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40爸爸朋友的女兒

正月初一早晨,兩人起床就已經10點多了。徐洪森把牛奶放微波爐裏熱,把切片面包塗上牛油,插-進吐司機裏烤,又用平底鍋煎了4個雞蛋,切了一條青瓜,一起端到了早餐桌上。

“這周親戚間的拜訪和公務應酬都很多,我回家可能會比較晚,你在家等我嗎?”徐洪森把果醬塗在吐司上,遞給林蓉。

“嗯,那我要麽不來了吧。我初四就要帶客戶去看房,這兩天好不容易有點空,想把過去三個月接觸過的客戶資料都整理總結一下,最好能做點數據分析。”林蓉微微皺起了眉頭,“家園房産內部管理非常混亂,基本的交易資料都不能妥善保存,更別說數據測算了。不是我背後說張南風三姐弟的壞話,他們家這個公司實在是不能稱之為一個企業,至少不能算一個現代企業……..實在是現在中國房地産正火燒火燎,跟房産相關的都跟着雞犬升天…….”

徐洪森點點頭:“這不是壞話,非常客觀的評價。南風自己也憂心忡忡,但是他自己不會管理。他姐,張春風,一個了不起的女強人,能力、膽識都令人欽佩,但是小學都沒畢業,管公司還是鄉鎮企業那套,公司一做大,南風自己都看不下去……他三哥,張淩風,融資是把好手,也不會管理公司,而且跟他姐夫還不合,幾次吵到要拆股。南風有時說起來,也心煩的很…….”

“拆股。”林蓉吃驚,家園房産是私人企業,張南風大姐獨占40%股份,張淩風和張南風各占30%,而且張南風的炒房基金主要靠他三哥從各千奇百怪的渠道融入。如果他三哥拆股而去,家園房産就會高樓失腳。

徐洪森嘆氣:“如果他三哥真的吵翻而去,南風恐怕也呆不下去了。而且,他三哥如果要取現的話,不知道南風得往市場上扔多少套房子。”

兩人吃完早飯,都11點多了,徐洪森要趕到他爸那裏去,不能送林蓉,想叫林蓉開一輛他的車走,林蓉不肯,堅持自己打的走了。

徐洪森跟着北京無時不堵的車流慢慢開往他爸別墅,路上多少有點心情不佳。徐洪森不希望跟林蓉的關系中攙和進金錢的因素,但是現在林蓉跟他實在分得太清楚了,不住他的房,不開他的車,不花他的錢,包括他給她買的衣服首飾,也只有在兩人約會時穿戴給他看,走時都留在他房子裏,理由是自己住辦公室,沒地方放貴重物品。這确實是個理由,但是徐洪森知道,真正的原因是——林蓉在跟他撇清。

徐洪森一面開車一面神不守舍的想:林蓉,我答應過跟你結婚,也帶你正式見過我父母,并且打算買房,為結婚做準備,為什麽你對我就這麽不信任呢?你可知道,你的疏遠與保留,讓我多麽患得患失。既然你一心想嫁給我,那麽為什麽不能真愛我一點,多愛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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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多,徐洪森才到他爸家,一推門,裏面跟往年一樣賓客盈門,客廳,餐廳都坐得滿滿當當。都是他爸那邊的親戚,堂兄表弟,七大姑八大姨,其中有好些都在公司裏位居中層。男人們在房子裏随意的抽着煙,二手煙霧在天花板下冉冉上升。

徐洪森進去,随意的跟各位打過招呼。同時注意到他父親的好友,他叫叔叔的趙建樹,坐在沙發上,一個年輕女孩坐在他身邊,看來就是趙建樹跟他女兒趙楚了。

趙建樹五十幾歲,但看起來只有四十多歲,是個中等身材,相貌清俊的男人,趙建樹當大學系主任久了,看上去潇灑儒雅,很有學者風度。他女兒長得相當漂亮,身材苗條,皮膚雪白,眉清目秀,鵝蛋臉,臉頰略有點嬰兒肥,不能算讓人驚豔的美女,卻十分可愛,有一股清純的氣息。徐洪森對女人的容貌身材是十分敏感的,不由的多看了兩眼。那女孩也在不斷的偷偷看他,這不稀奇,徐洪森經常這麽被女人暗地打量。

時間已經不早了,大家其實都在等他一人,所以徐洪森到後,簡單寒暄完畢,徐光明就吩咐保姆開飯。人實在太多,好在每年正月初一都是如此,徐光明特地備了一張20人的大圓桌面,大家擠擠,坐下後,都還能伸出一只胳膊夾菜。

廚房裏有為春節專門請來的幫廚,所以保姆上菜速度真不算慢,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吃得差不多了,桌上閑聊開始,其實這才是大家正月初一巴巴跑過來的目的。各色人等開始了每年的例行公事——貌似漫不經心的道出今年的需求,其中兩種事最常見:子女上學和找工作。

