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把音音藏起來

周樂音沒有想過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當顧止的話脫口而出時,她的大腦仿佛受到了重擊一樣,腦海中一片空白。

原來當她想着遠離的時候,顧止在想要娶她。

是為了負責嗎?可是他在為誰負責?

好幾次周樂音都想直接問出來,但話到嘴邊,說的出口說不出口的最後都成了說不出口的。

這種的話要她怎麽問出口。

【“你父親是不是親了我?”

“你是不是因為你父親的行為,所以對我負責,才要娶我?”】

周樂音的家庭和睦,所以她無法想象顧止不去管親生父親的畫面,在她的潛意識裏,顧止為父親的行為負責并沒有邏輯不通的地方。

愧疚交織着一種不知道該稱為什麽的複雜情緒,萦繞着她的大腦。

周樂音垂着眸子,在這一刻不敢去看顧止的眼,她低低地喃喃:“不是的。”

充滿期待的眸子被失落籠罩,這是周樂音并不願見到的。

一開始她只想淡淡地消失在顧止的記憶裏,并沒有想過要去傷害顧止。

可事情的發展逐漸失控,一直到現在,已經到了她無法控制的地步。

果真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周樂音無法冷淡直白地拒絕顧止,也無法坦然地接受顧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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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廂僵持着,落在對方眼中,卻成了不願。

顧止一直靜靜盯着周樂音,許久才吐出一句:“騙子。”

什麽都是騙他的。

什麽相擁,親吻都是假的,想要他開心也是假的,她一點也不想嫁給他。

一想到這裏,顧止心如刀絞一般難受。疼痛深入骨髓,是怎麽也無法去除、無法緩解的難受。

他的雙手發顫,油紙傘再也握不住,在雪花飄飛時重重地砸在地上。

“騙子。”顧止的聲音沙啞,嗓子發幹,一聲又一聲的控訴直往周樂音心中去,像利刃,在血肉模糊的傷口上又狠狠地刺上一刀。

哪怕一開始告訴過自己,無論結果如何,無論周樂音做出什麽決定,他都不願去幹擾。

可當真正的面對結局時,還是忍不住難受。

周樂音的病本就是受到顧止心情的影響,顧止這會兒心情并不好,因此周樂音的疼痛來得比以往更烈。

她背靠在橋上,伸手想要去握顧止的手,但雙手無力到她尚且無法把手舉起來,指尖藏在袖口下顫抖着。

“是因為他嗎?”顧止突然問。

他的眼睛從周樂音身上移開,落到了橋下的人身上。

是趙懷瑾和趙懷銘,趙懷銘滿臉焦急地跟在趙懷瑾身後,而趙懷瑾大步往前走,眼睛四處看,一看就知道是在找人。

“什麽……?”持續不斷的疼痛讓周樂音雙耳暫時失聰,她的耳邊好像有一只蜜蜂,一直在她耳邊嗡嗡直叫。

周樂音努力保持清醒,順着顧止的視線看過去。

就在趙懷瑾的視線即将看過來時,顧止往前一步,揮起寬大的鬥篷,把周樂遮在懷中。

眼前一片漆黑,顧止的氣息将她籠罩,後脖被重重地敲了一下,周樂音雙眼一閉,身子軟趴趴地往下滑。

顧止把人攔腰抱起,鬥篷把周樂音遮得嚴嚴實實,不透半點縫隙。

趙懷瑾比顧止想象中的更敏銳,他往橋上看,目标鎖定在顧止身上,臉色一變,往顧止的方向追去。

顧止無意與趙懷瑾糾纏,他抱着周樂音大步流星往首輔府走,把趙懷瑾甩在身後。

趙懷瑾跟了一路,沒追上,看着高大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頓住腳步,幽幽地問趙懷銘,“他懷中抱着的人,是不是音音?”

