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失憶
或許是因為這段記憶裏全是明睐, 或許是因為明睐的那抹魂魄在一點點修複,總之,明睐在陸徵鳴的記憶裏走過, 自己也恢複了那段記憶, 沒有多少觀看別人故事的違和感。
他知道, “明睐”就是他。
所以他能知道“明睐”在想什麽, 也想明白了,自己對陸徵鳴一見鐘情的緣由。
并非因他溫柔, 也并非因他恰好是他喜歡的類型,所以才喜歡他,而是因為喜歡他, 所以才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的一切。
因果原來一直都被他倒置了。
若是陸徵鳴一開始并不溫柔,他也還是會心悅于他。
他搖搖頭想, 原來幾千年前, 他就已經栽在這人身上了, 可他們都懵然不知, 還傻傻的搞什麽暗戀。
但凡有一個長了張會說話的嘴,就不會如此!!
接下來明睐走馬觀花似的在陸徵鳴的記憶裏走遍山川, 無一例外,他的眼前都是“明睐”。
“明睐”是個活潑好動之人, 喜歡四處游山玩水, 從來不安心待在一個地方超過一個月。他善與人結交, 生的好看, 性格又讨喜, 誰都樂意與他一起玩,是以他說的上話的朋友遍布五湖四海, 但身旁始終都在的,也只有一個陸徵鳴。
陸徵鳴始終護在他身邊,只是性子越來越冷,他嘗試過溫柔,扮做“明睐”喜歡的樣子,可“明睐”早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了,還開玩笑似的将手覆在他額頭上,問他是不是得了風寒,把腦子燒傻了。
陸徵鳴于是不再試圖裝溫柔,也從未真正詢問過,“明睐”是否喜歡自己。
只是默默注視着他,保護着他,将所有情緒都藏在心底。
殊不知,明睐對他的依戀,早已遠超任何情感,并不能用親情和友情解釋。
當然,這一切,在陸徵鳴的視角都是看不到的,陸徵鳴的記憶裏,只有追随與暗戀而已。
在某個夜裏,熱鬧的街市花燈會上,明睐闖進人群裏,回眸一笑,那一瞬間,陸徵鳴的心髒劇烈跳動,但他只沉默地望着他,好像在看皎皎明月,高潔,卻遙不可及。
明睐在陸徵鳴的記憶裏,自然感受到了他心緒。
明睐伸手,想去抱一抱他,卻并不意外地穿過了他的身體。
陸徵鳴沉默着,像一座山,仿佛生來就為了了守護。
明睐突然覺得有些苦澀,但下一刻,“明睐”朝陸徵鳴奔來。
陸徵鳴似乎想抱他,擡了擡手,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放下了,終究沒有像從前一樣接住他的月亮。
“明睐”像是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仍舊興高采烈地拉着他融進人群裏。
明睐猜,在那個時候,“明睐”的心裏,想的應當是,他若抱一抱我就好了。
不知過了多久,明睐終于走出了陸徵鳴的記憶。
陸徵鳴也與他一同睜開了眼睛。
短短幾個時辰,走過這麽多記憶,陸徵鳴的額角已經透出了細細密密的汗,唇角也有些發白。
那些甜蜜又苦澀的記憶充斥着他的腦海,以至于他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如今的明睐,已經不再是他遙不可及的月。
他早已攬月入懷。
陸徵鳴怔怔地凝望着他,似乎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明睐盤腿坐在床上,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指,眯着眼笑:“暗戀我啊?”
