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祝你

2021-06-28

“幾位？有預定嗎？”走到吃飯的地方，服務員在門口親切地問。

萬程伸出手比了個“2”，并且說“有預定，兩位。姓萬。”

服務員确認了一下，帶他們去了靠落地窗又靠牆的一處座位，位置位于餐廳的最角落，比較适合談話。

兩人坐下後，服務員先倒了兩杯檸檬水，又遞來菜單，萬程直接說：“菜單給她吧。”趙柿柿也不客氣，接過菜單，點了幾個自己愛吃的菜，又禮貌地詢問萬程喜歡的菜色，最終兩人一起點好了，交給服務員，談話也算正式開始了。

萬程看着趙柿柿，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他說，“故事雖然長，但是女主角都不知道自己是女主角，這個不知道持續了很多年。”

菜上得慢，萬程索性說，“在菜上來之前，先給你講個小故事吧。”

大三下學期，萬程準備申請國外的學校。夢校當仁不讓是斯坦福大學的 LLM（法學碩士），斯坦福的這個專業在世界排名第三。想申請這個專業的原因也很簡單，學制短，只有一年，節約時間，并且可以拿世界 top 院校的學歷。但同時缺點也很明顯，LLM 基本沒有獎學金，學費昂貴，且學費年年都在漲。

其實他家庭條件算不錯，但是因為一些原因，和父母關系并不好，從高中開始就自己掙錢供自己讀書生活，拒絕原生家庭的一切經濟來源幫助。

聽到這裏趙柿柿已經有無數問要提，為什麽會和父母關系不好，上次一起來吃飯的時候不是看起來一家三口挺和諧的嗎？

“這些後面都會講到，上次兩家的聚會看起來親子關系融洽是因為和解了一部分。”

萬程繼續講自己的故事，學費昂貴，自己也沒有那麽多積蓄，怎麽辦？想辦法掙呀。其實整個大學他都是這麽過來的，一邊認真讀書，一邊打工掙錢，因為他的本科院校也算是五院四系中排名比較靠前的一所，名氣很大，但在實習期的律師都是白菜價，所以萬程去的都是一些類似于法考和考試涉及到法律部分培訓機構，掙了一些錢。

大三上的時候他考完了托福，成績不錯。

講到這裏，菜陸陸續續上來了，萬程招呼趙柿柿動筷子，趙柿柿聽得入神，還有幾分不舍得動筷。

“你繼續說呀。”

她對萬程過去的事情實在是太好奇了，這整個故事感覺自己都參與了，并且參與感相當強，卻又全然不記得自己參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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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程申請了好幾所學校，像哥倫比亞大學，紐約大學，最終都拿到了 offer，包括斯坦福的。這可真是了不得，趙柿柿想。

萬程說，其實也還好，他的成績在系裏是前 10%，還有申請到比他更好學校的同學，也有考研去了北大的同學。

“大家都很厲害，跟他們當同學，我受益一生。”

萬程拿到 offer 之後，畢業後的去向敲定了，發愁的肯定就是學費了。他甚至都沒有告訴父母自己申請了國外的學校，大四畢業後就要去美國了。

趙柿柿心想，他跟他父母之間，一定存在很大的誤會。

此時，萬程從包裏拿出一個小挂件，正是之前趙柿柿在他書房裏看見的那一個。

“柿子挂件？”趙柿柿問。

萬程點點頭，這是大三那年，一次家庭聚會，一個高二的小妹妹送給他的。說到這裏，趙柿柿就有不好的預感，似乎回憶也被激活了。

萬程繼續說，那次家庭聚會本來他很不想去，他沉迷于打工賺錢。一點也不想回家，他媽打來電話罵他，硬是逼他回了家。

他爸說，你犟了這麽多年，也該夠了。

他媽則眼裏蓄起淚水，小時候是爸爸媽媽不對。

萬程無奈，只得暫時停了法考培訓機構的課，回家待了幾天。沒想到回家之後還是老樣子，無所事事，爸媽也不知道他具體在幹什麽，據他爸說，生怕哪天就接到警察的電話，說他進去了。但萬程不說，也不解釋，任憑他們誤會。就像小時候他們對萬程這麽做的一樣。

被逼回家的萬程每天除了看電視上網，爸媽就會叫他看書，他嫌這種生活實在沒意思，都打算走了，爸媽就說有個家庭聚會，你得去。

本來不想去，但是萬程在無意之中聽見爸媽跟人打電話說，很擔心自己兒子在外面幹壞事，想着對面家大業大，現在公司也缺人手，看能不能在萬程畢業後去他們公司謀一份差事。對方答應得很爽快，并且約了兩家人一起吃飯，說要見見這個大侄子。

趙柿柿已經有很強的預感了，家大業大的對方，莫不是就是她家？

萬程說一邊吃飯一邊說話不太禮貌，先認真扒完一碗飯，又喝了一碗湯，才接着說。

當天晚上就去了家庭聚會，他倒想看看，在父母眼裏，自己究竟是有多不堪。懷抱着惡意去了之後，萬程發現對方就是一堆很普通很熱情的夫婦，特別是叔叔，一看到萬程就誇他一表人才，一身正氣。阿姨也誇個不停，說看起來就是一個乖孩子。

這些誇獎，萬程從沒在自己父母的口中聽到過。叔叔阿姨對他也沒有任何惡意，并不是抱着看朋友家兒子出醜的心态組織了這場聚會，而是真切地問萬程在學習生活上開不開心，有沒有遇到什麽困難，都可以說出來，大家會幫助他。如果不好意思，也可以和趙叔叔單獨說，趙叔叔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知道年輕男孩的窘困。

萬程覺得自己突然被理解了，跟父母鬧了這麽多年的別扭，在一對不怎麽熟的夫妻面前卻破了防。大家都不知道他過的真實日子是什麽，以為他像萬家夫婦描述的那樣，随時可能進監獄，更不知道他未來要去向哪裏，但趙家夫妻卻是在真誠的祝福他。

除此之外，飯桌上還有另一個人，也給了他很大的感動與支持。

那還是個穿着高中生校服的女生，據趙叔叔說，上高二，努力是努力，成績中等，急死人了。還說這個女孩子對法律專業也很感興趣，想以後報考五院四系，跟萬程當校友。那個女孩子長得很可愛，紮着高馬尾，皮膚很白，白到長了一些雀斑，但絲毫不影響她的可愛與美麗。

臨走的時候，女孩從書包上取下一個柿子挂件，送給萬程：“哥哥，這個送給你，希望你不要不開心，萬柿如意。”

女孩還說，這個挂件陪了她很久，一直帶給她幸運。現在她把那份幸運送給萬程，希望他一切都好。

萬程承認，自己就是在被人和人之間的善意包圍着那一刻，徹底動了心。

作者的話

0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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