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不妙的夢

“你……你怎麽這樣!”周樂音感覺自己現在像在燃燒一樣,整個人都紅透了,像極了熟透了的山柿子,扒掉外殼,就能看見柔軟的身體。

顧止也紅着臉,本就沉默寡言,一下更是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他被周樂音推着,推了出去。

“你在外面冷靜一下再進來。”周樂音惡狠狠地說道,只是含羞帶嬌的,說話跟嬌嗔似的。

“音音……”顧止被推了出去,斜靠着門,纖細修長的手指輕叩門。

響聲一下一下傳到周樂音的耳裏,她雙頰通紅,用手冰了冰,溫度也沒降下去。

“別喊了,不開。”周樂音朝門外喊。

也不知道顧止怎麽想的,他并沒有離開,只是不再敲門,靜靜待在門外。

沒聽見敲門聲,周樂音還以為他離開了,心裏又有些失落。

畢竟他們幾乎有一個月沒見了,從元宵到現在,現下都快要三月了。

赫拉

難得的見面機會,顧止竟然離開了!

明明是周樂音把他推出去的,但周樂音現在又有些氣惱,氣鼓鼓地走到門口,要看顧止是不是真的走了。

她開了一條小縫,眼睛湊在縫隙之間,眸子眨了眨,沒看見顧止。

但畢竟這樣看視線受阻,無法看到全貌,周樂音試着把門往外推開一些,足夠腦袋探出去。

她才剛探出頭一半,就在門的一邊看見了顧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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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止背靠着門,微微低垂着頭,望着腳尖,聽到開門的動靜,他猛地擡頭,往門處望去。

那個探出來的腦袋來不及縮回去,雙目圓瞪,愣愣地看向顧止。

她沒有想到顧止竟然還沒有離開,扒着門的手一松,往門外摔,差點摔在地上。

顧止比周樂音摔的動作更快,将門推開,扶着周樂音的手臂沒讓她摔在地上。

“我……”周樂音一開始還有些心虛,說着說着,突然挺直腰,從顧止的懷中跳了出來,“你怎麽還在這裏!”

她說話明顯底氣不足,梗着脖子,臉上紅暈散了些,白裏帶粉,肌膚吹彈可破。

“你生氣了。”顧止默默解釋。

顧止害怕周樂音生氣後不理他,他又不敢離開也不敢進去,所以只在門外等着。

周樂音本來就只是羞赧,并沒有生氣,顧止的話一說,瞬間就像蔫了的茄子,喃喃幾聲,“我沒生氣。”

她往院子裏走,把顧止丢在身後。

顧止的腿長,很容易追了過去,他跟在周樂音的身後,始終與她保持着一段距離,并不敢太靠近,就怕周樂音的某個舉動再一次在他身上點燃火星。

“你離那麽遠做什麽?我會吃人嗎?”周樂音又不滿意了,回過頭停下腳步,不滿地看着顧止。

顧止心想,的确會吃人,但他嘴上卻說,“不會吃人。”

“皇上怎麽會突然下旨替我們賜婚?”周樂音坐下,端着槐米剛才準備的零嘴,慢悠悠地吃着,只是心裏的疑惑難掩。

她并不知道這場賜婚是靠顧止和定國公在皇帝面前演戲得到的成果。

顧止的腦海中浮現出在皇帝面前的畫面,并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但他還是如實告訴了周樂音。

顧止的文采并不差,描述事情的時候,雖然不比說書先生說的有趣,但足夠讓周樂音捧腹大笑。

她趴在桌上,下颚埋在胳膊肘之間,眼睛微微上揚去看顧止,雙眸裏像綴着星星一般閃亮,“我爹竟然還有這麽行的時候。”

定國公的樣子……顧止回想一下,的确很滑稽。

周樂音毫不留情地大笑,顧止看着她,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連帶着這一段時間的疲倦都消散而去。

其實待在這裏的時間過得很快,但有皇帝的眼睛在暗處盯着他們,算着時間,顧止只能起身。

周樂音望了望天,總覺得時間還很早,她不舍地詢問:“你今天在我家吃飯嗎?”

