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漫天煙火下,這樣極致的浪漫,連傅時浔這樣冷淡的人,都被麻木到,站在原地,任由阮昭吻了上來。
在她親完之後,他還在站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她。
他那雙黑眸裏的煙火還在繼續,甚至越燒越烈,一直到燒到他的心口處。
阮昭笑盈盈的望着他,但是心髒砰砰砰直跳。
這還是她第一次親人呢。
單身了二十六年,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的唇也可以這樣軟,一點兒都不冷,溫溫熱熱,哪怕只是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依舊讓人面紅心跳。
煙火的紅光映在她臉上,掩蓋了她遽然升溫的臉頰。
終于這場漫長的煙火,在最後一枚煙花綻放後,整個天空重新回歸靜谧。周圍重新回歸一片漆黑,遙遠處村莊裏的人們,都還沒從這場盛大煙火中脫離。
阮昭想了下,正要開口,突然她感覺自己整個人被拉了過去。
傅時浔伸手将她抱在懷中。
“謝謝。”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這樣的他,是阮昭從未見過的。
仿佛一個原本閉的緊緊的蚌,終于在無懈的努力後,輕輕的溫柔的,露出了心底的那一絲從沒給別人看過的溫柔。
傅時浔松開她後,阮昭還沉浸在這個擁抱中,當然在片刻後,她還是鎮定問出口:“傅時浔,你知道嗎?以前我從來不敢想到,自己會為一個人做到這種程度,可是一旦想到那個是你,好像怎麽做都不為過。”
她直勾勾望着他。
漆黑的夜晚,只有頭頂那輪弦月散發着清冷銀輝,溫柔落在彼此的身上,淡淡勾勒出他們的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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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月色更清冷的,是她的聲音。
主動追人,她從來沒覺得有什麽卑微的。
反而她始終坦蕩而驕傲,分明就在告訴眼前的人,我就是最好的。
就像那天在餐廳裏,傅時浔聽她說,她之所以成為顧一順的學生,是因為她的天賦就是最好的。
“阮昭,”傅時浔喊了聲她的名字。
阮昭安靜看向他。
“你有沒有想過,或許我并不是你眼中那樣的人。我也只是個庸人罷了,并不偉大,做着一份我喜歡卻沒辦法給身邊人帶來安全感的工作。在身邊的人需要我的時候,我可能正在不停的出差,沒有辦法長時間的陪伴,不是一天一個月,而是一年兩年,甚至是大半輩子。”
兩人彼此看着對方,似乎難得的敞開心扉,傅時浔同樣也是,他很少會對人說這樣的話,從來他拒絕別人,都不會給出什麽理由。
從源頭就掐斷一切可能性,連一絲暧昧都生不出。
但阮昭卻不一樣,哪怕他再冷漠,她都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也正是因為各種原因,他對阮昭有了一次又一次的退讓。
這種退讓,不僅阮昭看見了,他自己也是心知肚明。
他的情緒開始被她所牽動,她開心時,他會淺笑。
她生氣難過時,他會不自覺的看向她,甚至主動安慰。
他對她,早在不知何時,就已經有了感覺。
現在這樣的感覺,在心頭張揚舞爪的生長着,牢牢着占據着他的心髒。
如藤蔓般,再也無法剔除。
阮昭聽着這話,忍不住笑了,她望着傅時浔,反問說:“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你自己?我在你的身邊,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我也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傅時浔,如果你不清楚,那麽我就正式說的清楚。”
“請你認真考慮考慮,我對你的追求。”
‘砰’,明明四下早已經寂靜,煙火也不再盛放,可是他腦海中卻像在盛放着另外一場煙花,這聲音在他腦海中震耳欲聾。
阮昭說完自己想說的,便利落的轉身。
她沒打算讓傅時浔現在就給自己一個回答,反正讓他慢慢考慮。
過猶不及,今晚她已經得到了自己的想要的。
就在她轉身往前走了兩步,身後寂靜的曠野裏,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嗯。”
阮昭腳步驟然停下,站在原地,等她轉過頭。
傅時浔走了過來,在走到她身邊時,淡聲說:“回去吧。”
不是。
阮昭下意識的拉住他的手,聲音裏壓不住的笑意:“你剛才說的是什麽?”
“回去。”
見這男人居然玩偷龍轉鳳這一套,阮昭可不慣着他,她擋在他的身前,直勾勾盯着他說:“你說‘嗯’,是什麽意思?”
