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高級咨詢室的門被人輕易打開,一位穿着幹練的短發女性走了進來。

待在室內的盛言聞喊她,“安姐。”

來人是時洲的執行經紀人,笛安。

笛安已經在電話裏初步了解的情況,這會兒還擰着細眉,“到底怎麽回事?時洲好端端的怎麽會暈倒?醒來後還……”

坐在辦公桌前的醫生打斷,“這位女士,請別着急。”

“我們已經給患者做過全方面的身體檢查了,根據檢查結果來看,他的身體沒有任何異樣。”

“不過,他這症狀從醫學上來分析,像是得了心因性失憶。”

笛安不解,“失憶?”

醫生解釋,“簡單來說,時洲先生近期可能遭受到了什麽巨大的痛苦打擊,導致他選擇性地遺忘了某些時間段的記憶……”

盛言聞緊繃着下颚,神色複雜。

站在他身側的男人追問,“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記憶停留在哪個階段了?”

時洲在國外耽誤了兩年,現在好不容易選擇複出發展,總不能帶着這種‘失憶’症狀回娛樂圈。

話音剛落,盛言聞就肯定回答,“五年前,再具體些,應該是拍攝《亂世》之前。”

“……”

餘下的三人全部一愣。

笛安看向盛言聞,“言聞,你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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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确定。”盛言聞散出一絲無奈的苦笑,“洲洲每個時期的樣子我都記得,不會認錯的。”

從時洲轉醒後的第一時間,盛言聞就認出來了——

對方說話時的神态客套又生疏,眸色深處還帶着一絲‘提防對家’似的要強,和五年前初見時的模樣別無二致。

醫生颔首,“是的,盛先生說得沒錯。”

不久前,他對時洲進行過初步的問診,對方的記憶時間就停在了五年前。

“如果有需要,你們可以聯系權威的心理專家,說服時洲先生進行催眠輔助療法。通常情況下,這種失憶症狀不會持續很久。”

“嗯。”

三人和醫生徹聊了一番,這才前後走出咨詢室。

盛言聞主動開口,“安姐,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笛安回身看他,“你說。”

“按理來說,時洲這個情況應該休息治療,但我了解他的脾性,他肯定還是會選擇‘盡早複出’這條路……”

笛安點頭,心裏也明白。

時洲本該就是站在鏡頭面前、天生吃這碗飯的演員。

要不是這兩三年時運不濟,說不定這會兒都和盛言聞一樣,将影視方面的獎項拿個大滿貫了。

盛言聞提及正事,“前兩天初定的綜藝別急着推掉,如果他執意要複出,我們就按照原計劃進行。”

笛安想起時洲目前的情況,神色有些不确定。

“言聞,不是我打擊你。如果時洲的記憶真一直停留在了五年前,我想,他可能不會同意和你一起參加那檔綜藝。”

盛言聞分析,“他失憶的事情不能對外界透露,要想在短期內回聚足夠的人氣複出,和我待在一起才是最保險的。”

他看向笛安,一字一句認真開口,“安姐,我不會害他。”

笛安考慮了幾秒,“我知道了,我會找時間和他說的。”

盛言聞眉心稍緩,近一步退讓,“安姐,他在1803號病房,你先過去吧。”

比起已經是法定‘夫夫關系’的他,現在的時洲肯定更信任笛安這位經紀人。

“好。”

等到笛安踩着離開後,盛聞言的臉上才露出一絲疲憊的破綻。

邊上傳來關切,“累壞了吧?昨晚接到消息後就趕了過來,是不是守了一個晚上沒睡覺?”

盛言聞揉了揉眉心,“靳哥,這事麻煩你了。”

對方是他的事業合夥人,也是盛娛文化的執行股東之一,靳松。

靳松拍了拍他的肩膀,“知情的司機、醫護人員我都已經打點封口了。”

“這家私人醫院的隐私性很強,時洲昏厥失憶的事不會傳出去,網絡上的消息我也會派人盯着。”

盛言聞和時洲都是公衆人物,任何涉及到隐私的事都該小心防範。

兩人走到走廊盡頭的露天陽臺。

靳松将一支細煙遞給了盛言聞,“抽一根?”

盛言聞拒絕,“不了,他不喜歡煙味。”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靳松自顧自地點燃了煙,開門見山地問,“時洲這事出得突然,他記不得這五年間發生的事,更不可能惦記着和你的感情。”

“……”

盛言聞沒急着表态。

靳松繼續直言,“言聞,別怪哥沒提醒你,你們當初在一起,沖動大過于冷靜,感性大過理性,婚後沒多久就開始聚少離多。”

“更何況,你們如今在娛樂圈的地位已經拉開鴻溝了。”

“就算你不在意,将來恢複記憶的時洲能不在意?沒了當年戲中角色的影響,你确定他對你還能有那樣堅定的感情?”

