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你是不是要關我一輩子?…… (1)

顧止動作依舊溫柔,可神色瘋狂,連帶着溫柔的動作也讓人覺得毛骨悚然。

周樂音被吓到,往後縮,可手腕被綁住,想退也無法退,她瞪大着眼睛望着顧止,因為震驚,一時間竟然說不出任何一句話來。

“音音,乖乖等我回來。”像是預料到周樂音會躲一般,顧止的手轉而撫在周樂音的臉頰上,聲音充滿誘惑,像蠱惑人心的海妖。

周樂音不搭理他,顧止也不生氣,俯身替周樂音蓋上被子。

胡生還在催促着,顧止最後望了周樂音一眼,在她唇角落下一個吻,戀戀不舍地站了起來,“音音睡吧,睡一覺我就回來了。”

他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皺,衣裳整齊,臉上恢複冷漠無情的神色,看上去又是那個不近人情的顧首輔。

門嘎吱一聲地響,周樂音聽見門口鎖鏈被扯動的聲響,聲響持續不久,最後歸于平靜。

顧止不在旁邊,周樂音才更好地觀察他剛才綁着的衣帶。

她奮力将視線放在顧止綁她的衣帶上,也不知道顧止綁成了什麽樣,周樂音掙紮了許久,也沒有掙紮開。

手腕被捆着的感覺并不舒服,再加上剛才不停地掙紮,衣帶在她手腕上勒出了紅痕。

周樂音有些委屈,眼淚嘩嘩直流,很快打濕了被褥。

周樂音想,顧止這樣對她,她要一輩子都不理顧止,氣死顧止氣死他!

蓋在身上的被子成了累贅,明明只是壓在身上,也好像壓在了她心裏,悶得她喘不過氣來,周樂音氣憤不過,雙腿直蹬,把被子蹬遠了。

沒了能夠她發洩的東西,周樂音只好平躺着,望着床頂發愣。

她突然又意識到,剛才的想法好像不太行。

不能氣死顧止,顧止的心情影響她,如果顧止傷心,她會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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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除了不理顧止,她都想不出任何能夠解氣的方法。

她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顧止。

顧止對她好嗎?

周樂音細想,把過往的回憶都拉了出來,在腦海中過了一遍。

她都找不到顧止對她不好的地方。

回憶起來才發現,原來每次和顧止相處,她都很開心,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開心。

她甚至還發現,每次她和顧止說話,無論重要的事情還是不重要的事情,顧止都會回應她。

有時候會一本正經幫她想解決方法,有時候是短短“嗯”一聲,但他語氣堅定,有在認真聽她說話。

完蛋了。

周樂音下意識想做捂臉的動作,卻扯動了衣帶,雙手被束縛着,她愣愣地望着床頂。

她好像突然,怪不起顧止了,轉而将矛盾指向顧止的父親。

如果不是他惹來的誤會,那現在她早就答應了顧止的求親,哪裏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将矛盾轉移之後,周樂音開始氣得牙癢癢,想要找到顧止的父親,把他狠狠揍上一頓。

顧止會讓嗎……?

這麽想着想着,周樂音閉上眸子竟然睡着了。

定國公昨天雖然足夠收斂了,但事情還是被皇帝得知。

朝會散了之後,他就把定國公私下叫了過去。

“朕聽說,昨日定國公夜闖首輔府,是發生了什麽事啊?以至于讓定國公這麽激動?”皇帝臉色依舊虛弱,雙唇發白。

“臣昨日丢了一個寶貝,曾在首輔府上見過,這才會夜闖首輔府。”定國公說話半真半假。

皇帝眯了眯眼,大笑,“原來是這樣,那寶貝找到了嗎?”

定國公遲疑了片刻,搖了搖頭。

“到底是什麽寶貝,讓定國公這麽着急,說與朕聽聽,朕要是有這樣的寶貝,還能給定國公呢。”

皇帝故作不知,出言試探。

原來顧止和周樂音之間的事情定國公早已知曉,他還一直以為兩人之間的事情無人知曉。

“回皇上,只是一副字畫而已。”也不知道為什麽,定國公并不想要皇帝知道真相,他閑扯了一句。

“是嗎?看來必定是大家真跡,怪不得定國公這麽看重。”皇帝颔首附和定國公,臉上流露出可惜。

定國公沉默不語,等着皇帝繼續說話。

“既然是寶貝,那自然得好好尋找,不過是字畫的話,朕記得顧首輔精通字畫,擅長臨摹,不如定國公找顧首輔出手,讓他為你畫上一副,也免得一直念着。”

