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完犢子了，她不記得我了

2021-07-12

“我知道你喜歡她。”我弟冷不防地說。“就好像我喜歡我們班的冷桂芳。”

這句話讓出租車師傅都沒忍住，笑了出來。

“小孩子家家的也懂喜歡啊。”

我心想師傅你實在是低估了現在的小孩，尤其是他已經上小學了。

“現在還有人給自己孩子取名叫冷桂芳？”我問。

我弟說，“是我取的。”

“她姓冷，身上有淡淡的桂花的芳香，所以我給她取名叫冷桂芳。這樣以免爸媽在檢查我的日記時，找出真人來。”

“厲害！”我忍不住鼓掌。

回到家裏，我爸媽都不在，但我還是老老實實地給我弟補課。在這段時間的接觸當中我才發現，他跟我想象中的小屁孩一點也不一樣。

有時候表現得很成熟，有時候又表現得跟普通小孩一樣。

補完課，我看了一眼手機，沒有收到來自趙柿柿的消息，我感覺到有點失落，她漸漸地在歷史學習上上道了，沒有以前那麽需要我了，所以不再時常纏着我發消息。

由于我加的也不是她本人的微信，只能從她媽媽的朋友圈對她的生活窺探一二。

“今天晚上女兒又在奮筆疾書！”配上她一張趴在課桌上寫卷子的照片。

“辛苦女兒了！”又是一張寫卷子的照片。

不過她媽在一整個暑假也就發了她三張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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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課上到一個月的時候，她們這批高三生的暑假也就結束了。見縫插針擠出來的補課時間，也随之完結。

最後一堂課的時候，我沒再跟她上課了。而是帶着她，跟第一次一樣，複述了一遍歷史課本裏的內容。

最後我說，“這一個月，我們相處得很愉快。你也是個很有天賦，願意努力的同學，願你高考取得好成績。”

“謝謝老師！”趙柿柿禮貌地向我鞠了一躬。

我感覺受之有愧。

離開她家前，趙叔叔給我接了一個月的補課費，我數了一下，按照一天 3 小時/300 塊的标準，給了我 9000。雖然比不上外面培訓機構上一個月課的前，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後悔。

那 9000 我一直存在一張單獨的銀行卡裏，至今沒有使用過。

要走了，叔叔阿姨又留我下來吃飯。我對他們家已經很熟悉。趙柿柿沒擡頭看我，也習以為常。她下午就要去學校了，匆忙吃完飯就去收拾書包。

她這一個月都顯得很匆忙，接待了 8 位老師，每天學得暈頭轉向。我不确定她能不能準确地記住我，因為她請的數學補課老師，時常跟我穿同一個顏色的衣服，個子也跟我差不多，身材也差不多。

我瞬間沒有了信心。

回家之後，我站在鏡子面前，人生中第一次開始打量我自己的臉。

都說男生不必在意外表，我感覺我開始注意起來了。我的五官其實長得不錯，清秀的門檻應該夠得上，臉型也還不錯，就是發型挫了一點，這麽多年也只想着怎麽打工賺錢，反倒有些忽略外表。

但是時不時又會在學校的表白牆上看見自己的名字，讓人覺得迷惑，會去想那人是不是眼睛有什麽問題。不過後來上了法律院校，裏面男生多女生少，在這種資源分配不均的情況下，我被一些女生看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也有人說我就是素人帥哥，每年的校草排行榜上總有人給我打 call 投票。

我沒去深究裏面的東西，感覺很無趣。當時的我覺得打工賺錢申請學校就是我生活的全部，直到我遇見趙柿柿，我開始明白那些在表白牆上小心翼翼寫下我名字的女生的心情——不，也有可能是男生。

後來在一篇文章裏看到，我這種反應叫做——開竅。

只是我沒料到，我開竅已經算晚了，有些人比我還要晚。

過了一段時間她媽媽給我發消息，說趙柿柿開學模拟考，歷史一下子就上了 70,100 分滿分，他們非常滿意，感謝我的付出。我說都是她自己的努力，之後她會考得更好。

9 月，我要啓航去美國。

弟弟在機場抱着我的大腿狂哭，又恢複了那個小孩的樣子。經過一個月的暑假，他感興趣的女生從趙柿柿已經轉變成為了冷桂芳。

他覺得冷桂芳才是他真正的女神。

後來我的生活裏連我弟弟都不提趙柿柿的時候，我就感覺這個人徹底地從我生活中消失了，但一刻也沒有從我的心裏消失。

在美國的時間不算長，一年時間要幹很多事情，我來不及思考其餘的，只能一頭紮進學習裏。只是有時路過那些美麗的風景時，我會想要是她在這裏就好了。

後來我以優異的成績畢業，拿到學歷回了國。期間聽說她考上了某政法大學，我很是欣慰，也很替她開心。不知道我在暑假給她補課時，有沒有提到過自己就是政法大學畢業的。

回國前我就聯系了幾家國內知名律所，都拿到了 offer，我選擇了其中一家，工作了兩年後，我不滿當時的環境于是選擇辭職，又找下家。下家裏我選擇了壹朵，壹朵一開始是不肯給 offer 的，只給實習崗位，優中選優。我喜歡這樣有挑戰的工作，所以答應了。

也許這就是天意，這就是緣分。

在壹朵那批實習生當中，我竟然又碰見了她。她是來暑期實習的，開學就要大三了。我掰着手指頭數了數，已經過去了三年。

三年過去，她長高了一點，也變瘦了。臉上徹底褪去嬰兒肥，其餘沒什麽變化。她來的時候像一只受驚的小鹿，瞪大眼睛看着四周，走路都小心翼翼的，說話也很小聲，生怕惹到什麽人。她也毫不避諱地說，自己就是來學習的，不跟各位搶 offer。我從她面前走過，主動跟她打招呼，她先是吓了一跳，然後非常惶恐地跟我做着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趙柿柿。政法大學準大三生，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我聽到這話就知道，完犢子了，她不記得我了。

私下裏有人讨論起她的家境，說富二代就是不在意這些，真羨慕。話傳到她耳朵裏，她也不生氣。

後來她實習初期犯了錯誤，被罰去複印機旁邊複印東西，站了一個星期，我時常從那邊路過，她也沒有注意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