靳松彈了彈煙灰,一針見血,“就比如,他提前回國這事就沒告訴你,是不是?”

盛言聞垂在兩側的手攏了攏,思緒似乎被什麽痛苦拉扯而過。

過了半晌,他才回答,“沒關系。”

“什麽?”

“我确定我愛他就夠了。”

盛言聞隔着薄薄的煙霧表态,話淺卻堅決,“即便他對我的感情和态度都回到了五年前,我也會想辦法讓他重新愛上我。”

不管是失憶前後的時洲,還是五年前的時洲就站在他的面前,盛言聞都不會改變自己的心意和選擇。

這些年錯失的感情相處,他會加倍補上。

這些年被迫蹉跎的事業,他也陪着時洲重新登頂。

靳松愣了四五秒,笑嘆一聲,“行,你能确認自己的心意就好。”

“除了周導的那檔綜藝,往後要是有什麽合适時洲的劇本,也讓人給你們留意着?”

肥水不流外人田,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盛言聞點了點頭,“嗯,一步步來吧。”

……

笛安找到對應的VIP病房時,就看見時洲正呆呆坐在床上出神,指尖還在不停摩挲把玩着那枚婚戒。

憨憨率先察覺到動靜,起身,“安姐,你來啦!”

“嗯,剛向醫生詢問過情況。”

笛安看着許久不見的時洲,快步上前,“時洲,你現在沒哪裏不舒服吧?”

時洲搖了搖頭,“安姐,你怎麽也來了?”

“你是我手底下的藝人,我能不來嗎?”笛安扯過一張凳子坐在床邊,欲言又止,“時洲,你……”

時洲猜到她的遲疑原因,只能繼續搬出那套‘失憶’說辭。

“安姐,這五年發生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的重心都會放在事業上。”

“未來通告行程上的事,還得靠你繼續幫我。”

時洲已經利用系統調查過了,因為長期沒有新作品曝光加持,他的人氣下降得很厲害,如今各項數據還比不上《亂世》開拍前。

既然事态已經發展成了這樣,他必須要以最快的速度在圈子裏重新站穩腳跟。

“我當然會繼續幫你。”笛安無奈又欣慰。

眼前的時洲就如盛言聞說得那樣,像是變回了五年前的他,滿心滿眼沖着事業,不會輕易在家庭父母面前敗下陣來。

笛安回神,“不等記憶恢複了再做打算?”

時洲悶咳掩飾,挪回到正事上,“我聽憨憨說,你已經給我物色好了一檔複出通告?是什麽?”

“周泉導演團隊和三大視頻平臺聯合打造的新綜藝。”

時洲微微蹙眉,“綜藝?沒有影視劇本嗎?”

“影視劇本沒那麽容易就找到正合适的,如果是殺青再播,或者長期無法播出的情況,你整個複出路線就會被無限拉長。”

“不如找綜藝加強短期內的曝光,讓你在大衆視野內先回歸,然後再趁機物色好劇本。”

時洲同意,“也行。”

笛安想起盛言聞在走廊裏的交代,難得編了個小謊,“你在回國前就同意上這檔綜藝當固定嘉賓,我已經替你和節目組簽下合同了。”

時洲沒有懷疑,随口問,“固定嘉賓裏有我認識的人嗎?”

他沒有綜藝拍攝的經驗,如果有熟悉的嘉賓做伴,那是再好不過的。

笛安和憨憨對視了一眼,透露關鍵,“其他嘉賓的消息節目組暫時保密,但你會和盛言聞一起上這檔綜藝。”

“什麽?”時洲的從容神色迅速消失,“這怎麽合适?我和他……”

餘音未落,他就記起了自己的‘已婚’身份,頓時一口氣卡着上不去、下不來。

“……”

夫夫一起上綜藝,還能有什麽比這更合适?

門口再次響起腳步聲,時洲擡眼望去,對上了從外走來的盛言聞。

散進來的陽光給對方的身軀打上了一層不可侵略的薄光,簡單幾步路,獨屬于他迷人氣息迎面而來。

除此之外,還夾雜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危險。

時洲沒由來地意識到了自己在婚後的某些位置,心中警鈴大作——

【……】

【小十五,我現在後悔能直接回到五年前嗎?!】

系統的回答還沒給出,盛言聞就直直走到了床邊,“還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時洲目光游移,“沒有。”

盛言聞察覺出他的閃躲,斬釘截鐵,“那辦理出院手續,我們回去。”

“啊?”

兩人的視線再度相撞。

時洲一時還沒從對家變伴侶的事實中緩過神,他像是誤入了陷阱的迷茫小兔,“回、回哪兒?”

盛言聞覺得有趣,當着外人的面就湊近了時洲,“還能是哪兒?我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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