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

“蛋糕放不到明天, 今晚熄燈後會有檢查,不能等到十二點,提前了三個小時。”周至英俊的臉被燭光映的深邃,漆黑的睫毛尖上沾了光, 眸子深處有着燈火, 十分好看。

蛋糕做的非常精致, 外層邊緣是層層疊疊的白色,像是公主的裙擺。香甜氣息飄蕩在空氣中, 蛋糕很好看,他比蛋糕還好看。

許一沒有穿過公主裙, 沒有做過公主。

她在家裏是姐姐, 父親早逝,她過早的承擔家庭的責任,只有在周至面前才能做小孩。

“我大年初一才是正式的生日。”許一抿了下唇, 這太隆重了, 隆重到她會誤以為自己很重要。

“我知道。”周至偏了頭笑着看許一,漂亮的眼眸裏浸着笑, 嗓音慢沉,“這麽着急要下一個禮物?是不是有些得寸進尺了?”

許一心裏仿佛住進了一萬只蝴蝶,它們煽動翅膀, 在她的心裏嗡鳴着, 翩翩起舞。讓她慌張不安,又欣喜萬分。她快緊張吐了,她攥緊的手指背在身後,指尖抵着手心的肉。

“我不是要禮物。”許一緊張瘋了,她背着手,纖長的睫毛一直顫抖, 眼角微微泛潮,看起來快哭了。

周至不逗她了。

小孩經不起逗。

“許個願。”周至斂起笑,清了清嗓子,道,“你哥端很久了。”

許一深呼吸,鼓着腮幫一口氣吹滅了蠟燭。瞬間房間暗了下去,她在周至去開燈時迅速雙手合十許了個願。

周至不要談戀愛,再單久一點。

她覺得自己挺自私挺壞的,周至給她過生日,她在背後祈禱周至單身。

還要許願周至的手永遠健康,周至拿冠軍。

燈光已經亮了起來,許一的手尴尬的舉在腦門上,來不及撤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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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個程序是不是不太對?吹蠟燭前許願。”周至大手落到許一的頭頂,揉了一把,“怎麽現在許上了?”

他的掌心溫熱,手指骨清晰分明。

許一的心髒緊緊繃着,抿着唇想到曾經那個夢,周至牽着她的手行走在黑暗中。她什麽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周至。

“心誠則靈。”許一很輕的呼吸,克制着所有的感情,盡可能語調平靜的說道,“都一樣。”

周至的生日是夏天,童年時,他每一個在仙山鎮過的生日許一都會去。她唱生日歌最賣力,雖然沒有一句在調上。

周至不喜歡任何名義的聚會,聚會對于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那些都是成年人聯絡感情的借口,他只是工具,像個提線木偶任人擺布。

他的很多個生日都辦的很浮誇,會有很多父母的朋友過來送禮物,送跟他沒有任何關系的東西。

只有回仙山鎮不一樣,沒有虛與委蛇,不需要迎合。爺爺奶奶會請林阿姨給他做一桌子他愛吃的菜,買一個蛋糕,還有個五音不全的小孩給他唱生日歌。

許一食欲也很好,一次能吃一大塊蛋糕。他對生日和蛋糕都沒有興趣,他只是喜歡看許一吃蛋糕,喜歡有許一的熱鬧。

他的每一個生日願望都是:明年能回仙山鎮過生日。

“過來吃蛋糕。”周至觸及到許一清澈的眼,短暫的停頓,喉結很輕的滑動,也移開了眼。收回手走向裏面的桌子,放下蛋糕。脫掉了外面的厚外套,只穿純白色休閑毛衣,身形挺拔,“你切還是我切?”

“你切吧。”許一把手背在身後往周至身邊走,他穿白色很好看,皮膚白,人高瘦清俊。

許一的目光從他的耳後落到冷肅的脖頸,又緩緩往下落到他的手上。他拿起刀叉切蛋糕,手背上筋骨随着他的動作凸現。

許一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對異性的審美是周至是在體校,同宿舍的一個女孩早熟,很早就談戀愛。她大膽肆意的聊着異性,聊着游泳男隊的身材,忽然問許一喜歡什麽樣的男生。

許一大腦裏第一個湧現的異性是周至,他那時候嶄露頭角,穿着純白色運動裝,高挑清瘦。少年意氣風發,冷傲的面對鏡頭。

許一在黑暗中臉紅了,她第一次臉紅。非常突然,沒有任何征兆。

第一只蝴蝶就那麽蠻橫的闖入了她的心髒。

“坐。”周至長腿一勾,握着塑料蛋糕刀的手拖出椅子,一塊大蛋糕放到了許一面前,“夠嗎?”

“夠了。”許一坐到他旁邊,拿起叉子仰頭,再次觸及到周至英俊的臉,她很輕的抿了下唇角,“至哥。”

“嗯?”周至拉開另一把椅子坐到旁邊,端起一小角蛋糕,架起長腿往後懶散一靠,挑了塊水果,“要說什麽?直接說就是了,我聽着。”

“如果我進國家隊,你——去嗎?”許一鼓起勇氣,一口氣把話說完,“你還是要一直留在這裏?”