皇帝笑着道,刻意把話題牽扯到了顧止身上。

顧止擅字畫,卻無人知曉他也擅長臨摹,特別是描字。

他只需多看兩眼,就能寫出與別人筆跡相差無二的字。

皇帝好像對事情發生的一切經過都熟知。

定國公想起那晚丢在門口的那封信,心裏不免閃過一絲懷疑。

皇帝為什麽要突然提起顧止擅長描摹這一事?難道是在暗示自己一切都是顧止安排的?

顧止這樣做有什麽道理?他想要娶周樂音,安排這樣的事情把周樂音藏起來對他有百害而無一利。

這樣做全然沒有任何道理而言。

難道這一切是皇帝做的?目的只為挑撥他和顧止之間的關系?

往這個方向去想,定國公突然覺得一切都明朗起來了。

皇帝忌憚顧止,怕顧止奪去他的權利,所以想要利用自己來對付顧止。

如果不是自己昨天檢查了首輔府,今天皇帝說的這番話自己說不定還真信了呢。

定國公面上大吃一驚,恭敬地謝過皇帝,咬着牙強做氣憤,“顧首輔擅長描摹,臣竟然現在才知。多謝皇上提點。”

“這倒沒什麽,朕與阿止自小相識,對阿止自然比旁人要多幾分了解。”皇帝一見,暗罵定國公蠢,嘴上卻笑着道。

“那臣先告辭一步,好早些向顧首輔讨得臨摹的字畫。”定國公說話時,咬字也緊緊的,雙拳握緊,腳步微微往門口去,給人一種他迫不及待要去找顧止算賬的錯覺。

“哈哈哈哈哈定國公快些去吧。”皇帝一見,定國公上當了,露出了笑意,大手催他離開。

皇帝對昨天發生的一切事情知道得一清二楚,定是在他身邊派了人,定國公沒有立即去找顧止說起這件事,而是扭頭回了自己府上。

但他背地裏悄悄派人告知顧止,順帶商議該如何從皇帝的手中找到周樂音。

顧止一打開門,就看見蜷縮在床上小小的身影。

他的心在一瞬間柔軟得像一團棉花,沒有任何棱角,只想用柔軟白淨的身軀包圍住周樂音。

手上冰冷的東西冰了他一下,讓他回了神,望了一眼手上的東西,顧止從喉間發出一聲譏笑。

眼前的一切都是他偷來的。

如果不是這樣,顧止根本想不出任何把周樂音留住的辦法。

他輕手輕腳地靠近周樂音,把手中的鏈子固定在床上,然後騰出手去觸碰周樂音的手腕。

靠近手腕那一圈的鏈子上包了一圈毛絨邊,不冷,輕輕扣上,周樂音并沒有被他的動作吵醒。

顧止将捆着她手腕的衣帶解開,指腹揉/捏着那兩條紅痕。

周樂音被這樣的動作吵醒,睡眼惺忪,眨了眨眼,這才回過神。

她看着眼前被放大的顧止的臉,又望着手腕上的金鎖鏈,這才意識到顧止做了什麽。

他的手還在輕輕揉着她的手腕,周樂音一下甩開,側躺着背對顧止。

鎖鏈因為她的動作發出沉悶的響聲,在寂靜無聲的房間裏響起。

鎖鏈足夠長,周樂音的手能夠自由活動,她扯動鎖鏈,把雙手藏了起來。

顧止眼裏閃過一縷失落,他語氣低落,甚至還有些委屈,“音音,你不想看見我嗎?”

周樂音:“……”

雖然已經沒有那麽生氣了,但周樂音直覺不能那麽輕易原諒顧止,免得他下次還敢。

背對着顧止,周樂音悶聲回道:“不想。”

顧止好像被她的話語傷到,久久沒有說話,垂眸看她,指尖不安地動了動。

留給周樂音的是開門關門的聲響。

周樂音一下從床上蹦起來,望着關上的門不知所措。

顧止被她氣走了?

怎麽那麽容易就被氣走?

