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那我要死了呢,你救不救?
機甲被擊飛出去,頭上腳下的倒在暗河礁石之間,機甲碰撞間已經冒起了充滿硝煙的煙霧,駕駛艙內部一片狼藉。
紀沉江的咆哮聲似乎還在耳邊回響,鹿啾啾只覺得他指尖上和後頸上的血逐漸涼了下來,涼的鹿啾啾四肢百骸都跟着打顫。
“我,我沒有。”鹿啾啾語無倫次的解釋:“我只是想救救他,他剛才要死了。”
“他要死了,你要救他,那我要死了呢,你救不救?”紀沉江平日含着三分勾魂的桃花眼裏此時滿是血絲,像是一頭受傷了的獅子,被關在籠子裏困獸猶鬥,不甘心的抓撓着籠子發出怒吼。
一種久違的情緒在紀沉江的胸膛之間回蕩,像是在一把岩漿裏邊兒加入了一壇老陳醋,紀沉江憤怒的跳腳,又酸的直咬牙,恨不得直接把鹿啾啾給掐死在這。
他從沒有這樣讨好過一個人,偏偏這個人還有眼無珠!一想到剛剛鹿啾啾沖過去救陸懷澤的樣子,紀沉江就覺得整個人都跟着燒起來了。
他到底哪裏比不過陸懷澤那個小白臉?
鹿啾啾是瞎了嗎!
他媽的,他鬼迷心竅了,居然真的讓鹿啾啾去碰他的機甲!
“救的,我會救的。”
鹿啾啾說話的時候,紀沉江的額頭上有鮮血流過,鹿啾啾瞬間慌了,語無倫次的說着“我一定會救你的”,然後連伸出手指,想将他流血的傷口堵住,但是他手指才剛擡起來,還沒來得及碰到紀沉江的額頭,就被紀沉江猛的揮手打掉。
“留着救你的陸懷澤吧!”紀沉江冷笑道。
鹿啾啾的手臂被打的一陣酸麻,下一秒,紀沉江抓着他的脖子,把他拎起來甩開,然後打開駕駛艙的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紀沉江起身離開的時候,鹿啾啾看到他的後背上一大片被浸潤的鮮血,從他的後背一直浸到了他的作戰服下擺,在他起身的時候,那濃稠的鮮血一滴一滴由點成線的往下掉,看的鹿啾啾一陣頭暈眼花。
紀沉江居然受了這麽重的傷!
鹿啾啾手腳發軟的從駕駛艙內爬出來,他追在紀沉江的後面,想要去喊一聲紀沉江的名字,卻在爬出來的時候看見了陸懷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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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懷澤就躺在機甲的不遠處,閉着眼昏倒在地,身上滿是血跡,一副生死不知的模樣。
鹿啾啾為難的在原地跺了跺腳,顧不得追上已經離開的紀沉江,只能先摁了機甲的250的縮小按鈕,将還在響着警報的250收起,然後将地上昏倒了的陸懷澤抱起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鹿啾啾的力氣大了不少,他完全可以将陸懷澤抱在懷裏抱着走,他抱着陸懷澤離開的時候,陸懷澤還因為傷口牽扯的疼痛而在昏迷中蹙眉。
“哥哥,你好點了嗎?你別怕,我在這兒保護你。”鹿啾啾從自己的後腰處抽出光刃,一邊兒擦着眼淚,一邊兒抓着給的的衣角安慰。
受傷好痛的,哥哥肯定也好疼,他不能再讓哥哥受傷了。
陸懷澤似乎清醒了一瞬,雙眼沒有焦距,但下意識的想坐起身來,卻在起身的瞬間一陣頭暈目眩,他剛剛受到了蟲族的聲波攻擊,幾乎是眼前一黑,整個人一下子又倒了下去。
“哥哥,哥哥!”眼見着陸懷澤暈倒,鹿啾啾徹底慌了,就在他手忙腳亂的打開自己的藥盒,想要為哥哥治療的時候,他的身邊突然沖出來一道身影。
“滾開!”對方重重的撞上了鹿啾啾的肩膀,把鹿啾啾撞的踉跄的向後退了兩步,從鹿啾啾的手裏搶走了陸懷澤。
鹿啾啾擡起頭時,只看見了半張陰鸷消瘦的臉,對方動作奇快,飛快的拿出藥盒替陸懷澤包紮,并且一口氣給陸懷澤紮了兩針藥劑,鹿啾啾才剛剛爬起來,對方已經動作利落的帶着陸懷澤離開了這片戰場。
只留下一個茫然的鹿啾啾,握着手裏的機甲不知道何去何從。
那時候的地下暗河裏都是人的影子和蟲族的聲音,還彌漫着濃郁的血腥氣息,鹿啾啾孤零零地站在那裏,覺得自己一顆心像是被丢進了地下暗河的河道裏,被冰水泡着,泡得他渾身麻木,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他滿腦子都是紀沉江當時離開時決絕的背影。
因為他當時只顧着救哥哥,所以讓紀沉江受傷了,紀沉江才會這樣生氣的嗎?
鹿啾啾心裏堵着一塊兒大石頭,難過的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
幸好戰争在這時也結束了,劉排長提着兩個蟲族的腦袋,渾身浴血的看一下最後一個蟲族的腦袋,繼而昂天大笑三聲,高聲喊道:“小兵崽子們!準備打掃戰場,鹿啾啾呢?給我出來!”
