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張無忌很快走到近前, 腳步聲停在門外，靜了兩秒後，他輕輕敲響房門。

“小滿, 起來了麽？”

“稍等, 馬上來了。”

路小滿把韋一笑推進裏屋, 又裝作才睡醒的樣子揉了揉眼，才走過去拉開房門。

“這麽早來找我, 有甚麽事？”

“我這幾天翻找醫術，查到了黑玉斷續膏的方子, 只要得到此藥, 我六叔的傷便有的治了。”

張無忌興沖沖地朝她說, 末了又面帶歉意地腼腆一笑。

“我太欣喜……等不及便過來跟你分享了, 抱歉, 是不是吵到你睡覺了？”

“這是天大的喜事, 我自然也為你高興。”

路小滿目光柔和地看着他, 神色間沒有半點不耐。

“你醫術高明，一定能治好殷六俠的，待他身體恢複, 不悔妹妹也能安心點了。”

聽到她突然提起楊不悔，張無忌一愣，表情有些不明所以。

“不悔最近是往六叔那裏跑得勤……她是不是常來找你？你若覺得不耐煩，我便讓她不許再來擾你清淨。”

路小滿搖了搖頭：

“那倒不必, 不悔妹妹人很好，說話也很有趣，我挺喜歡跟她頑的。”

聽她這麽說, 張無忌看起來卻不大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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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麽……你總是這般善解人意，不悔一團孩子氣, 偏你還願意哄着她。”

“我哪有你說的這麽好，可別折煞我了。”

路小滿莞爾一笑，把話題重新引回到殷梨亭身上。

“那我便在這裏先祝你得償所願，祝殷六俠早日康複。”

她倒了兩杯茶，遞給張無忌一只，以茶代酒同他幹了一杯。

這時候裏間忽然傳出來幾道細微的聲響，張無忌動作一頓，漸漸收斂起了面上的笑。

“有誰在你這裏嗎？”

路小滿眨了眨眼，很是無辜地說：

“沒有啊，可能是老鼠吧。”

正說着，裏面又響了一聲，她的目光短暫地飄忽了一下，又直視着張無忌的眼睛，泰然自若道：

“最近房裏的老鼠委實有些多。”

“……”張無忌定定看了她兩秒，忽然笑了一下，“那我待會給你送些老鼠藥過來，老鼠這種害物最是讨厭，需得盡早将它們弄死。”

“那多謝你啦。”

她笑容不變，嘴角微抿，模樣看起來十分天真嬌柔，我見猶憐。

終于送走了張無忌，路小滿稍松一口氣，韋一笑立刻掀開門簾走了出來。

“你剛剛怎麽回事？”她的語氣有些埋怨，“差一點就被發現了，幸好我機智。”

韋一笑神色不太自然，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肯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咳……你一個女孩子家，換下來的衣服能不能收起來，不要扔得到出都是，讓人看見了多不好。”

路小滿白了他一眼，笑罵道：

“好個登徒子，闖入女孩兒家的閨房還敢在這大放厥詞，剛剛便應該讓張教主将你捉了去！”

“……”韋一笑郁悶地看她兩眼，倒是不再說什麽了，他自顧自地翻起杯子倒了杯茶，想起自己過來的目的，這才又開口：

“你要找的人如今正在安徽。”

路小滿美目一揚：“哦？詳細說來聽聽。”

提起這個韋一笑還是有點不解：

“那朱元璋長得五大三粗，已有妻子，武功也平平，真不知道你打聽他做甚麽。”

他雖語氣不太好，但還是盡職盡責地将自己探查到的事一一道來。

“五年前朱元璋還在皇覺寺裏當和尚，後來跟着郭子興在濠州起義，據說他骁勇善戰、屢建奇功，很快就升上了将領一職。後來他與郭子興之間有了些龃龉，又轉而投入了韓山童元帥之子韓林兒的麾下。這韓元帥也是出自我明教，與彭瑩玉和尚一東一西，領導起義軍對抗朝廷。只可惜六年前他在戰場上遭敵軍所俘，不幸身亡了，只留下一個十歲大的兒子，便是韓林兒。韓林兒如今十六歲了，早已接手了他父親遺留下來的勢力，朱元璋亦十分得他信任，前不久已被派往安徽擔任鳳陽分壇的壇主了。”

“這樣麽……”路小滿沉吟片刻，點點頭道，“我曉得了，辛苦你跑這一趟。”

韋一笑欲言又止地看着她：“你……”

然而路小滿并不想再聽他磨磨唧唧的廢話，便面帶笑意地委婉趕人道：

“多謝蝠王，這會兒實在不方便，你還是先走吧，有什麽事我們之後再聯系。”

韋一笑被她這用完就丢的态度氣笑了，呵了一聲，放下杯子，擡步便往外走。

路小滿還在後面笑眯眯地沖他揮手，“蝠王慢走。”

韋一笑用袖子的氣勁啪地一聲甩上了門，看上去心裏不爽得很，路小滿笑着轉過身，還沒走兩步，房門又被敲響了。

“你怎麽又……”

她刷的一下拉開門，不耐煩地話才說了半截，就看見面前站着的并不是韋一笑，而是和顏悅色的張無忌。

他舉起手中的一小包藥粉，朝她微笑道：

“我來幫你捉老鼠。”

“額……我自己來就好了。”