顧止搖搖頭。

一個眨眼間就見周樂音神色頹然,她嘆口氣,“好吧。”

顧止到底沒忍住,伸手觸碰周樂音的頭,聲音柔得不像話,“音音,等我娶你。”

周樂音破天荒地沒有再回話,垂着眸子,白嫩的耳根處爬上了一抹紅暈。

顧止剛走出定國公府,趙懷瑾就馬不停蹄地趕來了。

顧止和定國公做戲瞞着所有人,趙懷瑾也不知曉到底發生了什麽,但他是知曉周樂音失蹤之事的。

心裏一猜,便懷疑是顧止綁走了周樂音,他擔憂定國公是為了周樂音的清白,才勉強同意賜婚。

“懷瑾,你怎麽來了?”定國公剛送走顧止,正巧就在門口,一定眼就瞧見了趙懷瑾。

顧止還沒走遠,聽到門口的動靜,扭頭一看,竟然是趙懷瑾。

那個元宵夜裏,讓周樂音想抛棄他的人。

他頓住了腳步,望着趙懷瑾的身影,舌尖抵着上颚。

“姑父,我……我有要事和您說。”趙懷瑾一下馬車,抓住定國公的肩膀,便緊趕着要往定國公府內走。

定國公做事分得清緩急,見趙懷瑾這麽着急,也以為發生了什麽事情,腳步邁得比趙懷瑾還大,一下就走進了府內。

兩人都沒有注意停留在身後的顧止。

顧止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他告訴自己,不要去聽,不要去聽。

但到底還是跟從了本心,悄無聲息地跟着定國公和趙懷瑾,藏在暗處聽他們說話。

顧止知道這樣的行為不對,但一想到裏面的人是趙懷瑾,他那見不得光的小心思便湧了出來。

潮水将他淹沒,只能疏,不能堵,竭力控制也無法控制住。

或許只有等到周樂音嫁給他,他才能有所改變。

“到底是什麽事?”定國公急得額頭上青筋凸起。

“我聽說皇上幫表妹和顧首輔賜婚了。”趙懷瑾的胸腔內好像藏着一座火山,時機恰當,火山就會爆發。

而現在,就是火山爆發的時間。

定國公還以為是什麽事呢,原來是這件。他松開趙懷瑾的手,“原來是這件事,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賜婚的時候我在。”

誰知趙懷瑾聽了這話,當下愣住,怔怔地望着定國公,半天沒有說話。

“懷瑾,你怎麽了?”定國公看出他的異樣,關懷地詢問了一句。

“姑父,你還記得先前表妹和懷銘遇刺一事嗎?”趙懷瑾本意不想提起這件事,但想要改變定國公的态度,他也只能從這件事下手。

定國公點了點頭。

他已經猜到了趙懷瑾想要和他說什麽,無非是看到了屬于顧止的令牌,可那個令牌是皇帝的,但這件事情定國公并不好向趙懷瑾解釋。

他只能靜靜地聽着趙懷瑾說完,然後才打斷他,“懷瑾,這件事情你不要參與。”

“姑父——”趙懷瑾不可置信地看他,好像定國公做了什麽毀天滅地的壞事。

定國公不欲與他解釋,便轉移了話題,“懷瑾,不如留下來吃過飯再走?”

“姑父,我也可以娶表妹的。”趙懷瑾沉默了片刻,像下定了什麽決心一般,向定國公說道。

他的雙眸注視着定國公,眼裏有片刻的猶豫,但一閃而過,很快就只剩下了堅定。

就在趙懷瑾出聲的時候,屋頂上的瓦片突然發出了聲響。

定國公看了過去,并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他将目光放到了趙懷瑾的身上,他大吃一驚,見周圍無人,這才松口氣,他警示趙懷瑾,“懷瑾,這樣的話你不要再說了。”

