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

魏凜伸手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陽穴,心中卻想着:也不知道卿卿怎麽樣了?有沒有好好地用膳。

不過短短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沒見,他就想盛卿想得不得了,魏凜人生頭一遭體驗了把思之如狂的滋味。

盛卿是前朝皇後,按照禮制,盛卿是沒有資格與魏凜一起來參加宮宴的。

不過今日的宴會的形勢定然會風波詭谲,雖然魏凜想讓盛卿可以永遠陪在他身邊,但他也不會讓盛卿跟着他一起來犯險。

魏凜正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想着他的卿卿暫緩頭痛之苦。

卻不料這個時候,一個大膽的苗疆舞姬雙手端着一杯酒走到魏凜面前。

“陛下,請用酒。”

那舞姬一身紅色苗疆舞衣,緊緊包裹着曼妙的身姿,舞衣之上墜滿小鈴铛,随着舞姬緩緩的步伐,那些小鈴铛發出清脆的響聲,舞姬的聲音嬌滴滴的透着妩媚,惹得在場的一些使臣們不禁口幹舌燥。

遠處席位上的桑吉,看着那舞姬身上叮叮作響的鈴铛,眼神中透出一絲陰冷,白中帶青的嘴唇微微揚起。

他相信憑卿奴的手段,那控魂蠱應該已經種到了魏凜的身上,這個時候只要他催動控魂蠱,魏凜便會失去自己的意識,任他掌控,到時候,這大魏的天下就是他的了!

甚至他還可以控制魏凜帶兵去平定各地的起義、攻打南越和狄北十六部,實現千年來前所未有的真正江山大一統。

偏安瀾國那小小的一隅之地的的日子他受夠了!

他出生的那日天生異象,霞雲漫天,大巫斷言他是神賜之子,他坐上天下共主的位置,是天神的旨意!

桑吉總是陰冷着的眸子中不斷閃現出貪婪而又瘋狂的炙熱。

阿氏月手中拿着端着酒,一雙媚眼看着魏凜這個天下最有地位最有權勢的男人。

不得不說,這個男人光光就是一張臉就足以招蜂引蝶,更何況他還同時擁有地位與權勢等更讓人癡迷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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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可惜了,他已經有主子了,他這一生都只會忠心于主子一人。

至于那個盛卿,等一切結束了,他就求主人殺了他,區區一個被主子控制的伶人怎麽能和他這種自小就陪在主子的下屬比!

“陛下,請用。”

阿氏月端着酒,輕輕扭動着身體,讓衣服上的鈴铛繼續發出聲響,此次他來敬酒是假,真正的目的是近距離接觸魏凜催動魏凜身上的控魂蠱。

可阿氏月扭動了半天也不見魏凜有任何動作,既沒有接過他的酒,也沒有控魂蠱發作的跡象。

正當阿氏月疑惑之際,魏凜擡起了頭,阿氏月的眼眸對上了一雙陰鸷而冰冷的眼睛。

好冷!

比主子的眼神還可怕。

阿氏月被魏凜這眼神吓得手中的酒杯不小心脫手,酒杯中的酒水灑了一地。

“陛下這麽兇幹什麽?吓得人家酒都拿不穩了。”

回過神來,阿氏月以為是鈴铛的聲音不夠大,所以控魂蠱的作用還沒有發揮出來,因此他看着魏凜微微露出了一個媚笑,繼續像跳舞一樣輕扭着身體。

席下的使臣們盯着阿氏月軟若無骨的腰都快看呆了,有的甚至在心裏吐槽這皇帝是和尚嗎?美人獻酒又獻舞,皇上居然一點不為所動,反而還冷眼看着美人。

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

而遠處的桑吉則是變了神色,眉頭一皺,只要鈴铛一響,距離不算太遠,控魂蠱就會立即發作,沒有道理,鈴铛響了這麽久,魏凜還一點發作的跡象都沒有,除非……

桑吉眸色一變,正要從袖子中拿出別的蠱對付魏凜,就感覺頸間一涼,一把長劍正抵着他的脖子。

“三皇子這是在掏什麽呢?”

