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你看我還有機會嗎？

2021-05-30

趙柿柿的冒菜剛吃完，那邊萬程已經急着要去工作了。

她沉痛地揮揮手，“我就不留你了，你先走吧。”

“學校大門知道怎麽走吧？”

萬程看着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你是在沮喪什麽？”

趙柿柿搖搖頭，“我就是有點頭暈，你先走吧，我休息一會兒自己回宿舍了。”

萬程點點頭，“那你小心。有事電話。”

趙柿柿覺得此時有一把刀紮進了自己的心窩子。一直以來都覺得是玩笑的東西，竟然有一天變成了真的。

自己仿佛就是把價值一個億的彩票當成廢紙給扔了的大傻瓜。

悔恨不已。悔恨不已。

等她回到宿舍，所有人都在等她更新。

趙柿柿仰靠在座椅上，無力地揮揮手：“各位，別等了，be 了！”

葛小丹第一個湊上去，捏了捏趙柿柿的肩膀，“怎麽了？怎麽就 be 了？”

趙柿柿重複了一遍先前跟萬程在食堂的對話。

葛小丹和另外兩個室友趕緊圍成了圈，把趙柿柿圍在中心：“不是吧趙柿柿，這你都能錯過？”

舍友 A：“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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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友 B：“不知好歹。”

葛小丹：“蠢笨如斯。”

趙柿柿捂住耳朵，“師傅們，別念了。徒兒也知道錯了。”

室友們湊在一起，開始頭腦風暴。

“你要不上去跟萬程說，‘你看我還有機會嗎？’”葛小丹提議道。

“帶他去爬山？不同意就推下去？”

“想什麽呢。”趙柿柿腦袋被戳了一下。

四個女大學生湊在一起，經過一番商讨，都覺得這件事情無解了。兩年前的萬程，再了不起也只是剛研究生畢業，初出社會，也沒見識過什麽風花雪月；兩年後的萬程，見過了世界，知道了世界有多麽廣大，還會喜歡趙柿柿這塊小餅幹嗎？

“而且你都不知道他有沒有女朋友，這才是重點吧！”舍友 A。

“我覺得至少沒有公開女友，”舍友 B 分析道，“不然伍薇學姐他們肯定知道呀。”

四個人分析到都熄燈了，也沒個結果。趙柿柿簡單洗漱了一下爬上床，伸開大字躺平，嘆了口氣，“算了吧，還是老老實實當我的小跟班。”

什麽也沒有失去，什麽也沒有得到。

幹完這一票，就撤票！

心情沮喪，但活還是要幹。

第二天一大早，趙柿柿就收到小唯發來的消息，問萬程有沒有打算幫她。如果沒有，她就要另外想辦法了。

趙柿柿又跟萬程提了一下，萬程說先讓小唯提供一些資料過來。趙柿柿跟萬程說了萬程的意思，小唯提供了一些基礎性資料。趙柿柿把資料發給萬程，萬程回複:“要去查一下。”

“查什麽？”趙柿柿問。

“真實性。”萬程說。

“你在懷疑小唯？她可是當事人。”趙柿柿提醒道。

“我還沒答應當她的代理律師。”萬程說。

“那你調查別人幹什麽？”趙柿柿說。

......

感覺陷入了悖論。

“那你到底要不要管小唯這個事？”萬程問。

趙柿柿點頭如搗蒜，“要！要！要！”

“怎麽查？”她後狗腿地問。

“先去找趙力剛。”

根據小唯提供的房産證上的住址，兩人徑直去到小唯所說的趙力剛居住的房子裏。

兩人的新房買在一個位置頗佳的學區，聽說是用趙力剛的搖號資格買的。現在買房也不是什麽容易事啊，趙柿柿感嘆道。

“那就是另外一個領域的事了。”進電梯時，萬程聽到趙柿柿的感嘆，說道。

“你買房應該很容易吧？”趙柿柿問。

并不寬敞的電梯裏，這麽一問，萬程猛地看向她，氣氛瞬間變得暧昧起來。

“你是在側面打聽我有沒有房子？你們家還在意這個？”萬程笑道。

趙柿柿羞赧地推了他一把，“胡說什麽呢！”

就在這一剎那，電梯門開了，有人走了進來，看到一對小年輕光天化日之下在電梯裏打情罵俏，受不了地“啧”了一聲。

趙柿柿的臉更紅了，也沒看是幾樓，拉着萬程就下了電梯。

“剛剛丢死人了！”趙柿柿哀嚎道。

“怕什麽，反正他也不認識你。而且，你也沒做什麽啊。”

