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真兇

賀蘭楓并不在意那些大臣們說了什麽,?他從不會因為別人的話語而迷茫，哪怕他知道連女王都想要停止這場戰争，但只要停戰令一天沒有下達,?他就一天不會放棄。

他開始思索下一戰要怎麽打，要怎樣讓梅利軍付出更加慘痛的代價,?這樣的思考幾乎占據了他的所有閑暇時間,?對于他來說，與其去揣摩那些大臣是否對他心存不滿,?不如思考怎樣作戰更實在。

“這是您的随身物品。”

賀蘭楓從侍女手中取回通訊器、槍還有激光刀,?将它們一一佩戴好。

他習慣性地看了眼通訊器，就發現上面居然有基地打來的近十六條通話，而最近的一條就在一分鐘前。

賀蘭楓眸子一緊,?“我的通訊器響了為什麽不拿給我？”

侍女害怕地垂下頭，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賀蘭楓沒有時間責怪她,?當即給基地回撥過去,?電話一接通就是一陣轟鳴戰火聲,?重清顏焦急的聲音接着傳來。

“軍團長不好了,?您剛出發梅利軍就打過來了！”

賀蘭楓看到通話記錄時也大約猜到是這樣的情況，他在侍女詫異的目光中大步跑起來，引得宮殿內的人紛紛側目，侍衛也壓着劍柄走過來，但看見是他後又紛紛避讓。

“現在是什麽情況？”

“清檸還有傅軍團長和司團長正帶着士兵和梅利軍戰鬥,?俞團長和虞淳去慰問死者家屬，現在都在趕回來的路上，目前還算扛得住，但是我們沒有防空塔，戰力大幅下降,?兩架空中戰艦也被毀了，梅利軍那邊開出了五架空中戰艦，戰況很不樂觀！”

賀蘭楓咬牙，“有多不樂觀？”

那邊沉默了兩秒，随即傳來重清顏低低的嘆息聲，“梅利軍的五架空中戰艦可能會直接撞過來，将最東邊的邊防基地夷為平地，我已經讓人去疏通東邊的居民撤離了，最壞的結果梅利軍可能會進城。”

進城。

這兩個字對于每一個經歷過聖蒂蘭事變的人來說都是噩夢，賀蘭楓的下唇被他咬出鮮紅的血印來，他當即挂斷通話沖進飛行器直朝邊防基地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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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駕駛着聖蒂蘭邊防軍的飛行器一路橫沖直撞，沒有任何人敢阻攔他，路上的人紛紛避讓退行，都在心裏祈禱着今天會是一個平安日。

賀蘭楓眼底充斥着怒火，他不懂，為什麽事情會發生的這麽巧，他才剛離開基地梅利軍就正巧突襲，如果說和之前國立大學那次一樣是因為追蹤磁粉也就罷了，這次明明不存在這樣的可能卻仍然趕在了最不湊巧的時機。

他，虞淳，俞墨，兩位軍團長和一位團長通通不在基地，而且五架空中戰艦也絕對是梅利邊防軍現有的全部戰力了，就算是在上一戰中撞毀了他們一座防空塔，但以他對梅利軍的了解，對方也絕對沒有出動全部軍力的勇氣。

那不是他們的作戰風格，所以為什麽？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在這樣緊迫的關頭，賀蘭楓卻無比清晰地意識到，有些事絕對不是偶然。

在賀蘭楓離開十分鐘後，偵查員就突然在雷達探測器上發現敵軍，賀蘭楓不在基地、防空塔和步兵軍隊都剛剛被毀，饒是向來冷靜的重清顏也在一瞬間晃了神。

傅淵第一時間沖進來要求迎戰敵軍，可賀蘭楓幾天之前才剛剛下令嚴禁星野軍再參與聖蒂蘭的任何軍事活動，這又讓重清顏猶豫了，他在心裏估算着這個決定會不會惹惱賀蘭楓。

可就在這個空檔，敵方兩架航空戰艦朝他們駛來，猛烈的激光炮讓有防護結界保護的基地都抖了一抖。

“別再猶豫了！”傅淵目光堅定，那眼神讓人無比安心，“再這樣下去，等賀蘭楓回來時戰況已經無可挽回了！你也清楚吧，梅利軍在這個時候突然進攻，絕對不會那麽簡單，這兩艘空中戰艦一定不是他們的全部戰力。重清檸一個人是挺不住的，這個時候你能依賴的人只有我們！”