路小滿語氣遲疑，不确定他在外面是否看見了韋一笑。按理來說在這麽短的時間內，除非韋一笑剛出門就飛走了，不然的話應該會正好撞上的，但是看張無忌這副神色自如的樣子，也不像是看到了啊……

她邊疑惑着邊伸出手去接那包藥粉，卻被張無忌猛地攢住了手腕，路小滿下意識掙了一下，竟然沒掙脫。

“張教主這是何意？”路小滿的目光冷了下來。

張無忌靜靜感受着自己指腹之下跳動的脈搏，雖然不算強勁，但沉穩有力，快慢有序，說明此人身體健康，氣血充足。

他雙頰染上一股奇異的薄紅，眼神也變得更加深邃了。

“這種粗活我來做便是，你不要動手。”

張無忌松開了她的手腕，垂下眼眸，一下子又變回那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路小滿收回手臂，神色戒備地說：

“不必了，女兒家的閨房，張教主還是不要随意進入的好。”

“可是老鼠……”他一臉的失落，就像是被主人遺棄的小狗。

“老鼠我自己會解決。”路小滿不等他說完便打斷道。

“不行的，你身體虛弱，怎麽能做這種事？”

張無忌微蹙着眉，露出真誠又關切的表情，看着她的眼神執着且深情。

“小滿，我永遠不會傷害你，就讓我來照顧你，好麽？”

路小滿沉默片刻，忽而一笑。

“那好罷，你進來。”

她側開身子讓張無忌進門，待他歡歡喜喜地跨入房中時，再迅速出手在他後肩上一點，那人便登時立住不動了。

路小滿繞開他走進裏屋，不多時，又背了一個小包袱出來。她朝站在自己面前的張無忌望去，見他面色蒼白，雙目正一眨不眨地凝視着她，好像在問，“你真要這樣？”

路小滿默不作聲地沖他一笑，背着包袱，拿起佩劍，施施然地出門了。

她避開光明頂上的耳目，下山之後獨自向東邊行去。

這一路上，她也探聽到了許多消息。比如現在各地都有明教教衆揭竿而起，打着“驅逐胡虜，恢複中原，立綱陳紀，救濟斯民”的口號大肆招兵買馬，立志推翻蒙元朝廷。

自光明頂一戰後，明教第三十四任教主張無忌的名號在民衆中也越發響亮起來，就連偏遠村子裏的老人孩童都知道“彌勒降生，明王出世”的說法。一些底層人民不知為何，更是十分堅信張無忌就是傳說中下凡來普度衆生的“明王”，路小滿還看見有人家裏專門請了他的長生牌，供奉叩拜，敬之甚篤，真不知道張無忌到底給他們灌了什麽迷魂湯。

這些時日路小滿着急趕路，想要盡快抵達徽州，可以說是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了。她在同一地方停留的時間不會超過六個時辰，就這樣風雨無阻地跨越了大半個中原。

這日，她行至黃州城內，在一間客棧稍作休整的時候，竟意外看見了兩位頭頂上懸有名字的人。像這種情況，通常是重要角色上線，系統才會在第一次見面時給予她提示。

路小滿定睛一看，那兩人頭上的名字一個是“陳友諒”，另一個是“趙敏”。

他們倆一前一後地走上了二樓的包廂，一樓大廳中的路小滿默默想了一會兒，也站起身跟了上去。

陳友諒是《倚天》大反派混元霹靂手成昆的弟子，他們師徒二人與汝陽王府合謀想要将中原武林一網打盡，所以他認識汝陽王的女兒趙敏郡主也不奇怪。不過這個時候趙敏不是應該在綠柳山莊等着張無忌嗎，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路小滿悄聲走近房門緊閉的包廂，想要知道裏面的兩人在密謀什麽，她凝神皺起眉頭，聽見一些斷斷續續的細微說話聲傳來——

“郡主娘娘，那明教教主到處宣揚自己是明王出世，簡直膽大包天，根本沒把朝廷放在眼裏，咱們這次定得給他個教訓！”

“那小子是很聰明……若有機會，本郡主也想親自會會他。”

“萬萬不可啊郡主，俗話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那張無忌功夫詭異，連六大派都不是他的敵手，郡主千金之軀，怎能行如此冒險之事？咱們還是以智取勝為佳。”

“哼……先誅少林，再滅武當，唯我明教，武林稱王。張無忌啊張無忌，我倒要看看你這次該怎麽翻盤。”

[原來劇情進行到這裏了，]路小滿心下稍定，又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猶疑，[不過這件事和陳友諒有什麽關系，奇怪……]

她雖暫時想不明白，但也算解了心頭困惑，知道趙敏和陳友諒所密謀之事了，便轉過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一直安安靜靜的系統忽然毫無預兆地發出一段雜音，急促又刺耳的警報聲在她腦海裏響起——

[警報！警報！不明病毒入侵，終端系統遭到襲擊，信號已中斷！]

[根據《世界法則》第23條，啓動緊急情況處理方案B，系統即将開啓傳送通道，宿主請做好準備。]

“什……？”

路小滿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身體一陣失衡，已然被系統給傳送走了，她手中沒拿穩的佩劍掉落在地，發出叮的一聲脆響。

“誰？！”

屋內傳出一道略含威嚴的女聲，然後是匆匆的腳步聲，陳友諒推開房門張望一陣，然後謹慎地撿起地上孤零零的那柄劍，将之遞給身後的趙敏。

她刷地抽出半截劍，看着那劍身上的花紋刻字，微微眯起雙眼。

“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