她這個被關起來的人還沒有生氣呢,顧止憑什麽生氣。

金鎖鏈足夠長,完全可以讓周樂音站起來。

長長的鎖鏈拖在地上,震動一直從地面傳到周樂音的手腕,震得她手腕生疼。

周樂音皺着眉,嘗試着去推門,卻發現鎖鏈剛好夠她走到門口,卻不足以支撐她觸碰到門。

顧止可真是好樣的!

正準備拖着鎖鏈回床上待着,門在那一瞬間被打開,顧止提着一個食盒,見周樂音站在門口,神色一變。

他将食盒放在地上,冷靜地把門鎖上,這才轉身去看周樂音。

周樂音一見他,就知道情況不妙,心一慌便急着解釋,“我沒想走。”

顧止哪裏還會信,他突然笑了笑,将周樂音攔腰抱起,抱着她放在床上,語氣溫柔:“音音,我說過,你不要想着逃,你是打不開門的。”

他已經無法忍受沒有音音的日子了。無論如何,他也要把周樂音留在自己身邊。

他的聲音就在耳畔,周樂音擡眸便能看見顧止那張俊美無瑕的臉。

她氣急了,一口咬在顧止的臉側。

那張臉上潔白無瑕,唯獨臉側留下一個淺淺的牙印。

這種感覺很奇妙,奇妙到顧止感覺到溫度突然升高,以至于渾身燥熱。

但周樂音很快放開了他。

顧止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失落從心中湧起,他迫切地想要做些什麽來緩解這種失落。

食盒還沒有打開,顧止只好将視線放在食盒上,他打開食盒,将藏在裏面的飯菜端了出來。

誘人的香味勾着周樂音的肚子,她咽了咽口水,目光放在飯菜上。

她都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也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更不知道是什麽時辰,但她的确餓了。

周樂音伸手想要去拿,卻見顧止伸出手攔住她,他的語氣雀躍,尾音微微上揚,“我喂你啊!”

她還能怎麽做,只能配合顧止,微微張着嘴,等着他投喂。

顧止顯然沒有預料到她會這麽乖,動作一愣,但很快反應過來,舉着勺子在周樂音的嘴邊。

當真像中了邪一般,就在周樂音要上前咬住勺子的時候,顧止突然将勺子往後縮,然後在周樂音疑惑的眼神下,口出狂言,“音音親我一下,我就給你吃。”

周樂音當下就愣了,飯菜的香味實在是勾人,全是她愛吃的,也不知道顧止是怎麽知道她愛吃這些的。

一勺子裏全是周樂音喜歡吃的東西。

周樂音咽了咽口水,頗沒骨氣地在顧止的臉頰處落下一吻,如蜻蜓點水一般轉瞬即逝。

顧止得到了一吻之後,突然就安分了下來,之後只要周樂音張嘴,他就把飯菜喂給周樂音。

雖然他的動作生疏,甚至需要周樂音自己去找勺子的位置,但好在顧止沒有別的過分要求,只是乖乖地喂她吃飯,周樂音這才得以将肚子填飽。

顧止又端了茶服侍她淨口。

說實話,這樣的日子還挺舒适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麽都不需要愁。

如果不是怕定國公和國公夫人會擔心,周樂音其實在裏面待個十天半月也不是不可以。

顧止沉默地把食盒收拾好,然後端着凳子坐在床邊,貪婪地望着周樂音。

他的目光好像火,會灼傷人一般,周樂音感受到那一塊的肌膚燙得發熱,伸手捂住顧止的眼睛。

沒了那雙眼睛的注視,周樂音這才感受滾燙的溫度降下去了一些,她說道:“我們好好溝通一下。”

顧止的眼睛不停地眨動,眼睫像小掃帚一般,一下一下扇着她的掌心,帶來陣陣癢意。

周樂音無奈,只好把手縮了回去。

“如果是想要我放你走的話,不行。”顧止語氣堅定,斬釘截鐵地說道。

“不是這個。”周樂音心中湧起一陣無力感,頗為無奈地倒在床上,又猛地坐起來。

“我真的沒有不想嫁給你。”她直沖沖地說道。

顧止的眼睛一亮,然後一臉不可置信。

“之前你是不是偷親我了?親在哪了你還記得吧?”

“我以為那是別人親的。”

“那個別人是誰你應該知道嗎?這種情況下,我怎麽可能會同意嫁給你?”