司瓊猛推開門沖進來，“我不能再等了！你們這是在讓檸檸送死！我這就要上戰場，賀蘭楓回來要問責就讓他問去吧！就算他告到皇帝那裏去，這一仗我也非打不可！”

司瓊說完這話就跑了，看方向是機甲停放室，傅淵也有些急，他定定地看着重清顏，“你是希望我也像他那樣沖過去，還是聽從命令？”

重清顏一咬牙，賀蘭楓那邊聯絡不上，但無論是從聖蒂蘭居民的利益出發，還是他身為副軍團長的職責都在告訴他，這一仗他們不能再輸了。

“好，那就拜托您了。”

傅淵面色一喜，當即轉身去追司瓊，重清顏又喊住他，“傅軍團長！”

“嗯？”

“別再發生那樣的悲劇了。”

傅淵的目光嚴肅起來，他轉身十分鄭重地朝重清顏行了一個軍禮，“聖蒂蘭一定會勝利。”

那也是他心底的聲音。

他不會再讓聖蒂蘭輸了，也不會再讓賀蘭楓第二次遭受那樣的打擊，幾天前發生的事如噩夢般在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樣慘烈的戰果，他希望今生都不會再碰到。

他要保護這片聖蒂蘭Omega們最後的樂土，那137位亡魂的故裏。

傅淵當即召集士兵，帶着司瓊一同上了戰場，虞淳雖然不在，但他身為副軍團長仍舊可以調遣虞淳的兵力，有星野軍加入，聖蒂蘭的戰力瞬間翻倍，看上去這場戰鬥已經十拿九穩。

司瓊在密密麻麻的機甲中殺出一條路，沖到重清檸身旁，“你沒受傷吧？”

重清檸愣了一下，“小司瓊？你怎麽來了！軍團長不是說了不準你們再參加聖蒂蘭的任何軍事活動了嗎？你這樣是違反軍令！”

“他愛怎麽說就怎麽說吧！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只要我還能操縱機甲，他就別想讓我眼睜睜地看着你一個人上戰場！”

司瓊說完這話就直接沖到重清檸面前，分擔了兩個正在圍攻他的機甲，然後他就聽到通訊器中傳來了隐隐的哭聲。

司瓊頓時傻了，“檸檸你怎麽了！是哪裏受傷了嗎？”

“嗚嗚嗚小司瓊你真是太帥太好了！我愛你！！”

司瓊的臉頓時紅成了燒茄子，一不留神就被敵方機甲一拳擊中胸口，手忙腳亂中又拉錯了拉杆，機甲頓時從半空墜下。

“小司瓊！”重清檸着急地向下看，卻被敵方機甲瞬間圍住，只得一邊應付一邊喊，“你沒事吧？”

“我沒事！！”

真是太丢臉了！他只是還不太适應直白的Omega而已，不過檸檸小天使就是因為這樣才更可愛啊！

司瓊一臉幸福的模樣，頓時覺得身體充滿了能量，就算有十個梅利軍的機甲圍着，也能游刃有餘！

很快，梅利軍就釋放了信息素，饒是每天都在做信息素抵抗訓練的聖蒂蘭軍也并非所有人都能抗住這麽強大的信息素，重清顏當即指揮道，“抵抗不住信息素的士兵先撤退服用抑制劑！”

“檸檸你還好嗎？”

“放心，我的機甲有防護層。”

重清檸眯起眸子，也變得認真起來，在軍團長趕到之前他一定要守住聖蒂蘭，守住邊防戰士們，防空塔的慘案絕不會重演！

軍隊開始變幻陣型，往常這個時候都是賀蘭楓帶人頂上去，他超強的戰鬥力足以讓梅利軍不敢靠近，今天他不在，傅淵便自覺帶隊沖了上去。

但就在他沖上去的那一刻，他發現了隐藏在梅利軍團後方的另外三艘空中戰艦！

傅淵當即彙報道，“後面還有空中戰艦！一共有五艘！”

“什麽？五艘？”重清顏聽到這個數字時都懵了，“不可能，五艘戰艦已經是梅利軍的最大軍力了，他們就不怕我們在這時候偷襲基地嗎？”

他們當然沒有偷襲基地的可能，因為光是應付眼前的狀況就已經十分艱難了。

“邊防結界能抗住五艘機甲嗎？”

