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陽關
愚蠢程度無高下
“獨孤叔叔說是關外, 可是有什麽線索?”安瑤看司晨走出去,才回身問道。
“我那幾個弟子把守的方位是西北方,是關外的方向。”獨孤滿捏了捏眉心:“還有一件事, 或許勉強可以稱得上是線索——最近半年清石城中, 有幾個關外來做些小買賣的客商。本來,清石城有幾個客商也不奇怪, 只是,今日發生這件事之後, 那幾個客商就突然消失不見了。”
“是有些可疑,不過也未必和這件變故有關吧。”安瑤說。
“不, 不只是這樣,我派人問遍了城中的大小商鋪,沒有一家買過他們的貨物,那他們靠什麽為生?他們真是客商麽?”
“若是這樣, 的确有些奇怪。我或許可以朝着這個方向試試。”
“那我就替天下人向安瑤小友道謝了。”
“您別擡舉我了,我不是為天下人, 我是為了自己,為了喻悅, 她現在命懸一線,我必須找到兇手, 給她一個交代。”
獨孤滿哈哈大笑:“道生一,一生二, 二生三,三生萬物, 天下人就是你, 你就是天下人。”
走在路上趕着馬車, 安瑤想起他這句話, 只覺得,不愧是獨孤家的家主。
這話越想,越覺得有無盡的真理。
她就勉為其難,當自己為天下人造福了吧。
陰詠平時一直坐在裏面,這下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就讓安瑤教她怎麽趕車。
獨孤滿給她的這輛馬車,外觀看上去平平無奇,卻配了匹汗血寶馬,實在是大材小用。這汗血寶馬渾身的毛色極其油亮順滑,跑起來也很穩,極通人性。
她在旁邊教陰詠趕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陰詠學會了趕車,興奮地回頭看朱雀:“我會駕車啦!”
朱雀“切”了一聲:“吾會飛。”
于是她回頭對安瑤說:“我會趕車啦!”
“以後就讓你給我們月華山趕車吧,好歹這也算你的本事。”安瑤笑道。
陰詠連續被打擊了兩次,氣呼呼:“你們主仆兩個怎麽回事?合夥欺負人?”
安瑤毫不留情地嘲諷道:“那你說說你會做什麽?做飯會嗎?”
“不會。”
“縫紉呢?”
“不會。”
“打掃總會吧?”
“……不會,我會洗衣服。”
“誰用你給我洗衣服,色鬼。”
“……”
這麽一排除,陰詠發現自己居然什麽都不會,不禁有點喪氣。
安瑤還在她傷口上撒鹽:“所以呢,你只适合趕車,以後就睡在我院子外面的那個馬棚裏,我要是有什麽事,半夜把你叫醒,你就得趕着車,把我送到地方。”
朱雀伸出頭來,用憐憫地目光盯着陰詠看了一會兒,突然說:“主人,你半夜有事叫我就行,我飛得快。”
她似乎覺得陰詠很可憐,甚至打算幫陰詠分擔。
之前朱雀還對陰詠很有敵意,但自從發現陰詠是個三歲半,和自己的腦回路很像之後,居然與陰詠建立起了奇妙的友誼。
朱雀倒戈得這麽快,安瑤無奈搖搖頭:“我何德何能,竟然同時找到兩個卧龍鳳雛。”
然後在心裏默默加了句:愚蠢的程度居然難分高下。
陰詠雖然笨點,但也聽出她這是反諷,把馬鞭塞她手裏,進篷子裏去了。
臨走撂下一句:“仗勢欺人,哼,住馬棚怎麽了,住就住!”
安瑤無聲地笑了笑——原來她真打算就算住馬棚也要跟在自己身邊啊。
心裏甜絲絲的,就算陰詠不是那個意思,那也夠她高興的了。
通往關外的路極其難走,幸好馬是好馬,她們一路上雖然也遇到幾個小妖,但都不成氣候。安瑤随便一符揮過去,就将它們斬殺了。
直到這天,她們走到一個叫陽關鎮的地方。
這陽關鎮,在書中也很有些名氣,什麽西出陽關無故人,你走你的陽關道,都是出自這裏。皆因此處正是中原與西域的分界線,出了這個小鎮,外面可真就是荒郊野嶺,別說人,就連野獸都極少,全是牛鬼蛇神。
除了馬匪和客商這種高收益的活計,根本不會有人冒風險出關去。
安瑤遠遠站在馬車上,看了看自己和陰詠的裝束,有些犯愁。
她人稱世家第一美人,陰詠的容貌也是傾國傾城,這麽兩個漂亮的少女到了那魚龍混雜之處,實在是惹眼。想要打聽情報就更是難上加難。
陰詠說:“化妝成男子如何?”
安瑤嘆氣:“也只能這樣了。”
兩人在乾坤袋裏找出兩件素淨的衣服,安瑤胡亂剪裁一通,還真被她拼出兩件男裝來,只是看起來破破爛爛,安瑤滿意道:“正好,省的被人盯上劫財。”
陰詠有些嫌棄,只是現下也沒有其他衣服供她選擇了。
朱雀身上的衣服本是她的羽毛,本就能随便變化:“好耶,我們終于能睡在床上了,這幾天可把我颠死啦!”