趙懷銘哪裏來得及注意那些,當是跟着趙懷瑾,就已經讓他精疲力盡了。

連連搖頭:“哥我沒注意。”

周樂音去找顧止去了,怎麽可能在別人的懷中。

顧止常年戴着面具,趙懷銘并沒有見過他的真實面目,這會兒本就沒有注意,哪裏認得出來。

趙懷瑾不相信,又問:“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趙懷銘裝傻充愣,脾氣一向好的趙懷瑾都氣不過,甩袖先走一步,走時怒氣沖沖對趙懷銘道:“等下要是表妹沒回去,我看到時候怎麽向姑姑姑父交代。”

顧止才沒有在意身後的事情,他抱着懷中的周樂音,眼裏的柔情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瘋狂。

沒有什麽留得住留不住的,只有他想不想留下的。

周樂音不做選擇,那他就幫她做選擇。

周樂音不願,哪怕毀天滅地,他也要把周樂音留在身邊。

他不可以失去她的。

懷中的人動了動,但并沒有醒過來。

顧止的心軟成了一團,很快她就會只屬于他,她的眼裏只會有他,她的世界裏全是他。

顧止直接把周樂音抱回了首輔府。

他先前就打造了一間房,那裏隐蔽無人知曉,就連首輔府裏的人也不知曉有這樣一間房。

無論是誰都找不到。

顧止直接把周樂音往那間房裏帶。

他把周樂音放在柔軟的床上,蹲靠在床沿,仔細地看着她,雙眸裏滿是情誼。

因為長時間悶在懷中,那張臉微微泛紅,雙頰浮上一抹紅潤,唇瓣微微張着,隐約可見嫣紅的小舌。

烏黑的眸子微微閉着,長睫像無力掙紮的蝴蝶,靜靜地停留在原地。

顧止的手像畫筆,從她的眉眼一路往下,一一描繪,挺翹的鼻尖,紅潤的唇瓣,以及白皙的玉頸,最後停留在衣領處。

他的視線幽深,在她的衣領處停留了片刻,又落回了那張瑩白的臉上。

綠梅花钿在顧止的懷中時便被擦去了一部分,現下只剩一小半,殘缺不全。

像被暴雨傾盆打落之後的梅花,顫着枝頭倔強落淚。

睡着之後的周樂音遠比醒着的周樂音要乖,那張嘴不會說出拒絕他的話,只會淺淺的呼吸着。

顧止把門鎖好,親自去倒了一盆溫水。

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周樂音的雙頰,臉上的妝容被擦去,綠梅也徹底消失在顧止眼前。

毛巾被肆意抛到盆裏,顧止的視線重回周樂音的臉上。

他的拇指指腹落在周樂音嫣紅的唇瓣,觸感柔軟,剛剛洗臉過後的熱氣停留在臉上,此刻帶着微微潮氣。

指腹稍稍用力,嫣紅的唇感受到不适,微微張開了嘴,把拇指卷入口中。

櫻桃小口吮吸着顧止的指腹,指腹被濡濕的舌尖包裹,柔軟又濕潤,帶着點點酥麻,顧止的動作就這麽愣在原地。

他像受了驚吓一般,連忙把手指抽.出,怔怔地望着那張紅唇。

指尖帶着水色,扯出了一縷絲線,沾在周樂音的下颚,就連紅唇也水潤無比。

顧止感受到嗓子一陣幹啞,他的喉結上下滾動。

也不知道是因為房間沒開窗戶,太過悶熱,導致顧止臉上熱騰騰的,他的大腦暈乎乎的。

顧止又把盆裏的毛巾撿了起來,替周樂音擦了擦臉,而後跌跌撞撞地出了房間,把門帶上。

走了之後又想起沒替周樂音蓋上被子,顧止又扭頭回去。

外面的冷風一吹,滾燙的臉頰溫度降了下去,可再次望着那張瑩白的臉,臉頰溫度又開始上升。

她現在完完全全地只歸于他了不是嗎?

只是親一下,又有什麽呢。

顧止在那張柔軟的臉側,留下了一個吻。

可縱然這麽想,他還是掩藏不了心裏那股像做賊一般的心虛。

畢竟周樂音并不願意,一廂情願的只有他。

可那又有什麽,周樂音只會是他的。

顧止想着,加深了這個吻,吻從她的臉頰,落在了紅唇上,他如蜻蜓點水一般,微微擦過,而後像夢驚醒,迅速起身,關上門離去。

因為先前顧止對他的救命之恩,以及見過顧止對周樂音的縱容,趙懷銘對顧止是萬分信任。

周樂音要他幫忙掩護時,趙懷銘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了。

而現在,元宵都快過完了,他也沒有在定國公府看見周樂音。

國公夫人急得四處張望,焦急地詢問趙懷瑾,“你們怎麽沒和音音一起?”