賜婚的旨意已經下來了,趙懷瑾這樣什麽都改變不了,只能徒增人煩惱。

更何況事情真相本就不像趙懷瑾所想的那般。

在定國公說完之後,屋頂的動靜突然就沒了。

兩人所處的這一塊寂靜無聲,像極了山外荒野。

趙懷瑾不理解,他追上定國公的腳步,急沖沖叫住定國公,“姑父——”

“懷瑾,我以為你一向沉穩,現在怎麽突然糊塗了?”定國公停了下來,仔細掃視站在眼前的趙懷瑾。

趙懷瑾也長大了,有他高了,的确到了成親的年齡。

如果在所有事情發生之前,定國公很樂意把周樂音交到他手中,讓他照顧周樂音。

但來晚了就是來晚了。

更何況周樂音和顧止兩情相悅,定國公斷沒有棒打鴛鴦的做法。

十七年的相處都沒能讓周樂音對趙懷瑾産生男女之情,說明他們是真的沒有緣分。

只是定國公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趙懷瑾對周樂音是有感情的。

“先不說音音和顧止是不是兩情相悅,就先說皇上,聖旨已經賜下來了,就算你願意,皇上能願意嗎?”

趙懷瑾默然無語,嘴角的弧度往下,耷拉着眉眼,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般,冷水冰冷入骨,他一下就清醒了過來。

“姑父——”趙懷瑾再出聲,喉間幹啞苦澀,說出的話都帶着一股巨大的苦澀味。

“好了,不說這個了。”定國公說完,再次詢問趙懷瑾,“留下來一起吃飯?”

趙懷瑾哪裏還有心事吃飯,冷水讓他清醒過來的同時,也打破了他的一切幻想。

他搖搖頭,禮貌拒絕:“姑父,我就不留了,謝謝姑父。”

定國公也沒強制留他,看他神色恍惚,派人送他回趙府。

趙懷瑾離去之後,顧止這才從暗處走出。

胡生大氣不敢喘,跟在顧止身後,又不敢問剛才他聽到了什麽,只能憑借顧止的神色來猜測。

可顧止情緒隐藏得太好,胡生什麽都看不出來。

顧止這番行為,倒打消了皇帝的懷疑,他見顧止不常去定國公府,還特意出聲撮合。

他催着顧止讓他去找周樂音,做足了關心朝臣的好君王模樣。

只有皇帝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

“阿止,芷清先前說要準備春游,不帶未婚妻出去逛一逛?”皇帝打趣。

長公主閨名為邵芷清,她性子雖傲,但極愛辦各種宴會。

“不是我不帶。”顧止自言自語,垂着頭,肉眼可見的頹然,他對皇帝解釋,但将話說完時,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是音音她不願和臣出去。”

“這樣嗎?”皇帝驚訝了一聲,“阿止這麽優秀,這定國公府千金還能不願?”

“這樣,不如朕下旨,讓她陪你一起。”皇帝推波助瀾,暗裏要将顧止和周樂音湊在一起,兩人要是能在宴會上鬧出矛盾最好。

“多謝皇上。”顧止沒有扭捏,坦然地接受,眼裏是勢在必得。

那是久違的神色。

皇帝就知道顧止不會做弱勢的那一方。

顧止要是喜歡一個東西,就算是搶也要搶到,怎麽可能一直順從着周樂音,現在他給顧止提供一個這樣的機會,只等兩人鬧翻。

“那臣先去準備了。”顧止說道,緩緩退下。

眼裏的情緒一閃而過,顧止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

皇帝還真是,一言難盡。

春游定在上巳節,很快便到了。

時間到了三月,大家身上的衣裳都輕盈了不少。

顧止以前沒有春游過,東西準備來準備去,到最後索性自暴自棄,總歸他是名義上的惡人,想來也不會有多少人在意他到底帶了什麽東西過去。

顧止就兩手空空去,不僅如此,還冷着臉,像極了剛吃完人,然後被強制着拉進了宴會一般。

周樂音早早知道他會來,心裏止不住的期待,在見到顧止的神色之後,終于忍不住發笑。

她又覺得笑出聲來不太好,便一直憋着,埋在槐米的肩膀上,瘦削的肩膀一抖一抖。

看上去像被顧止吓哭了。

邱倩不知道什麽情況,湊到周樂音的身後,輕輕撫摸她的後背,低聲詢問:“音音怎麽了?”