三人趕着馬車進了陽關鎮,一路上看來淨是镖局和酒館,朱雀吵着要吃糖葫蘆,安瑤拗不過,只好買了三串。就這麽一路走走逛逛,最後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專門住宿的客棧。
“小二,怎麽你們這兒客棧這麽少?”安瑤坐下要了壺茶,把聲音壓低了些,扮作男子的嗓音。
她現在一身灰色長衫,頭發高高束起,看起來就是一個玉面小公子了。
小二平時只常見些彪形大漢或者酒鬼賭鬼,哪裏見過這麽漂亮的小少爺,語氣不由得恭敬了些:“這位少爺,不瞞你說,我們這兒的客商馬隊,大多是在路上的生意,他們這些人平日風餐露宿,在哪兒睡不得。要不就是在镖局後面找個柴垛将就,要麽就是在酒館喝點酒裝醉。”
“這些客商是不是挺賺錢?我聽說他們都把生意做到清石城了?”安瑤握着茶杯問。
“一看您就是中原來的,見識廣!西域往清石城做買賣的不多,大多是香料的生意,看天吃飯,一下雨,就是虧本買賣!”這客棧也沒客人,小二幹脆坐下了。“前幾天,有幾個客商經過這兒,聽說就是清石方向來的,都虧本啦!”
“可最近不也沒下雨麽?”安瑤心道,前幾天,正是秘境出事那幾天。難道小二竟然見過這些人?
想到這裏安瑤問:“你怎麽知道他們虧本了?”
“他們在這兒住了一夜,看起來兇神惡煞的。後來聽別人說,那幾個客商心情不好,還在酒館裏鬧事,打了人!我想,應該是虧了買賣!”小二說。
“那酒館在哪兒?”安瑤問。
小二遙遙指了指西邊:“就在鎮子中央,叫忘歸樓。你們過來的時候應該能看到,天天打酒的人排長龍,他們那兒的酒真是一絕,很多人喝了就不願意回家呢!”
“真有那麽好喝?”
“我每天沒事就去,你說好不好喝!”
“每天去?”安瑤奇道。“你可曾娶妻?妻子不管你嗎?”
小二不好意思地撓撓頭:“不曾……我那點月錢全送到忘歸樓了……說也奇怪,那酒倒也沒什麽特別,但就是勾得我,一天不喝渾身難受。”
安瑤知道有些酒鬼,平日裏總愛喝點,但這個年代的酒,度數都不高,不大可能會上瘾成這樣。
這小二看起來也不是好酒之人,身上更沒酒氣,怎麽可能月錢全買了酒。
安瑤想了一想,看天色還早,就起身道:“那我們也去嘗嘗吧。”
陰詠和朱雀見她給自己使眼色,也狐疑地跟上來。
等走出客棧,陰詠問:“你想喝酒?”
“不,我們去看看情況,看能不能問出什麽消息來。”
幾人走了不大會兒,就聞到街上酒香撲鼻,順着方向走過去,才發現這個忘歸樓藏在一條巷子裏,門面又破又小,但門口打酒的人非常多,吵吵嚷嚷。
安瑤三人走到門前,正發愁這得等到何年何月。就發現這酒樓裏是有座位的,只是坐着喝酒的人不多,只零零散散幾個人。
門口立着一個高高的櫃臺,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站在臺後,甩了一下辮子,邊打酒邊漫不經心地對旁邊一個中年男人說:“鄭大叔,我們小店概不賒賬,你就不用再說那些沒用的話了……下一位!您打多少?二兩?好嘞!”
那位被她晾在一邊的鄭大叔還想上前再說什麽,但不知被誰推了一把,跌倒在地。
他正愁沒錢買酒,此時被人推了一跤,立刻惡狠狠地說:“誰推的我?奶奶的,趕着投胎?我告訴你,我腿瘸了!必須賠錢!”
他腿分明沒瘸,但硬是裝出一副站不起來的樣子,看了一圈在他身後的人,把目光定在一個男人身上,他直接上前抓住了那人的領口吼道:“李老二!是不是你!”
李老二一看就老實巴交,此時被他栽贓,急道:“天地良心,剛才推你的可不是我!”
“不是你?誰能作證?”鄭大叔可不願意放棄這麽好的碰瓷機會,還是緊緊拉着他的領口不松。“你要是不認,就找出是誰,指給我看看!”
李老二急得腦門冒汗,剛才人太多了,說是排隊,其實錯身站着的人也不少,他站在後面,正跟旁邊的人說話,就聽到鄭大河撲通跌倒,根本沒看清是誰。而且這鄭大河一向好吃懶做,是街面上有名的無賴痞子,料他并非有依據,只是打定主意要賴上自己。
“鄭大哥,我沒看清是誰,反正不是我,你高擡貴手,我也沒錢!”李老二只好連連求饒。
鄭大河就知道他是個好欺負的,此時嘿嘿一笑:“你沒錢?沒錢買什麽酒?沒聽梅香姑娘說嘛,概不賒賬!”說着就看向李老二手裏捏着的幾枚銅錢。
李老二趕緊把自己的銅錢護好,臉紅脖子粗地說:“這是我扛了一天貨的工錢!鄭大河!你要是敢打這錢的主意,我,我就和你拼命!”
但鄭大河顯然是吃定他了,此時也脖子一梗:“我喝不到酒,還不如死了呢!拿來吧你!”
眼看兩人都要打起來了,安瑤上前,架住了兩人高高揚起的手,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兩位大叔,消消氣吧。”
作者有話要說:
陰詠說的洗衣服,其實是把衣服放進河裏,擦上皂角,任它飄個半天。
笨蛋和小朋友通常會有同樣的腦回路,且惺惺相惜。
明天我可能會更得比較遲,晚上十一點以後吧。
所以今天雙更,撫慰各位讀者老爺。
好了好了不用誇我了,我知道自己很勤奮(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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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懷疑是加了罂粟】
【這酒是加了罂粟殼嗎,殼字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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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