趙柿柿覺得跟萬程在這個話題上扯不清楚，悶着頭往前沖，又一把被萬程抓了回來：“走過了。”

兩人折返，終于來到小唯家門口。趙柿柿跟在萬程身後，萬程去敲門。敲了好一會兒，也沒見有人來開門。反倒是隔壁鄰居來開門了。

“你們找誰？”鄰居從門後伸出一個頭來。

“我們是趙力剛的朋友。”萬程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道。

“哦，小趙啊，搬走了。房子挂給中介了。”鄰居說，“三天兩頭帶人來看房，吵死了。聽說是才買的新房，還說是婚房，結果就這麽掰了，現在的年輕人啊，啧啧……”

趙柿柿和萬程都一臉茫然，“那您知道他搬到哪裏去了嗎？”

鄰居搖搖頭，關上了門。

竟然把房子賣掉搬走了......房子不是寫的小唯的名字嗎？趙力剛是怎麽賣的？

這點讓趙柿柿和萬程百思不得其解。

趙柿柿剛準備給小唯打電話告訴她趙力剛背着她賣房子的事情時，萬程攔住了她，一邊正在打電話:“對，我們想看看這個房子，請問有房主的聯系方式嗎？不能直接聯系房主？可是......那好，我們見面聊，我們就在房子外面呢，好的，等你。”

什麽情況？趙柿柿用唇語問。

萬程挂了電話，跟趙柿柿說，“我在賣房上查了一下這套房子，确實是被中介挂上去了。于是就打了個電話問問。”

“問什麽？”趙柿柿問。

“問究竟到底是誰在賣房子，但是中介不肯說，到時候他們過來了，我們再見機行事。”萬程解釋道。

趙柿柿終于聽懂了，萬程的意思是，打着看房的名義，從中介口中套話，看到底是小唯還是趙力剛賣的房子。

“這種事情直接問小唯不就好了嗎？為什麽要弄得這麽麻煩？”趙柿柿不解。

“因為我說過了，是在調查。”萬程說。

過了一會兒，中介急匆匆趕來:“二位這是要看房？”

萬程點點頭。

中介打量了一下，萬程表現得氣宇軒昂，分分鐘就能買下十套這種房子的樣子，趕緊低頭哈腰地開了門，帶人進去。

走進去一看，果然是新房，裝修家具什麽都很新，牆上還有小愛心。

自稱是置業顧問的中介開始進行他的脫口秀表演:“這位小姐先生，這套房子可謂是南北通透，公攤面積也小，一梯三戶，是少有的無比适合新婚夫婦的婚房啊！”

萬程微微颌首表示同意，一邊點頭一邊在屋子裏閑逛，趙柿柿聽話地跟在他身後，這裏摸摸，那裏看看。

走到卧室，置業顧問推開門，介紹道:“這床是一米八的，你倆都瘦，随便睡都行。這衣櫃都是定制的......”

萬程示意趙柿柿看床頭櫃上的合照。

“”MEI&GANG”

“這是？”萬程問。

置業顧問很熱情地回答:“哦，這是上一任房主的合照，聽說他們鬧掰了，只領證還沒辦婚禮就準備離婚了。”

“哦？”萬程好奇地挑眉。

“就是鬧掰了，具體的原因我也不知道，反正女主人已經在賣房子了......”

女主人，賣房子。

趙柿柿和萬程對視一眼，心領神會。這裏面肯定有問題！趙柿柿斬釘截鐵地想。

看了一圈，房子也了解得差不多了。

“怎麽樣，哥，咱倆加個微信呗，随時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問我。稅費什麽的都好商量。”

“好。”萬程點點頭，掃了置業顧問的微信。

離開小唯家時，萬程忍不住說:“別說，這個房子的位置還真的可以。”

“你是來看房的還是查情況的？”趙柿柿問。

萬程挑挑眉，自覺閉嘴，上車系好安全帶。

“下一站去哪兒？”趙柿柿問。

“你那資料上不有嗎？”

小唯提供的資料，除了房産證就是結婚證，其餘的也沒有更多了。他們倆循着房産證找到了這一套被賣掉的婚房，接下來該去哪裏，趙柿柿一時半會兒還真的想不到。

“我們總得先找到趙力剛吧。”萬程說。

“找他幹什麽？”提起這個趙力剛，趙柿柿就很生氣，當然不願意再見到他。

“聽聽他的訴求，再對我方策略進行調整。”萬程說。

可是人都搬走了，要去哪裏找呢？翻遍了資料，好不容易在個角落裏找到了一份趙力剛的身份證複印件，上面還有個手機號。應該是趙力剛買房子時留下的資料。

趙柿柿想，身份證上的地址一般都是老家，趙力剛應該不會回老家了吧。

萬程卻說，“你忘了之前小唯是怎麽說的了嗎？”