徐光明早就不管瑣事,不管是公事還是私事,當下只是象征性的對各個問題表個态。徐洪森才是具體辦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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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洪森處理事情從來都十分果斷,辦得了也願意去辦的事,就一口答應去辦,并且告訴人家大概什麽時候給回音;辦不了或者不願意不辦的事情就一口回絕,并且三言兩語把原因解釋清楚,同時給出別的解決方案。

“三姑,你孫子想進北師大附小?這我辦不到,我在那沒交情。但是我有個朋友認識中關村一小的校長,我春節過後會給他打電話,看他能不能幫上忙,還有大概需要多少贊助費,一有确切消息,我馬上告訴你…….”徐洪森一面說,一面掏出自己的記事本,在上面簡單記錄,同時感覺到那個女孩一直在用眼角的餘光注視着他——被一個美女關注,還是比較心情愉快的。

趙建樹是最後一個打着哈哈說的:“老徐,我離開北京也不過兩年多,洪森成你左膀右臂啦。”

徐光明心想:跟你離開不離開北京有什麽關系,你有十年沒見過我兒子了吧。徐洪森從小上中科大少年班,回北京時已經是讀大學了,畢業就自己住,跟父母接觸少之又少,父母的私交好友最多也就一兩面之緣。

趙建樹是為了女兒在套近乎,徐光明當然也順着客套:“一樣,一樣,楚楚也長成大姑娘了。我最後一次見楚楚她也就7-8歲吧。”其實徐光明根本不記得他最後一次見趙楚是什麽時候,趙建樹跟老婆關系不好,女兒又基本上是他老婆在帶。

兩人先客氣了一番,後感慨了一番,最後趙建樹說:“楚楚今年21了,明年就要大學畢業了,她的志願是想考公務員,但是現在這公務員啊,實在太難考了,就是考分過了,也得上面有人。我一介書生,也沒這個門路。老徐,你看,我就這麽個女兒,只能厚着這張老臉來托你了。楚楚讀文秘,給你或者洪森當秘書怎麽樣?”

徐光明笑:“女孩子嘛,首先當然是公務員,先去考吧,如果有機會上的話,我一定會盡我綿薄之力的。如果運氣不佳了,那就來我公司。洪森,你是不是正缺一個秘書?”

徐洪森倒是猶豫了一下,女孩的那種眼光他見多了,蘇丹丹就是前車之鑒,難道再弄一個來?而且還讓兩個在一起,別打起來才好。

林蓉的話在耳邊響起: 你淫-亂,在公司裏跟女下屬亂搞,影響惡劣,弄得公司裏所有高管都想效仿。

“爸,我的秘書只做一點接接電話,登記一下來客這種簡單的活,随便雇個人都能做。楚楚是一本畢業的高材生,擱那是浪費人才,還是進總辦比較合适,那才是真正的文秘工作。”徐洪森反省自己,兔子不應該吃窩邊草,私生活确實不應該跟公務攪在一起,職場大忌。

徐光明卻以為是兒子舍不得蘇丹丹,他不想插手兒子的私事,于是點點頭:“洪森說得有道理,楚楚進總辦更合适。”

一頓飯拖拖拉拉吃到3點多,有些親戚告辭了,幾個在公司裏做的,還賴着不走,跟徐洪森糾纏職位職權,徐洪森應付着,态度客氣,畢竟基本上都是他長輩,但是一點都不松口風——他好不容易把他們這些人都統統整去靠邊站,豈能讓他們再次得瑟。

徐光明跟趙建樹兩人單獨進書房敘舊去了。趙楚一人留在客廳裏,就坐在徐洪森對面的沙發上,默默不發一言,粉頸半垂,徐洪森發現趙楚的雙眼皮特別深,像兩道劃痕,趙楚确實長得相當漂亮,跟她一比,蘇丹丹雖然豔麗,卻顯得庸俗。

趙楚突然擡頭,眼睛中電光一閃,徐洪森正在态度溫和、儀态潇灑的敷衍他那些叔叔伯伯,雖然沒跟趙楚眼神相對,卻讀懂了她那抹眼神的含義:對他的傾倒愛慕。

徐洪森在客廳裏應付老爸這些親戚的時候,徐光明卻跟趙建樹在書房裏鎖着門說私房話。

趙建樹再三的在拜托徐光明多多關照他女兒:“…….部分是亞迪自己性格的關系,部分可能也是因為我。你也知道的,亞迪有嚴重的精神依賴症,開始是跟我鬧,後來就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楚楚身上,把她實在伺候得太好,一直到高中畢業,每天早晨起床都是牙膏擠到牙刷上,毛巾泡在熱水裏才叫她起床。一直到現在,煤氣竈不讓點,熱水瓶不讓她倒,說是怕弄傷了她。楚楚大學又讀得是本校,天天回家吃飯,弄得幾乎跟走讀似的。這孩子,一點生活能力都沒有,跟外人幾乎沒什麽接觸,單純得跟白紙似的,哎,現在要工作了,走上社會了,真讓人放心不下……”

