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李姝救兄

楊勃的死讓江州案變得不再重要, 似乎有蓋棺定論的架勢。朝中立刻将王伯綸的罪狀釘死,王伯綸因為有妻兄為其求情,頗是拖纏了幾日, 但聽聞楊勃自殺後,第三日王伯綸也在獄中自殺了。

李令俞對這些一概不知,自當天薛洋見過她之後, 再沒人過問她。

袁兆宗奔走了了幾日無果,他只是集賢殿書院裏的一個小小編修, 本就老實,又無人可問。幾日下來,連北臺獄的門都沒摸到。

家裏人都急瘋了,方氏一聽李令俞出事了,竟然想昏招, 想和同鄉私逃,幸虧那同鄉勸她莫要胡鬧, 還有兩個孩子,她才沒有胡來,

大柳氏一聽她被緝拿進北臺獄,當場就昏過去了,周氏和小柳氏哭都不敢哭,和李尚當日被抓的情形, 一模一樣。

李姝見幾個小的吓壞了, 她哭完後央求阿竺,換了身李令俞的衣服要出門去,阿竺滿面愁容攔着她, 李姝說:“我去求來過咱們家的哥哥的那些朋友。”

阿竺攔不住她, 她帶着阿符出門, 先去了裴家。她最熟悉的就是裴家。

正巧裴虞剛回來正在卧房裏換衣服,聽見門外的人報,李令俞求見裴大人。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問了聲:“誰?”

貼身女婢綠意接了話:“李令俞,奴都聽到了。”

裴虞自行起身說:“我同你去看看這個李令俞。”

他到大門外,見李令俞的妹妹一身男裝,緊張的盯着他,他才沒來由的笑起來。

這兄妹兩可真是……

他真以為自己見鬼了。

李姝見人出來,趕緊說:“我不認識哥哥其他的朋友,求裴大人救救我哥哥。”

她一個沒有和別人打過交道的單純小娘子,說話也毫無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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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虞正色:“你回去吧,李令俞的事,你求誰都沒用。”

李姝忍着淚意,問:“我哥哥到底犯什麽事了?”

裴虞哄她:“回去吧,你哥哥若是沒事,定會安然出來,你也不用到處做無用功,外面到底不安全,小娘子還是保重。”

阿符見無果,就帶着她要回去,李姝卻不肯罷休。阿符向來只聽李令俞的話,對李姝的固執也并不反駁。李姝最後說:“去陳侯府上,我再去求陳二郎君。”

陳潤意這幾日被拘在府裏,一則怕惹事,二則他答應救李令俞卻食言,覺得自己十分少義氣,也不敢輕易出去見人。

乍一聽有人找他,沒等他出來見人,李姝人就被請到陳道止的正院去了。

陳潤意追到正院時,見李姝和身邊的仆人就坐在父親和哥哥對面,三人似乎聊的不錯。

李姝見陳潤意進來,立刻站起身,陳潤意緊張的看父兄看他,不敢多嘴,他再混蛋,也知道讓人家小娘子追到家裏來,那是天大的事,也是鐵定挨打的事。

李姝見三人沒人說話,立刻給陳潤意跪下,吓得陳潤意一個箭步過去,扶她也不是,不扶她也不是。

陳道止看了眼兩人,但并沒有說話。

倒是門口的老管家忙說:“小娘子這是做什麽,快起來。”

陳潤意也有些急了:“你先起來,你哥哥的事,現在還沒有定論,這不是能着急的事。總之……”

他見父親看着自己,立刻不敢再多嘴了。

陳侯示意阿符将人扶起來,阿符扶起李姝,李姝的眼淚已經在眼眶裏了,忍了又忍,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陳侯問:“你阿兄和你同歲?”

李姝帶着哭腔點頭:“我比她小十日。”

陳侯盯着她,再什麽話也沒說。

給老管家吩咐:“将人好生送回去。”

又和李姝說:“朝堂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先回去吧。”

等李姝和阿符一出門,陳潤意自覺跪下,垂頭耷拉着腦袋,說:“請父親責罰。”

陳侯問:“知道錯在哪裏了?”