周樂音丢下一籮筐話,讓顧止臉色一變,他仿佛聽到了什麽驚天大秘密,以至于唇瓣顫動,半天沒能說話。

“誰知道堂堂首輔,還能做出這種登徒子一樣的行為。”周樂音不滿地癟嘴。

顧止的心被緊緊揪在一起,他的眼裏閃過驚喜,震驚,以及不可置信。

他顫着手将周樂音抱住,恨不得把周樂音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真的嗎?”

巨大的驚喜籠罩着他,以至于短短三個字,他卻像燙嘴一樣說了許久。

可巨大的喜悅過後,顧止又給自己潑了一盆冷水。

他囚禁了周樂音,把她的雙手捆出了紅痕,讓她受了傷,甚至還威脅周樂音讓她不要離開,這樣的他,周樂音還願意要嗎?

“那你現在……還願意嫁給我嗎?”顧止小心翼翼詢問,雙眼裏滿是緊張,他幾乎不敢眨眼睛,怕錯過了周樂音眼裏的任意一絲情緒變化。

“你說呢?”周樂音冷冷地哼了一聲,把手伸到顧止的眼前,“還不幫我解開?”

顧止的手伸了過去,觸碰到鎖鏈,毛絨的觸感讓他冷靜了下來,他突然又反悔了。

“音音,我不信。”顧止喃喃,說不出是自言自語還是在和周樂音說話。

周樂音:“……”

她還能怎麽辦。

周樂音話音一轉,詢問道:“現在什麽時辰了?”

顧止的話語頓住,如實将時間告知周樂音。

“我爹娘那邊,你怎麽交代的?”周樂音眼神突然銳利起來,直視顧止的雙眸,讓他無法逃避。

顧止如何交代?顧止壓根沒有交代。

當時他太興奮了,什麽都忘了,腦海中只記得,周樂音要一輩子都陪着他,再也無法離開了。

以至于顧止唯一做的,就是在定國公來之前,把會暴露他的一切都藏起來,然後陪着定國公演了一場戲,讓定國公對他更滿意了。

這樣的話顧止怎麽可能對周樂音直說,他含糊其辭,不肯吐出真言。

“所以……你打算一輩子把我藏在這裏?”周樂音的臉色突然嚴肅起來。

顧止攥了攥指尖,他一開始的确是這麽想的,哪怕到現在,也是這麽想的。

“那你,一輩子不娶妻?不生子?在外人眼裏一輩子孤身一人?”周樂音言辭犀利。

顧止颔首,聲音小小的應了一聲。

周樂音簡直要被他氣笑了。

“好,那就照你說的。”她斜着坐,用背對着顧止,“如果我們有了孩子,你打算怎麽辦?”

她還是未出閣的女子,在一個男人面前做這樣的假設,臉紅的不像話,還是強忍着,保持鎮定,這才能冷着聲說話。

顧止被她這樣的假設說得愣住了,他禁不住去幻想。

幻想如果他們真的有了孩子之後的模樣。

會有一個長得像周樂音的小孩子,牽着他和周樂音的手,說話時奶聲奶氣的……

但接下來周樂音的話打破了他的幻想。

周樂音問:“如果有了孩子,你是不是也要像關我一樣,把孩子也關起來?”她的語氣平緩,可一字一句,像把淬了冰的劍,直紮他心口。

顧止說不出半句話,他根本無法反駁。

其實他從沒有這麽想過,沒有想過他們會有孩子。他根本不敢去想。

周樂音親手編織出一個美好的畫面,等他沉浸其中時,一下将畫面戳破,然後告訴他,一切都是假的。

顧止的心揪成了一團一團。

他好像真的做錯了。

“音音……音音……我沒有……”顧止伸手想要抱住周樂音,告訴她,他沒有。

周樂音沒有動,環着腿抱住自己,她感受到了顧止的難受,但她沒有去安慰顧止,沒有任何行動。

任由顧止抱着自己。

“你把我放出去吧。”周樂音緩緩說道。

“那你……那你還要不要我?”顧止很害怕。

比他第一次被抛棄在雪地的時候還要害怕。

第一次被抛棄的時候,他還小,甚至無法理解抛棄的概念。但這一次,是一種已知的,能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即将被抛棄的害怕。

“要。”周樂音的手輕撫着他的手,語氣堅定。

顧止喃喃,嘴唇翕動,等他終于意識到自己聽到了什麽,這才不可置信地詢問,“什麽……?”