當時整個地下暗河都是劉排長的聲音,被點了名,鹿啾啾一個激靈,立馬高聲回了一句“到”。
劉排長把他抓過去,昂着一張滿是鮮血的臉,重重的拍着他的肩膀,一臉欣慰的喊到:“小兔崽子,這回你立了首功了!等着回去當你的軍演第一名吧!”
鹿啾啾被他拍的肩膀梆梆響,膝蓋才剛彎一下,整個人又被他抓着肩膀提了起來,劉排長高興的恨不得直接放幾串鞭炮來慶祝一下。
他現在越看鹿啾啾越順眼,順眼到恨不得直接把鹿啾啾認成他的幹兒子,領着讓整個軍營的人都看看這個大功臣。
鹿啾啾被他抓着帶出了地下暗河,又被迫和他走了大半個軍營,今天晚上的軍營也熱鬧的不行,所有的學生都跟着忙活起來,一部分去地下暗河裏處理蟲屍,一部分去為受傷的軍人包紮,還有一部分負責清掃在地下暗河裏逃掉的蟲族,整個軍營裏燈火通明。
其間鹿啾啾還撞上了尋胖子,被毒藥藥暈、從頭睡到尾的尋胖子茫然的看着自己的小夥伴兒被衆人簇擁着走上了人生巅峰,只能歪着腦袋,抱着胖胖的自己,發出一聲疑惑的貓叫。
怎麽回事兒啊喵?
經過這次的暗河之戰,帝國軍人們将蟲族殲滅大半,獲得了全面勝利,可以說的上是這幾年來,駐地軍得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接下來他們只要操縱得當,乘勝追擊,一定能大敗蟲族,還永夜星片刻安寧。
永夜星的人也特別高興,幾十個人圍着鹿啾啾跳起了永夜星的一種舞蹈,鹿啾啾被他們圍着,尴尬的手都不知道往哪裏放,急匆匆的找了一個去看傷員的理由,從劉排長的手裏跑掉了。
鹿啾啾先是找到了受傷者治療的醫療倉,醫療倉的條件比他們的住宿條件要好上很多,最起碼這裏還有護士,每日負責打掃衛生,替所有傷員換藥,鹿啾啾穿梭在人群之中,終于看見了陸懷澤。
陸懷澤身受重傷,倒在病床上,似乎正處在昏迷狀态,在陸懷澤的旁邊坐着一個頭發淩亂,渾身血跡的人,他的臉被血跡所掩蓋,鹿啾啾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是在旁邊陪着陸懷澤。
鹿啾啾記起來了,當時在地下暗河裏,就是這個人,從他手裏搶走了陸懷澤。
只是他并不知道這個人是誰,也許是哥哥的朋友吧。
鹿啾啾并不介意當時對方惡劣的語氣和态度,畢竟他當時那個治療速度,自己看了都上火,別人嫌他礙事兒,也是理所當然。
看到哥哥被對方照顧的很好的樣子,鹿啾啾也就沒有湊過去,而是轉身離開了。
他要去找紀沉江。
在鹿啾啾轉身離開後沒多久,躺在病床上的陸懷澤突然清醒了過來,他才一醒來,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身邊的人。
“你——沈聽蟬?”陸懷澤潋滟的瑞鳳眼裏閃過幾分了然的光,他的手緊緊的抓着沈聽蟬的手臂,輕輕的喘息着問:“是你救了我?”
他剛才被一群蟲族攻擊的時候,看見了那個過來支援他、擋在了他身前的機甲,醒來後見到沈聽蟬,自然以為是他。
沈聽蟬臉上剛湧起來的笑容就這樣僵住了。
他在原地怔怔的站了兩秒,然後才在陸懷澤審視的目光中,聲線酸澀的說:“是我。”
如果謊言能讓你更在意我的話——
陸懷澤看他的視線柔和了幾分,繼而點頭:“好。”
陸懷澤起身下床,下來時眼角餘光掃過沈聽蟬身上的血預血污,聲音放的更柔了些,說道:“把你的傷口處理一下,別留下外傷。”
沈聽蟬抿起嘴唇,深深地低下了頭,囫囵的應了一聲。
過了幾秒鐘,陸懷澤又問:“鹿啾啾呢?”
“鹿啾啾被劉排長帶去全軍營視察了,劉排長說他要給鹿啾啾記首功。”
陸懷澤鋒銳眉眼之中閃過幾分冰冷,地下暗河裏那麽危險,他居然都沒死,也算是他運氣好。
随即陸懷澤站起身來往外走,雖然他沒有說要去哪兒,但是看他這個架勢,明顯是要去找鹿啾啾。
沈聽蟬步履遲緩的跟在他的身後,心裏的花骨朵卻在瘋狂的抽動。
這是陸懷澤第一次關心他的傷勢。
雖然是假的,但是沒關系。
沒關系,沒關系,只要他能跟着陸懷澤就好了,他只是想要跟着陸懷澤而已。
但是在沈聽蟬剛剛擡起腳的瞬間,卻聽見陸懷澤說:“不要跟着我,以後在他的面前不要出現,他認得你這張臉。”
說完,陸懷澤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只留下了一個神色逐漸猙獰的沈聽蟬。
而此時的鹿啾啾終于找到了紀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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