陳潤意其實也說不清楚,但是這個事情是他答應在前。

陳侯說:“你真想救李令俞?”

陳潤意點頭,他是真的喜歡,也真心佩服李令俞的才情。

陳侯說:“一則師出無名,非親非故。二則沒有可靠的關系,旁人不好相信。咱們家向來清淨,不沾朝堂事。”

陳潤輔看了眼弟弟,只覺得他是個蟒頭,又看父親,見父親是認真的。不禁說:“那也不用,娶那李尚的女兒吧?”

陳潤意一聽立刻炸了,立刻起身,:“什麽?讓我娶她……”

他見父親眼神看過來,他又順從跪下去,憋了半天,下決心說:“娶就娶,大丈夫說話算話,本來就是我先答應她救她哥哥的,君子說話算話。我不能食言,再說了我若是食言了,就算我補償她。我加倍對她好!這總成了吧?”

性情十分純真,魯莽又可愛。

陳道止聽得心裏舒暢,面上卻冷淡說:“至于怎麽辦成,你自己去想辦法吧。等想好了我也好向人開口。”

陳潤意滿口答應:“我絕不讓父親為難。”

結果,他領着人浩浩蕩蕩去了李家,當面大剌剌地向李姝求親。

李家正亂成一團,袁兆宗正在書房裏安慰李姝,李姝斷斷續續哭了幾場。

李姝見陳潤意來,又升氣希望,袁兆宗見她隐隐看着陳潤意,心裏暗自難受。

陳潤意是個直性子,進來了就說:“我如今只有一個辦法能救你哥哥,我父親不好無緣無故去救北宮內臣,需有明目。”

他到底年少,說話也有些沒遮沒攔。

李姝根本想不明白裏面的關竅,追着他問:“什麽辦法?只要能救哥哥,我什麽都能做。”

陳潤意見袁兆宗也看着他,又覺得有些難以啓齒,不知情的人定然會說他不是個東西。

“你和我定親,我父親才能救你哥哥……”,他有些吞聲說。

袁兆宗一聽,眉毛都豎起來了:“什麽?”

說完一個箭步上前,絲毫不怕他是權貴子弟,攥着他領口,惡狠狠說:“你個小人!你敢乘人之危!”

他一介書生,這動作對他來說已經是十分勇武了。

陳潤意一把将他甩開,罵道:“誰小人了?你個迂腐酸儒,你知道個屁!事急從權沒聽過嗎?不然你讓我父親平白無故的怎麽去撈一個小輩!”

袁兆宗氣的臉通紅,指着他:“狡辯之詞!救幼文那是公事!有何不可正大光明說的?我看你是趁機欺辱良家女子才是真!”

“我願意。”

“姝娘!”

李姝不理會他們争吵,坐在椅子上只平靜說:“我願意,只要能救哥哥,我不要什麽名聲。”

袁兆宗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他們這樣胡鬧,可又知道,也只有出此下策,才有機會救幼文。

他心痛萬分,站在一側,喃喃:“非要如此嗎?”

李姝繼續說:“我們家不敢高攀侯府,只要能救哥哥,你随意怎麽說都可以,只求陳侯能救哥哥。救了哥哥後,我自願入觀中修行,不會誤了郎君姻緣。”,李姝說着跪下給陳潤意磕了一頭。

吓得陳潤意直跳腳:“你別,你別這樣,讓你哥哥知道,只會說我欺負你。我既然說了娶你,那就是真的娶你,一輩子對你好,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李姝又想起李令俞平日裏對她格外疼愛和寬容,忍不住又哭出聲來。

陳潤意以為她是為了婚事難過,忙說:“倒不至于這樣,我們家也沒有那麽嚴的規矩,我就說我看上了你,非你不娶,我父親無法,這才定親。我一個男子,名聲無所謂。要是讓你哥哥知道我欺負了你,怕是不肯教我字畫了。”

三人商量了片刻,袁兆宗見李姝傷心,只能出言和陳潤意商量幾句,陳潤意是個風風火火的性格,一通商量後又像陣風似的跑了。

留下袁兆宗和李姝兩個人,一句話不說。

阿竺進來收拾了地上撒散的紙,桃枝進來扶起李姝,桃姜進來哭着說:“郎君是不是得救了?”

