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武林風雲錄

小夥計統計完了壞掉的東西，愁眉苦臉地到了掌櫃跟前,拖着哭腔把損失的數量抱了上去。

“大廳裏面壞了五六張桌子,椅子壞了十來把……”

“有兩桌客人的飯菜都被掀翻了,人受傷了,這賬結不了,咱們還得賠錢……”

“二樓的欄杆斷了，雕花的屏風也壞了兩扇……”

夥計每說一樣壞的東西，掌櫃便将其換算成銀子,他的算盤打得噼裏啪啦響，越算這心越疼，他們這貴賓樓因為招待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人，這樓裏面用的都是好東西，這些壞了的東西加起來得有兩百多兩銀子,這麽大的數額，他怎麽跟老板交代？

掌櫃的急得滿嘴冒泡，心裏面是又急又恨，把那鬧事兒的武林人士的祖宗十八代給罵了一百八十遍。

這些武林人士可真是禍害,一言不合就動手打人,他們打就打人吧,去外面大街上打人不好嗎？偏偏要在他們酒樓裏面折騰,這半年來,他們已經虧了少說有千兩銀子了。

掌櫃的越想心裏越難受,可是他卻半點兒不滿都不敢流露出來,就連罵人也只敢在心裏面罵一罵,嘴上卻半點不敢說。

那些武林人士都是瘋子，他們壓根兒就不會顧及別的，沒有一丁點兒的是非觀念，做事兒全憑自己的心意，要是他們敢流露出不滿，或者說些有的沒的，那些人瘋起來說不定直接把他們給砍了。

掌櫃的心都在滴血，可是卻還要強打起精神來，打發夥計下去收拾殘局，自己則在思考着該怎麽跟老板說。

就在他思考着該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的時候，陡然聽到了一個女孩子刁蠻至極的聲音。

“你幹什麽！你要對我做什麽，我可是昆山派的，你膽敢對我做什麽，我師父絕對不會饒了你的！”

聽到這聲音後，掌櫃的手一抖，急忙擡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穿着藍色衣服的男子正拉着一個被綁住了雙手的紅衣姑娘朝着櫃臺這邊走了過來。

那個紅衣姑娘掌櫃的認識，正是先前在他們酒樓裏面大打出手的武林人士，他愣了一下，臉色瞬間變了。

這是怎麽一回事兒？

不過掌櫃的還是有幾分眼力的，當看出那個藍衣男人也是所謂的武林人士的時候，他稍稍放下心來。

都是武林人士就好說了，人家內部事情內部解決，跟他也扯不上任何的關系。

這麽想着，掌櫃的也就鎮定了下來，他将手中的賬本放在一旁，打着笑臉看着那藍衣男人，态度恭敬地說道：“這位大俠，不知道您有什麽事情要吩咐小的去做的？”

明明是大酒樓的掌櫃，可是面對男藍衣男人的時候，他的态度甭提多卑微了。

對待這些武林人士，态度卑微點兒沒什麽，畢竟什麽都比不上自己的小命重要，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因為他的态度不夠好來找他的麻煩？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兒，裝孫子而已，這種事情他太擅長了。

抓着紅衣姑娘過來的人是林清風，當看到掌櫃這個态度的時候，林清風心裏面有些不太舒服。

從前他打尖住店的時候，不論是掌櫃和店小二的态度都很熱情，林清風一直都坦然地享受着這一切，從來都沒有覺得不對。

可是現在換了一個眼光去看，他卻發現了掌櫃态度上的不同。

對待一個客人用得着這麽恭敬麽？掌櫃的恭敬到甚至都有些卑微了，他這樣子，明顯是把自己放在了一個極低的位置上。

林清風心裏覺得有些不太舒服，可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跟掌櫃說，沉默了一會兒後，方才硬邦邦地開口問了一句：“掌櫃的，剛剛你們店裏面損失了多少東西？折合銀錢是多少？”

掌櫃的壓根兒就沒有想到林清風居然會問這個，他呆了半晌，好一會兒後方才反應了過來，雖然不知道林清風想做什麽，可是面對這麽一個武林中人，他也不敢隐瞞，老老實實地把剛剛地損失說了出來。

“……這些東西加起來的價格總共二百五十兩銀子。”

從前的林清風對銀子的多少并沒有什麽概念，可是自己靠着雙手賺過錢後，他才明白錢有多麽難賺。

二百五十兩銀子，他得扛多久的米包才能還得上？

一想到這個紅衣姑娘給人酒樓造成了這麽大的損失，可是她自己卻沒有想賠償的意思，趁着大家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偷偷跑走，林清風這心裏面就更加不舒服了。

倘若不是師父反應及時，讓他去把這紅衣姑娘給抓回來，酒樓的損失豈不是要店家全部來承擔了？

江湖兒女就能肆意妄為了麽？

林清風扯了扯手中的繩子，語氣不善地開口說道：“這位姑娘，店家的話你也聽見了，這些損失都是你造成了，你必須要賠償人家的損失。”