——請你認真考慮考慮,我對你的追求。
——嗯。
所以,他只是對她這句話的回答,還是對她所說的追求的回答。
傅時浔扭頭看着她,低聲說:“你不是讓我好好考慮?”
“僅僅是考慮嗎?”
突然間,阮昭不想放他離開了。
她想要貪心的得到更多。
“所以你到底在擔心什麽?”阮昭想起他剛才說的工作問題,她突然試探性的問道:“難道你是擔心沒我賺的多,自尊心受打擊?”
高校教授的名頭确實是響亮,況且還是三十歲的正教授。
但再響亮,都抵不上現實的骨幹。
教授一年的工資撐死也就三十來萬,要是那種金融或者理工科專業的還好,有個什麽國家科研經費。但考古系多窮啊,他們組個考古隊出來,都得四處化緣。
阮昭一想到他要為了錢,跟別人低頭,就覺得心疼。
其實男人有自尊心,她挺能理解的。
于是她誠懇道:“你放心,我們真的在一起的話,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不要低估你輕易低估你的美貌,它價值千金。”
傅時浔:“……”
他們回到小院時,院子裏的人居然還沒散去,大家被這樣一場煙花吸引出來,久久都無法平靜。
特別是天際,那個用煙花打出來的巨大的‘X’。
別人不知道,但是這個院子裏的所有人都可太明白了。
兩人回來的時候,大家紛紛看向他們,反而是阮昭微打了個哈欠,淡然問道:“你們怎麽還沒睡?不困嗎?”
您搞這麽大陣仗,誰睡得着啊。
但誰也沒敢真的說出來。
阮昭見雲霓也在,招招手:“我們先上去休息了,大家也早點回房間吧。”
太淡定了。
等阮昭上樓,雲霓再也忍不住,小嘴開始叭叭:“昭姐姐,這個煙花是不是你放的?太漂亮了,而且我還看見有一個叉的字母。”
“你洗澡了嗎?”阮昭轉頭問她。
雲霓一怔:“沒有。”
阮昭催促她:“那你先去洗澡,要不然待會得排隊洗澡,要等很久。”
在雲霓被她打發走了之後,阮昭拿出手機,給顧筱寧打了個電話。
“回去了嗎?”她問道。
顧筱寧這會兒正在車上拍蚊子,啪的一巴掌,她沒顧上看拍沒拍到,着急問道:“怎麽樣,怎麽樣,你的傅教授有沒有感動到。”
她頓了下,聲音八卦兮兮的問:“接吻了嗎?”
阮昭完全沒說話,顧筱寧雞叫一聲:“難道是舌吻?”
見她越說越誇張,阮昭終于淡淡說:“不至于。”
哦,不至于啊。
顧筱寧剛安靜一秒,下一刻又猛然喊道:“你們真的接吻了?”
接吻?
阮昭覺得還不至于用這個詞,頂多就是親一下吧。
但她确實挺意猶未盡的。
她一直不覺得自己是個渴望親密接觸的人,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單身到現在,以前從來沒有一個人,像傅時浔這樣給她帶來如此強烈渴望的人。
忍不住想要撩撥他,忍不住想要靠近他,更是忍不住想要跟他更親密的接觸。
“你回去了嗎?”阮昭問道。
顧筱寧搖頭:“還沒呢,而且師傅正在處理後續,雖然我們選的是一個空地,但這邊還是挺多植被的。”
農村對煙花的管理不像城市裏那樣嚴苛,所以他們放煙花沒有什麽禁制。
但是放完之後,還是要嚴格監控一下。
顧筱寧嘆氣:“我的昭,你知道剛才就那麽幾分鐘,你燒了多少錢嗎?”
特別是那個定制的‘X’煙花,這種煙花這不僅要專門定制,就連釋放都要專門的煙花師傅來放。
這麽幾分鐘,十幾萬沒了。
“能在傅教授心底留下一輩子的記憶,難道不值得嗎?”
顧筱寧都要服了。
是徹底的服了。
之前她聽阮昭說追人,她還在想這姑娘長這麽大,戀愛都沒談過一次,追人談何容易。結果她發現,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是點了戀愛技能。
就看她想不想用。
阮昭輕聲說:“謝謝你,筱寧。”
顧筱寧:“等你和傅教授結婚的時候,記得給我包最大的紅包。”
不對。
顧筱寧說:“我要當你們小孩的幹媽,你想好孩子叫什麽名字了嗎?”
