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喻家
你們可別栽贓我
次日,陰詠已經能夠勉強行走,司晨把她安排在馬車的後座上。
雖然她一直龇牙咧嘴說不用她們多管閑事,但誰也看得出來,現在的她就是個任人宰割的小肥羊,她的意見被三人當做僅供參考。
她們準備要去的地方,是安瑤昨晚苦思冥想出來的——夏陽崖,夏陽喻家。
如同每一個大反派身邊都有一個妖豔jian貨一樣,在原作裏,施大小姐也有一個幾乎稱得上是鐵杆閨蜜的跟班,喻悅。
這喻悅是夏陽崖家主喻曲海的親生女兒,跟施安瑤算是身份相當,長得也頗美貌。
兩人一開始本是酒肉朋友塑料閨蜜,處到後來還真有了點感情,就連最後對施安瑤的誅殺計劃,喻悅都拒絕參加,也算是原身在這個世界裏,唯一的那點真情了。
所以,她是安瑤第一個就要拉攏的同伴。
自從安瑤準備好好在這個世界生存下來之後,她就發現,其實她需要修正的事件點并不多,只要拉攏好四大世家,不一再陷害女主,平時多行善積德,想要落個家破人亡還真挺難的。
這四大世家,分別是月華山施家,夏陽崖喻家,水居天洞闕家,清石島獨孤家。皆是修真屆執牛耳者,結局對施安瑤的誅殺計劃,他們絕對是出力最多的。
要說月華施家怎麽也參與了誅殺,實在是施安瑤作惡多端,到了月華山嫡系弟子都看不下去的地步,最終由大弟子發起,幾乎所有弟子都叛出師門,自稱新施家,聯合四大世家并十幾個中小世家組成了義盟。
想了這麽一大通,安瑤嘆了口氣,希望自己這次拉攏盟友能順利點吧。
但安瑤的擔心是多餘的,接到她的傳書,喻悅早就把夏陽崖裝扮一新,就等着她大駕光臨。
“你們會不會布置啊,這種顏色怎麽拿得出手!”喻悅把家仆剛挂到山底石門上的綢帶扯了下來,嫌棄地踩了兩腳。“給我用最貴的紗!”
她把滿山的弟子使喚地團團轉,衆人大呼苦也,這位施大小姐剛禍害了宴羽仙子,馬上就要來禍害自家仙府了!
安瑤在馬車上連打三個噴嚏,大感稀奇:“天氣這麽好都能得風寒?”
陰詠冷着一張臉拍手笑道:“誰叫你品行不端,不知多少天下人在背後罵你!”
嘿,安瑤心想,還真有可能。
原書中,這時候施安瑤搶親不成,賊心不死,還是暗地裏跟蹤宴羽。她對宴羽是一片真心,所以對賀傾恨之入骨,人家妻妻雙雙出門度蜜月,她就在屋頂和樹端氣鼓鼓。
就這麽急火攻心,夜不能寐,終于得了風寒,也沒吃藥,拼着一腔孤勇去刺殺賀傾,結果賀傾沒殺成,倒被趕來的宴羽擊退,外傷加上內疾,足足休養了七日,才緩解過來。
這期間,她的卑劣行徑傳到天下人耳中,一時間聲讨她的聲音甚喧塵上。虧得她躲在某個小村裏養病,對此毫不知情,不然非得氣得再多休養幾日才行。
合着,安瑤沒去幹壞事,感冒也隔空安在了她頭上麽?
風寒算什麽主線劇情,笑死。
不論喻家的家仆他們心中如何腹诽,喻悅作為嫡系弟子,同時也是家主唯一的女兒,都不會把他們的不滿當回事。
反而還因綢帶顏色這種小事,跑到自己娘親面前告狀。
喻家主不在,一切事宜由喻夫人代理,本就忙得焦頭爛額的喻夫人揉着額頭,左手示意自家女兒不要那麽高聲,吵得她頭痛:“祖宗,那紫色又怎麽了,不喜歡換了就是,一切都依你!”
“娘,你不知道,那個喻青擺明了就是跟我作對!”喻悅跺跺腳。“我說了我要粉色,他一定要買紫色,豈知他不是收了老板的好處,故意揀別人剩下的給我!”
她說的喻青,是府裏負責買辦的管事,年紀輕輕就得了這份差使,平時看人下菜飛揚跋扈,要按平時,誰敢挑他的錯?
