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發覺晏寒來并非窮兇極惡之徒。

他足夠清醒,之所以做出那種事,必然有其原因。

至于緣由,或許和心魔裏的那座地牢——

她只思忖了片刻,便聽身側有人笑道:“謝星搖仙長?”

糟糕。

謝星搖匆匆扭頭。

身邊是兩個生有犬耳的小妖,與她對上視線,紛紛露出驚喜之色。

“我們方才還在練武場尋找仙長,一直沒能見到,原來是到這兒來了。”

左側的少年眨眨眼,舉起手中一盞明燈:“這是我摘來的燈,仙長喜歡嗎?”

“哥哥的燈一點兒也不好看。”

右邊的女孩皺皺鼻子:“我的燈是一只小兔子,可愛多了,而且位置也比他高。”

謝星搖好奇:“位置比她高?什麽意思?”

“姐姐是第一次來幽都吧。”

女孩幹脆收回“仙長”的稱呼,朝她靠近一些:“摘星節送人的燈分為兩種,一種是親手制作,能表現心意;還有另一種——”

她說着擡頭,指了指遠處的天空:“看見那些燈了嗎?”

幽都高樓聳立,不少燈盞挂在樓頂,更有甚者高高浮于半空,晃眼望去,當真像是銀河流瀉、繁星點點。

“另一種,就是挂在樓上天上的那些。”

女孩道:“幽都半空被雀知大人設下了重重威壓,尋常人很難淩空而起,要想摘到天上的燈盞,更是難上加難。燈盞越高就越貴重,造型也更精致,比如最上面——”

說到這裏,她怔然一愣。

“哇。”

少年亦是睜大雙眼:“最高的那盞燈不見了。”

“……我在判決之前,分明還見過它來着。”

女孩撓撓頭:“那是盞蓮花形狀的寶燈,據說是用七寶琉璃做成的。不過姐姐,我的燈也不差,兔子燈不常見的。”

少年不服氣:“我就比你低了一點點,要不是當時吹風,擾亂我的氣息,我還能去更高的地方。”

他倆你來我往地鬥嘴,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停下。

謝星搖本欲告辭,卻又聽見幾道踏踏腳步。

完蛋。

“謝仙長!”

一個熊耳少女小跑而來,興奮揚唇:“我聽說了你們在九重琉璃塔裏的故事……這是我摘的燈!”

然後又是好幾個小妖和好幾盞燈。

很不合時宜地,謝星搖想起雀知不久前的囑托。

比起關心穆幽的下場,倒不如先想想他們自己的處境。解決九重琉璃塔一事,他們定會成為全城的焦點。

留在練武場的幾人早早淪陷,天道好輪回,此時此刻,終于輪到她。

頭疼。

如今看來,最好的辦法只有全盤拒絕,至于理由——

對摘星節沒興趣?

不行。

自己身為人族,不想參加妖族的節日?

更不行。

要不就叛逆一回,把所有燈盞全都收下?

這就更離譜了,幽都明明白白有過規定,每人只能收下一盞燈。

……等等。

謝星搖眼睫倏動。

每人只能收下一盞燈。

只要她聲稱自己已經有了燈盞,不就可以名正言順拒絕了嗎。

至于那個送燈的對象——

謝星搖默默動了動指頭,隐約之間,能感受到一根無形的繩索。

她和晏寒來臨時結契,本就是為了解決今時今日的這種情況。

“不好意思。”

謝星搖思忖半晌,整理好思緒,颔首笑笑:“你們的燈都很好看,但我已經有結契對象,以及他送給我的燈盞了。”

幾個小妖皆是一愣。

“仙長身上……的确有結契的氣息。”

一個少年遲疑道:“但只是臨時結契呀。”

“臨時結契也是結契,我們早已互通心意。”

謝星搖毫無猶豫:“他比較害羞,不想結契太快,讓師兄師姐發現。”

“是、是姐姐身邊的那位晏公子嗎?”

另一個姑娘皺了皺眉頭:“他好兇。”

“他只是表面看起來兇巴巴,其實心地很好的!”

一個謊需要用無數個謊言來圓,謝星搖眼皮一跳,脫口而出:“我正是因為他的這份真心,才格外喜歡他。”

她身邊的女孩環顧四周:“可摘星節這麽重要的日子,他為什麽沒有陪在謝仙長身邊?還有那盞燈……晏公子送給謝仙長的,是什麽樣的燈呀?”

“他臨時有事。”

謝星搖努力保持面上微笑:“所以你們還是先行離開吧。我的結契對象很愛吃醋,要是見到這麽多人,說不定會不高興。”

謝星搖腦子裏嗡嗡作響:“至于他送我的燈,是——”

桃花梨子狐貍大圓球,點兵點将。

很好,大圓球。

謝星搖斬釘截鐵:“是——”

“是蓮花。”

毫無征兆的少年音。

謝星搖身子一僵。

熟悉的皂香越來越近,晏寒來聲調冷淡:“她所言不假,我不喜見到太多人圍着她。”

謝星搖:……

他他他究竟什麽時候出現的。

為什麽連這句話都聽見了啊!