趙柿柿搖搖頭。

“房子是用趙力剛的資格搖號搖到的。那就說明，趙力剛必定有本地戶口和本地社保。”萬程肯定道。

戶口和社保，實在是超出了她趙柿柿一個本科生了解的範疇。

看着她迷茫的樣子，萬程嘆了口氣：“你以後反正是可以投靠的。”

什麽？

趙柿柿再問，萬程便不再答了。她把這句話記下來，回頭去問葛小丹，聽說葛小丹農村老家的房子要拆遷去修高鐵了，他家正準備拿陪補償款給她在這裏買個小房子，她應該懂這些。

雖然有了趙力剛的身份證地址，但他們也沒有貿然行動，而是先給趙力剛打了電話。趙力剛一聽說是小唯那邊的人，二話不說挂了電話。

“我跟你們沒什麽好講的。”

“實在不行去趙力剛的公司問問吧？他不是開物流公司的麽？天眼查上總歸有他公司的地址吧？”趙柿柿提議，被萬程否定了，“貿然前去不太好，我們手裏什麽籌碼都沒有。”

“他打人和出軌還不算籌碼？”說起這個趙柿柿就來氣，“我就不理解了，小唯究竟是欠他幾百萬吶，都這樣了，還不肯下狠手。”

“人家肯定有自己的理由。”萬程說，“雖然可能會讓你很生氣，但是出軌和趙力剛那天那個程度的打人，無論是協議離婚還是鬧上法庭，小唯都得不到好處—如果她無法證明首付的來源，那就真的很被動。”

還有沒有天理了！有錢了不起嗎！

“這話你應該問問你自己。畢竟你就是有錢一方的代表。”萬程說。趙柿柿不服氣地反駁，“你難道比我差很多嗎？我有錢那是因為錢都是父母的，跟我關系不大，你有錢那都是你自己掙的，說起來你才是堂堂正正的有錢一方代表。”

萬程笑笑，舉手投降：“好吧，争不過你。我是有錢人，但我沒有了不起。”

“這還差不多。”

這件事情因為趙力剛的不肯配合和人間蒸發導致推進緩慢，趙柿柿始終放心不下小唯，又去酒店看望她。

去之前她跟萬程打了招呼，萬程說去可以，但先不要說賣房子的事，也不要說他們找過趙力剛，就說他還很忙，等空了就來處理這邊的事。

到了酒店，根據小唯給的房號，趙柿柿徑直去敲門。

門開後，小唯左看右看問：“萬律師來了嗎？”

趙柿柿搖搖頭，“他在忙着見客戶。我方便進來嗎？”

小唯點點頭，讓出身位邀請趙柿柿進屋。

“柿柿，這次的事情，多謝你費心。”小唯給趙柿柿拿了一罐咖啡，“這裏也沒開水，就将就喝這個吧。”

“沒關系，”趙柿柿接過咖啡，拉開拉環，“我過來就是想陪陪你，知道你肯定很煎熬。不過萬程說他最近有點忙，等他處理完了手頭的事情，就來幫你。”

小唯點點頭，臉上露出悲傷的神情。

看望完了小唯，離開時，趙柿柿給他打電話彙報：“一切正常，小唯沒有表現出什麽異樣，應該不知道我們去過她的新房了。”

萬程點點頭，說了個時間，去趙力剛工作的地方看看。根據天嚴查上搜趙力剛的名字，他們确實找到了一家本地的物流公司。看規模其實也不大， 但怎麽也算得上一個小老板了。小唯從吃穿用度上看來，也不是什麽普通人，能在那麽好的位置付首付，想必趙力剛的經濟實力也不俗。

“那他們為什麽要為了這 100 萬的首付如此糾結呢？”去趙力剛公司的路上，趙柿柿十分不解。

“越富的人越摳門你沒聽說過嗎？像趙力剛這樣白手起家的，每一分錢都是他親手掙來的。更何況這是一百萬，不是一百塊。錢不是大風刮來的。”萬程說。

趙柿柿怎麽感覺到有點說教的味道在裏面。

聯想起李夢給的 20 萬，還好意思說錢不是大風刮來的？還是說只有網紅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他們驅車前往趙力剛的物流公司，在近郊區的地方停了車，眼前有一塊荒地，荒地中央修了一排門面，都是汽修物流之類的公司。