喻夫人招呼身邊的侍女照水:“你去把喻青叫過來。”
喻青聽別人說大小姐發了火,心知自己踢到了鐵板,這時候正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可就算想逃,也沒個逃的去處。
五年前,家主喻曲海把他接到身邊,夏陽崖就成了他唯一的家。
一開始,他總隐隐有種高人一等的自傲——家主是我親爹,我同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是不同的。
可在這呆了三年,他仍舊沒有顯出任何天資仙骨,父親對他的期待到無奈到冷落,喻青看在眼裏恨在心裏,他恨自己,恨父親,恨老天沒有給他一副骨骼驚奇的好底子。
再加上,他慢慢發現,父親不止對自己,對很多孩子都與衆不同。
他看得出父親那種虛假的慈愛,正是一直在自己身上傾注的那種,這讓他血液倒流渾身冰涼——他竟不是父親唯一的私生子。
懷抱着這種全世界都欠他的怨恨,喻青在管事的位置上屍位素餐,中飽私囊,已經不是第一天了。
但是他好歹還知道自己的斤兩,在夫人小姐面前恭恭敬敬,從不漁利。
可不知這次他是不是瞎了眼,大小姐的貨他也要抽成,換了便宜的紗。所以喻悅歪打正着,還真說對了——喻青雖然不是故意,但他還真收了好處。
夫人早就對他們這些私生子恨之入骨,那個跋扈的大小姐如果一定要揪住自己的錯處不放,說不定,他可就真得卷鋪蓋走人了。
但是想象中的訊問竟沒到來,侍女照水走到一半,山門下有人傳話——施安瑤到了。
照水立時原路返回回話。
喻悅聽了消息,薄紗的事也抛到了腦後,燕子一樣跑下山了。
喻夫人也振作精神,吩咐照水扶風兩人去準備酒菜。
安瑤揭開馬車的簾子,看着隐隐籠罩着紫氣的夏陽崖,目瞪口呆。
在原主的記憶裏,這夏陽崖風景秀美,竹林搖曳,實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這次一來,居然到處都蒙着輕紗,就連門口那兩座象征喻家的瑞獸——白虎,都被罩成了紫虎,十分滑稽。
她對司夜說:“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司夜顯然沒有說相聲的天賦,只是照實答:“大小姐,這是夏陽崖,你小時候還來過呢。”
“輕紗曼舞,不知道的以為是進了教坊勾欄呢。”安瑤搖頭笑道。
司晨司夜從不開這種玩笑,只是默默地用譴責的目光盯着她,倒是陰詠嫌惡地翻了個白眼:“低俗。”
安瑤毫不在意,陰詠對她的讨厭根深蒂固,她倒也不急着澄清。
自從被擄走一次之後,陰詠還是戴上了面紗。她的美貌是會招來禍端的,不像施安瑤。施安瑤天生就是一副妖豔惡女長相,走在路上不去打劫別人就不錯了,誰敢動她。
正在這時,喻悅下山來迎,一見面就親熱地抱住她的胳膊:“你去搶親啦?”
施安瑤糾纏宴羽這事全天下都知道,喻悅自然不例外。要不是因為夏陽崖遠居國土西邊,她還想去助助陣,幫施安瑤攪一攪渾水呢。
安瑤不着痕跡地把胳膊從她臂彎裏抽出來,捏着欄杆上的輕紗問:“你爹不是去了嗎,你怎麽沒跟着?”
“他?”喻悅吐吐舌頭。“我爹必是去那兒尋豔遇去了,不然何至于你這個主角都回來了他還沒回來?”
夏陽崖地處蜀地,多山多崖,幾人拾級而上,光是上山就花了安瑤半條命。
也幸好山門前的禁桎會封鎖所有人的法力,安瑤不會禦劍的事才沒敗露。
施安瑤的母親生前和喻悅的母親是手帕交,這次聽說安瑤要來,早就提前給她布置好了住所仆從,安瑤看着這一頓排場,不禁熱淚盈眶:“謝謝姨母厚愛,我這哪是作客,我這是回到了家!”
她這一聲情真意切的巴結,把喻夫人感動得不知所以,拉起她的手絮絮叨叨說起來:“你娘死得早,你又沒有個姐姐,我知道,你是把你宴羽大師姐當成娘了!不怪你!瑤瑤啊,找個女人也好,不像我,每天就守着空蕩蕩的屋子,怎麽樣呢?這次來了可要多住兩天,酒菜都是給你準備了你最愛吃的。”
喻夫人成婚後只過了幾天舉案齊眉的舒坦日子,之後夫君整日拈花惹草,這也就算了,到了後來,私生子也塞到她跟前礙眼,再然後,幹脆整日雲游不回來了。
留下她一個人執掌這麽大的喻家,每到遇到些許煩累,總要絮叨自己所托非人。喻悅跟着娘親跑偏,整日裏看着那些便宜弟弟就心生厭煩,倒是時常記挂施安瑤,讓她沒事就來玩。
“我這不就來了嘛。”舟車勞頓,安瑤也沒客氣,喻夫人說有飯,那就吃呗!
“具體說說,你不是去搶親嗎,怎麽最後還給她送了只靈獸?”喻悅在飯桌上就忍不住問。
施安瑤和喻悅喻夫人坐在一席,司晨司夜陰詠坐另一席上。安瑤清了清嗓子:“我從一開始就不是打算搶親。”
喻悅擺了擺袖子:“你別狡辯,天下誰不知道你愛慕大師姐,這又不是可恥之事。”
因夏陽崖與月華山距離算近,兩家關系又好。這些世家弟子,從小就在一處厮混。宴羽正是這一衆女孩子裏年紀最大的,所以喻悅也就跟着施安瑤大師姐大師姐地亂叫。
安瑤放下筷子:“世人皆看錯我施安瑤!”
接着,安瑤好一頓哭訴,道自己如何期待着去賀喜那天,又是如何被人半路阻攔,如何好不容易把禮物送出去,還被人當衆羞辱下不來臺。
喻悅被她唬得一愣一愣:“這麽說,你還真是一片赤誠?”
“天地可鑒!日月可昭!我今後不會再往宴羽身邊湊一步!”安瑤指天為誓。
整個桌上的人鴉雀無聲,只有陰詠被湯嗆住劇烈咳嗽的巨大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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