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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雲樘把車子開過來的時候,阮昭的電話還沒有挂斷,她随口問道:“你今天在學校幹嘛呢?”

“我不在學校,待會要去文物保護中心開個會。”傅時浔解釋。

這會兒阮昭确實聽到對面開車門的聲音,看起來他也正在上車。

阮昭問道:“去開什麽會?”

傅時浔随口說道:“關于鳴鹿山秦漢墓葬遺址出土的文物,文物局和文保中心會定期召開會議,談談目前出土修複和保護的進程,以及我們這邊考古工作情況。”

因為這個考古項目,跟阮昭也有關系。

傅時浔說的還是比較詳細。

阮昭想了下問道:“中午開完會,要不你到我家來吃飯?”

“說不定趕不上,要不晚上?”傅時浔想了下,開會的時間可長可短,要是趕上喜歡多說兩句的領導,估計連午飯都要推遲。

挂了電話之後,阮昭轉頭看向車裏的梅敬之,淡然道:“說吧,為什麽要跟蹤我?”

“上車。”梅敬之微歪了下頭。

阮昭冷眼看着他,扔下一句:“坐我的車。”

說完,她走向停在對面的車,拉開車門上了車。本來雲樘以為她跟梅敬之說完了話,就要發動車子,就聽阮昭說:“再等等。”

坐在前面副駕駛的雲霓,正在吃棒棒糖,問道:“等誰啊?”

她話音剛落,就見後排車門又被打開,梅敬之彎腰坐了進來,見雲霓正在吃棒棒糖,哧的一聲輕笑:“霓霓,牙齒又不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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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霓:“……”

雲樘朝這邊看了一眼,冷眼道:“別吃了。”

雲霓不敢違背她哥,只能狠狠的回頭看梅敬之,可她就是個紙老虎,梅敬之不僅不害怕,還伸手在她腦袋揉了一把。

氣得雲霓大喊:“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許這麽弄我。”

“行了,先說說今天的事情吧,”阮昭轉頭看向梅敬之,她眼神有些冷:“我說你怎麽這麽輕易查到劉森的事情,只怕從他一出事開始,就沒逃過你吧。”

梅敬之立即說:“那你可是冤枉我了。”

“劉森的消息,我确實是這兩天才找到的,畢竟北安這麽大,撈一個如同大海撈針,你好歹也要給我撈的時間。”

阮昭嗤笑:“所以,你這是拿我釣魚呢。”

“你呢,如果你真的想要送他去警察局證明你的清白,你為什麽要親自上門,直接把他的位置,給警方不就好了。”梅敬之淡然反問道。

阮昭臉上的笑意漸漸退了下來,冷冷看着他,許久才說道:“因為我要從他口中,得到這條贗品線上人的消息。”

她要從中,找到那個人。

“你想找誰?”梅敬之第一次看到,阮昭這種眸底帶刺的模樣。

很多時候,她也冷,但都是淡淡的,對誰都不在意,這種眼底帶着寒芒和冷刺的模樣,連梅敬之都未曾見過。

阮昭:“哪怕天涯海角,我都要找到的人。”

只是阮昭似乎并不打算,跟他說清楚,說完這句話,就對這件事閉口不談。

這邊傅時浔開車前往文物保護中心,對于鳴鹿山遺址的發掘,因為之前電視臺弄的現場直播,一下在網上熱度爆炸,連帶着整個鳴鹿山的知名度都提升不少。

鳴鹿山一帶本來就有農家樂,現在整個旅游業更是做的紅紅火火。

考古原本只是個冷門的行業,可誰都沒想到,考古還能帶來這麽大的熱度。

這不,這次會議除了讨論目前考古進度,還有一個讨論主題就是,如何正确而又積極的利用現在的考古熱。

“說起來,這個還要多謝我們的傅教授,要不是他,鳴鹿山考古遺址這個直播,可不會帶來這麽大的反響,這不電視臺又找了我們好幾次,說想對傅教授做一次深度專訪。”

