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我要喝紅豆湯

“我不幹。”唐白一屁股坐在路邊上的石頭上,扁着嘴:“再這樣趕路,我就要累死了。”

阿竹打開水壺給唐白喝,被唐白一把推開:“我不喝這水,我要喝淮安縣的紅豆湯。”

小顧:“別無理取鬧。”

“我無理取鬧?你看看你,花着我的銀子,吃我的喝我的,還要聽你的安排,你也不想想,憑什麽?我與你非親非故,不過是萍水相逢的交情,你卻反倒是像我的祖宗一般,處處高要求嚴标準。我這會兒正式告訴你一聲,本小姐不幹了。”唐白耍賴,她真的很累,腳底下不知道起了幾個大水泡,磨得她一走路就鑽心的痛。

“你待如何?”小顧雙臂環胸。

“要麽有紅豆湯,要麽拆夥!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和阿竹過我們的獨木橋!”唐白真的想喝上一口熱飲。

秋老虎真的很可怕,早晚冷,中午日頭毒的很,她擡頭低頭都覺得眩暈。

“拆夥就拆夥!”小顧的耐心也到了極點。這幾日趕路,還不是為了她主仆兩個。走不動時,他也沒少背她;要偏離方向時,他也沒少抱她。

如今的要求越來越過分,一頭養不熟的白眼狼。

蘇一和阿竹面面相觑,看兩人小兩口一般的拌嘴,也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少頃,蘇一繞到小顧身邊:“公子,慕容小姐身嬌肉貴,只怕的确是走不動了,你讓着點……”

阿竹繞到唐白身邊:“小姐,小顧這段時間也沒少走,許多時候還背着你,比你累多了,你多體諒些……”

唐白和小顧都将頭撇到一邊,不聽。

蘇一認命:“……這裏離淮安縣沒多少路,我去買紅豆湯……”

小顧看了蘇一一眼,沒吭聲。

唐白往後面退了退,将大腿都架在石頭上,讓雙腳離地,這樣水泡會舒服些,纖纖玉手一指:“讓他去,不然就拆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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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字還未說完,胳膊擡起失了平衡,唐白整個身子就往後栽去,小顧下意識去搶沒搶到。

“哎呦。”唐白雙腳朝天的倒在地上瞎叫喚。

阿竹急忙去扶,又去撿她的鞋子幫她穿好。

女子人前露足,比失了名節好不到哪裏去,都是一樣的大罪。

小顧掃了一眼,發覺她穿着布襪的腳底,全是斑斑血痕,有的點大有的點小,有些是鮮紅色,有些是深褐色。顯然是新傷舊傷混在一起了。

他心裏一緊,微微有些痛,強自将目光轉開了去,悶悶出聲:“蘇一,你留在這裏,我去買。”

蘇一猶豫。公子是那群殺手最大的目标,若是他落單,萬一被找到,後果不堪設想。

唐白摔了這一跤,看到小顧服了軟,也猜出蘇一猶豫中的顧慮,慢悠悠的開口:“算了,摔了一下什麽胃口都沒有了,暫且饒你這一次。”

小顧沒有就她的心軟嘴硬再跟她鬥氣,而是也在石頭上坐了下來,雙眸帶着星光,認真道:“我雖然失憶,但是這些天的蛛絲馬跡,只怕連你都知道了我是什麽身份,是什麽樣的人。”他聲音有些嘶啞:“我覺得,他們還跟着我們,要抓我回去。”

“那你回去呗。”唐白無所謂失笑:“你是侯府世子,回去就是享受不盡的榮華富貴,多好呀。”

“那你還是富家小姐呢,你怎麽不回去?”小顧反駁。

唐白啞然。

“我們從高郵擺脫追殺,一路步行。若是他們覺察,只怕騎馬,三天就能追上我們。”小顧難得如此平心靜氣跟唐白解釋:“實在是沒有悠閑的時間。”

“他們要追殺的是你,跟我們可沒關系。”唐白扁嘴低頭,手指頭在石頭上畫圈:“你離了我們,我們就安全了。”

“你當真這麽想?沒有殺手,可還有土匪呢。光憑阿竹的花拳繡腿,能頂用?”小顧見她油鹽不進,老說着拆夥散夥之類無情無義的話,有些生氣了。

處了這一路,沒有感情也有些同舟共濟的親情了吧。

這女人,真是狠心絕情。

“那你說怎麽辦,我真的走不動了。”唐白難得露出女兒家的嬌氣,見小顧生氣,忍不住又扮柔弱裝可憐,她指指腳底,對着小顧眼眶水汽盈盈:“我腳都磨破了。”

“嗯,我知道。”小顧就受不了她示弱,聲音軟和下來:“等過了泗水,我們就慢點走,帶你去吃好吃的,看好玩的。”

阿竹和蘇一聽他們一改方才的劍拔弩張,轉而輕聲細語情意綿綿,簡直大開眼界。

這兩個人都是談判界的高手啊。

管他三七二十一,有道理沒道理,一開始就吵,吵不過就服軟。

最後各自退一步,折中方案,握手言和。

蘇一更是罕見顧少鈞如此溫意柔情,驚訝得張大嘴:“我家公子,真的失憶了。”

他到此刻才敢确認。

協商好了,唐白喝了幾口水,一群人又開始趕路。

又是兩個匆忙的日夜,直到泗水邊界,才慢下來。

小顧仍舊不敢掉以輕心,時刻警惕。

算算行程,此刻離山東省德州,大概還有十來天的路程。

而唐白從家裏逃出來,二十多天了。

蘇一清點了銀子,賣馬車和馬匹的銀子,還有九十多兩,省着花,撐到德州不是問題。

只是,他一直有個疑問:“公子,為何我們不賣藝掙點銀子,買幾匹馬,早就騎到山東了。”

那日唐白提議他二人賣藝掙錢,被小顧和他一口否決,是自恃身份,不屑為此。

可如今這一路風塵仆仆趕路,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他突然覺得,賣藝也沒啥了。

等有了馬,他和阿竹騎一乘,公子和慕容小姐騎一乘。

話音未落,就聽一男一女雙雙否決:“不行!”

鮮有的兩個人意見一致。

騎馬?開什麽玩笑。小顧暗想,一個女人坐在身前,屁股頂着他那裏,是要憋死他熬死他嗎?

騎馬?哎呦我去!唐白暗想,她上次騎馬的體驗,只怕比當初小顧暈船,上吐下瀉,好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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