周至挽了下袖子,碰到右手上的紋身了,蹙眉換了一只手拿蛋糕。他把眉毛松開,吃了塊奶油裙擺,“你想進國家隊?”

許一的臉上有些熱,她挖了很大一塊蛋糕填進嘴裏,想到趙覺和李穎說的那些話,她把蛋糕咽下去,說道,“我——能嗎?”

“你想能就能。”周至看向許一,她的盤子裏水果更多,周至被奶油膩住了,拿叉子紮掉她盤子裏的一塊草莓,叼進嘴裏,草莓的酸中和了蛋糕的膩,“好好練,你的水平沒問題。”

他沒有正面回答他去不去。

許一換了根幹淨的叉子,插盤子裏的草莓往周至的盤子裏放,說道,“秦教練想讓我練混雙,如果差不多的話,可以參加秋天的亞洲射箭錦标賽。我是說假如,假如我在比賽上拿到成績,我是不是就離國家隊近了?”

她找了一顆最紅的草莓,打算往周至的盤子裏放。忽然周至傾身,英俊的臉放大,頭發幾乎碰到了許一,他咬走了許一叉子上的草莓。

若無其事的退回去,懶散的靠到椅子上,鮮紅的草莓汁液染紅了他的唇。他的唇上潋滟,臉又是冷淡,清清冷冷,語調也聽不出情緒,“想打混雙嗎?”

許一嗓子有些幹。

“行。”許一也不知道在說什麽,她腦子混亂。低頭,匆匆忙忙的吃蛋糕,周至的唇好看極了。

咽東西時,喉結動的那一下,她搜腸刮肚,想到一個陌生的詞。

性感。

男生用這個詞形容可能不太合适,可許一一時間也找不到新詞。她吃下去一大塊蛋糕,後知後覺,她和周至用了一個叉子。

屬于間接性碰觸嗎?

“跟我搭怎麽樣?”周至撂下了刀叉和盤子,咽下最後那點草莓,抱臂靠在椅子上專注的看許一吃蛋糕。不管過去多少年,許一多少歲,她吃蛋糕的樣子沒怎麽變過,還是那樣有食欲。

許一倏然擡頭,大眼睛看着他。

她唇角沾着奶油,周至放下手,傾身拇指擦過她的嘴角。許一瞪大眼往後仰去,周至的長手一撈,把她拉了回來,“不想跟我搭?躲什麽?”

他已經離開了許一的唇,抽了桌子上的紙擦着指腹上的奶油。

“我們水平差距很大,我會給你拖後腿。”許一心跳的快從嗓子眼出來了,想擡手擦掉唇上的異樣,又覺得刻意,“我不是小孩,會自己擦。”

“不喜歡我碰你?”周至把紙巾扔進了垃圾桶,語調不輕不重的,但眸子很黑。

“不是,只是——”許一聲音卡住,一時間找不到下文。

“害羞嗎?不好意思?”

許一擡眼。

你有讀心術嗎?

“不是。”許一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耳朵燒着,“如果我這麽做,你肯定也會躲,這都是人的本能。”

她很倉促的做出一個決定,不管周至怎麽想,這條路她會走到底,會一條巷子走到黑。

早晚有一天,周至會是她的。

“我不會,你可以試試。我的本能裏沒有躲許某人這一條,謝邀。”周至眼眸中浸着笑,注視着許一緋紅的臉頰,修長手指輕叩桌面,發出聲響,他緩緩道,“還不明白嗎?”

昨天許一的行為可以說的上告白了,雖然沒有直接挑明,大差不差。他們早晚會談戀愛,談戀愛要做的事多了去。

這才到哪?

“明白什麽?”許一被他的許某人三個字弄的心裏癢癢的,總覺得這三個字有種奇怪的熱度,灼燒着心髒。

“笨死算了。”周至倒也沒有直接解釋,有些東西在蠢蠢欲動,不那麽安分。他過去十九年裏從來沒有過的體驗,陌生新奇沖動燥熱。他的目光在許一的唇上停留,視線上移看她的眼,主動轉移了話題,“我們的技術差距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大,你還有十個月準備時間。十個月,十個月你的水平不能追上我,那你一開始就別踏進來。你敢來找我,敢學了幾個月就去打省賽,還能拿冠軍,你有什麽不敢的?怕什麽?你應該想的不是拖我後腿,而是我們一起往前。”

“敢就上,不要有任何顧慮。我托着你,我不會讓你摔。”周至沉默片刻,下颌上揚,帶着一點曾經的張揚,道,“你想進國家隊,那就一起。我也挺想看看,我再回去時他們的表情能有多精彩。”

周至曾經确實想過放棄射箭,在回仙山鎮的時候。他失去了信念,失去了一直以來的方向。

他在賽場上,舉着弓箭卻看不到靶心。

他回到了仙山鎮,重逢許一。

她沒有變,她還和曾經一樣,像個小太陽。

從仙山鎮到H市,許一有着一腔孤勇,一往無前。她那麽耀眼,她從頒獎臺上跑下來,把獎牌戴到他脖子上。

他想再試一次,碰一次他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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