這話是文物局的韓照說的,他在局裏主要負責各種外聯商務。

之前舉辦交流會,還有幫傅時浔他們的考古項目拉投資,都是他經手的。

包括電視臺的那個直播,也是由他牽線搭橋。

正是因為這個直播節目的爆火,原本在局裏算是個半個工具人的韓照很是揚眉吐氣了一番。

傅時浔微微一笑:“論起對考古的研究,我不過還處于皮毛階段,要真想做深度采訪,我覺得我們北安大學系裏的其他幾位教授,更為合适。”

韓照是阮昭的師兄,傅時浔話也說的客氣,只是委婉謝絕。

倒是對面一并來開會的華晚蘅,此刻朝他看了一眼。

兩人自從在三溪村分別後,華晚蘅就再也沒見過他了,雖然之前偶爾在微信上聯系過一兩次,可也都是她打着工作的旗號,主動聯系的傅時浔。

很快,直播的事情那都是次要的,對他們來說,目前最主要的還是處理目前發掘出來的這些文物。

文保中心的主任說道:“目前其他的文物都已經交給各個實驗室做保護性修複,就只有傅時浔教授負責的四號坑整取出來的竹簡,經過我們用儀器的初步檢測,這批竹簡在地底下埋了千年之久,飽水率達到了500%。”

“目前我們面臨兩個選擇,一呢,就是立即将竹簡取出,進行修複。第二嘛,就是先保護起來,等以後技術成熟了,我們再進行修複。”

這批竹簡只怕是從秦朝開始,就埋在了地底下,地下潮濕,經過千年,竹簡內部吸收了大量的水分,因此在修複過程中極可能會造成損害。

這些竹簡上記載着大量文字,是所有人能跨越時空,了解千年之前所發生事情的重要途徑。

一旦要是把這批竹簡修複不當,他們在座的每個人,都是千古罪人。

對面有個專家說道:“幸虧當時傅教授采取的是整取方式,我覺得倒也不着急,要不我們先集中精力,先修複其他文物。”

“傅教授,這批竹簡當時是在你負責的四號坑發掘出來的,要不你也來說說,”文保中心主任,認真詢問道。

傅時浔沉思了會,神色有些嚴肅:“我覺得,還是應該盡快修複這批竹簡。畢竟這批竹簡已經出土,竹簡上的文字或許能夠幫助我們進一步空白的秦漢歷史。”

他聲音清冷而悅耳,哪怕只是在說着關于工作的事情,也足以引人入勝。

華晚蘅安靜的聽着,竟不由想起了曾經的高中歲月。

那時候傅時浔不僅是班長,也是英語課代表,大概是他從小就全世界各地跑,相較于普通高中生的應試英語,他的英語流利到跟學校裏的外教輕松對話。

因此那時候英語老師,課上最喜歡的就是讓他起來朗誦英文段落。

他的語調也是這樣,透着不緊不慢的清冷,足以成為所有少女青春裏,最美好的回憶。

會議結束,衆人往外走,傅時浔被一個專家,拉着走在了最後面。

華晚蘅故意落下腳步,等着那位專家離開,這才走到傅時浔身邊,她故作淡然的笑了下說道:“跟你說個事兒。”

“嗯。”傅時浔依舊是那副冷淡的模樣。

華晚蘅以為她已經習慣了,可是一想到在三溪村曾經看過的,她突然心底無限委屈湧出,可她還是強壓着這股委屈說道:“就是,我們高中那個學習委員你還記得吧,他從國外回國,說是之前沒趕上我們的十周年班級聚會。就想重新聚一次,大家一聽都挺贊同的,所以就都讓我來問問你,你要不要也參加。”

傅時浔轉頭看着她,眼神依舊冷淡的要命。

說真的,華晚蘅真是怕了他的這種眼神,明明那麽冷淡,卻又猶如藏着一整個漩渦般,拼命将她往裏勾。

她咽了咽,才低聲說:“我之前不是班級裏的文娛委員,所以現在什麽聚會的事情,他們也都催促我來弄。”

“抱歉,我最近實在沒什麽時間。”傅時浔淡然拒絕。

華晚蘅微咬着唇,還是說:“就一個晚上,況且學習委員自從大學出國之後,就一直沒回來。這次聚會,班裏大多數人都會去的。”

但她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傅時浔聲音冷淡說:“确實沒空。”

說完,他就說了聲先走了,轉身離開。

“你是在躲我嗎?”突然,站在身後的華晚蘅開口喊道。

傅時浔腳步一頓,轉過頭往後看了她一眼,顯然也是沒想到,她會這麽說,于是他有些不太理解的反問:“我為什麽要躲你?”

