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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這幾天阮昭情緒一直不太高,雖然沒有出現歇斯底裏的狀态,就是整個人恹恹的,做什麽事情都顯得格外安靜。
傅時浔一度擔憂她,擔憂的想要帶她去醫院。
但被阮昭直接拒絕了,見她不願意,傅時浔也不能強迫,只能每天陪在她身邊。
好在學校期末考試結束之後,早已經開始放假。
臨近阮昭的生日,傅時浔知道之前阮瑜打過電話,讓他們一起吃飯慶祝阮昭的生日。之前雖然見過阮昭的兩位長輩,但那時候他還沒跟阮昭在一起。
那次見面并不算是這種正式的見家長。
“你今天把我叫出來,就是讓我陪你一起逛街?”闵其延開着過來,本來以為傅時浔這個戀愛之後就徹底消失的的重色輕友的人,是心生愧疚要好好跟自己敘敘。
誰知等他到了地方,才知道傅時浔居然是把他喊出來逛街。
傅時浔:“過兩天我要跟阮昭一起去拜訪她的姑姑一家,所以得提前買好見面禮物,她姑姑也是醫生,或許你能幫我參考參考她的喜好。”
“不是,不是,你把我叫出來,就是為了讓我給你參考?”
闵其延無語的想要跳腳。
傅時浔已經直接往前走了,闵其延只能跟上,有些想不通的問道:“這種禮物不是應該你跟阮昭一起買?她才最懂她姑姑和姑父喜歡什麽吧。”
“她最近有點兒累,”傅時浔淡然道:“這種小事兒,就不要讓她再操心了。”
闵其延豎起大拇指:“我認識你這麽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有二十四孝好男友的潛質。”
正好走到一家店門口,傅時浔看了眼,問道:“女人是不是都很喜歡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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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其延笑了起來:“這個你不是應該最懂,畢竟伯母和臨西,那可都是買包大戶。”
他說的是傅時浔的母親南漪和弟媳婦葉臨西,這兩人大概都是那種家裏一整個衣帽間裏都擺滿了包的人。
“走吧。”傅時浔想了下,直接走了進去。
闵其延擡頭一看,這個H開頭的品牌店,趕緊跟進去:“你該不會是想在這兒買包,送給阮昭姑姑吧?”
“不合适?”傅時浔扭頭問。
闵其延:“也不是不合适,就覺得不愧是你。”
不過傅時浔是第一次來,當他詢問有沒有适合送給中年女士的禮物,對方推薦了絲巾、首飾還有各種餐盤。
“有包嗎?”傅時浔問道。
對方銷售倒是好脾氣,也拿出幾款給他挑選,但不是款式老舊,就是顏色五顏六色,看得傅時浔直皺眉頭。
倒是闵其延趁銷售離開去拿貨的間隙,說道:“這個牌子的套路,你還不了解啊,你之前沒在店裏買過,沒有購物記錄,人家怎麽可能拿好看的包給你。”
傅時浔雖然對名牌沒什麽興趣,但是耳濡目染的太多,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
所以他拿出手機,立即撥了個電話,電話很快接通。
他開口:“臨西,能請你幫個忙嗎?”
一個小時之後,店長親自将打包好了的袋子雙手遞過來,傅時浔看向身側的葉臨西,輕笑道:“謝謝你,臨西,還麻煩你親自跑一趟。”
“哥哥,你就別跟我客氣了,下次要是想買什麽,盡管跟我打招呼,就沒有買不到的東西。”
作為各大知名品牌的VVVIP,葉臨西從來都是品牌的座上賓,新款到店,都是店長親自打電話給她。
傅時浔微微一笑:“如果下次還要麻煩到你,我一定開口。”
葉臨西離開之後,闵其延又陪着他買了其他東西,他也知道阮昭有個表弟正在北安大學讀書,不由調侃道:“傅教授,學生變小舅子,感覺怎麽樣?”