晨朔手中握着劍抵住桑吉的脖子,另一只手則是毫不客氣地攥住了桑吉的胳膊将其衣袖中的一個小裝着蠱的小琉璃瓶拿了過來。

“主子!”

見到這裏的變故,阿氏月也顧不得魏凜這邊了,直接跑到了桑吉那裏。

阿氏月一對媚眼怒視晨朔,“你放開我們殿下!你們魏國欺人太甚,憑什麽無緣無故把刀架在我們瀾國使臣的脖子上!”

說着,阿氏月還擠出了幾滴眼淚。

見此情形,一些憐惜美人的別國使臣,紛紛說道:“對啊,人家瀾國三皇子也沒做什麽,陛下怎麽能說殺就殺呢?”

而魏凜依舊坐在上座不語,但聽到這些使臣說話的晨朔可就不樂意了,“你們可別瞪着眼睛說瞎話,宮宴上除了陛下的護衛,任何人都不得帶兵器,至于蠱毒這種東西就是更加不允許的了,可三皇子居然還在袖中藏了蠱,這難道不是居心叵測嗎?”

晨朔将從桑吉袖中拿出來的蠱展示在衆人面前,看向衆人的目光盡是嘲諷,而看到晨朔手中的蠱,方才那些替桑吉說話的使臣立即噤聲。

他們方才除了憐惜那苗疆舞姬,其實也是有攪渾水的心思。

如今看桑吉施蠱不成反而被魏國人逮個正着,他們也不敢再繼續摻和,畢竟前幾日虢國世子宇文伽人首分離,鮮血灑了滿地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魏凜連宇文伽都敢殺,這要是真觸怒了他,他們國家的那幾口人可能都不夠魏凜殺的。

他們可犯不着因為別國惹到魏凜。

“我們苗疆人自小就習慣在身上攜帶蠱毒防身,怎麽到了魏國,我們連自保都不可以了嗎?”

阿氏月還在那裏楚楚可憐地說着,雖然有不少使臣還覺得美人可憐,但事态發展到現在已經沒有人再敢替瀾國說話。

看到在場沒人替他說話,阿氏月本來楚楚可憐地眸子中閃過陰毒,一群趨炎附勢的牆頭草!

而晨朔實在看不下去阿氏月在那裏裝女人還裝可憐,于是他給旁邊的雲九使了個眼色。

雲九會意,走到阿氏月身邊,一把揭開了阿氏月的舞衣,然後就見兩團棉絮從衣服中掉了出來,随風被吹散。

見此,在場衆人嘩然,這瀾國舞姬居然是個男人!

發展所有都在看他,阿氏月感覺受到了極大的羞辱,他也不在掩飾,直接拿起藏在腰間的匕首向鉗制住桑吉的晨朔攻去。

而這時桑吉也跟着動了。

也不知道桑吉是習了什麽詭異的身法,居然逃脫了晨朔的壓制,逃脫後,還朝着魏凜桀桀地笑了起來。

“魏凜,你以為沒了控魂蠱,我就對付不了你了嗎?”

說完,只見桑吉的指甲瘋狂增長,皮膚肉眼可見的變紫,甚至離的近的人還能看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在桑吉體內不斷地游走,将表面的皮膚撐得鼓起來。

若是盛卿在場,一定會不禁感嘆,這是屍變了嗎?

在場的所有人看到桑吉變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後瞬間恐慌起來。

可是剛有人叫出聲,就被桑吉一把抓住,指甲劃過那人的皮膚,不過瞬息之間,那人被指甲劃過肌膚周圍就開始潰爛,皮膚也跟着變了顏色。

之後那人就神智不清,開始去攻擊別的人,其他人被攻擊後也會變得神智不清開始攻擊人。

本來歌舞升平,八方來朝的宮宴變得混亂不堪。

見場面逐漸混亂、恐慌,桑吉笑道:“魏凜,我瀾國的這份禮物你可還喜歡?”

