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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女朋友?
什麽女朋友?
直到傅時浔走出包廂,氣氛才像春日裏一下被解封的冰河,登時有五百只鴨子瞬間降臨到包廂,吵嚷的一塌糊塗。
剛删完照片的男同學懊悔道:“我真不是偷窺狂,就覺得人家長得漂亮,就随手拍了一張。”
“活該,讓你拍。”對面女生幸災樂禍。
還有女同學則一臉跟好奇的跟闵其延打聽:“他什麽時候有女朋友的?之前直播時候,不是說還單身呢。”
表面是滿不在乎的八卦,眼底卻藏着說不清的情緒。
闵其延随便打了個哈哈:“就前陣子吧,具體他也沒跟我說,我也不太清楚。”
至于還有一波的,則好奇的看向華晚蘅,她的心思大家多多少少還是都知道的。畢竟從高中開始,她就是班上唯一能稍微靠近點傅時浔的。
不過也多是沾了闵其延的光,因為她跟闵其延關系好,闵其延又跟傅時浔是鐵哥們。
三人總會被看到在一起。
後來傅時浔考大學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以市狀元的身份,居然去學了考古。
從老師到同學,都是一片嘩然。
可更讓人出乎意料的是,華晚蘅居然也去了考古系。
兩人從高中到大學,都是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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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華晚蘅還說他們工作都有合作,這麽多年來,跟傅時浔最親密的女生差不多就是他了,可現在看來這種親密,只怕也是她自我感覺了。
“晚蘅,你剛才不是說你工作都跟人家在一起,傅教授什麽時候找的女朋友,你居然都不知道?”有個女同學哪壺不開提哪壺。
華晚蘅此時臉色煞白,整個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
“算了,算了,晚蘅又不是他什麽人,怎麽能事事都知道。”
“就是,不過果然大帥哥找的女朋友還是大美女。”
“可惜剛才那個照片我就看了一眼,還沒怎麽仔細看呢。”
“你要是不怕的話,人就在樓下呢,自己過去看呗。”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時候,傅時浔早已經到了樓下,這間網紅餐廳還挺大的,而且大廳布局的其實也挺私密,不是那種一覽無遺的。
直到他在角落裏發現了阮昭她們。
三個女孩剛吹完生日蠟燭,這會兒顧筱寧正拿着蛋糕刀準備切蛋糕,她切了第一塊,直接遞給雲霓:“這第一塊,就給我們妮妮。”
“筱寧姐姐,你才是壽星,第一塊給你吧。”雲霓不好意思要。
顧筱寧直接放在她面前:“我減肥。”
雲霓一聽,這才開心接下。
見她大口大口将奶油挖進嘴巴裏,顧筱寧羨慕道:“還是年輕好啊,我現在哪敢這麽吃甜品啊。”
“你現在也不老。”阮昭淡然道。
顧筱寧一邊切蛋糕一邊搖頭:“不行了,都二十七歲了,再也不是那種胡吃海喝,還不長肉的年紀了。我也給你少切點,你多少吃兩口。”
阮昭:“我還挺喜歡吃蛋糕的。”
她确實挺喜歡的,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過生日。
只是那時候的生日蛋糕,可不像現在這麽精致又漂亮,她小時候的蛋糕,是那種有點兒劣質的奶油,上面裱着五顏六色的花。中間會用糖漿,寫上過生日人的名字。
阮昭小時候的蛋糕上,都會着阮昭平安,生日快樂。
阮昭、平安。
其實這是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她的,另外一個是爸爸的。
她是被遺棄在路邊的,生父母什麽信息都沒有給她留下,所以她連自己是哪一天生日,都不知道。
原本家裏人是用撿到她那天的日子,當做她的生日。
後來她長大,因為不懂事,非要鬧着跟爸爸一起過生日。
便幹脆将她的生日,改成了跟阮平安一天生日。
阮昭低頭看着面前的蛋糕,不知道怎麽就又想起了這些陳年往事,她拿起勺子,低頭挖了一點蛋糕上的奶油,送進嘴邊,就聽旁邊一個清冷的聲音:“好吃嗎?”
