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再見了

晚上10點,?第4訓練場。

傅淵到底還是來了，他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把藥轉交給賀蘭楓後便收好不該有的心思,?今後都不再越界。

在責任和愛情之間，他選擇為自己當年犯的錯負責,?這是他應該做的,?他也應該從一而終。

“你怎麽在這？”

燈光亮起，賀蘭楓看到他時皺起了眉。

那冷俊的面容就像藝術家精心設計雕琢而成的一般,?恰到好處的眉眼弧度和漂亮的眼眸,?柔軟的發絲好像在騷動着他那顆悸動的心，讓他幾次忍不住想擡手摸摸對方的頭。

他深深地看着賀蘭楓，盡管對方的目光并不友善,?可他還是一點點笑了。

“我來和你聊聊天。”

他捏緊了口袋中的藥瓶。

最後一次，只是多聊幾句,?沒什麽關系吧？

他知道,?他的心在一點點妥協讓步,?盡管他清楚這不是什麽好的征兆,?可一旦想到今天之後，他就不能再對賀蘭楓抱有任何想法，也再沒有任何關心對方的理由，就忍不住一再縱容自己。

賀蘭楓眉頭緊鎖，他現在可一點都不想看到傅淵,?但或許是對方那個發自真心的笑容感染了他，他總覺得自己似乎很難拒絕對方。

他大步走下臺階，留給傅淵一個背影，“聊什麽？快說。”

傅淵無奈，自嘲般低聲道,?“我巴不得說到天明，你卻恨不得我快點走。”

“什麽？”賀蘭楓轉過頭，仍舊是那冷肅的模樣，還多了幾分威嚴。

“沒什麽，”傅淵跟着走下臺階，“只是睡不着，想聽你聊聊你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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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蘭楓挑眉，眼底是自信的光彩，“我的故事？你可以去國立大學的圖書館，那裏到處寫滿了我的故事。”

那副張狂冷傲的模樣當真讓人又愛又恨，傅淵也知道賀蘭楓不可能就這麽和他講，于是問道，“你是怎麽加入邊防軍的？”

“你應該問，我是怎麽建立邊防軍的。”

賀蘭楓揚起唇角，那一點點微弱的弧度在燈光下都如此璀璨奪目，讓人移不開眼。

傅淵溫和地笑了，“好，你是怎麽建立邊防軍的。”

賀蘭楓頓了一下，老實說傅淵看上去很奇怪，尤其是現在這副溫柔的凝視自己的模樣，好像要把他的影子深深印在腦海中一般，而這也是對方第一次如此放縱的、不知節制地看自己。

賀蘭楓移開視線不去看他，“聖蒂蘭原本的邊防軍都是Beta，還有一些Alpha，盡管Omega公民很多，但還是像世界上絕大多數國家一樣，不會讓Omega上陣打仗，不過因為人口不足，Omega們還是可以從軍作為機甲師或是後勤人員等等，但是在聖蒂蘭事變之後，這一切就不同了……”

傅淵就這麽聽賀蘭楓說着，對方講話時眼底閃爍着的光彩是比璀璨星河還要明亮的東西。

他喜歡這樣的賀蘭楓，從一開始，對方迷住自己的就是那和任何Omega都不同的堅強和果決。

“是他們給了我們這個機會，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我要打敗梅利軍，讓全世界都看到Omega也可以比Alpha更強！那些像Alpha傾斜的教育、醫療、工作機會和态度都應該公平地分配給每一種人，ABO從來都不應該是将人拒之門外的理由……”

希望他的願望都能實現。

希望他想要的都能如願以償。

希望他的未來能夠一帆風順。

傅淵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現在他才發現和賀蘭楓在一起時，他的心總是無比輕松，那種感覺是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這樣的時光今後都不會再有，但他已經很感激了。

盡管十分短暫，但上天讓他在有限的生命中遇到了真心喜歡的人，遇到了如此美好的賀蘭楓，他就應該感恩戴德了。

傅淵忽然起身，他的動作讓賀蘭楓頓了一下回過頭，“你要走了嗎？”