“我可不能放你去禍害別人。”周樂音轉過身,腦袋枕着顧止的肩膀,貼在他的耳側說道。

顧止仿佛一個瀕死的人,突然得到了救命的解藥,他雙眸瞪大,滿臉不可置信,顫着雙手回抱周樂音。

周樂音感受到放在自己背上的那雙手在顫抖着,微弱地掙紮着。

她松開顧止,把手伸到顧止的面前,“別抖了,解開吧。”

就在顧止要解開的時候,門外突然被敲響。

胡生的聲音傳來:“大人,國公爺派人送了信過來。”

“我爹?”周樂音猛地站了起來,推着顧止,催促他道,“快去看看是什麽。”

她好像并不急着出去?

顧止心中那一抹懷疑消散,他解開了禁锢着周樂音的鎖鏈,疼惜地撫着她的手腕。

禁锢着的手腕被松開,周樂音突然覺得還有些不适應。

她反手拍開顧止的手,走在了顧止的前面,“去看看我爹寫了什麽來。”

顧止望着她的背影,再沒了之前的瘋狂,大步跟了上去。

先出來的竟然是周樂音,胡生吓得下巴都差點掉了。

他結結巴巴地望着周樂音,“這……這……周小姐怎麽……”

“信給我。”周樂音掃了他一眼,伸出手去接信。

胡生愣愣地把信交出去,望着面前比戲劇還要戲劇的一幕,突然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跟在周樂音身後的是顧止,顧止臉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哪有半點先前的模樣。

胡生心中感嘆,周小姐還真是厲害,這才進去沒一天呢,就把大人哄好了,看來以後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周小姐。

周樂音看着信,望向顧止,語氣不善:“皇上為什麽要模仿我的字跡送信?不會是你送的吧?”

顧止一愣,拿過信翻看,回複周樂音道:“不是我送的信。”

“皇上為什麽要給定國公送信?”顧止低語喃喃,他也不知道為什麽。

之前那塊令牌的事情好像又浮現在他的眼前。

皇上在針對定國公和他,這是為什麽。

向來玩弄人心的顧止,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看不透人心了。

他們是一起長大的夥伴,自小一起學武一起讀書,怎麽突然就變成了這樣。

顧止現在還記得年幼時的皇帝。

皇帝年幼時其實并不受先帝寵愛,甚至經常遭到宮裏面小太監的欺負,日子過得并不像一位皇子,反倒比小太監還要差。

說起來,顧止在宮外乞丐堆裏的日子只比皇帝好那麽一點點。

皇帝撿到他之後,兩人就一起成為了太監們欺負的對象。

顧止是從乞丐堆裏混出來的,和皇帝不一樣。

太監們欺負他,他就暗地裏用計欺負回去。

小小的皇帝被他護着,身上的傷倒是不再加重。

那時候皇帝身體弱,被子又不夠厚,他們兩人的被子疊在一起,兩個人睡在同一個被窩之中取暖。

小顧止睡眠淺,小皇帝左右滾動,并不老實,連帶着小顧止也被他吵醒。

小顧止望着天,問道:“你睡不着嗎?為什麽?”

小皇帝突然就停了下來,雙手交疊乖乖地放在肚子上,眨了眨眼,“沒有。”

“那你為什麽翻來翻去?”顧止不明白,童聲稚嫩。

小皇帝哪裏睡得着,他怕一閉眼,就有冷水再次潑在自己的被子上。

“你是怕昨晚晚上的事情再次發生嗎?”小顧止這下懂了,他側着身子,望着皇帝,語氣幾乎是肯定。

他堂堂一個皇子,怎麽可以怕這個,小皇帝倔強地不肯點頭。

“你放心,他們不敢再來了。”

小顧止早就替皇帝報複回去了,現在那群欺負他們的太監,應該自顧不暇了,哪裏還有心思來給他們的被窩潑冷水。

小皇帝雖然知道,但還是有些怕,他顫了顫,認真地問道:“那你會一直保護我嗎?”

小顧止其實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他自己渾身上下全是傷,但是面對小皇帝的詢問,堅定地點頭,“我會的。”

“只要你一直保護我,我也會護着你的。”小皇帝點頭,承諾道。

當時的顧止沒有在意這句話裏的前綴,可現在想想,皇帝保護他是有前提的,前提在他也保護着皇帝。

現在的顧止好像懂了。

現在的皇帝是認為,他有了周樂音,就不會再保護他了嗎?

