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V周至,你不對勁
許一除了第一箭七環, 後面穩定的十環。
趙覺射出三支九環三支十環,他們打平了。
許一的心态太好了,她是越挫越勇,越是高強的比賽環境她的爆發力越強。天賦極高, 天生的賽場選手。
許一射完最後一個十環, 全場寂靜, 鴉雀無聲。
一分鐘後,周至擡手鼓掌, 清脆的巴掌聲響徹清晨的賽場。他擡起下颌唇角浸着意味深長的笑,視線落到秦川身上, “她可能嗎?”
許一的動作說不上多專業, 她拉弓姿勢也平平無奇。瞄準時間很久,有風時她的出發點總是很奇怪,偏偏每一箭都像是長了眼落到了十環上。
漫長的沉默, 趙覺收起弓箭, 喉結滾動,他惡狠狠的目光掠過周至, 看向許一咬牙,“我輸了。”
他輸的心服口服,到第三箭他就斂起了輕視, 這個女孩不簡單。他在許一身上看到了曾經周至的影子, 不是射箭方式,是那種天才的氣場。
他完全相信,再有半場,許一絕對會贏他。她太穩了,心态太好了。
秦川看向趙覺,目光凝重。
若是許一差一點, 他就可以大肆嘲笑趙覺,可許一表現的太好了。天賦的碾壓,恐怖的壓迫力。
“但,周至。”趙覺握着弓包,指着周至,“你沒有贏,你跟我一樣,不過是死在沙灘上的前浪。”
他把弓裝進背包,箭囊和弓包背到肩膀上轉身大步離開了訓練場。
秦川叼着的棒棒糖只剩下棍,他拿下棍扔進了垃圾桶裏,清了清嗓子,嚴肅下來走向許一,“給我看看你的弓。”
許一把弓遞給了秦川,不知道為什麽平局算趙覺輸。她想反駁趙覺的話,趙覺已經走出了訓練場。
她越過秦川看周至,周至雙手插兜正看她,他收斂了情緒,但也沒有完全收斂。冷峻的臉上還有這張揚,他敞着筆直的腿站在空曠的場地。忽然擡手抽出手,手心裏帶了東西,朝這邊扔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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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一愣,本能的擡手接住,可能過去周至扔過太多次東西,以至于讓她産生了肌肉記憶。
刻在DNA裏的條件反射。
手心觸到一個方塊,許一攤開手看到一顆單獨包裝的巧克力。
秦川握着弓回頭看了眼周至,蹙眉嘶了一聲,又轉回頭繼續看弓。
周至往後退了兩步,靠在賽場邊緣的欄杆上,他從另一個褲兜裏拿出大白兔奶糖。剝開一顆奶糖填進了嘴裏,緩慢的咬到了齒間。似乎剛才趙覺說的話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擡着下巴,下颌角在陽光下清晰。
他身後是訓練場觀衆席,空曠潔淨,他恢複了之前的懶散與整個世界都沒有關系的模樣
許一把巧克力攥在手心,移開了眼,不知道秦川想幹什麽,抿了下唇,“秦教練。”
“你今年十六是吧?”秦川拎着弓轉了一個來回,四十磅的弓,适合女孩練習的磅數。可剛才在許一手裏卻異常有力量,她的箭能穿透風的阻力,讓他以為這是一把五十磅左右的弓。
“是。”問她年齡幹什麽?
“練過七十米嗎?”秦川把弓還給了許一,若有所思,“拿這把弓能打七十米嗎?”
許一點頭,“練過,可以。”
巧克力的香氣似乎從手心散發出來,萦繞在鼻息間,落在秋天的陽光裏。
“都是周至教的?”秦川問道。
“嗯。”許一并不是太滿意剛才的成績,她的第一箭射的太差了。五十米射程,她不應該有那麽大的失誤,“我自己射箭的時候,比現在好,我很少射七環。”
“是嗎?”秦川打量許一,許一身上有光,他尋思了一會兒,覺得這個光應該是屬于少年人的意氣風發。
許一直視他的眼,“你要看嗎?”
“試試七十米。”秦川退後兩步,說道,“讓我看看你的七十米。”
許一把巧克力裝進了口袋,指腹很輕的擦過弓弦,聽到弓弦碰觸空氣的聲音,她開口,“可以。”
她心髒緊緊的繃着,她不知道剛才周至誇的是不是她,周至很少誇人,他向來是高高在上看不起任何人。
但秦川這幾句話就很耐人尋味,之前她被省隊短跑隊挑走時,省隊的教練也是讓她跑了一百米,帶她離開了原來的學校。
她整理箭袋,重新背上走向隔壁的七十米靶場。
“一個月練出來的?”秦川退到周至身邊,擰着眉看他,“你教出來的?”