邱倩的聲音本就有些粗,故意柔着聲音安慰人,聽起來很是怪異。

但是她這麽一安慰,別的人都被她帶偏,紛紛猜測,周樂音是不是被顧止吓哭了。

長公主邵芷清站在不遠處望着這一幕,緩緩走到顧止面前,揚着下巴:“沒想到你們竟然真的走到了一起。”

顧止神情淡漠,視線依舊放在周樂音身上,反問:“長公主很意外?”

長公主并沒有直接回他,話音一轉,也不知道話裏是惆悵多還是幸災樂禍要多,“她很怕你嘛。”

“定國公和你鬧這麽厲害,娶她真會有好結果嗎?”

“強扭的瓜更甜。”顧止垂眸看她一眼,神色一凜。

顧止這話,将長公主接下來的話堵在嘴中,讓她一哽,原先計劃要說的話都哽在喉嚨口,突然就說不出口了。

正在這時,顧止看見趙懷銘走到了周樂音的身邊,甚至朝周樂音伸手。他沒了耐心再聽長公主的廢話,擡腿便準備走。

如果再不說,恐怕就說不出口了,長公主的話脫口而出,“不如你娶我怎麽樣?我可以給你提供更多的便利和好處。”

三月的天,微風徐徐,地面冒出尖的草苗被吹得左右晃動。

顧止頓住,看向長公主。

長公主嘴角微微勾起,腰背直挺,正臉對着顧止,與他四目相對,沒有半點回避,很是坦然。

如果不是顧止知曉自己的耳朵沒有問題,他只會以為剛才說那些話的人不是長公主。

“長公主這話不要再提了,顧止今日就當沒聽見。”顧止扭頭,直白地拒絕。

長公主被拒絕,垂眸的那一瞬,臉色鐵青,但當她擡起眸子,神色又恢複了正常。

她從顧止的身側走過,微風卷起長發,飄然打在顧止的手臂上。

走在顧止身側時,長公主說道:“既然這樣,顧首輔就當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世界上那麽多男人,比顧止更厲害的人又不是沒有,何必吊死在一顆歪脖子樹上。

腦袋裏面有別的女人的男人,她才不稀罕,但是心裏還是有一點難受。

畢竟長公主望着顧止,望了好幾年。她以為顧止會一直孤身一人,驕傲讓她無法出口詢問。

可沒想到來了一個周樂音,奪走顧止的所有注意力。

“他……他和長公主說什麽呢?看着很親密的樣子。”邱倩一掃,就看見了顧止和長公主兩人站在一塊,她趕忙拉了拉周樂音,讓周樂音看看那邊。

周樂音順着她的視線看去。

顧止和長公主站在一起,長公主開口說話,顧止神色淡淡。

也不知道顧止說了什麽,長公主往她這邊走來,視線也從顧止身上移到了她的身上。

一見到長公主走了過來,周樂音連忙将視線移開,拉着邱倩低語:“別看了,長公主過來了。”

等她話音剛落,長公主就對着周樂音,出聲道:“周小姐,許久不見。”

“見過長公主。”