李姝擦了淚說:“會的,哥哥肯定會沒事的。”

袁兆宗最後慚愧難當,“我對不住幼文。”

李姝這才看他,但心如死灰,心知心裏的那些少女情思,再也不可能了。

忍着心中劇痛,說:“不要這樣說,郎君已經盡力了。”

袁兆宗見她不肯再親近他了,眼神一黯,安撫幾句後,也離去了。

李令俞坐在獄中,慢慢開始捋每一件事的前因後果,她開始後悔從前萬事不聞,只管做自己的,結果她輸就輸在了知道的信息太少,認識的人太少。

她一直以為,她是因為太原王那幅畫,被蕭雍傳召。

她如今才想,未必就是因為那幅畫,她只是在那個時候恰好出現了,才會被拉進了這個局。

從她進北宮開始,太子無狀就被人忽略了。

她突然想起裴虞,想起曾經很多人說看她臉熟。

那或者是她像誰,是誰利用了她這張臉?

……

上都城最近最熱鬧的事,就是陳侯家的小公子出游,看上了寒門士子家的小娘子,要死要活非她不娶,陳侯和世子兩人混合雙打了一頓,小郎君咬死非她不娶,陳侯夫人心疼幼子,哭喊着說,他愛娶誰就娶誰,咱們侯府結親難不成還要講門第,攀世族不成?只要姑娘品性好,性情敦和就好,幺兒娶誰她都願意。

都說父母寵愛幼子,侯夫人袒護成這樣,陳侯和世子一時間憤然不再管他。

沒過兩天,就聽說侯夫人請媒人去了李家下聘。

這事鬧的轟轟烈烈,後宅裏聽的是八卦,前朝聽得卻是人心。

但陳侯從始至終都沒有為李令俞出言一句,即便幼子和李家女兒結親,他稱病不出,萬事不問。聽說幼子去了北宮門外求見聖人,連着去了幾日北宮門都不開。

這八卦故事當真十分高明,疏密有致,有理有據,偏愛幺兒的母親,和嚴酷的父親,和溫和有禮的兄長。每個人的性情都說清楚了。

讓市井裏的看客,看夠了熱鬧。

半個月過去了,連王伯綸都死在獄中了,但他可沒楊勃的身後名,他死後王家被抄,滿門發賣,朝中無人敢為他多言。江州案轟轟烈烈一場,幾個主犯自殺或被殺,或流放。李尚和一衆吏,均被判□□,但随着楊勃的死,江州案少了從前的争執。

也可以說附加在江州案案發人員身上的政治目的,都悄然被挪開了。

李令俞看着窗口照進來的一方光亮,數着光陰。

直到裴虞來看她。

她遲鈍的仰望着站在獄室外的裴虞,緩慢地笑起來,嘆了聲:“都言裴大人是裴家雛鳳,我竟然沒把這話當真。”

裴虞也不否認,看着她盤腿坐在那裏,一身坦然,沒有憤然,沒有怨恨。只覺得當真是看不懂她,她也可稱得上是對手,如此年紀,他都沒有這樣的心性。

他并未接話,只是說:“我來看看師弟。”

李令俞自嘲一笑:“不敢當裴大人一聲師弟。大人還是稱我李令俞吧。咱們非是同門,我如今又是命犯,大人還是莫要和我有什麽牽扯為好。”

裴虞莞爾一笑,當作沒聽見,進去後撩起衣擺,和她面對面席地而坐,問她:“楊勃和你說了什麽?”