阮昭下意識轉頭望過去,就見傅時浔站在自己的身側。
“你怎麽會在這裏?”她又驚又喜。
傅時浔伸手在她耳鬓輕勾了下,低聲說:“小心。”
她手裏的勺子微微舉了起來,差點擦到頭發絲上,待弄完,傅時浔淡聲說:“我同學聚會就在樓上。”
“這麽巧?”阮昭笑了下。
原本坐在她旁邊的雲霓,已經十分乖巧的端起她的蛋糕盤子,直接坐到了對面。
阮昭立即說:“你先坐下。”
對面顧筱寧擡手,準備叫服務員再拿一套新的餐具過來。
“不用,我只是過來看看,”傅時浔極客氣的說道。
顧筱寧平時也是個社交牛逼症,而且一天到晚嚷嚷着要見見她最好姐妹的男朋友,結果這會兒人擺在面前了,她反而什麽話都沒有了。
還是阮昭主動說道:“這是顧筱寧,我們高中就是同學,也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跟你和闵其延的關系那樣。”
“你好,我是傅時浔,阮昭的男朋友,”傅時浔主動打招呼。
顧筱寧極其娴靜的回道:“你好,我是顧筱寧。”
招呼打完,顧筱寧又十分淑女的坐在位置上,安靜的跟個鹌鹑似得。
就連雲霓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說:“筱寧姐姐,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見傅教授的。”
“這孩子,”顧筱寧尴尬一笑,伸手摸了摸雲霓的後腦勺,頗有種她要是再敢多說一句廢話,自己就把她的臉按在蛋糕裏。
雲霓大概也敏銳的察覺到了危險,立即說:“我開玩笑的。”
“就是,妮妮就挺愛開玩笑的,”顧筱寧笑了下。
傅時浔淡聲道:“我們之前在鳴鹿山考古現場見過吧。”
“你居然記得?”顧筱寧頗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傅時浔:“畢竟你是昭昭最好的朋友,我也是久仰大名。”
顧筱寧之前一聽說阮昭說,傅時浔這人如何冷淡,怎麽不近人情,可是近距離接觸,才發現傅時浔也不是那麽冷嘛。
雖然不是那種愛說愛笑的性格,但男人嘛,沉穩點才更有魅力。
而且她覺得傅時浔,還挺會聊天的,分寸感把握的很讓人舒服。
“哪裏,我才是久仰您的大名,”顧筱寧趕緊适時的吹捧回去。
阮昭這會兒手掌微撐下巴,扭頭看着他:“你的同學聚會怎麽樣?”
“還好。”傅時浔神色淡淡,似乎沒什麽想要多聊的。
過了會兒,闵其延找了下來,畢竟傅時浔一去不回頭,其他同學便催促他下來看看,于是作為跟傅時浔關系最好的人,只有由他過來。
“闵醫生,”雲霓是最先看見他的人,立即打招呼。
闵其延過來,“說好了去洗手間,原來是來找女朋友了。”
他故意打了個圓場,沒有當着阮昭的面兒,直接說出在包廂裏發生的事情,傅時浔睨了他一眼,也是很給面子什麽話都沒說。
阮昭也給他跟顧筱寧雙方介紹了下,闵其延這才說:“要不咱們還是先回去把飯吃完,你讓人家阮昭也好好給閨蜜過個生日。”
“嗯,”傅時浔點了點頭,闵其延感動的差點兒都要掉眼淚。
他沒想到,自己說的話,居然這麽管用吼。
等兩人重新回去,上樓的時候,傅時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再待半個小時,我就離開。”
“好好好。”闵其延這會兒還有說什麽別的呢。
等他們重新進去,之前偷拍阮昭的男同學,趕緊起身說道:“傅教授,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偷拍您女朋友,就覺得那姑娘太漂亮,我以為是哪個明星呢。”
“廢話少說,先自罰三杯。”鄧炜率先說道。
男同學也不含糊,三杯白酒,直接喝了下去。
這事兒算是勉強掀了過去。
至于樓下,顧筱寧從傅時浔離開後,就開始瘋狂感慨:“我覺得傅教授哪裏冷淡了,他挺暖的啊,跟我說的話,都特別貼心。”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暖你,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顧筱寧瞬間蚌住。
阮昭輕笑:“真該讓你看看在紮寺裏的那個傅時浔。”
她隔着窗棂裏看了一眼,便被徹底吸引。
冷淡的要命,勾人的要命。
顧筱寧點了一瓶酒,自斟自飲之餘,不免有些無聊,便鼓搗旁邊的雲霓說:“妮妮,要不你陪我喝一杯?”