“還沒,我今晚睡覺的時候,想想吧。”
這次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對她們彼此而言,對方都是自己最值得依靠的人,毫不猶豫的為對方任何決定搖旗吶喊。不管是誰都有撐不住的時候,但對方一定會在那一刻,及時的給她後背,讓她撐住。
這次放煙花的主意,阮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顧筱寧。
也只有顧筱寧。
果然,她把一切都執行的那麽完美。
“真不愧是我們顧策劃,我相信你未來,一定會成為中國最好的制片人。”
阮昭難得彩虹屁給顧筱寧。
顧筱寧得意一笑,“行了,你要再這樣,我真要沖過去看看,是不是有什麽人挾持你,讓你說這種話。”
阮昭輕笑了下,又說了兩句,這才挂了電話。
這場煙花留在每個人心底很久,但時間扔在繼續。
随着鳴鹿山不斷爆發着大雨,傳統的雨季再次降臨,雖然有考古大棚存在,但還是給考古隊的工作,帶來了不小的影響。
大家每天早出晚歸,疲倦不堪。
倒是每天結束工作回去時,他們總能在小院的大鐵門上,看見挂着東西。
有時候是黃瓜,有時候是西紅柿。
偶爾還會有新鮮的葡萄。
所有人都猜到是誰放在這裏的,所以大家每次看到,都會很感動的放在房間裏。
這天,阮昭因為有些發燒,就被傅時浔強制留在家裏休息。
早上的時候,她站在窗邊就看見一個瘦小的人影,在大門出現,她手裏提着一塑料袋的東西,站在門口,似乎準備挂上去。
阮昭看見這一幕,立即跑了下去。
等她打開鐵門,就看見已經走出一段距離的小姑娘:“曲婷。”
小姑娘轉頭,看見她抿了抿嘴,有些不好意思道:“昭姐姐,你怎麽在家裏。”
曲婷對考古隊的工作時間了解的很清楚,知道他們白天都不會在院子裏,所以每次她送東西過來,都是趁着白天。
阮昭走到她面前:“今天我休息,你呢,要去幹嘛?”
“我要去挖野菜,最近農家樂的老板在收野菜,很多城裏人都很喜歡吃,所以我也想多挖點,”曲婷說道。
阮昭問:“是錢不夠嗎?”
曲婷趕緊擺手:“沒有,沒有,老師說了,之後我的學雜費還有生活費,都是你給我贊助的。王老師說讓我好好讀書,以後長大,一定要回報你們。”
阮昭淡笑:“不需要回報我,你只要努力的長大,最重要的是回報你自己。”
讓所有的辛苦,都成為未來開出的花。
曲婷趕着去山上,阮昭就沒有多留她。
只是中午時,原本晴空萬裏的天氣,突然就變了臉,不到半個小時,一場大雨鋪天蓋地落了下來。
傅時浔中午特地給她送了午餐回來,阮昭心不在焉的吃着。
“怎麽了?”傅時浔也看出了她的情緒。
阮昭看了一眼窗外,大雨還在下,她低聲說:“早上曲婷來了,又送了一些西紅柿過來。然後她就背着背簍去山上了。我看她好像沒有帶雨衣。”
“你擔心她落雨?”傅時浔低聲說。
阮昭點了點頭:“而且這種下雨天,山路那麽濕滑,很容易摔倒吧。”
傅時浔嗯了聲,但很快安慰她說:“我記得我們之前來這裏勘察的時候,山上好像有專門供人休息的小木屋。估計就是為了應對這種情況吧。所以你也不要太擔心。”
吃完飯之後,傅時浔又給阮昭拿了藥,看着她吃完,才讓她回去休息。
阮昭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鐘。
傅時浔他們還沒有回來,她感覺自己吃了藥,悶了一身汗,似乎好了點。
她望着窗外,大雨居然到現在還沒有停下來,整個天空早已經烏沉,絲毫不見一絲光,說是晚上,也不為過。
阮昭想了下,還是起身,找了一把傘。
前往了曲婷的家裏。
曲家住在村子裏最偏僻的地方,沒有院子,就是三間平房,旁邊加蓋了兩間廚房和雜物間。此時雖然下着大雨,但是曲家的小孩子,還在走廊下玩。
阮昭走過去,低聲問那個看起來七八歲的小孩,“曲婷回來了嗎?”
