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不做孽
花期劍還想說點什麽可是李道一已經縱身一躍踏上了水面蓮葉,幾步借力踏上了對岸。
“別看了,你以後有的是時間看呢。”葉炜撇撇嘴陰陽怪氣地說。
花期劍松開葉炜的手腕,在他對面坐下,黑着臉道:“你的內傷已經沒什麽大礙了,只不過似乎劍氣在體內運轉速度過快,回頭幫你針灸一下就好。”
葉炜愣了一愣随即眉開眼笑:“原來剛剛捏住我脈門只是替我把脈啊,裴哥果然是面惡……額那個面慈心善……”
看着花期劍依然盯着李道一離去的方向一副難看的表情,葉炜嘆了口氣,稍微嚴肅了一些:“到底是怎麽回事?頑疾?還是傷着腦了?”
花期劍淡淡道:“只是經脈阻塞,外加落水時窒息可能傷到了腦部,但是沒什麽大礙。”
葉炜皺眉道:“我覺得這事整個很蹊跷的,因為我救出洛道長的時候,他顯然是自主活動了一番。因為在內傷和舊傷之上還有許多新傷。也就是說,他是自己移動到……”
花期劍道:“都說謝雲流并沒有帶走屍體。”
葉炜奇道:“說起這個我就更不解啊。當時我記得純陽宮有邀請萬花谷派人前去見證吧?如果沒記錯,那個受邀之人就是你吧?可是聽聞當時在宮中,雖有萬花谷來人,卻不是你啊,這是怎麽回事?”
花期劍黑着臉看了他一眼道:“他設了個劍陣,把我困在了萬花谷出口。”
葉炜吸了口氣:“為何?”
花期劍看着遠方:“也許,是他預料到了這個結局。”
也許,他根本早就想用自己的死消解他師父和師門之間的恩怨。
只是你有沒有想過,這根本只會将兩邊的人推向深淵。
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葉炜咂了咂嘴,喝了口茶,又問道:“我聽說他離開藏劍山莊已有月餘,你怎麽還沒醫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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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期劍涼涼地瞥了他一眼。
葉炜若有所思:“你,不是沒醫好,是沒醫?”
花期劍沒說話。
葉炜沉吟着:“唔……其實這樣也挺好。雖然經脈不通,武功不可能恢複,以後也不會有太大的增益,可是他呆在萬花谷又有你在身邊,要那麽高武功有什麽用呢?而且,現在這個狀況,他也沒法回到純陽宮。且不說雙方矛盾激化什麽的,單就洛道長一脈一直以來在純陽宮的遭遇,我也不建議他再回去啊。”
花期劍幽幽道:“現今我聽聞,純陽宮已無‘大師兄’一稱,無論哪輩弟子,均以二師兄為首。”
葉炜道:“哎?有這一說?”
花期劍淡淡道:“你閉關太久了,信息閉塞。”
葉炜笑笑:“沒辦法,我也不想,只是當時太大意了,沒想到他體內還殘留一股混元真氣,十分霸道,差點将我反噬。這祁進下手也夠狠的啊,我聽說他是帶藝上山,行事風格也與純陽其他大部分人不太相同呢。”
花期劍剛要點頭,忽然猛地想起了什麽問道:“你……剛救起他的時候,他傷勢如何?”
葉炜道:“你不說我差點忘了,這也是我想問你的另外一件怪事。我救起他的時候,他連呼吸都停了,我起先以為是落水窒息的緣故,後來閉關時回憶起來,雖然有窒息的現象,但是他整體的脈象和體征呈現的卻是一種假死的狀态。好像他體內有一股真氣在關鍵時刻封鎖了他的經脈,護住了心脈,然後幫他将祁進那些霸道的內力抵擋了一部分在在外,卻也有部分未能完全抵消,存在體內大周天,一直做對抗反而形成了一種平衡,直到我輸入內力時打破了平衡導致險些将我反噬。這是怎麽回事啊?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那道真氣是什麽啊你知道麽。”
知道。
而且那不是一道真氣,而是一根銀針和一股混元氣勁。用古法秘術封在他體內,做一道保命護身符。
花期劍在心裏默默地回答道。
他不僅知道,他還可以肯定,當今世上會這手法的,只有一個人。
就是他自己。
想到這裏,他整個人忽然松弛了下來,猛然的放松吓了葉炜一跳。
沒想到,真正保住他一條命的人居然是自己。
那個模糊的印象居然是真的。
當年醉酒,意亂情迷,看着那個總是盡力克制,有意與自己保持距離的人,心煩意亂。
就是因為知道對方的執着,知道對方的遭遇,知道對方一直在努力做的事,也知道對方覺得他自己随時可能會死所以不肯完全接受自己的心意。
所以他才在兩人都酩酊大醉之時,一時腦熱,用秘術在他身上封了那一道保命護身符。
要知道那是他第一次用這符,事先從未練過。
秘術之所以為秘術,除了因為功效會被人觊觎之外,更是附帶着極高的風險。
他隐約還記得自己當年有點入魔了的心态,想着能保護了他最好,若是失手……
讓他死在自己懷裏也好過死在別人的手裏。
只不過後來酒醒之後,他頭疼欲裂,什麽都記得不太清楚,隐約的一些印象也以為只是自己狂熱的執着而發的夢。
卻想不到竟然是真的。
也難怪。
正面毫無抵抗地擋下祁進的全力一擊,連自己都沒有把握能活下來,更不要說他了。
早若是記得自己這道符,是不是當初會少掉那段聽到噩耗之後失魂落魄到想要毀滅世界的悲苦和瘋狂呢。
早若是記得自己這道符,是不是當初第一時間就将他找回來呢?