“不行的,我哥哥不讓我喝酒。”雲霓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
顧筱寧知道阮昭從來不喝酒,壓根也不勸。
過了會兒沒,阮昭起身,去洗手間。
這家店大概也是新開的,就這一點不太好,洗手間都在二樓。
她從洗手間的隔間裏出來之後,站在洗手臺前,正準備洗手,進來兩個女生,打扮都很時髦又精致,哪怕外面已經初冬,兩人依舊穿着露肩的衣服。
兩人一進來,看見阮昭也是愣了下。
不過還是自顧自的拿出口紅和粉餅,開始給自己補妝。
阮昭在洗手臺上洗手,慢條斯理的扯出鏡子下面的紙巾,極細致的擦了擦自己的手,直到旁邊正在化口紅的女生,突然扭頭看向她:“阮昭?”
對方這麽精準的叫出她的名字。
“我呀,吳莉莉,”對方笑了下,撥了撥披在肩上的頭發,努力露出整張臉。
只是她妝畫的太濃,猶如畫皮一樣。
阮昭是學美術出身,按理說對人的輪廓很是了解,可她看了半天,還是沒認出對方。
對方只能說:“九塘鎮一中初一六班。我們初中是一個班級的啊,不過你後來讀了一年,就轉校了是吧。”
九塘。
阮昭一顆心像是被猛地揪住,這個曾經她成長的地方,多少年都沒有出現在她的生活中,自從她跟着姑父還有姑姑搬到北安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對她而言,那是夢裏的故鄉,也是心碎的地方。
“你怎麽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啊,”吳莉莉挺開心的說道:“我是不是也比以前漂亮多了。”
阮昭挺淡的看了對方一眼,終于從自己頗好的記憶裏,提取出關于九塘鎮一中的片段,至于這個吳莉莉,她之所以還能記得,就是因為對方初中時,在學校就已經很高調。
認識各種幹哥哥,年紀小卻偏愛打扮,還因為染發不穿校服等各種問題,被全校通報批評。
确實是想不記得,都不可能。
至于她變漂亮這件事,阮昭掃了眼她的臉頰骨,跟以前确實不一樣。
“好久不見。”阮昭擦好手,重新将手套戴在手上。
惹得對面吳莉莉一怔,呵呵笑了下,問道:“你現在在北安做什麽?”
這種許久未見,連故人都算不上的人,阮昭實在沒什麽興趣跟對方寒暄,只是随口說道:“自由職業。”
吳莉莉也察覺到她的冷淡。
回答完這句打探,阮昭颔首:“再見。”
從洗手間離開,阮昭伸手揉了下臉,卻還是覺得心頭說不出的沉重,這一晚上,好像突然間,過去的記憶、過去的人,都突然向她襲來。
正好旁邊有個小陽臺,阮昭走過去吹了吹冷風。
誰知,這會兒正好吳莉莉和她的朋友,從洗手間裏出來。
她朋友說:“你那個老同學,看起來挺冷的,而且氣質也好典雅,看起來挺有富家大小姐的氣質。”
“什麽呀,你這眼光也太差了吧,她算什麽千金大小姐啊。”
“你就嫉妒吧。”朋友好笑的說道。
吳莉莉立即說:“到底是你了解她,還是我了解,她跟我是一個地方出來的。她就是她爸撿起來的一個棄嬰,而且她爸還是個傻子,我們那邊誰不知道。”
“傻子撿了個棄嬰?”她朋友似乎感興趣,也不着急回包廂,直接把吳莉莉拉在走廊上:“看她氣質,真的完全看不出來。”
吳莉莉嗤笑了聲:“他們家也挺搞笑的,本來是想撿個別人不要的小孩,給那個傻子養老送終。結果,好像中間出了個什麽事情,她那個傻子養父死了。反正我聽說我媽他們說,還就是被她害死的。”
“她怎麽害死的?”