晏寒來觑她一眼,遞來一個蓮花形狀的燈。

燈盞玲珑,花瓣薄如蟬翼,雖然擁有琉璃般澄澈晶瑩的色澤,摸起來卻是冰涼柔軟,正散出淡淡微光,好似明月生暈。

他漫不經心地傳音入密:[随手摘的。]

謝星搖:……

謝星搖:[哦。]

這只狐妖來者不善,更何況還拿了一盞格外精致的燈,幾個少年少女面面相觑,很快告辭離開。

謝星搖別開視線不去看他,緊緊抱住懷裏的燈盞,盯着自己足尖瞧。

于是從晏寒來的視角,只能見到一個鹌鹑般低着的腦袋。

他極輕笑了下:“我很害羞?”

……可惡。

謝星搖抿唇不語。

謝星搖眉心怦怦跳。

謝星搖嘗試着開口,一本正經,沒什麽底氣:“晏公子你懂的,形勢所迫,只能胡編亂造。”

“嗯。”

他笑意更冷:“互通心意、一份真心、格外喜歡,謝姑娘胡編亂造的本事,一向極佳。”

好像……聽他語氣,有點兒不高興。

她匆匆擡眼,與晏寒來飛快對視,卻見他眸色深深,倏地彎了眉眼。

然後擡起左手,撫起她耳邊一縷碎發。

這個動作毫無征兆,謝星搖來不及發問,對方已搶先傳音:[他們在看。]

這個“他們”,應該是指方才離去的少年少女。

謝星搖不動聲色地側目,在遠處一個拐角,果然見到幾只小妖探頭探腦的影子。

[既是做戲,不如演一出全套。]

晏寒來靠近一步,緩聲道:[你說是不是?]

他們本就隔得近,晏寒來這樣一上前,距離驀地只剩下咫尺之遙。

少年颀長的身影将她牢牢罩住,謝星搖對上他雙眼,心口重重一跳。

遠處的煙火仍在繼續,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連着一雙鳳眼也格外清晰,倒映出屬于她的影子。

冰涼指尖撩着發絲,輕輕擦過耳廓。

謝星搖被凍得屏住呼吸。

晏寒來因她的動作懶聲輕笑:“謝姑娘要想把戲做好,如今收了我的燈,便不應再與旁人生出瓜葛,接下他們的燈盞,是不是?”

謝星搖沒說話。

他的尾音微微下壓,帶了蠱人心魄的啞。空氣裏的夜色仿佛變得濃稠又暧昧,明明是晚春之夜,卻生出陣陣滾燙的暖熱,熏得她心生恍惚。

她知道這是在做戲,但是……

謝星搖并不排斥這樣的距離。

想到這些言語皆非事實,心口甚至變得空空落落,漸漸溢開抓心撓肺的癢。

如同在祈求更多。

她終于意識到什麽。

将他的原形抱在懷中撫摸的時候,被他用尾巴纏住側腰的時候,見他停下摸她耳朵的時候。

《天途》裏心狠手辣的反派也好,古怪孤僻又毒舌的少年也罷,都是晏寒來。

而她想和晏寒來更靠近一些。

一簇煙花自遠空綻開,紛紛如雨下,她抱緊懷裏的蓮花燈,張了張口。

她聲音小,被砰砰煙火全然籠罩,晏寒來看着她,唯獨見到微微開合的雙唇。

他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一向不是多麽純粹的性子,見到謝星搖以後,似乎變得尤其別扭,許許多多的話,只能以玩笑的方式來說。

于是真心成了假意,即便是潛藏在心底、小心翼翼才能說出的言語,也成了一笑而過的鬧劇。

真真假假,連他自己都看不透。

又是一瞬花火。

繁燈如晝,照亮他身前少女黝黑的雙瞳。謝星搖靜靜看着他,忽然揚唇一笑。

須臾間,晏寒來停下呼吸。

兩人之間的結契繩陡然浮現,一邊連着他脖頸,另一頭,則是謝星搖纖細的食指。

如同一根無形的弦死死繃住,懸在他心口,倏地狠狠一顫,惹得心口震動。

——她擡起右手,拉了拉指上的繩索。

于是力道向下,迫使他喉結一動,倉促低頭。

真與假的界限漸漸模糊。

彼此之間的距離更近也更暗昧,滿目昏暗夜色裏,唯有謝星搖的一雙眼睛格外清亮,好似突然靠近的星星。

她踮起腳尖,氣息溫熱,擦過他耳垂。

煙火的聲響接連不斷,晏寒來聽清她的回應。

謝星搖說:“好,只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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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