陸徵鳴記憶裏的自己,察覺到了明睐這個異客,但卻不知他是何人,只知道他沒有惡意,而醒過來的陸徵鳴,卻是知道的。
他知道明睐跟随自己走過了這些記憶,所以并不奇怪他會知道這些。
他終于回過神來,一瞬間,巨大的喜悅湧上心頭。
他以為他不會喜歡他,從不敢逾越,生怕明睐怕了他,惱了他,躲着他,不再是他的小迷糊。
可如今,他們是在一起了,還有兩個可愛的崽崽,所以,他一定也是心悅于他的,他們是兩情相悅。
陸徵鳴抓住他晃來晃去的細白手指,那高興的情緒都快溢出來了。
明睐還在笑他,又笑又氣:“還不敢抱我?陸徵鳴,你傻不傻,鼻子下邊那張嘴是白長的嗎?不知道說話啊。”
“我錯了,阿睐,別生氣,是我不對,我早該向你表明心意的。”陸徵鳴一把将他攬進懷裏,胡亂親吻他的臉頰唇角,親昵地喚他,“小迷糊,阿睐,我的阿睐。”
本來只有一點生氣,被陸徵鳴這麽一哄,那點氣瞬間被放大。
陸徵鳴還想去吻他,然後被明睐用手捂住嘴巴。
明睐冷笑:“你那時候不是那麽能忍麽,手都擡起來了還能放下,現在怎麽忍不了?”
陸徵鳴還挺有理,小聲道:“可我也不知,你那時是不是同樣心悅我。”
“你還不知?”明睐推開他,自己卷着毯子滾到一邊,不想理他,“哼,不知道就算了。”
這人就是個傻子,到現在還看不出來。
陸徵鳴愣了下,似乎才拐過彎來,意識到明睐的回答,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态度,于是眸子裏頓時充滿了愉悅,像只讨到了食物的大狗狗。
他長臂一伸,重新将明睐連人帶毯子一起攬進懷裏,又将腦袋搭在了他的肩勁上,像吸貓一樣吸了一大口,高興的不知怎麽辦了:“阿睐,你那時也喜歡我嗎?對不起,對不起,我早該向你表明心意的。”
明睐不想回答,但是被他的模樣逗笑了,推他毛茸茸的腦袋:“哎呀,癢,陸徵鳴,我看你根本不是龍,是狗吧?”
“嗯,是你的狗。”他去吻明睐漂亮的眼睛,喉頭翻滾,聲音壓的極低。
他抱着他,道:“我那時最大的奢望,大概便是如此了。”
那時他們關系親密,但即便睡在一張床上,也是井水不犯河水,誰也不敢逾矩。
明睐回抱住他,輕嗤一聲:“出息。”
陸徵鳴自嘲一笑:“我大概就這麽點出息了。”
明睐沒有接話,他又何嘗不是如此。
那段記憶融入腦海,明睐也想起了自己午夜夢回之時,多麽想鑽入他的懷裏。
兩人不再開口,卻都收緊了手臂,享受這一刻的寧靜與滿足。
許久之後,在明睐昏昏欲睡之際,陸徵鳴忽然開口:“阿睐,那時你既心悅于我,為何不說呢?”
明睐稍微清醒了些,但裝死不說話。
陸徵鳴逗他:“你也和我一樣,害怕失去我,所以不敢問,是嗎?”
明睐将頭埋得更低了:“……閉嘴,睡你的覺。”
陸徵鳴卻笑得更歡了,低頭去啄他的唇:“阿睐,小迷糊,你好可愛。”
明睐作勢起身:“煩死了,你睡不睡,不睡我走了。”
他現在又沒揣着崽崽,根本無需睡眠。
陸徵鳴趕緊将他拉入懷裏,安撫地蹭蹭他的頭頂,眸子裏滿是笑意:“睡睡睡,我們一起睡。”
明睐腳尖動了動,踢了踢他的小腿,然後輕哼一聲,合眼睡去。
—
雖然陸徵鳴仍舊沒有記起有關天道的“事情,但是,月芽知道天道在哪裏。
“就在無盡之海,你們找天道做什麽?”月芽似乎有些緊張,爪子不安地動來動去,“天道不是個好東西,主人,你不要去找祂。”
“為何這樣說?”明睐擰眉,“月芽,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重要的事,被天道阻撓,所以不能說?”
“對!”月芽驚訝道,“主人,你是不是想起來了?”
明睐點點頭,笑道:“我與陸徵鳴都記起了一些從前的記憶,也知道了你是我的貓,月芽,你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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