阿氏月也收手,站到桑吉的身邊,得意地笑着。

魏凜沒理會桑吉和阿氏月,而是挽起弓箭,瞄準了最初被桑吉用指甲抓到的那個使臣,鋒利的箭矢破空穿過那人的頭顱。

那人的頭被利箭插穿,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後就沒了聲息。

之後就見方才所有被第一個人抓到後神志不清的人逐漸恢複了清醒。

“诶?我這是怎麽了?”

“你抓着我幹什麽?”

……

清醒過來的衆人紛紛疑惑着自己之前的行為。

“你是怎麽知道破解的方法的?”

桑吉震驚地看向魏凜,這是他最大也是最為得意的底牌,他用了十幾年的時間,不惜以身飼蠱才練就的傳蠱之術居然就這麽被魏凜解了?

桑吉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此次大魏之行他會輸得一敗塗地。

魏凜看着桑吉,眼神陰鸷,這傳蠱之術在前世曾經害死了多少無辜百姓,這次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早早就防着桑吉使用這陰毒的招式。

見形勢對自己不利,桑吉面露不甘,陰冷的眼神緊盯着高位之上俯視着他的魏凜。

“魏凜,我們還會再見的。”說完,便是一陣毒煙飄過。

衆人趕緊捂住口鼻。

再次擡頭,桑吉和阿氏月已經消失在煙霧中了。

“不必追了。”

晨朔正要去追桑吉他們,就聽魏凜開口道。

魏凜看着桑吉消失的地方,神色一暗,桑吉此人陰狠毒辣,各種招數手段層出不窮,既然他現在跑了,一時間就很難追上。

“讓雲七和雲九帶人暗中搜尋,盡量不要打草驚蛇。”魏凜淡淡道。

“是。”

宮宴上發生了這種事情,也沒什麽人有心情再繼續吃什麽宴了,得了魏凜的允許,衆國都回到清涼殿,清點自己國家的傷亡。

各國來魏的使臣大部分在國內都算是有身份有地位的,這些人要是出了什麽事,對于一個彈丸小國來說可以算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從今日起,瀾國将成為各國的公敵,這也是魏凜最終目的所在,除非桑吉能成功回到瀾國,不然天涯海角都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宮宴結束後,魏凜立即換了一身衣服,确定身上沒有血腥氣後才慢慢往未央宮的方向走去,他還沒告訴卿卿關于孩子的事呢。

“陛下,皇後對您也太好了吧,居然把桑吉的一切都告訴您了。”

晨朔跟在魏凜的身後喋喋不休,說來他對皇後還有點愧疚,誤會皇後要給陛下下蠱,甚至今早還拆開了聊得正開心的陛下和皇後。

“是嗎?”雖然是疑問句,但魏凜臉上的喜悅藏都藏不住,卿卿對他自然是好的。

但晨朔是鐵憨憨,還以為陛下對皇後的心意有所懷疑。

為了彌補自己早上棒打鴛鴦的舉動,晨朔道:“當然啦!皇後之前寧可切開皮肉也要将蠱取出,在屬下看來分明就是皇後為了您,急于擺脫桑吉的控制才甘願以身犯險取蠱的,屬下相信,現在皇後一定收拾得美美的等您過去呢。”

魏凜靜靜聽着晨朔的話,平時若是晨朔在他耳邊說個沒完,他一定煩得讓晨朔閉嘴,可今日晨朔的每一句話,他都愛聽。

卿卿為他受了那麽大的苦,他要好好對卿卿。

卿卿穿得很漂亮,正在等着他。

魏凜此時滿腦子都是自己歸家後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場景,可當他進入未央宮後臉色立即變了。

前殿沒有卿卿,寝殿沒有卿卿,院子裏也沒有卿卿……

雖然幻想有些落空,但魏凜沒有多想,只當盛卿是聽禦醫的話出去散步了。

于是魏凜就坐在未央宮等着他的卿卿回來。

過了将近半個時辰,魏凜都快等成望妻石了,也不見盛卿回來反倒等來了提着食盒回來的椿樹。

見椿樹只身一人,沒有盛卿的身影,魏凜眉宇緊蹙。

“奴才見過陛下。”

椿樹見魏凜來了趕緊行禮。

“皇後呢?”