只不過,原來這符發動的時候,竟然會讓受術者假死。
幸好是假死。
花期劍忽然覺得,這是冥冥之中天也在幫忙。
他心情忽然前所未有的明媚了起來,連帶看向葉炜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
盡管他其實并沒有在看葉炜,只是把目光暫時放在那兒出神而已。
可是葉炜卻如坐針氈。
怎麽他問了個苦思不得解的難題之後,這人不給解釋就罷了,還坐在這兒發起癔症,然後還笑的這麽詭異呢?
“裴兄?”葉炜用手在人眼前晃了晃。
“嗯。”
“裴兄,既然我也把洛道長成功帶到你面前了,那當初答應的……”
花期劍從懷裏掏出一個很小的布包遞給他:“就在這裏面了。”
葉炜小心翼翼地接過來,輕輕打開布包看了一眼,然後眼睛一亮,接着歡天喜地地收了起來,然後笑眯眯地問道:“那裴兄寄放在我藏劍的那位……呃,那具……不是,是那個……哎,我說的是什麽你知道就行了啊,你打算怎麽處理啊?”
花期劍無辜地問道:“什麽?我不知道。”
葉炜不幹了:“裴哥,你別逗我了,你得帶走啊!你放在那兒怪吓人的啊!”
花期劍認真地問道:“什麽東西啊?”
葉炜臉黑了下來,咬牙切齒道:“那具屍體。”
花期劍笑容溫和卻凜冽:“不好意思,在下怎麽不記得有什麽屍體存放在藏劍山莊呢?就算存放了也該臭了吧,葬了吧。”
葉炜一愣,有些猶豫地問道:“葬?你是說你不要了?”
花期劍不語。
葉炜不肯放過他:“不是吧?我覺得那簡直是天才之作!就此一物,你都可以被刻在碑上被後人世世代代瞻仰了!”
花期劍懶洋洋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不過我活的還很好,沒考慮過把自己刻在碑上。你如果想的話,我可以代勞,給你現在就刻個碑。”
葉炜自動忽略了他不想聽的部分:“裴哥,你就算不喜歡,那我覺得拿過來放你萬花谷,給你那些天工坊的後輩什麽的研究研究也可以啊,毀了多可惜啊。”
花期劍沒有說話,片刻,擡眼看他道:“那只是當初為了撐着我活下去的寄托。現在他回來了,那就只是一尊傀儡。”
葉炜:“傀儡怎麽了,那也是驚人的技術啊!就你這技術,別人看了都要發瘋的!你知道麽!這麽久了,除了我們幾個知情的,我們山莊這麽多人,愣是沒人看出來那不是活人!而且那個氣質的感覺太像了。我聽大哥說,洛道長自己偶然撞見了一次,都覺得看着熟悉呢!”
花期劍在聽到葉炜說洛道長撞見了一次的時候臉色微微一僵,很快就恢複自然淡淡道:“死者為尊。當初是裴某心智混亂,喪失理智,走火入魔,才會亵渎死者做了那麽個傀儡。現在既然都過去了,就塵歸塵,土歸土,讓他安息了吧。”
葉炜想了想嘆了口氣:“也對,哎……就是覺得,那種曠世之作,就這麽毀了,太可惜了。哎,要不裴哥你把這制作方式寫下來,讓這神跡一般的天工之術不要就這樣消亡了也好啊。”
花期劍卻搖了搖頭道:“有些東西,無論它本身多無辜,多精彩,但是如果它的存在蘊藏了太危險的可能,就不應該存在。你想這秘術若是被有心人得了去,之後殺人制偶,還不得天下大亂麽?”
葉炜呆呆地道:“沒想到啊沒想到,活人不醫的裴元居然心懷天下。”
花期劍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只是怕再做孽,老天會報複在他身上來懲戒我。就算為他,積點德。”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個傀儡就是李道一最開始在藏劍後院看到的那個“人”。
裴元以為洛風挂掉了,于是用一具剛死掉的屍體照着洛風的氣質感覺做成了一個傀儡。屍體長得跟洛風不一樣,但是卻有着洛風的特征,所以李道一在看到的時候會覺得又熟悉又違和。
傀儡只會說三句話,就是跟李道一說過的那三句。
是不是很有NPC的趕腳?
本來關于這個傀儡的制作什麽的腦子裏的設定很詳細,但是覺得解釋太多文章內容反而會亂,于是就這樣了。如果回頭真的有人看這文并且想看的話再補番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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