本以為長公主會有話與她說,卻沒想到長公主只是用眼神打量着自己,并不說話。

“顧首輔也來了,你怎麽不去?”長公主問。

長公主是一個美人,只是嘴角天生向下,有些苦相,氣質又清冷高傲,看着并不好接近的樣子。

她話語淩厲,語氣也冷,像在針對周樂音。

趙懷銘的視線悄悄放到了長公主身上,不像之前那樣沖出來護着周樂音,反倒一直沉默着,像看呆了一般。

長公主好像注意到了他的視線,美目一掃,把趙懷銘忽略掉了。

周樂音順着長公主的話看一眼顧止,剛要回長公主,就見長公主轉身,眨眼間就走遠了。

“這是怎麽了?”周樂音朝走來的顧止擠眉弄眼。

顧止在長公主來的第一時間就趕到了周樂音的身邊,就怕長公主對周樂音使絆子。

“不用管她。”顧止唇瓣輕啓,聲音并不大。

周樂音若有所思,點點頭。

先前因為賞花宴送來的請柬精致,周樂音對長公主是有所關注的,可當時也不覺得長公主和顧止之間關系不一般,現在怎麽看,都覺得他們之間關系不一般。

周樂音雖然覺得疑惑,但沒有直接詢問。

反觀趙懷銘,自從傳言之後,對顧止也有了誤解,他這會兒視線從顧止身上一掃而過,半天沒有打招呼,在猶豫要不要和顧止說話。

“顧首輔。”猶豫糾結了一會兒,趙懷銘還是開了口。

抛掉顧止對周樂音的行為,他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顧止颔首,之後便将視線移到周樂音身上。

他伸出手去,摸索到周樂音藏在身後的手腕,語氣有些冷,“走吧。”

顧止的本意是在外人面前做戲,誰料趙懷銘當真了,他壯着膽子,伸手打開顧止的手,然後把周樂音護在身後,強硬又畏懼。

“顧首輔,我姐她沒想走。”

趙懷銘雖然站了出來,但膽子還是那樣大,沒吃熊心豹子膽。他的行為大膽,說話語氣卻畏懼,怕顧止對他動手。

畢竟趙懷銘是見過顧止站在血泊之中的。

“所以呢?”

顧止搭理他了,趙懷銘突然啞口無聲。

所以呢?

所以他要做什麽?

兩人靜靜對峙着,吸引了旁人的眼光。

傳到大家眼中,這樣的行為便是:趙懷銘看不慣顧止對周樂音這樣态度強硬,出手打斷了顧止,以至于顧止對趙懷銘冷眼,準備對趙懷銘動手。

衆人連起哄也不敢,沉默地望着,看好戲一般。但在顧止一計冷眼之後,默契地背過了身去,不再遠遠看戲。

他們懂。

家醜不外揚嘛。

顧止雖然為人兇狠,但處理家事,也是不想要別人看熱鬧的。

其實顧止單純不想要別人把視線放在周樂音身上。

無論如何,他還是不想要周樂音被別人看見。時間過去那麽久,也依舊沒有改變他想要獨占周樂音的心。

“所以你不能帶她走。”不僅趙懷銘,就連邱倩也站了出來,但她和趙懷銘一樣,說話底氣不足。

顧止的名聲實在是太差了,以至于周樂音這位好友也有所耳聞。

她看向周樂音,“音音,你想跟他走?還是想跟我們一起?”

周樂音沉默看着面前一幕,默默站了出來,把趙懷銘和邱倩攔住,“我沒有不想走,你們兩人先玩。”

她走到顧止的身邊,在顧止手勢的示意下,把手放在顧止攤開的大掌上,兩只手握在了一起。

“姐……”

“音音……”

不得不說,兩人幾乎是同步叫出了聲。

周樂音沒回頭看他們,而是将視線放在顧止身上,半開玩笑的說道:“我怎麽像羊入虎口一樣?”

顧止無奈地捏了捏周樂音的手,沒回話。

周樂音自言自語一般:“也不知道這只老虎會怎麽對我呢?”