徐光明安慰老朋友:“別擔心,在父母眼裏,孩子永遠長不大,其實孩子比我們以為的成熟能幹。楚楚如果在我這,我肯定會好好照顧她的,當然她最好是能考上公務員。女孩嘛,工作清閑點,收入穩定點,再找個好老公,人生就算十全十美了。”

趙建樹又開始拜托徐光明:“等她畢業,工作穩定了以後,你幫我多留心留心,給她介紹個好對象。楚楚人單純善良,一定得找個能真心呵護她的男人才行。”

徐光明笑:“我接觸的那些人都是商場上打滾的人精,要想找誠實可靠的男人,我倒是覺得你應該在自己學生裏面考察考察。”徐光明老奸巨猾,做媒這種做得好沒功勞,做不好惹來一身騷的事情才不會去幹,更何況是給自己的好朋友的女兒做媒,更何況這女孩還有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媽…….

趙建樹也笑:“到處多托托,機會多點嘛。”

兩人聊了會,趙建樹看着窗外冬天的高爾夫球場,慢慢的說:“老徐,你知道我兩年多前申請借調去外地院校的目的吧?”

徐光明點點頭:“你是想孤注一擲,明确分居兩年後,向法院起訴離婚……..現在兩年多過去了,你還這麽打算嗎?”

“我已經在法院放假前提出了離婚訴訟,三到六個月之內就可以辦下來了。”趙建樹心想:我離婚的決心從來沒像現在這麽堅定過……..

“她要是再鬧自殺怎麽辦?”

“這次我起訴離婚是有充分的分居證據的,不管她怎麽鬧,這件事情都必須了結——我已經年過半百,讓我有個太平點的晚年吧。”趙建樹皺起了眉頭,“我擔心的是楚楚,我們把她瞞得太好,楚楚自己又不是個會察言觀色的人,到現在還無知無覺,真不知道到時候她會做何反應…….哎。”

徐光明只得繼續安慰他:“沒事的,楚楚已經成年了,都快大學畢業了……”

趙建樹苦笑:“她心理年齡小,幼稚單純。而且性格像她媽,好沖動…….” 人對自己的孩子總是天生有偏愛的,在老婆身上自己不能忍受的缺陷到了女兒身上就是可愛的優點了。

兩人聊了半天,大冬天的日短,不到五點天就開始擦黑,徐光明晚上還另有應酬,于是趙建樹就起身告辭。

兩人從書房裏出來,親戚們都已經走光了,就剩下趙楚跟徐洪森坐在沙發上閑聊,趙楚在喊徐洪森:徐哥哥。

“徐哥哥,你真的見過那麽大的蟒蛇啊,它真有那麽大?能把人吞到肚子裏?”趙楚卷着舌頭說話,明顯在裝嗲。

“那當然,它游的速度那個快,我一手握着方向盤,一手端着來複槍,用100公裏每小時的速度整整追了它三小時,後來汽油耗盡,眼睜睜看着它跑掉,人生最大的遺憾啊。後來我棄車徒步走了三天三夜,總算找到了一個原始部落,差點就把小命扔在非洲了…….”徐洪森休閑的半靠在沙發上,臉上挂着落寞的笑容,架着二郎腿,手裏端着杯咖啡。

徐光明大怒,恨不的上去扇兒子一耳光:你丫的牛年馬月去過非洲,你這輩子不在動物園看見的唯一的蛇是四腳蛇——壁虎。

徐光明跟趙建樹同窗論交,又一起下放農村,如果兒子玩了人家女兒,又把人家女兒給抛棄了,徐光明這老臉可真沒地方擱了。

想到這點,徐光明忍不住用眼角餘光觀察趙建樹,發現這當爹的居然神色如常,咋回事?他看見徐洪森這幅輕浮樣,難道不為自己單純幼稚的女兒擔心?

徐光明忽然覺得:自己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徐洪森見兩個當爹的出來,臉皮再厚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當下在放下二郎腿,在沙發上坐正了:“爸爸,趙叔叔。”

徐光明點點頭:“洪森,我們現在要出發去會所了。對了,明天的中午的應酬也比較重要,你沒另外的安排吧?”

“嗯,張南風要我陪他去王府井的那家卡地亞旗艦店買手表,約在下午三點,別的時候我都有空。”徐洪森回答,一面在想,如果真不行,就叫那小子自己一人去呗,買個表有啥大不了的,自己挑就是了。

徐光明點點頭:“沒關系,下午兩點前有空就行。”

當下趙家父女跟徐家父子一起出門,兩兩上車,徐光明發現趙楚回頭含情脈脈的瞅了兒子一眼,兒子倒是神情淡漠,心不在焉的向父女兩點頭道別——明顯已經注意力轉移了。

徐光明心裏盤算着:就算這個趙楚考不上公務員,也得給她另找份工作,不能讓她跟兒子同一個公司。

把草莓冰淇淋擱8歲男孩眼皮底下,再吩咐他不可以吃,是不道德的,也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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