“不可能！”重清顏眉頭緊鎖，防護結界雖然有一定抵禦攻擊的效果，但絕對扛不住這麽多戰艦同時進攻！難道真的連等賀蘭楓回來的機會都不願給他嗎？

傅淵沉下眸子，“別擔心，我一定會阻止他們的。”

但重清顏沒有聽見這句話，他去接賀蘭楓的通話了。

此時，其他士兵也看到了那五艘航空戰艦，不僅如此，另外還有兩個和那天撞擊防空塔一樣的魚雷型戰艦，他們被堅硬的合金包裹着，好像随時都能撞塌城牆！

所有人都驚恐地看着這一幕，黑壓壓的戰艦像烏雲一樣朝他們襲來，梅利軍那要命的信息素也同樣沒有絲毫停止的跡象。

他們這是要沖進城！

那是聖蒂蘭全體士兵最恐慌的事，所有人都知道讓梅利軍進城會有什麽結果，他們苦戰了十年，難道就要因為這一次敗北而讓一切歸零嗎？

就在這時，他們的通訊器中傳來一道冷靜的聲音，“能夠抵抗信息素的士兵跟我一起進攻戰艦，相信我，這一場仗我們一定會贏！”

那聲音讓剛剛挂斷通話的重清顏都愣住了，傅淵毫不猶豫地沖向前方，他的機甲在巨大的空中戰艦面前如此渺小，好像随時都會被“黑雲”吞噬，可他沒有一絲退縮，冷靜的聲音也不像在逞強。

他躲過了戰艦的集火進攻，一招激光炮轟飛了戰艦的炮口，用機械爪牢牢抓住戰艦的尾端，硬是将那戰艦拉遠了幾米！

其他人也仿佛受到鼓舞，能夠抵抗梅利軍信息素的紛紛沖上前幫忙，抵抗力差些的就在後方用激光炮遠程支援，大家齊心協力居然讓梅利軍的戰艦無法前行分毫！

重清顏仿佛看到了獲勝的希望，但他又隐隐覺得不會那麽簡單，單憑機甲的力量要如何與空中戰艦作對？而他們的空中戰艦已經只剩下一架了。

怎麽辦怎麽辦？他快速思索着，“電磁炮呢？2號防空塔的電磁炮能不能打到這邊？”

通訊器很快傳來回複聲，“如果能限制住他們的行動還是可以做到的，只是那樣下來，和敵人戰鬥的我方士兵勢必會受到牽連。”

重清顏咬緊牙關，敵人一共七艘空中戰艦，要想牽制住它們的行動，至少也要150人！他們已經經受不住再失去一百多位兄弟的打擊了，但如果無法阻止梅利軍，讓他們沖進城，受到迫害的就會是聖蒂蘭數萬名公民。

他仿佛面臨了和幾天之前的傅淵相同的抉擇，而用生命去衡量生命的選擇題永遠都不會有正确答案。

“不用發動電磁炮，交給我。”傅淵的聲音突然傳來，顯然他聽見了重清顏和邊防兵的對話。

重清顏有些急，“你要怎麽辦？7艘航空戰艦絕對不是我們光靠機甲就能應付的！”

“我很強。”

低沉的聲音和腦海中賀蘭楓的話迅速重合——「他絕對比我們想象中要強。」

可是傅淵又真的有那麽強嗎？重清顏并不相信，但現在哪怕是還有一絲機會，他也希望能将用生命去挽救生命的選擇放到最後。

“我相信您一次，傅軍團長，如果您也失敗了的話，我……就只能改變主意了。”

“不會的。”

傅淵輕笑一聲，但這笑聲很快就被激光炮的爆炸聲所掩蓋，大波士兵都要扛不住了。

傅淵大聲喊道，“大家小心！不用急着和他們打，勾住他們戰艦的尾巴，把機械爪繩交給我！”

大家開始按照他說的行動，盡管他們都不明白傅淵要做什麽，就算他再強、力氣再大，難道還能同時控制7艘戰艦嗎？可這一刻又都下意識地相信了他。

只有司瓊察覺到了不對勁，他沒有行動，而是朝傅淵大喊，“傅淵！你想幹什麽？”

“你知道的，司瓊。”