“是的，”傅淵笑着看着他，那笑容真的比任何時候都要明媚溫暖，好像能透過那抹笑看到那顆柔軟的心。

“我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聽的故事，今後也不會再有遺憾了。”

怪只怪他當年沒能克制住自己，怪他和賀蘭楓沒有緣分。

賀蘭楓眯起眸子，“你很奇怪。”

“可能在你看來是這樣吧。”傅淵爽朗地笑了，笑聲結束，他忽然認真地問，“你覺得感情和責任哪個更重要？”

賀蘭楓微微蹙眉，似乎對傅淵這個提問十分不滿，“我們是軍人。”

傅淵開心地笑出了聲，“我猜也是這樣。”

所以，他也算是從另一個角度做了賀蘭楓欣賞的Alpha吧？

他走到賀蘭楓面前，将口袋裏的藥瓶摸出來，“這是我托我父親從帝都那邊拿到的藥，應該對治療信息素過敏很有效果，你可以讓重副軍團長研究一下，希望你能早日不受Alpha信息素的影響。”

“做你最想成為的英雄。”

賀蘭楓看着傅淵手中的藥瓶，說不出哪裏奇怪，對方那違和的态度讓他絲毫不想收這東西。

“不需要，我有抑制信息素過敏的藥物。”

“你就收下吧。”傅淵拉過他的手，将藥瓶塞進去。

這好像是他們第一次有這樣親密的舉動，哪怕只是肌膚相觸，對兩人來說卻都是無比陌生。

但傅淵這動作卻做得無比自然，好像絲毫不擔心他發火，或者說已經沒有理由去在意他是否會發火了。

“再見，賀蘭楓。”傅淵笑着說。

這也是他第一次這樣叫自己的名字。

賀蘭楓攥着藥瓶，什麽也沒說，他看着傅淵步步走遠，最後幫他關上門，偌大的訓練場只剩下他孤單的身影。

“再見了。”

傅淵關上門，輕聲地說着。

随即轉身大步朝遠方走去，他要去完成自己該完成的事，感謝相遇和這最後的別離。

離開地下訓練場，他看着外面的明月，深吸一口氣，覺得多日來的沉重心情似乎輕快了不少，或許仍有陰霾，但他已經能漸漸坦然接受了。

明天開始，就專心對重清檸吧！

還有就是，等兩人的關系親近一些了，也該正式向他道歉。

他走着走着突然踢到一個軟乎乎的東西，對方吓了一跳倏地站起來，反倒把傅淵逼得倒退兩步。

借着月光，他驚詫地道，“重清檸？”

重清檸連忙要去捂他的嘴，又礙于AO有別把手收了回去，小聲道，“噓！噓——！”

傅淵看到他着急的模樣，便朝他身後望去，結果正看見了路燈下的司瓊，還有另一個Omega。

盡管司瓊只是雙手插兜站在那，但那奇怪的氛圍讓傅淵一瞬間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麽。

他看了看司瓊那邊，又看了看眼前的重清檸，重清檸紅着臉，窘迫地道，“我、我只是擔心我的士兵。”

這時就見司瓊朝那位Omega微微鞠躬，然後轉身離開了，留下的Omega有些失望，朝他背影的方向搶了幾步，但最終還是收回來，從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重清檸還在原地站着，直到那兩人都走遠了也沒有動，許久問道，“小司瓊很受歡迎是不是？”

“嗯……”傅淵微微歪頭思索了一下，“好像是的。”

重清檸重重地躲了一下腳，轉身就要走，傅淵連忙追上他，“你怎麽了？”

重清檸沒好氣地撇開頭，“沒怎麽！”

雖然，他和司瓊已經劃清界限，也再沒什麽關系了，但他還是十分生氣，以至于忍不住和傅淵這個并不理想的傾訴對象吐槽起來。

“我只是覺得自己看錯他了！人渣！濫情！還以為是個很可靠的Alpha，結果其實是個喜歡玩弄Omega感情的垃圾！”