那紅衣姑娘氣得臉都要變形了。

她要瘋了好嗎？為什麽她會遇到這樣子的事情？

以前下山行走江湖的師兄師姐們都說了，江湖兒女快意恩仇，潇灑肆意，出來行走江湖甭提多快活了，可比呆在山上枯枯燥燥地練武功好得多。

可是師兄師姐從來都沒有跟她說過，打架輸了後還要被人給抓回來賠償店家損失的，師兄師姐們都是打完就走，從來都不用賠錢的。

這男人還是不是江湖中人？抓着她一個女人來賠錢算是怎麽回事兒？虧他長得還這麽好看，怎麽就沒有一丁點兒風度了？

紅衣姑娘今年也不過才十六歲而已，這還是第一次下山行走江湖，哪知道就遇到了這樣子的事情？

打也打不過林清風，被他強迫着放過了那個淫賊不說，現在還要被他強迫着賠錢，紅衣姑娘越想越生氣，越想越委屈，眼瞅着掙脫無望，她嘴巴一撇，哇哇大哭了起來。

“你，你欺負我，我，我要告訴我師父，你是壞人，嗚嗚嗚……”

紅衣姑娘傷心極了，哭哭啼啼地甭提多委屈了。

林清風看到她這個樣子，頓時慌了神，他行走江湖也有一兩年了，還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麽會哭的女人，她這樣子搞得像是他在欺負她似的。

此時正是飯點兒，貴賓樓進進出出的人不少，林清風帶着那紅衣姑娘堵在櫃臺這裏，大家夥兒看到這一幕，便都聚集了過來，想要看看是怎麽一回事兒。

那紅衣姑娘雖然說沒有多好看吧，不過她年紀還小，臉上的稚氣未退，這麽一哭起來，多少也有點兒惹人憐惜的味道，周圍人沒有見過她剛剛拔劍傷人的模樣，下意識地便站在了她這一邊兒。

“一個大男人怎麽能欺負姑娘家？”

“就是，好端端地把人姑娘綁起來，還把人給弄哭了，這人莫不是什麽賊人？現在的賊人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惡了嗎？”

“就是就是，報官，一定要報官。”

聽着周圍人的議論聲，掌櫃的臉上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住了。

不是，這些人是眼瞎嗎？沒看出眼前的這兩個都是江湖中人嗎？要是惹惱了這藍衣男人，他火氣上來拔劍殺人了可怎麽辦？

江湖中人的武功了得，殺了人之後拍拍屁股走了，到時候背鍋的就是他們酒樓了。

見周圍人都站在自己這一邊兒，那紅衣姑娘更是有了依仗，她嘴巴張得更大，哭得更加傷心了。

林清風哪裏見過這樣子的場面，平常大家都是刀來劍去的，誰武功高強誰說話便算，被人這麽圍觀指責，懷疑是歹人的事情他從來都沒有經歷過，在加上他本來就不是什麽聰明人，一時間根本沒有想到解決的辦法。

在這種時候，林清風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自己的師父，他師父這麽厲害，一定可以輕松解決這件事情的吧？

說曹操曹操就到，就在林清風急得滿頭冒汗的時候，戚妄的聲音從人群外傳了進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倒是不知，原來打壞了人東西，哭上兩聲就不用賠償的。”

戚妄的聲音不大，可是卻清清楚楚地傳入了在場衆人的耳中。

此言一出，大家都愣住了，下意識地便朝着聲音傳出去的方向看了過去。

穿着一身玄衣的戚妄穿過人群走了過來，蕭清雨和那個錦衣公子也一起跟着進來了。

那錦衣公子有了戚妄做靠山，膽氣便也壯了起來，看到這個剛剛砍了自己手下，又差點兒把自己殺了的女人哭成這個樣子，錦衣公子心裏面就來氣。

他剛剛差點兒被她給砍了，他都還米有哭呢，這個紅衣女人憑什麽哭？以為自己是有武功的江湖女子了不起啊？現在還不是被捉回來了？

剛剛圍觀人說的話錦衣公子也聽見了，他見不得大家被那紅衣女子蒙蔽，立馬将先頭的事情給說了出來。

在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是怎麽回事兒後，大家夥兒看那紅衣女子的眼神都不對了。

小小年紀便持劍傷人，剛剛更是要在大庭廣衆之下殺人，這麽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還有臉哭？

只是知道她是武林中人後，大家卻根本不敢說一句指責的話，武林中人高來高去的，萬一被他們記恨上，到時候被殺了可怎麽辦？

剛剛還指責林清風的人都不說話了，大家甚至都不敢繼續圍觀下去了，沒一會兒的功夫就都散了。

人都走了，那紅衣姑娘也哭不下去了，她癟了癟嘴巴，沒有在吭聲了。

戚妄站在了那紅衣姑娘面前，溫聲開口說道：“這位姑娘，你損壞了這麽多東西，這錢，我覺得你該還。”

紅衣姑娘氣得要命，恨恨地說道：“你是什麽人？我憑什麽聽你的？”

戚妄笑了起來，開口說道：“我是前任武林盟主，君子劍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