李令俞:“楊勃說了很多,裴大人問的是什麽?”

裴虞:“師弟,我曾和你說過,人該聰明的時候,就要學聰明。若是聰明用錯了地方,那就不妙了。”

李令俞看着他不說話,很久了,才說:“我從來不是聰明人,若不然,也不會今日坐在這裏,裴大人說呢?”

裴虞:“你總這麽固執,其實你可以信我,也可以問我。”

李令俞問:“那我到底長的像誰?廬陽王?還是河間王?又或者是誰?值得你們這麽盯着我?”

裴虞愕然,而後才了然。

“看來楊勃什麽都和你說了呀。他是個聰明人,但又不夠聰明,要不然他也不至于在獄中自殺。可惜他的聰明誤了自己性命。”

看來是了,他生的大概是像河間王,又或者是河間王和那位親叔父更像。

總之他那二人有相像之處,這也說得通,蕭雍第一次見她,就說她畏畏縮縮少了風骨,明明很嫌棄,但又好像對她很包容。留她在朱雀殿自由行走。

李令俞賭他什麽都知道:“看來你們裴家如今在九邊的将領中還有些人脈,若不然也不能有今日榮寵。君王之愛,需要加倍還恩,但願你們裴家能興旺百年。”

她毫不掩飾對他的嘲諷。

裴虞問:“原來師弟什麽都知道。我倒是希望師弟不是早慧之人。”

“裴大人說什麽就說吧,不必和我講同門之情。楊勃非我所殺……”。她說到一半,自嘲着說:“你們心知肚明,楊勃為什麽自殺。和我沒有幹系。”

裴虞嘆息,一手抓着她的左肩,将人撈近問:“師弟始終不肯信我,不肯助我嗎?”

這才是他的目的。

李令俞看着他意氣風發的樣子,心裏想,等我出去了,定叫你嘗嘗什麽叫做階下囚。

她問:“裴大人,能主持科考嗎?能讓天下寒門士子入仕嗎?能讓陛下拿廣納谏言,能讓天下百姓安居樂業,開創盛世嗎?你不能,那麽我也不能。”

裴虞被他幾句話說的心潮澎湃,但又瞬間涼下來,科考非他一人之力能開,甚至陛下也不能。陛下當年靠着門閥世家和太後相助,才順利登基,怎可能違背世家意願,讓寒門入仕。至于廣納谏言……”

但不得不說,她說的盛世,實在太過誘人了。也證明她實在是多智,平日裏她一臉受氣包的樣子,顯然是裝的,她胸膛裏可藏着一顆七竅玲珑心。

他問:“這就是師弟所願嗎?”

李令俞和他幾乎面挨着面,他甚至能看到她臉上的細絨毛,只覺得她一雙眼睛及漂亮,清秀的有些過了。

他盯了片刻邁開頭,強迫自己清醒,讓心裏少了雜念。又想大概是她太過誘人,都說,少年才子,最是能蠱惑人心。

他需要這樣說服自己,需要有理由,才能給自己心裏生出的那些龌龊的邪念找個借口。

他攥着她的左肩越用力,李令俞只做不覺。

李令俞并不知他什麽心思,就算他靠上來,她都不躲不閃,平靜的看着他,心裏感嘆,二十歲出頭的年紀,他已經有權臣之相了,可見歷史不欺人。

這次談話,因裴虞提前退場而結束,而李令俞并不知他為什麽會走。

裴虞出了北臺獄,身邊的侍從說:“國公爺在等你。”

裴虞回頭看了眼北臺獄進馬車裏去了。裴承邑正和幾位老友喝完茶,見他回來,說:“你如今職務特殊,還是少過問北宮事情為好。”

裴虞看了眼進來的弟弟,問:“可是有人說了什麽?”