萬程先下車，趙柿柿緊跟其後。這裏看起來沒什麽人氣，太陽高懸頭頂，倒覺得有些刺眼悶熱。

他們找到了趙力剛公司的牌子——力剛物流，真是簡單直白。走近了一看，就是一間單獨的門面，裏面很空，院子裏停着兩輛大卡車。

“有人嗎？”趙柿柿喊了一聲。

無人回應。

他們又準備再往裏走時，身後響起一個聲音：“你們找誰？”

趙柿柿被吓了一跳，萬程倒是很鎮定：“我們找趙力剛。”

“趙總啊？沒來。”來人皮膚黝黑，腳踩一雙解放軍鞋，頭發白了一半。

“你是這裏的員工？”萬程問。

“什麽遠不員工的，”軍鞋說，“我就是個開車的，貨車司機。今天沒活，就在這裏守着。”

“那你知道趙力剛去哪裏了嗎？”

“怎麽了？”軍鞋點了根煙，“債主？上門要錢的？”

趙柿柿搖搖頭，“我們是小唯的代理律師，來談離婚的事。”

“哦，”軍鞋吞雲吐霧，“離婚啊？這婚，是該離。”

看樣子軍鞋知道不少。趙柿柿抓住機會，“大哥，為什麽這麽說？”

“趙力剛鬼迷心竅，被女人騙了呗。”軍鞋說，“剛子都 35 了，這兩年幹物流，賺了點小錢，以為娶了個漂亮老婆，結果是什麽都是假的。”

“什麽都是假的？”趙柿柿問。

萬程卻問，“您跟他是老鄉？”

軍鞋用鞋底埝滅了煙頭，湊近萬程，露出一口黃牙，神秘兮兮地說：“他不讓我講，其實我是他遠房表舅，但他讓我叫他趙總。屁個趙總，”軍鞋不屑道：“就掙了點小錢，就要當趙總了。”

“你說小唯什麽都是假的，是什麽意思？”萬程又問。

“那娘兒們，壓根就不叫什麽小唯。李梅！李梅！你們曉得不，我曉得可清楚了。”軍鞋說，說完了軍鞋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而且是對面的人。

“哦你們是李梅的律師，她沒跟你們說這些嗎？她可不叫什麽小唯。”軍鞋又補充道，想要免責。

“誰啊？”身後突然響起聲音。

萬程和趙柿柿扭頭一看，趙力剛回來了。軍鞋趕緊拍拍身上的煙灰，“我可什麽都沒說啊，走了。”

趙力剛走近了，問了軍鞋幾句，軍鞋直搖頭，“我什麽都沒說，我曉得個啥子嘛。”

趙力剛白了他一眼，“滾。”

這個趙力剛，既不尊老也不愛幼，還這麽兇神惡煞，真不是個少人。趙柿柿再次篤定道。

“你們來幹什麽？”趙力剛問。

“你好，趙先生。我是小唯的代理律師，現在我們來咨詢一點情況。”

聽到這話，趙力剛翻了個白眼，“小唯，小唯是哪位？”

“就是你老婆啊！”趙柿柿可忍不住，立刻頂回去。

“你确定她叫小唯？”趙力剛又問。

趙柿柿忍不住跟着翻白眼，“有毛病。”這話被趙力剛聽到了，立刻追問：“誰有毛病？我就問你，你們一天小唯長小唯短的，你知道她真名是什麽嗎？”

“就這都不知道，還代理律師？”

“她真名叫李梅，李小唯是去年買房前改的。呵，還改得有模有樣。”趙力剛不屑道。“你們來有什麽就趕緊說。”

“我們是來跟你協商跟小唯離婚的事情。”趙柿柿猶豫了一下，還是叫了小唯現在的名字。

“她什麽态度？”趙力剛擡眼。

“房子歸她。”

“做他娘的美夢呢！”趙力剛破口大罵，“這房子首付都是老子給的，她一分錢沒出過，好意思要房子？”

“她說房子首付是你贈予的。”趙柿柿說。

趙力剛徹底冒了火，“你們走吧，這沒什麽好商量的。房子上的事情。”

“你知道她把房子挂出去賣了麽？你為什麽從新房裏搬走？”萬程見縫插針地問道。

趙力剛表情一愣，半響沒說話。

萬程知道，這是擊中他了。

* 作者最後修訂時間：2021-06-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