趙懷瑾将事情原模原樣解釋了一遍。

定國公臉色也越發暗沉,他猜周樂音是去找顧止了。

但是周樂音并不是那麽不知分寸的人,怎麽會去找顧止這麽久還不回來,他總覺有些不對勁。

門外來了小乞丐,敲響了國公府的門,将一封信放在門口就跑走了。

看門的人沒有抓到小乞丐,只好把信拿回去交差。

信上是周樂音的字,信裏大致說道,她今天才發現,外面的世界很好,她想出去逛逛,希望定國公不要擔心她,她很快就會回來。

國公夫人看完這封信,急得臉都白了。

她把信拍在桌上,“音音不是這樣的人,一定是有人在旁邊威脅她寫下的。”

國公夫人這麽安慰自己,但信上的确又是周樂音的字。

她的字向來不好看,鬥大一個,想要描摹出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此國公夫人沒有懷疑這是別人寫的,只覺得有人威脅周樂音,逼迫她寫的。

“國公爺,快派人去找音音啊!”她推着定國公,催促道。

定國公望着手中的信,越發篤定周樂音去找顧止了。

周樂音沒有回來這一事并沒有聲張,定國公私下派人去找,但在京城,無疑是大海撈針。

想要不驚動人,有想要找到人,很難。

夜已經深了,定國公再也站不住了,他往外沖。

“你幹什麽去?”國公夫人在後叫住他。

“找音音。”定國公将門關上,直往首輔府去。

定國公帶着人來勢洶洶地敲響顧止的門。

在橋上見到趙懷瑾的那一刻,顧止就知道定國公會來,他早早做好準備,把會暴露自己的東西都藏了起來。

定國公想要找,什麽都找不到。

“國公爺為何事這麽急匆匆的?”顧止故作不知,臉上戴着面具遮住了神色。

定國公一下把他推開,大掌一揮,便往首輔府內沖。

顧止退後一步,把路讓了出去,讓胡生站在一旁。

示意人把門帶上,定國公這才出聲發問,他沒有耐心跟他耗,直白地問了出來,“音音是不是在你這?”

“音音?”顧止一向會僞裝,聞言腳步微跄上前,焦急地詢問,“音音不見了?”

“她不在你這?”定國公不相信。

“音音怎麽會在我這?”顧止下意識反問,看上去無辜又真誠,他招手把胡生叫來,連忙交代胡生安排人去找周樂音,“有沒有派人去找她?胡生,安排人——”

定國公揮手打斷顧止,看着他的神色,狐疑地觀察,看他不似說謊,又強硬地說道:“你讓我檢查一下首輔府。”

“國公爺,您這是什麽意思?”顧止憤怒,“現在重點在找音音,您檢查我府上做什麽?難不成我會把音音藏起來?”

他的憤怒實在是太恰當了,恰當到定國公都開始疑惑自己是不是懷疑錯了。

定國公神情有所松動,但他還是堅持要檢查首輔府。

顧止知道,堅持太久只會引起定國公懷疑,他讓步,雙手緊握,“好,那您先檢查,我派人去找音音。”

他雖然戴着面具,看不出神情,但周身都洋溢着一種被冤枉的失落,以至于定國公心生了那麽一點愧疚。

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定國公檢查首輔府,他帶來的人将首輔府繞了一圈。

一直到定國公要往後門去時,顧止上前攔住他,“您和我單獨進去。”

定國公疑窦叢生,但他帶了許多人來,也不怕顧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對他做些什麽。

他讓人待在外面,自己跟着顧止進去。

眼前的一幕讓定國公驚嘆,金銀珠寶數不勝數,讓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你這是什麽意思?”定國公問。

“這是我準備給音音的聘禮,我是真心想要娶音音,您願意讓音音嫁給我嗎?”顧止面色如常,仿佛堆在面前的并不是什麽金銀珠寶,而是一堆木頭。

但他神色如此誠摯,是真心想要求娶周樂音。

定國公咽了咽口水,以至于錯過了他說這句話時顧止的神色一暗,“如果音音願意的話,自然可以。”

“先找到音音再說。”觀察了整個房間,并沒有看到周樂音的身影,定國公理智回籠。

顧止跟在他的身後,将門鎖上,跟着定國公在外邊找了周樂音一夜。

并沒有找到,但雙眸熬的通紅,眼圈下面烏青。

定國公心裏對他又多了幾分滿意,雖然着急周樂音,但顧止和周樂音到底沒定親,也不太好一直讓顧止跟他一起找,便催促着顧止回去休息。

顧止推脫了幾下,這才離開。

他一回去,立馬去見周樂音,除去一身疲倦,神情卻是喜悅,甚至連腳步也很輕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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