魏凜太陽穴又突突的痛了起來,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

“公子?公子不是在宮裏等着奴才給他拿點心嗎?”

椿樹手中拿着食盒,表情疑惑,今天一早,公子吵着要吃荷花酥,于是他就去禦膳房讓人做,不過現在快入冬了,就算是皇宮裏也很難有荷花,禦膳房費了好大力氣才找到荷花,再加上荷花酥制作過程複雜,于是他在禦膳房耽擱了好久。

誰知他一回來就見陛下在這坐着。

椿樹四下偷瞧了瞧,發現沒有盛卿的身影,公子怎麽不在了……

這個時候就算老實如椿樹也能猜到——

他們公子不見了!

盛卿沉着臉,身上的戾氣藏都藏不住,他的卿卿不見了。

“搜!皇宮裏的任何角落都不要放過!”

此時的魏凜只以為盛卿是在宮中遇到了什麽危險,沒有往宮外那方面想。

幽雲騎的辦事效率向來快,接到魏凜的命令,就開始各個宮挨個搜查,整個皇宮都被幽雲騎這反常的舉動鬧得人心惶惶。

有一些有門道的通過打聽才知道,原來是未央宮的那位皇後不見。

人多的地方就免不了流言,不過半日,皇宮裏就流言四起。

有說皇後是被人害死後扔井裏的。

也有說是陛下容不得皇後肚子中的孩子所以秘密除了皇後,現在搜查不過是做樣子給外人看的。

更有說陛下仁慈,放皇後出宮改嫁的。

反正一人一張嘴,說什麽的都有,但這些話他們也只敢在茶餘飯後偷偷地聊,畢竟這可是皇室的秘辛,他們可不敢往外亂說。

半日過後,魏凜已經回到了紫宸殿,幽雲騎也已經将皇宮搜了個底朝天,但依然沒有發現皇後的身影。

紫宸殿內,魏凜手中拿着從未央宮拿過的一串玉珠不斷在手中把玩,看不出喜怒,負責搜查的幽雲騎單膝跪在地上不敢不敢作聲。

殿內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靜得可以聽到魏凜的手與玉珠間的摩擦聲。

“你們要不再想想還有什麽地方沒有搜查到?”

還是晨朔硬着頭皮打破了緊張的氛圍,幽雲騎的能力沒有人會懷疑,沒搜到的話,就是真的沒有,那會不會有什麽地方是他們漏查的?

負責搜查的幽雲騎互相對視了一眼,整個皇宮該搜的地方他們都搜過了,就連一些廢棄的枯井他們都挖開查看了,确實都沒有找到皇後,不過要說沒搜的地方還真有一個!

“陛下,請容屬下等搜查紫宸殿。”

一個幽雲騎開口道,紫宸殿乃天子寝宮,沒有陛下的特許,他們是沒有資格搜查的,只是如今紫宸殿是整個皇宮唯一一個沒有搜過的地方了,他們也只能寄希望于此。

“搜。”

魏凜雖然語氣淡然,可全身上下的陰郁之氣都快溢出來了。

卿卿到底在哪?

魏凜握緊了手中的串珠。

“陛下,您別急,萬一皇後就在紫宸殿裏故意跟您躲貓貓呢?”

見魏凜神色陰郁,晨朔幹巴巴地開口安慰,不過這話就連他自己都不信。

就在他這話音剛落,就看到負責搜查的幽雲騎來報。

“陛下,屬下等有發現。”

聽到幽雲騎的話後,晨朔不敢看魏凜的臉色,因為來報的幽雲騎用詞很謹慎,他們說的是‘有發現’,而非‘找到了’,幽雲騎會這麽說,一般情況下只有一種可能——

人已經不在了。

“陛下……”

晨朔弱弱地說了一聲,從他的視角可以看到魏凜攥緊串珠的手在顫抖。

“帶朕過去看看。”

魏凜的聲音有點啞,像是在壓抑着某種情緒的爆發,他要去見他的卿卿,卿卿自己一個待了那麽久一定很害怕,他最膽小了……

帶路的幽雲騎感到陛下的神色有些奇怪。

他怎麽感覺陛下全身都透着哀傷?他們發現線索,陛下難道不應該高興的嗎?