“挺好的,”傅時浔不理會他的調笑,淡然點頭。
闵其延徹底服了,不過之後,傅時浔還是請他吃了一頓飯,兩人也許久沒聚。
這幾天阮昭并未留傅時浔在家裏住,所以阮昭生日那天,他掐好了時間,提前去阮昭家裏接她。
她之前說過,是晚上去她姑姑家裏吃飯。
所以下午兩點多,他就帶上所有禮物,開車去了阮昭的小院。
到了院子門口,發現院門敞開,等他走進去,就看見雲樘和雲霓正在打掃衛生,眼看着就要過年了,家裏早就該收拾了。
“妮妮,”他喊了一聲,就要上樓。
只見雲霓神情古怪的看向他,問道:“傅教授,你沒跟昭姐姐一起去吃飯?”
“吃什麽飯?”傅時浔下意識反問。
雲霓眨了眨眼睛:“昭姐姐說她中午要去姑姑家裏吃飯,她早就走了啊。”
傅時浔怔在原地,竟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
許久,他說:“她跟你說,是中午去姑姑家吃飯嗎?”
雲霓不明所以的點頭,直到旁邊的雲樘見勢不對,立即呵斥道:“雲霓。”
“傅教授,要不你先上樓等一會兒,說不定昭昭只是忘記了。”
傅時浔擡頭看了二樓,工作室的落地窗依舊明淨,但是裏面拉起了一道厚實的窗簾,将一切都遮擋住,讓人無法窺探一絲一毫。
他沉默的站在那裏,來的時候有多滿心期待,這一刻就有多諷刺。
甚至,他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不用,我先回去了,我會聯系她。”
車子重新開回去的路上,一直到回家,傅時浔都還算冷靜,可當他給阮昭打電話,發信息,這才發現哪怕電話一直嘟嘟嘟響着,那頭永遠沒有人接通。
而當他把微信翻出來,才發現從好幾天之前開始,他們的微信就成了他單方面的問候。
不管他發什麽,那邊都沒有回複。
只是他這幾天一直去阮昭家裏,從而忽略了這件事。
當打完第六個電話之後,他突然停了下來。
一個人獨自坐在沙發,安靜的等待着。
他知道,自己總能等來這個答案。
阮昭中午确實是跟阮瑜一家子吃飯的,但他們是在外面吃的,因為吃完之後,他們還需要去給墓地。
自從阮瑜搬到北安,就将阮昌和阮平安兩人的墓地,遷到了這裏。
今天是阮昭的生日,同樣也是阮平安的生忌。
以往每年,他們都會來看阮平安,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給阮昭過生日安排在了晚上,所以中午就是簡單的吃飯,吃完之後,一家人前往墓地。
今天天氣還算晴朗,哪怕冬日,陽光依舊曬的人暖洋洋,特別是午後的光線,像是塞滿了幹燥劑,曬在身上舒适而溫暖。
阮昭将手裏的花,放在墓碑前面後,就跪下來,一點點将上面的照片擦幹淨。
“爸爸,我們都又長大了一歲。”阮昭看着照片上笑容燦爛的阮平安。
這張照片,還是阮昭十歲時,他跟着一起去拍的。
只是現在她長大了,照片上的人,卻再也不會老了。
她手指輕輕撫着照片上的人,額頭靠過去,聲音極低極低:“爸爸,我好想你。”
身後的一家三口,看着跪在墓碑前的女孩,誰都沒出聲打攪。
阮瑜忍不住落下眼淚,韓華斌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
掃墓之後,阮昭跟着一起回到姑姑家裏,阮瑜見她神色不太好,就讓她先回房間休息。雖然她早已經搬出去,但是阮瑜家裏,一直有她的房間。
好在晚飯之前,阮昭走出房間,神色看起來恢複了不少。
韓星越一向是家裏活寶,活躍氣氛這一塊,完全就靠他了,這會兒立即插科打诨的問道:“姐,我媽不是說你要帶人回來吃飯,你帶的人呢?”