吳莉莉想了下:“我也不太記得,反正我就記得又一陣她沒來上學,後來我就聽我媽說她爸爸死了,還說果然這種扔了的小孩不能養,命硬克人,她那個傻子爸爸不就被她克死了。不過說不定她養父本來就短命。反正我看她現在沒有那種爸爸拖累,确實過的挺好。”
走廊裏飄出來的聲音,哪怕是帶着笑意,都透着惡毒的嘲諷。
冷風吹在阮昭的臉上時,她腦海中仿佛出現了一個聲音。
“昭昭,快跑。”
“快跑。”
“昭昭,不要回頭。”
黑夜中,她拼命的往後看,想要去追逐那個聲音,可是身邊有個少年模樣的人,死死的拉住她的手,聲音沙啞道:“快走。”
“啊。”
一聲凄慘的叫聲,從走廊傳來,原本已經起身的衆人,都被吓了一跳。
因為傅時浔要離開,鄧炜幹脆就招呼大家前往下一攤,這時候大家都在穿外套,聽到這動靜,就有人出去開門。
“這外面怎麽了,”身後的女同學靠近問道。
“你別過來,別過來。”一個帶着哭腔的女聲,聲音尖利的喊道。
直到門口的人突然轉身說:“這不是傅神的女朋友……”
當所有人沖到門口,就看見外面走廊,穿着長裙的女孩,手持碎掉的玻璃瓶,她手上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血,可是她絲毫不在乎般,繼續往前走。
而在她面前的地上,有個女人正趴在地上,見對方過來,她雙手撐着自己往後退,哭嚷着喊道:“你別過來。”
“你剛才在說什麽?”披着長發的姑娘微歪了下頭,頭頂的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明明那樣美的一張臉,眼神卻鋒利的讓人感覺的害怕,她似乎在呢喃:“短命?”
“對不起,對不起,”吳莉莉剛才在跑的時候,就崴了下腳,這會兒摔倒在地上,生怕對方真的上前,說到做到之前的話。
她依舊還記得,自己正和朋友說的開心。
突然從旁邊小陽臺那邊,出來一個人,當她看見阮昭時,還覺得挺尴尬,但也沒太在意,就覺得說別人壞話被抓到,挺社死的。
朋友也拉了下她,兩人轉身就想回自己的包廂。
直到從身後傳來一句冷漠的聲音:“如果你覺得你的嘴巴,只是個用來說這種話的多餘擺件,我可以幫你。”
這個冷漠的聲音頓了一秒:“割了它。”
說完,她聽到一聲劇烈響聲,也不知道阮昭從哪裏拿到了一個空玻璃瓶。
看起來好像是餐廳的裝飾品,只見她握着瓶子砸在牆壁上,此刻砸完,手裏只剩下半截瓶口,因為是摔的,瓶口斷裂處鋒利而又不齊。
她過來時,吳莉莉被吓得當場就往跑,可是她穿着差不多十厘米的高跟鞋。
沒跑出去幾步,直接摔在了地上。
于是她厲聲尖叫,引來了所有人。
“瘋子,你這個瘋子,”吳莉莉一直用手往後挪,她仿佛忘記了怎麽爬起來跑。
阮昭一張臉此刻比山頂上的積雪還要冷,眼角通紅,帶着一絲瘋狂:“所以,你為什麽要招惹一個瘋子呢。”
“你怎麽敢,”阮昭一步步逼近她,慢慢俯身,她的長發遮住她大半張臉,整個人發出的森冷氣息,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到膽怯:“怎麽敢這麽說他。”
那是她心目,永遠提起來,都會流淚的人。
卻成了別人口中這樣輕描淡寫的存在。
她捏着瓶口,就要抵上她的唇,旁邊沖過來一個人,将她死死的抱在懷中,低聲:“昭昭,昭昭,冷靜一點。”
阮昭茫然的望向身側的人,仿佛有個人,将她從一場大夢中拉回來。
她望着眼前的人,傅時浔的臉,那樣焦急而認真的望着她。
他雙手捧着她的臉頰,低聲哄道:“昭昭,有什麽事情,你可以跟我說。”
跟他說嗎?
她手上的半截酒瓶,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阮昭擡起手,她手上的血沾在他的衣襟上,當她的手指摸上傅時浔的臉,血跡染紅他的側臉,她眼角劃過一滴淚。
“沒事的,別怕,我會保護你。”傅時浔将她抱在懷中,一點點勸哄。
那樣小心翼翼,如同呵護這個世間最易碎又最寶貝的東西。
“傅時浔,”阮昭趴在他懷裏,低聲說:“你會永遠在我身邊吧,你不會突然消失對不對。”
“不會,我不會消失。”
所有人看着這極致瘋狂的一幕,那個陷入瘋狂卻又美到讓人心碎的姑娘,好像一幅畫似得,刻在了所有人心頭。
“我在,我會永遠都在昭昭身邊。”
男人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的保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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