顧止的生命裏,最想要保護的兩個人,一個是周樂音,另外一個就是皇帝。

可他現在突然發現,自己真的太搞笑了。

他想保護的人竟然想害他,而他一直沒有察覺。

顧止突然冷笑,如墜入冰窖一般,周身寒冷。

顧止的心情變化周樂音能感受到,她的心口疼痛一陣又一陣的,周樂音擡眸看顧止,伸手握住他的手,“你怎麽了?”

那雙手溫暖,仿佛能祛除所有寒冷,顧止緊緊握着這雙手,不肯放開。

一直到許久,顧止這才緩過來。

“要不,我還是先不出去了吧?”周樂音敏銳察覺,自己現在出去,只能成為一個皇帝眼中的靶子,并沒有任何好處,她主動提議。

周樂音不可能一直躲着的。

他是皇帝,如果他一直不倒,又或者一直想對周樂音動手,那周樂音豈不是得躲一輩子?

這對周樂音并不公平,顧止捏了捏她的手,“不用。”他可以護住她。

“不用?”聽起來周樂音好像還有點失落。

的确有點失落。

畢竟被囚禁的時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顧止什麽都端到她的手中,日子賽神仙呀。

她現在已經想象到了,等她出去之後,為了安全,只能悶在家中,無法出門。

周樂音想的并不差。

顧止把她送回定國公府,兩人合起夥來找了理由,把責任推倒皇帝身上之後,定國公就不太允許她出門了。

周樂音只能窩在家中,整日閑來無事。

“槐米,你說,我什麽時候能出去啊?”她撐着臉望天。

這日子比被囚禁還難過。

槐米只能安慰周樂音,然後替她多準備些小零食,除此之外,什麽也做不了。

現在槐米只能故技重施,她笑着端了零嘴給周樂音,“小姐,您吃吧。”

槐米這招早就用厭了,但每次用起來,周樂音就是吃這一套。

只是她吃着吃着,又停了下來,“你說顧止能吃到嗎?”

她已經很多天沒有見到顧止了。

每天只從定國公嘴中聽來顧止的消息。

說來倒還真是新奇,顧止囚禁她之後,莫名得到了國公夫人和定國公的喜愛。

現在定國公和國公夫人都知曉她和顧止的事情了,不僅如此,兩人半點也不反對,反而很是贊同,就希望事情能早點解決,然後顧止早日把周樂音娶回府上。

這麽一來,周樂音想要打聽顧止的事情,也變得簡單起來,只需要找到定國公,就能知曉了。

但定國公也不是事事都知曉的,比如一開始周樂音問顧止有沒有瘦,然後就見定國公噓聲,半天也說不出一句話。

到了後面,定國公這才會去關注,但每回都是得到否定的答案。

周樂音哪裏還看不出來定國公是在安慰她,但她也沒有辦法,就連暗地裏讓人送東西給顧止也不行。

但這麽多天以來的努力還是有用的。

至少在皇帝的眼中,現在定國公府和首輔府已經成了敵對的兩方,兩者之間水火不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定國公和顧止上朝剛吵完,一下朝就被皇帝叫了過去。

皇帝慣會做好人,他先是安撫了兩人一頓,之後再來詢問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定國公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冷冷掃了顧止一眼,然後再去看皇帝,“回皇上,無事。”

這就是皇帝想要的結局,皇帝嘴角挂着笑,嘴上安撫着定國公,“定國公要是有什麽事,可以和朕說說。”

他看向顧止,“阿止,你來說說怎麽回事。”

“皇上,臣想求您賜婚。”顧止突然行了一個大禮,滿臉認真,但語氣有些疲倦,想來是這些天來被折騰得不像樣了。

“噢?阿止倒是說說,看上誰家千金了。”皇帝故作疑惑,看了眼顧止,又看了眼定國公。

“定國公府千金。”顧止說道。

就在顧止說話的時候,定國公噗通一下跪在顧止的前面,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道:“臣不願意!”

看來顧止囚禁周樂音一事已經被定國公發現了。

皇帝咦了一聲,“為何不願意?”

“臣……臣……”定國公半天說不出一個理由,倒是憋得滿臉通紅。

這叫他怎麽說的出口!