阮昭原本還在笑,但笑容一下凝在嘴角。
“你也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不用不好意思,”韓星越撞了下她的肩膀,調侃說道。
但是至始至終,阮昭都沒說出那個名字。
反倒是姑父韓華斌看出不對勁,趕緊打發韓星越去廚房裏幫忙。
阮瑜無語道:“你讓他過來搗什麽亂。”
“我可以洗菜,”韓星越立即舉手。
阮瑜冷笑:“我哪兒敢讓你大少爺幹活,哪次不是做一點事情,就要跟我提各種要求,趕緊躲開。”
“我來幫忙吧。”阮昭站起來。
韓華斌趕緊說:“哪兒跟讓壽星公幹活,我來吧。星越,你之前不是剛買了套游戲機,拿出來跟姐姐一起玩。”
于是韓星越被打發過來,陪阮昭一起玩。
晚上阮瑜特地給阮昭定了蛋糕,關了燈後,蛋糕上的小煙花被點燃,往外噴射着冷煙花,她輕輕閉上眼睛許願。
可是腦海中,卻浮現了另外一個畫面。
漫天煙花之下,她和他對立而站。
“我希望你的人生,永遠璀璨又熱烈,就像這星火一樣,沒有黑暗,永遠長明。”
阮昭睜開眼睛,蛋糕上的冷煙花已經消失。
只剩下無邊的黑暗。
果然,再璀璨的煙火,也是那樣易逝。
阮昭從阮瑜家裏出來的時候,街面上一片空寂,每逢過年,在北安打工的很多人都會返回自己的家鄉,跟親人團聚。
所以北安很容易變成一座空城。
當她的車子往前開時,不知不覺就開到了傅時浔家小區門口。
她在門口停了大約有半個小時,最終還是開了進去。
當她站在1701室的門口,并未像往常那樣用指紋打開那扇門,而是輕輕按響了門鈴。很快,裏面傳來腳步聲。
當房門打開,她就看見長身玉立的男人,站在門前。
傅時浔身上穿着一件淺灰色羊絨大衣,裏面搭配着白色毛衣,整個人身上那種冷淡感被這樣溫柔的顏色和衣服材質驅散,看起來這是他特地選擇的。
只是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親近溫柔,會讓長輩們一眼看了就喜歡。
回家之後,他也沒脫下這身衣裳。
兩人對望了一眼,彼此都沒說話,倒是傅時浔往後退了一步,讓出門口的空間,讓她進去。
阮昭進去後,脫下鞋子,穿上她在家裏的那雙小兔子拖鞋。
那是她第一次來時,傅時浔就給她準備的。
擡頭看向家裏,阮昭突然發現這裏跟她第一次來時,變了好多,電視櫃上新添置的兩個圓球形花瓶,是她買來的。
茶幾上擺着她上次沒看完的那本書。
玄關的櫃子裏,有好幾雙她的鞋子,她知道主卧的房間裏,同樣也有她的換洗衣服。
“要喝水嗎?”突然,傅時浔轉頭直勾勾的望向她。
阮昭覺得這句話有些耳熟,想了半天,就想到那天南漪出現時,自己說的話。
或許,兩人在一起之後,總會不自覺的向對方靠攏。
最後變得越來越像對方。
“不用,我們先坐下吧,”阮昭先坐在旁邊的那張單人沙發上,但是傅時浔還是去給她倒了杯水,因為家裏沒有熱水了,他又去廚房接了一壺水,燒了熱水。
當他把水杯放在她面前時,朝她看了眼。
阮昭今天沒有化妝,其實她皮膚冷白,唇色又偏淡,不化妝時整個人都會有種隐隐的病弱感,今天這種感覺格外明顯。
“我今天去祭拜我爸爸了,”阮昭将杯子端在手裏,她的手掌冰涼,熱水透着杯壁,給了她溫度,只是這溫度不足以溫暖她的手心。
傅時浔心底微一松,他知道阮昭一直在她父親的事情上,格外的敏感。
或許,她這麽多天的反常,都是因為這個吧。
他心底嘲笑自己,趁着阮昭放下水杯時,伸手去握住她的手掌,低聲說:“昭昭,我知道你爸爸一直對你很重要,你應該讓我陪你去的。”
阮昭聽着這話,擡眸看着她。
餐邊櫃上的熱水壺,正好燒到接近沸騰的時候,咕嚕咕嚕的水聲,在安靜的房間裏異常的響亮。
她那雙永遠直白的黑眸,就那麽沉默而安靜的望着他。
傅時浔緊緊握着她的手掌,她的手掌那樣冰涼,如同雪山之巅的冰霜,怎麽都無法融化,冷的徹骨。
突然,阮昭開口,“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我爸爸是怎麽死的?”