“三姐?沒有,她上山去了。”小孩子搖搖頭。
裏面曲婷的媽媽似乎聽到動靜,也走了出來,看着傘下這個漂亮到過分的姑娘。
突然她想起了之前的傳聞,驚訝道:“你是考古隊……”
“曲婷上山是不是還沒回來?”阮昭又問了一遍。
曲婷媽媽搖頭,顯然臉上也是擔憂不已,她是典型的農村女人,一輩子唯唯諾諾,仰仗着丈夫的鼻息過日子,生下這麽多孩子,只為能追生出一個兒子。
阮昭問完,轉身就走。
曲婷媽媽喊道:“婷婷應該是東山那邊挖野菜了,這麽大雨,她肯定會找個地方躲起來的。”
阮昭也不知道為什麽,還是鬼使神差的往鳴鹿山的東邊走去。
其實從曲家的方向,離東山很近。
但曲婷今天早上,為了給她送西紅柿,還是穿過了整個村莊。
這樣一個小女孩,從出生開始,就不被自家的父母所期待着吧。
在這種境況下,阮昭好像沒辦法做到無動于衷。
她一路往山上走,沿着可能會長野菜的地方去找。此時不僅下着大雨,狂風也肆虐,她手裏撐着這柄長傘,成了天地間,唯一為她遮風擋雨的存在。
“曲婷。”
“曲婷。”
阮昭的聲音回蕩在雨幕中,她不停的喊着,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直到身後傳來腳步聲,她下意識的回頭,驚喜的喊了一聲:“曲婷。”
但她沒想到,來人居然是穿着一件黑色雨衣的曲忠,曲婷的父親,那個被村支書蔑稱為曲老二的男人。
此時他一臉獰笑的望着阮昭。
“你這個臭婊,子,以為有錢就能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你讓老子在全村人面前丢臉,讓別人笑話老子連孩子都養不起。我看看你這次還怎麽嚣張。”
阮昭不由諷刺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明明她資助了曲婷,可是在這個卑微的男人眼中,自己讓他被別人看了笑話,成了笑柄。
“所以,你是覺得我落單了,就能對我做什麽?”阮昭望着他,好笑的問道。
曲老二哼了聲:“上次要不是你們人多,老子早就想揍你一頓了。”
随後他的眼神下流而露骨的在阮昭的身上打量,那種赤裸裸的欲望,隔着漫天的雨霧,都清晰的讓阮昭想要厭惡。
“你這種城裏的漂亮女人……”他的下流話,正要說出來。
但他沒想到,阮昭會在這一刻,迅速收了傘,直接往他身上戳了過來。
兩人隔的太近,曲老二又是個常年酗酒的人,根本就虛浮的不行,哪裏還反應的過來,傘的最尖端那頭,直接就戳到他的胸口。
疼的他嗷的一聲大喊,連續後退了好幾步。
直接摔倒在地上。
阮昭豈會還等他站起來,扭頭就往山下跑,此刻哪怕山路再濕滑,也擋不住她奔跑的腳步。
其實她跟雲霓還有雲樘生活了那麽久,也學了防身的手段。
但這種時候,她不想浪費時間,跟對方糾纏。
倒不如先跑下山,回頭再找對方算賬。
曲老二掙紮着站了起來,嘶吼道:“臭婊子,別跑。”
阮昭卻不管不顧,一路狂奔,哪怕此刻動作劇烈到讓她想要嘔吐,她卻一刻都沒停歇。
可她距離山腳下太遠,還是在一個轉彎處,被曲老二追上。
對方直接抓住她,就掐上了她的脖子。
阮昭弓腳,毫不猶豫往他下身踹過去,這次是真不客氣。
“艹。”曲老二再次大吼,然後狠狠抓住阮昭的肩膀。
但這條山道并不算太寬闊,兩人在纏鬥間,已經到了山道邊緣,阮昭伸手不管不顧的去扣他的眼睛。
曲老二痛到瞬間閉上眼睛,發了狠勁,将她狠狠推開。
阮昭本來想扶住身側的那棵大樹,可是她沒想到雨水如此濕滑,她的手臂在樹上抓了空,整個人失去平衡,直接從山道滾了下去。
她抱着頭,一路往下滾,凸起的石子和草木混合在一起。
狠狠的在她身上劃出劇烈的口子。
直到她滾到一塊大石旁,後腦勺狠狠撞過去,當即昏迷。
曲老二睜開眼睛時,就發現周圍沒了人的蹤影,只剩下一把剛才纏鬥時,丢下的一把黑傘。他扭頭看着山道下面,雖然這個并不是峭壁,而是那種滑坡,但人要是真滾下去,不死也要摔個半殘。