華晚蘅往前幾步:“我知道之前在三溪村的事情,我确實做的讓你不高興。可是最後的結果也證明,我當時說的話并沒有錯。如果阮昭不去管那件事的話,她也不會在山上遇到那個人,差點出了大事。”

一直以來,華晚蘅都覺得自己很委屈。

而在聽到她這麽激動的說完,傅時浔半晌,才用一種淡而微妙的口吻說:“原來你還是這麽想的。”

這樣輕而冷淡的語氣,讓華晚蘅瞬間覺得,自己好像在他心底已經被徹底判了死刑。

傅時浔瞥了她最後一眼,什麽也沒說,轉身離開。

阮昭沒想到,這個時間傅時浔會過來。

她見到他,第一句問的就是:“你吃過了嗎?”

可傅時浔卻什麽都沒說,反而伸手抱住她,在她脖子上蹭了下,聲音微懶:“開了一早上的會,還沒吃。”

“這都一點鐘了,”阮昭有些氣惱:“什麽會啊,連飯都不讓人吃。”

不巧的是,董姐下午不在家,她出門去了。

傅時浔:“我叫個外賣就好了。”

“看不起人是吧,”阮昭哼笑了聲:“來我家還讓你吃外賣,你也太小看你女朋友了吧。你先去客廳坐着,我馬上就來。”

阮昭從冰箱裏找出小馄饨。

因為她特別喜歡吃,家裏冰箱裏一直會包着小馄饨。

她一邊将鍋裏放着水,一邊把小馄饨從冰箱裏拿出來,傅時浔站在廚房門口,就看見她跟個小陀螺似得,忙來忙去。

直到水開了之後,她用筷子将馄饨一個個撥弄下去。

誰知手勁兒沒把握好,馄饨濺起鍋裏的滾水,直接滴在她的手背。

哪怕她戴着手套,還是被燙到嘶的一聲。

傅時浔一個箭步沖了進來,直接接過她手裏的東西,将她手套摘下來,查看她手背的傷勢,連阮昭都連連說道:“我沒事,真的沒那麽嚴重。”

可他看到她手背上那條極顯眼的疤痕,眉頭還是蹙了起來。

“真沒事,”阮昭似乎也發現,他一直盯着自己手上那道疤看,連忙想抽回自己的手,将手藏在後背。

傅時浔微微一捏緊,她的手愣是沒抽動。

他低聲問:“躲什麽。”

“太醜了,”阮昭微微撇嘴,以前她絲毫不誇張的覺得,自己有一雙全世界最漂亮的手,因為習慣常年戴手套,她的手白到發光,而且皮膚細膩柔嫩,手指纖細,連指骨都線條流暢而漂亮。

只可惜這樣一雙手,偏偏手背上添了一條猶如蜈蚣般,醜陋又顯眼的疤痕。

就像一塊最上等的羊脂白玉,上面有一道裂縫。

任誰看了,都只會覺得可惜。

傅時浔握着她的手掌,哪怕請了最好的醫生,保住她手指的全部機能,沒有影響到她修畫,可是到底還是無法将她手上的這道傷疤徹底去掉。

她那樣保護自己的手,最後落得這樣,心底也一定很難受吧。

“誰說醜了,”傅時浔握着她的手掌。

阮昭故作不在意道:“也是,世界上哪有什麽人是完美的,就當是我的一個小小紀念。畢竟要不是這道疤,我們傅教授這會兒說不定還死鴨子嘴硬呢。”

那次阮昭在鳴鹿山遇險,讓傅時浔徹底看清楚了自己的心。

兩人确實是因為這件事後,關系才有了□□,甚至發生了徹底的調轉。

從阮昭主動,變成了傅時浔主動追求她。

傅時浔微微低頭,這一次,他的唇輕輕貼上她的手背,那樣溫柔而又缱绻的在那道疤痕上,落下一吻。

待他俯身過來,唇擦着她的臉頰,到了耳邊,輕聲說:“在我心底,昭昭就是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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