不知為何,在聽到她這句話的瞬間,傅時浔的心如墜深淵,就那樣不停的往下落,仿佛永遠到不了盡頭一樣。
她依舊望着他,只是眼角已染上水光。
“他是被人殺了的,活生生被人用刀,一刀一刀的捅死。”
傅時浔下意識的哀求:“昭昭。”
連他都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聲音裏,會有哀求。
阮昭費力的想扯一下嘴角,可是她根本就無法控制的表情,她望着傅時浔,那樣不舍,她不明白為什麽會是他,為什麽偏偏是他。
這麽多天,她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
她覺得這是老天爺,跟她開的一個最不好笑,最惡劣的玩笑。
“只因為我非要自不量力的,去救一個被綁架的少年。我們逃跑的時候,被綁匪發現,是我爸爸用命攔住他們,給我們争取到了活下去的機會。”
“是我害死了他,是我。”
傅時浔就那樣直直的望着她,這一刻,他就像個木偶般,茫然、震驚、痛苦、絕望,所有的情緒充斥着腦海,瘋了一樣攪弄,他甚至一個不可置信的表情都做不出來。
“原來真的,有人為我而死。”
他就那樣望着阮昭,喃喃的說道。
這一聲輕喃裏,比任何一刻都要讓他絕望。
這麽多年來,他看佛經,學佛法,尋求心裏的平靜,所求的也不過是,那場噩夢不是真的,希望沒有人在那場噩夢裏失去什麽。
房間裏,再次陷入一片死寂。
直到傅時浔擡頭,嗓音嘶啞:“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阮昭聲音平靜,連眼角的那點水光都已經消失。
傅時浔似乎不敢相信這句話的真實性,下意識的又問了一遍:“從一開始?”
“對,從一開始,”阮昭從這一刻開始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雙眼睛不再有不舍和留念,變成的清透而冷漠,“從大昭寺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誰。一開始我只是有些震驚和好奇而已,後來我回到北安,查到你的資料,知道你成了北安大學最年輕的教授。但後來,我好像漸漸沒有辦法忍受。”
忍受什麽?
似乎是看出來了傅時浔心底的疑惑,阮昭看着他,伸手将垂在耳畔的長發挽在腦後,聲音格外冷硬:“我沒辦法忍受,我爸爸用命換回來的人,怎麽可以這麽若無其事的活着,憑什麽他的人生可以這樣風光無限。憑什麽他這麽多年,沒有像我這樣,日日夜夜的生活在痛苦之中。”
“所以,你追求我,和我在一起,是為了讓我體會痛苦?”