之前村裏就有人,因為失足掉下山道,摔成偏癱的。
曲老二再也不敢逗留,頭也不回的跑了。
漫天的大雨肆無忌憚的落下,阮昭就孤零零躺在那裏,天地寂靜,她仿佛徹底沒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大雨澆醒了阮昭,還是她自己恢複了知覺。
她趴在原地,想要伸手去拿口袋裏的手機。
可是整個身體,卻仿佛動彈不得。
好痛。
真他媽的痛。
最後她認命的躺在地上,任由大雨這麽兜頭落了下來,她甚至能感覺到身下的草地裏發出的沙沙聲。
“阮昭。”
在她意識再次模糊時,一個極遙遠,極遙遠的聲音傳來。
遠到她以為,是她出現的幻覺。
或許她的命運在二十六年,就已經注定了。
又或者十三年前也是。
無論她怎麽逃,好像最後都無法逃脫。
“阮昭。”一個聲嘶力竭的呼喊,再次響起。
好像是從上方傳來的。
阮昭閉着眼睛,腦海中僅有的念頭,如果是要發現她的屍體,她不希望這個人是傅時浔。
這個念頭後,她再次昏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時,就感覺到周身冷極了,她努力睜開眼皮。
就聽到一旁的男人說:“阮昭,你醒了。”
她掀開眼皮,看見頭頂的木頭,以及那張不再冷淡的清俊臉龐,傅時浔的臉就在她眼前,那樣近,近到她能看到他濃密至極的長睫。
“別說話,我馬上就能打通電話,讓人來救我們。”
阮昭覺得自己連頭都沒辦法動,只低聲問:“我們在哪裏?”
“一個小木屋,你摔在山下,我沒辦法帶你回山道,只能找了這個地方,”傅時浔低聲說。
阮昭:“你怎麽找來了?”
“我給你發信息,你一直沒回,所以我回家去找你。結果你不在,我就去了曲婷家裏,她媽媽說你去過,問了曲婷有沒有回來。我就猜測,你來山上找她了。”
傅時浔的頭發和身上都濕透了,短發一直滴着水。
偶爾有一滴落在阮昭的額上,他立即伸手,溫柔替她擦掉。
“沒事的,很快就好,我很快就能聯系上他們。”
傅時浔還在安慰她。
阮昭失聲笑了下,可是她一扯嘴角,全身都在痛,她低聲說:“我好困,好想睡覺。”
“不行。”
男人的聲音幾乎都變了調。
但他看得出,她的眼皮一直在努力睜着,每一次都那樣艱難又努力,最後他低頭抵上她的額頭,聲音低啞:“你不是最喜歡占我便宜的,現在你都在我懷裏了。”
阮昭這次真笑了起來。
“我們聊聊天吧,”她也知道自己不能睡,一睡過去,或許,真的再也醒不過來了。
“聊什麽?”
阮昭盯着他的臉,眨了下眼睛,聲音極虛弱的說:“要不我們分享一個,彼此最大的秘密。”
這樣極端的情況,這樣生死攸關的環境裏,她居然還是想要更多的了解這個人。
“好。”傅時浔斬釘截鐵道。
阮昭說:“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說出這個秘密。”
“一,二,”她數了兩個數字,已是極艱難,終于她輕輕啓唇說:“三。”
“我是一個瘋子。”傅時浔紅着眼眶。
“我是一個棄嬰。”阮昭慘白着臉頰。
兩人同時說出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說完後,傅時浔的表情那樣錯愕,盯着面前這個臉頰蒼白的姑娘,哪怕到了如此狼狽的境地,她依舊美的讓人心疼。
白到病态的臉頰,讓她漂亮的脆弱而易碎。
這樣好看又惹人疼的姑娘,誰會舍得将她丢掉。
棄嬰。
他幾乎無法将這兩個字,和她聯系在一起。
“你應該知道什麽是棄嬰吧,就是剛出生就被扔掉的小孩。”阮昭的聲音那樣平靜。
而後,她輕笑着望向傅時浔,聲音有幾分得意:“你的秘密沒有我的厲害。”
“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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