“皇上,臣請單獨與定國公說兩句。”顧止倒是波瀾不驚,求皇帝。

皇帝揮了揮手,同意了。

顧止和定國公沒有出去交流,就在房間之內。

一開始定國公對顧止愛搭不理,等久了之後,定國公突然指着顧止的鼻尖,聲音大到皇帝都能夠聽到。

“你做夢!”

但是這一聲之後,定國公的聲音突然就小了。

皇帝聽不到那邊發生了什麽,但他看見來到自己面前的定國公滿臉怒氣,而顧止臉色也并不好看。

“兩位商量好了?”皇帝笑吟吟的。

“好了。”

“好了。”

兩種聲音同時從皇帝耳邊響起,只是一聲難掩怒氣,另外一聲語氣森冷。

“那這婚,朕到底要不要賜呢?”難掩嗓子裏的癢意,皇帝咳了一聲。

“賜。”這下只有顧止回話。

定國公冷哼,沒反駁,但臉色鐵青,直接說明了一切。

“定國公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皇帝看熱鬧不嫌事大,巴不得定國公和顧止鬧起來。

“願意。”這聲願意說的勉強到就連顧止都開始懷疑,定國公是不是真的不願意。

皇帝樂意看見顧止內宅不寧,他自然沒什麽話說,恨不得兩家早日結親,然後成仇,“既然兩位都同意了,那朕就拟旨了。”

顧止囚禁周樂音這麽久,周樂音自然對顧止沒了好臉色,等兩人成婚之後,指不定怎麽鬧呢。

定國公能同意這門婚事,說不定是因為自家女兒失蹤這麽久,清白早已不在,無奈之下這才答應。

他對顧止應當積怨已久,到時候佳偶不成成怨偶。

鹬蚌相争,得利的就是漁翁。

皇帝也只是下旨讓兩人定親,但什麽時候成親并沒有細說,日子由兩家自己去定。

顧止這下終于能夠光明正大到定國公府去了。

之前的每次去,他不是翻牆,就是在門外等着。

唯獨這一次,顧止光明正大地跨進了定國公府。

在屋外的時候定國公故意給他臉色瞧,等皇帝的人一離開,進了國公府,定國公瞬間樂開了花。

“阿止啊,這些天我在外對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定國公拍了拍顧止的肩膀。

“國公爺您這話就客氣了。”顧止不太會說客套的話,說出來的話僵硬,但好在定國公并沒有在意。

“你也許久沒見到音音了吧,我派人帶你過去。”既然兩人早已定親,那定國公就不會拘泥于小節,他叫來下人把顧止帶了過去。

周樂音見到顧止的時候,她窩在院子裏,無聊到揪着花朵,左右數着什麽時候才能見到顧止。

槐米出院子門,一擡頭正巧撞見顧止在門外,剛要出聲告知周樂音,就見顧止“噓”了一聲。

“我自己進去。”顧止小聲說道。

槐米點頭,嘴角咧開,一臉“她懂她懂”的表情。

“顧止來,顧止不來,顧止來,顧止不來……”

周樂音拔下花朵的花瓣,數到最後,還是顧止不來。

氣得她把花摔在地上,“什麽破花。”

“我再送你十盆花怎麽樣?”顧止憋笑辛苦,悄無聲息站在周樂音身後,出聲詢問。

這道聲音熟悉又陌生,久久不曾聽見過,周樂音有些恍惚。

她一扭頭,就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龐,她呆愣住,站在原地不敢上前,怕自己看見的是幻覺。

周樂音揉了揉眼睛,眼前的人還沒有消失,她激動得幾乎要說不出話來。

上前撲在顧止的懷中,緊緊地抱住他,她的聲音含糊不清,甚至還帶着哭腔,“你怎麽才來!”

“我來晚了,音音不要哭。”顧止比周樂音想象中的更要想她,此刻輕輕撫摸着她的長發,就像在做夢一般。

“我才沒有哭呢。”周樂音憋着眼淚,眼淚卻怎麽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好好好,沒哭,我們的音音才沒哭,是風太大迷了眼睛。”顧止的聲音越發溫柔,哄着她。

這麽多天沒見,顧止哄人的本事倒是見長。

“你不會在外面哄着別人吧?”周樂音語氣森冷,可因為剛才哭過,眼眶鼻尖都是紅紅的。

指腹擦拭掉周樂音臉上的淚,顧止否認:“哪有什麽別人。音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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