傅時浔好像明白了,阮昭的意思。
她有多痛苦,她就要讓他也跟着一起體會,失去一個最愛的人有多痛。
“昭昭,其實你……”傅時浔說到一半,又沉默了下來。
其實她沒必要,這麽多年來,傅時浔又何曾逃離過那場噩夢呢,剛被救出來,只要家裏一關燈,他就會陷入瘋狂。
那個陰暗又憋屈的狗籠子,這麽多年來,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他的心頭。
他好像從未走出來過。
在經歷了又一次漫長而難以忍受的安靜之後,傅時浔再次艱難的開口:“你現在告訴我真相,是為了……”
他好像沒辦法完整的這句話說出來。
似乎一說出口,就再也沒了轉圜的餘地。
哪怕到了這一刻,他心頭依舊存着一絲幻想。
從來都冷靜自持的傅時浔,居然也會盲目的心存着那樣的奢望。
“因為我發現我所做的一切,都完全沒有意義,”阮昭看着他,低聲說:“傅時浔,其實跟你相處之後,我就知道你從來都沒有若無其事的活着,你一直都和我一樣,活在那場意外,那個悲劇當中。”
“你知道嗎?我以前從來不敢問我姑姑,我爺爺到底有沒有怪過我,直到前幾天她跟我說,我爺爺從來沒有因為這件事怪我。他沒有把爸爸的死怪在我的身上,所以我又憑什麽把我爸爸的死怪在你的身上呢。害死我爸爸的不是你,造成這一切後果的也不是你。”
“姑姑說,爺爺最希望我做到的就是忘記,因為只有忘記,我的人生才可以向前走,我才能幸福。”
阮昭認真的看着他,聲音極緩卻又堅定的說道:“你要忘記,忘記這一切。你的人生應該是璀璨而熱烈,沒有黑暗,永遠長明。”
傅時浔緩緩擡起眼眸,像是祈求般,他低聲說:“昭昭,求你。”
“傅時浔,我原諒你了。”
這一句話卻沒有給傅時浔帶給解脫,他直直的望着她,明明自己身處溫暖的房間裏,卻能感覺到窗外夜半突起的刺骨寒風。
阮昭從兜裏拿出一樣東西,攤在手裏,伸向傅時浔。
那是一枚古錢幣。
“這是之前我幫你修畫時要來的報酬,你說過,你會答應我一個要求。”
傅時浔卻在這一刻後悔了:“我不答應。”
但在他說話的同時,阮昭說:“我們分手吧。”
窗外一直猛烈拍打着玻璃的風聲,仿佛在這一刻停止,耳畔只剩下如鼓振般的聲音,他緊握着自己的手掌。
我們分手吧。
“我不答應,”傅時浔依舊強撐着這最後一句,可是他的話卻那樣蒼白空洞。
此刻阮昭看着他的眼神,都像看一個胡鬧的孩子,她說:“所以我們要怎麽再繼續在一起呢?”
“只有忘記,才能往前走。如果看着彼此,我們能忘記嗎?”
昭昭,你要忘記啊。
從她撒謊的那一刻開始,她就徹底截斷了自己的退路,讓自己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沒有人會允許自己的愛情,從一開始就開始于欺騙。
哪怕傅時浔此刻對她有愧疚和留念,但他也有他的驕傲。
在冷靜之後,他會接受彼此分手的既定事實。
“傅時浔,我們都忘記吧。”
阮昭走了。
整棟房子明明以前也只有他一個人住,可是這一刻,卻空蕩的讓他難以忍受。傅時浔從家裏出來的時候,他上了車。
過了十一點,街道上的車子就不多了。
去往山上的路,更是偏僻荒蕪,漫長的道路,仿佛永遠都開不到盡頭。
當傅時浔的車子停在歸寧寺的停車場,他一步步走到階段,叩響寺門。
“傅施主,您來了。”在門打開後,寺裏的僧人看見是他,溫和一笑。
傅時浔緩緩回禮,進了寺門,只是那僧人有些奇怪,因為傅家與歸寧寺淵源頗深,因此之前傅時浔說過,想要夜晚拜訪歸寧寺,方丈也是同意的。
只是他說,還會攜一人一同前來。
怎如今,只剩下他一人了。
“傅施主,已經按照您之前說的準備好了,”僧人上前,告訴他。
傅時浔微微點頭,一步步走向他熟悉的佛殿,當他推開殿門時,千盞長明燈,将整個佛殿照的透亮,随着開門帶進來的冷風拂過,長明燈的燈芯輕輕搖晃。
他跪在蒲團上,四周的火焰将他包圍在中間。
冥冥之中,如同響起梵音。
突然,他腦海中響起一句話。
今夜山川河流,只亮我的長明燈,只照我的心上人。
此刻,滿殿長明燈亮,卻唯獨不見他的心上人。
當他擡頭望向面前的這尊佛像,耳畔是十二點歸寧寺的鐘聲響起。傅時浔閉上眼睛的那一瞬,一滴淚從眼角,滑落至蒲團上。
他的昭昭,自出生起,便承受命運之不公,一生孤苦飄零,如今他只求命運能善待他的女孩。
點上長明燈,唯願她餘生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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