冷靜的聲音，肯定的答複卻讓司瓊背脊發涼，“不，不不，你不能這麽做，你做不到的！就算是你的力量也做不到同時毀滅7艘航空戰艦！你做不到做不到！”

“我能做到。”傅淵的聲音無比冷靜，盡管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解開封印，也不清楚自己的極限是多少，但這一刻他卻十分肯定自己能夠做到。

“你做不到！你會死的！”司瓊瘋了一般大喊，“就算僥幸活下來，你也會被拉去做人體試驗，你再也不能像這樣随心所欲地生活，不能和我聊天喝酒，你會死在實驗室，就像你出生時一樣！”

傅淵蕩起一抹苦笑，“那不是很好嗎？從哪裏開始，就從哪裏結束。”

“不好，一點都不好！你都完全不在意嗎？你……對！那樣你就再也見不到賀蘭楓了！你對他也沒有一絲留戀嗎！”

最後一根機械爪繩也被遞到了傅淵手中，壓在胸前的刀口微微一頓，他輕輕地笑了一聲。

“你知道嗎？司瓊，我現在覺得就算是死了，就算被當成實驗體，也好過再看到他那樣充滿恨意地看着我，他失望的表情，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了。”

話音落下，他眼底的溫柔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嚴肅，他大喊道，“所有人！全部撤回基地邊緣！”

無形的封印結界在刀尖下破裂，那堵在血管各處的東西也瞬間消失，他的血液從未如此暢通，空氣好像都能在體內肆意流動，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身體深處緩緩燃燒。

真是久違的力量了。

傅淵深吸一口氣，猛然釋放了信息素。

黑色的機甲猛地朝地面飛去，連帶着他身後拉着的7艘空中戰艦都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向地面砸去，濃重的焦木氣味蔓延開來，連距離邊防基地兩公裏外的人都能聞到。

賀蘭楓的身體一陣戰栗，那感覺讓他差點失去意識，他連忙放大遠處情況，正看見傅淵的機甲急速墜落，接着，在爆炸聲中化為碎片。

轟！

濃烈的火光将天空都燒成了紅色，劇烈的爆炸聲讓賀蘭楓瞬間耳鳴，他聽不見任何聲音，連自己的喊聲都聽不見，只能感受到喉嚨深處撕扯的疼痛。

梅利軍的戰艦也爆炸了，在一聲高于一聲的爆炸聲中，城外升起一片濃重的煙霧，巨大的氣流呼嘯而來，将賀蘭楓的飛行器瞬間掀飛。

他怒吼着，他按下通訊器，可都聽不見任何聲音，世界仿佛都在這一刻安靜了。

随後，是充斥了整個街道的信息素。

人們以為邊防失守，拼命逃竄，那其中也有一小部分Alpha，當他們從賀蘭楓身旁經過時，他的身體居然止不住顫抖。

他震驚地看着自己發抖的手，那無比熟悉的感覺清晰地提醒着他——

他的标記正在逐漸消失。

為什麽？他已經沒有讓傅淵死的想法了，也早就放棄了解除标記，為什麽還是發生了這種事？為什麽梅利軍會趕在他剛剛出門的時候進攻？為什麽他們敢舉全城之力？為什麽他還沒有來得及進攻，梅利軍就先打了過來？為什麽自己永遠都無法保護想要守護的人？

他的腦海被無數個為什麽擠成了一團亂麻，越來越多的Alpha信息素的氣味讓他呼吸急促，直到一滴水珠砸下來落在手背上，他才恍然驚醒。

就在這時，他餘光瞥到了一個人。

那人站在街道角落，和其餘拼命向市中心逃跑的市民形成鮮明的對比，他穿着星野軍墨綠色的制服，華貴的勳章無一不在彰顯着他顯赫的戰功。

可此時，這個本該在戰場上沖鋒陷陣的人居然這樣孤零零地站在逆向人流中，看着遠處滔天的戰火，唇邊揚起一抹詭異的弧度。

是他！

虞淳！

賀蘭楓咬緊牙，濕潤的眸子因怒氣睜得最大，他永遠不會忘記自己這一刻的心情，滅頂的恨意幾乎撲滅了他的所有理智，他差點将飛行器的推杆捏碎，恨不得現在就沖下去将虞淳碎屍萬段！

但他還是忍住了，僅存的一絲理智讓他急切地想趕到戰場确認什麽，盡管這個想法含糊不清，對于此時此刻的他來說卻是最重要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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