裴幀進來回複:“父親,今日北宮未有人出入過。”

裴虞看着父親,裴承邑平靜說:“景宜,陛下的意思,處死李令俞。”

裴虞想都不想反駁:“絕對不行。”

裴承邑冷靜說:“他必須死,陛下這麽多年,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前朝有人插手。”

裴虞争辯:“父親該知道,這不是插手前朝,他的目的在江州那位。李令俞根本無所謂。再說了,聖人怎會容許他殺李令俞?”

裴承邑:“不管目的是什麽,只要看結果是不是如人意。江州那個也确實不能留。”

裴虞聽着只覺得喉嚨發幹,他并不嗜殺,也不逞兇。至于十三年前的舊事,他有耳聞,但他當時只是孩童,只知道太上皇大開殺戒,朝中大臣死傷近百。一時間風聲鶴唳。

而後等當今陛下登基,上都城才慢慢安穩了。

如今不過是一句傳聞,廬陽王身邊養着一個小孩。那位竟然容不下了,非殺不可。

也許是他的沉默,裴承邑才說:“景宜,你自小聰慧,不要有婦人之仁。裴家只忠君。”

裴虞升起逆反心問:“忠的是哪個君?”

裴承邑被他問住了,還沒等裴承邑說話,裴虞和裴幀說:“文博,你出去。”

裴幀怕父兄二人起争執,正準備勸慰幾句,裴承邑也說:“文博出去。”

上都城裏住着有裴家三房,衛國公府是大房。裴家人口衆多,裴虞兄弟很多,只是他是嫡子。母親是河東世家呂家長女,他自小聰慧,受最好的教育,受盡寵愛,只是今日的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裴幀出去後,父子密談。

他才問:“父親,當年河間王謀反案,是真是假?”

裴承邑:“這不重要。”

裴虞聽着心漸漸沉了,裴承邑繼續說;“陛下登基已久,不可能容忍聖人一直握着九邊重鎮的軍權。”

裴虞卻根本不想聽這些,繼續問:“聖人殺河間王後悔了,是嗎?”

“景宜,這世上的事沒有悔棋,只要下注,就要一賭到底。”

“父親,你覺得咱們裴家賭贏了嗎?祖父戰死,您早年就傷病纏身,二叔死在江洲……”

“景宜,莫要固執!”

裴虞從前覺得,兩宮争端那是皇家父子的争端,父親傷病多年,他們是臣,只要遵君臣之道就好,他能做的,就是替君掃清道路,保護好妹妹,裴家将來會是後族,他定然要帶着裴家穩住局勢,将來的天子是他的外甥,這是一族人世世代代的事。

可眼下,卻都不一樣了。

他慢慢坐下,輕聲說:“你讓我想想。”

裴承邑安排:“既然江州案了結,李令俞也留不得了。”

裴虞一句話沒說,突然起身說:“父親早有決斷,又何必問我。”

今日對他來說,沖擊有點多。他突然開始害怕,他根本舍不得殺李令俞,就算她是敵人,他也舍不得。

他一時間腦子裏全是李令俞,全是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像初秋清晨霧氣朦胧的黛色,他總也看不清她。

他徑自出門,仰頭看着陰沉的天,不知道自己該往哪走。

陳潤意的親事最後由陳侯夫人敲定,陳侯夫人禮賢下士,請了上都城有名的全福人,方漣的夫人去下聘。大柳氏簡直惶惶,一聽對方是侯府,竟然不敢應聲,直言她怎敢和侯爺結親。

也多虧了方氏和李黛才将此事圓過去了。

李黛一聽李令俞入獄,又不敢來娘家了。

本來她剛因為李令俞,才參加了裴家的賞花宴,在黃家也有了些顏面,她的弟弟可是正四品內書令,北宮的督事見了她弟弟也是規規矩矩的,她腰杆都硬了。可轉瞬弟弟就入獄了,黃家那個老虔婆,又開始欺負她,結果轉眼就聽到妹妹和陳侯家的公子定親的消息。

真是天都要幫她。

她二話不說,理都沒理會老虔婆的指桑罵槐,扭頭就回娘家了,母親膽小竟然不敢和人家定親!真是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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