許一的射箭跟周至截然不同,雖然都很天才,但周至屬于體制內訓練出來的精英。他規範姿态标準優雅,每一分都做到極致,他能做到幾支十環在一個點上。
那是長年累月訓練出來的結果。
許一就很野路子,她能射出五支不同位置的十環。從各個方向射靶心,每一箭都有自己的想法。
周至的舌尖抵着腮幫處的奶糖,雙手插兜離開欄杆長腿大步走向隔壁。手心裏揉成團的大白兔奶糖糖紙墜入口袋深處,他揚了下唇角,松開奶糖,道,“她天賦很高,九歲就能百發百中,自學成才。如果不是——意外,她現在絕對在反曲弓競技運動員裏名列前茅。”
“什麽意外?”秦川跟着周至往前走,偏了下頭,他們離許一有些遠,那邊應該聽不到,“身體原因?你們小時候認識?”
“跟她的身體沒關系,外界原因。”周至喉結一動,整顆糖咽了下去,他的嗓音低啞,“她很強。”
許一不會走的時候,他就見過。
周至很少這麽直白的誇人,周至太傲了,讓他誇一句比登天都難。秦川盯着他看了片刻,覺得周至誇人的離譜程度堪比許一一個短跑運動員來練射箭百發百中。
這兩個人都挺離譜。
“怎麽樣?她适合職業嗎?”周至又問了一遍,“你這裏不行,我再找人。”
“你們什麽關系?這麽上心?你想送她進省隊?”秦川狐疑,“不單單是鄰居家小孩吧?周至,你很不對勁。”
“一起長大,從小就認識。”周至看了秦川一眼,說道,“她算是我妹妹,哪裏不對勁?你要不要?”
不對勁的地方多了,但秦川也沒有再說下去。
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秦川若有所思,轉移了話題,“上次跟你聊的來省隊的事,你考慮的怎麽樣?我覺得你養好了手還能再打幾年。總隊插手不到我們這裏,我們H省射箭隊是獨立存在的,同樣能參加奧運會,還能給運動員絕對的自由,沒有那麽多事。不耽誤你讀大學,你在H市讀大學,我們訓練基地也在這裏,你可以邊讀書邊訓練。”
“什麽意思?”周至單手插兜,目光沉了下去。
“我可以給她機會,讓她試。我希望你也能來,說真的,我們這裏不比總隊差多少,說不定你能在這裏東山再起,重回賽場。”
周至看着訓練場上的人,喉結很輕的滑動。
“考慮考慮,如果可以,其他的事情我來安排。”
經過了前面的六支箭,許一再射七十米就順暢的多。
她第一支箭就射中了十環,沒有水分,正中靶心。
在意料之中,她在仙山鎮用靶場的訓練弓,那個弓質量不怎麽好她的十環率都能達到七成。
周至送的弓不管是手感還是精準度都更好,許一一開始射中的七環純屬意外,一方面她還沒有适應這把弓,另一方面她并沒有做好起風的準備。
越射手感越好,她全神貫注的看着靶心。
連續十支箭都在八環以上,其中四支十環,四支九環。最後一箭,許一拉開弓停了很久,原本有希望十環,右腿劇烈的疼,她身體小幅度的斜。長箭破空咻然鳴叫,紮到了六環上。
非常差的環數。
太陽已經升至正當空,曬的皮膚熾熱,反曲弓回彈撞到她懷裏,她的嗓子有些幹。頭皮有些麻,握着弓的手很緊。
心哐當一下墜入萬丈深淵,馬失前蹄。
箭囊已經空了,沒有能挽回面子的箭。
剛才說的話,像是吹牛。
風吹過頭發,汗順着額頭緩緩滾落,許一擡手擦了下汗,抿了抿幹燥的嘴唇。回過頭猝不及防看到場外十幾號背着弓箭的運動員以及四個看起來像教練的人,整整齊齊的圍觀。
什麽情況?
“休息一會兒。”秦川拎着一瓶礦泉水走了過來,遞給許一,“打的不錯。”
許一放下弓接過水握在手心裏并沒有打開,她看向賽場邊緣的周至。周至沒有跟其他人一樣圍觀,他靠在欄杆上雙手插兜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麽。
“腿傷還沒好徹底?剛才最後一箭是影響了嗎?”
“好徹底了。”許一不顧腿疼立刻站直了,射箭消耗巨大,長時間的站立讓受傷的腿疼的紮心,不過許一能忍,“剛才那個六環并不是腿傷的原因,我可以解釋——”
“不用解釋,挺好的。”秦川打斷了她的話,笑着說道,“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腿具體恢複情況,什麽時候能參加訓練,我可能需要帶你去做個全身檢查,重新對你的健康做評估。如果暫時不能訓練,我們可以把訓練時間往後推。”
許一握着水瓶直直看着秦川,心跳到眩暈,她想去猜那個答案,又不敢猜。怕希望落空,她緊張的手心裏都是汗,貼着冰涼的水瓶,“什麽意思?”
秦川清了清嗓子,站直正色,伸出手到許一面前,“重新認識下吧,我是H省射箭二隊教練秦川,想來我的隊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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