顧止也不知道要做什麽,他一開始就只想把周樂音和趙懷銘拆開,單獨和周樂音相處,這才會拉着她出來。

現在還真被周樂音問住。

草地一片綠色,還透着雨後初晴的淡淡清香。

除去長公主一群人,草地上還有其他相約而來的幾家人。

一個小孩子扯着風筝線,一對年輕男女在他身旁,視線緊緊放在小孩身上,怕他摔倒。

小孩子扯着的風筝飛在天上,飛得又高又遠。他們的歡聲笑語傳得更遠,周樂音也能聽見。

“要不我們放風筝?”周樂音提議。

她說做就做,從一旁拿了風筝過來。

長公主做東,這些自然也是準備好了的,風筝放在一旁,需要的便可以去拿。

周樂音蹦跳着拿了兩個風筝過來,将風筝線交到顧止手中,“給你。”

只是小小的一圈線,落在顧止手中,卻像極了一塊巨大的石頭,又重又大。

顧止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你不會放風筝?”周樂音已經把風筝線理好了,這才發現顧止并沒有動。

她一愣,跑到顧止的身邊,伸出手指戳了戳顧止手中的線。

顧止不太想承認,但他的确不會,冷着臉點了點頭。

顧止沒有放過風筝,對這種陌生的事物,有着第一次見面的無措,周樂音覺得他整個人都失落起來。

顧止手中的風筝線還是最初那個模樣,一點也沒有動。

周樂音想想,一下跑遠,把自己手中的風筝放了回去,很快又跑了過來。

顧止以為她走了,垂着眸子望向手中的風筝線,眸色暗沉。

下一刻在耳畔聽到了周樂音的聲音,清晰又響亮,“我教你呀!”

顧止擡眸,正巧與周樂音的視線相撞。

那雙眼裏沒有嘲諷奚落,滿滿的真誠,她說道:“把手伸出來。”

顧止愣愣的,把手伸了出去。

周樂音在那雙手上,輕輕點了點,認真地擺弄着,好一會說道,“好了。”

她垂着頭,視線放在自己的手上,留下一個白嫩的側顏,像嫩豆腐一般,皮膚吹彈可破。

風筝線纏在手上,有些癢癢的,不像是纏着他的手,倒像是纏在他的心口。

“好癢。”顧止的心像被羽毛輕飄飄地掃過一般,讓他的話忍不住說了出來。

“啊?”周樂音的動作一頓,“那我輕一點。”

只是纏繞一根絲線,怎麽會癢呢。

癢是因為她的動作太過溫柔認真,纏繞的絲線往他的心口去了。

“我們走吧。”大功告成,周樂音拍了拍顧止的手臂。

周樂音牽着顧止的手,微微擡起,然後小跑了一段路。

拖在地上的風筝慢慢飛了起來,落在半空之中。

周樂音越跑越快,顧止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只是跟着周樂音的腳步,随着她腳步的變化而變化。

風的阻力也越來越大,風筝越飛越高,飄在空中。

周樂音一直牽着顧止的手往前跑,臉上洋溢着笑。

兩人的長發随着風飄起,相互纏繞在一塊。

顧止想,他要和周樂音糾纏一輩子。

“你看,很容易的。”周樂音超有成就感。

“嗯。”顧止輕輕應道。

學會放風筝倒是順利,但是風筝卻有一點不順,風筝線被折騰久了,随着顧止的動作,風筝從空中飄落。

顧止愣住,停下腳步。

周樂音還往前沖了一段距離,感受到了不對勁,往回看,就見兩人放飛的風筝緩緩墜落。

“斷了嗎?”周樂音小跑回去,順着線扯,把風筝扯到手中。

顧止的心顫了顫,總覺得有壞事發生。

“我們換一個新的吧。”周樂音想想,認真地說道。

她不覺得不吉利,又準備跑去拿新風筝。

顧止攔住了她,搖頭示意,“不要了。”

“那我們下次再來放吧。”周樂音舉着手上的風筝搖了搖。

“嗯。”

顧止的臉色并不好看,落在旁人眼中,就成了顧止故意扯斷風筝線,故意給周樂音臉色看,甚至還在周樂音笑的時候冷着臉。

他們一時間對周樂音甚是同情。

風筝線斷好像真的一種不妙之事的預測。

顧止先前做了一個夢,夢見他在周樂音的靈堂裏。

而這一次,他又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周樂音死而複生,但夢裏,周樂音和趙懷瑾站在了一起,兩人四目相對,情深義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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