傅淵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為自己兄弟美言幾句，“你可能誤會了，司瓊雖然從小到大都很受歡迎，但他并不是濫情的人。喜歡和Omega開玩笑這點讓他看上去有些輕浮，可其實他從來沒有和任何Omega發生關系，也沒有和任何Omega交往過。”

重清檸的心跳不覺漏了一拍，但還是板着臉道，“你是他的好兄弟，當然向着他說話了！”

“如果司瓊是那種喜歡玩弄Omega感情的人，我是絕對不會和他成為好兄弟的。司瓊的家族比較特殊，算上表親，他上面足有六個Omega哥哥和姐姐，說是從小在Omega堆裏長大的也不為過，所以和Omega走得近對他來說是件習以為常的事，不過他對Omega都是非常尊重的，如果真要說有什麽毛病的話……”

“什麽？”

傅淵無奈地道，“就是他好像掌握不好和Omega相處的分寸，總是會讓對方誤會他喜歡自己，又總是在被告白之後不知道怎麽辦好就迅速劃清界限，所以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花花公子，可在我看來，他在感情上反倒十分遲鈍笨拙。”

啪嗒。

傅淵一頓，朝身邊望去，居然發現重清檸哭了。

眼淚噼裏啪啦地掉下來，接都接不住似的。

“你……”

“我什麽事都沒有！”重清檸立刻打斷他的話，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倔強地不去看他。

傅淵看着他這樣，恍然明白了。

原來，重清檸喜歡的人是司瓊。

他都已經把司瓊分析得這麽透徹了就應該想到，司瓊就是那種很容易讓身邊的Omega喜歡上他的類型，而這陣子和他走得最近的人就是重清檸啊！

他真是被接二連三的事情沖昏了頭腦，才會忘了去注意身邊的兩個人。

之前重清檸照顧受傷的司瓊、給他送飯，還有前幾天發生的突然在辦公大樓門口一拳把司瓊打飛的事件，難道還不足以想象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嗎？

而這還不是最主要的，重要的是司瓊對重清檸也并非沒有感情吧？

傅淵想起司瓊知道自己标記的人是重清檸時那久久呆滞的表情，在自己探望重清檸時走到窗邊不去看他們的模樣，還有之前因為他喜歡賀蘭楓憤怒地打了他一頓的事。

他震驚地發現，這兩個人居然是兩情相悅的。

難怪自己插在中間，總有種裏外不讨好的感覺，這算個什麽事呢？

他不動聲色地問道，“清檸，如果标記你的人不是梅利軍，而是一個普通人，你是願意和他在一起還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呢？”

“當然是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重清檸毫不猶豫地回答，盡管這個假設根本不成立。

“但是，沒有辦法解除标記的話，和一個無法标記自己的Alpha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

“難道，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在一起就會幸福嗎？”

重清檸義無反顧，就算，他真的被标記了，他也不會放棄停止尋找自己的幸福，“如果因為被一個素未蒙面Alpha标記了，就要被迫跟他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痛苦吧？難道受害者都不能有選擇的資格嗎？我只想追求自己想要的，我不想要的東西，就算貼上來我也不要！”

那果決的眼神讓傅淵不覺屏住了呼吸，他發現自己又一次小瞧了Omega。

Omega并非事事都需要他們保護，也不需要他們自以為是的關心，他們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他們會抗拒不公的命運，會決定自己的未來。

自己一直想着要找到自己标記過的Omega，給他幸福，可卻從沒有站在對方的角度想過，自己是否是他們希望被給予幸福的那個人。

虧他還好意思說自己喜歡賀蘭楓。

卻到現在都沒有學明白真正怎樣才是尊重一個Omega。

傅淵無奈地笑了，“抱歉，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重清檸吸了吸鼻子，賭氣似的道，“沒關系，我走了。”

或許，他可以試着去撮合一下這兩人。因為愛情，本不該用信息素來衡量。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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