魏凜一路上都沉浸在永遠失去卿卿的悲傷之中,可當他看到紫宸殿龍床之下的大黑洞時,徹底惱怒了。

究竟是誰害死的他的卿卿,居然還把卿卿埋在了他的床下,世間怎會有如此惡毒之人!

“陛下,我們猜測皇後應該就在下面。”

“朕知道。”魏凜不敢上前,他害怕自己見到卿卿的屍身後會發瘋。

負責搜查幽雲騎又道:“從周圍的痕跡來看,我們推測皇後是自己下去的。”

他們方才下去看過了,這洞的底下都是通的,有一條很長的通道。

聽到幽雲騎這話,魏凜才有點回過味來,什麽叫卿卿自己下去的?遇害之後還自己把自己埋了?

龍床此刻已經被挪開了,魏凜大步走到那個大洞前,走近了,魏凜才看到這洞中居然還有通向地下的梯子!

這哪裏是什麽殺人埋屍的坑,這分明是一條密道!

回想起之前盛卿在紫宸殿崴了腳的那次,那時他就覺得有很多奇怪。

紫宸殿都是平地,盛卿怎麽會好端端地就崴了腳,現在在想想,分明就是盛卿在夜探密道時不小心把腳崴了。

他的卿卿根本就不是遇害了!而是跑了!

搜查了半日,得到了這麽個結果,魏凜不知自己該是什麽心情。

有點慶幸,慶幸他的卿卿還在。

有點失落,他不明白卿卿為什麽要跑,要離開他?

又有點惱怒,惱于盛卿又騙了他。

最後所有的情緒都轉化成一股堅定。

“繼續搜,一部分人随朕進入密道,剩下的人全國上下進行搜查,直到找到人為止!”

魏凜冷聲命令着幽雲騎,眼神幽深,說他自私也好,偏執也罷,他決不允許卿卿離開他!

再說盛卿,自他進入密道後,就一直沒有停下過前進的腳步,因為他怕魏凜發現密道,屆時若是魏凜發現密道追過來他可就逃不掉了。

這條密道真得很長,畢竟要跨過半個皇宮才能真正出去。

“咳咳咳!”

由于年久沒有人通過,通道內有很多灰塵,嗆得盛卿忍不住咳嗽。

為了不吸入過多的灰塵,盛卿撕下一片衣角,蒙住了口鼻。

盛卿怕蠟燭會熄滅,所以這次下來特地拿了盞宮燈。

不過宮燈雖然不易滅,但因為有絹布罩着所以照明的效果沒有直接用蠟燭那麽好,稍微遠一點的地方就看不清了。

尤其是盛卿走到一處七扭八彎的地方,手裏的宮燈完全就沒了作用,根本就照不清前面的路。

這條通道漫長而又黑暗,饒是盛卿心理素質還算不錯,也忍不住越往前走越打怵。

盛卿在心裏暗暗地給自己打氣,期盼着早點走到盡頭。

終于過了一處轉彎後,盛卿窺得了一絲絲光亮。

盛卿眼前一亮,立即朝着光亮處走去。

前面有塊大石頭将路給擋住了,不過幸好還留了條縫隙,光亮就是從這道縫隙照進來的。

盛卿用手比了比縫隙的大小,他身材偏瘦,這條縫隙足夠他一人過去了。

盛卿從縫隙中擠出去後,視野立即豁然開朗。

只見自己身處在一座山洞中,從山洞走出去後就是可以看到山下的村莊和農田。

見此,盛卿不由得大喜,他終于從皇宮跑出來啦!

但人生在世,不能總是高興得過早,不然就容易樂極生悲。

阿氏月扶着桑吉走在皇城郊外的小路上,桑吉使用的傳蠱之術對身體傷害非常大,沒此使用都會遭到體內蠱蟲的反噬。

兩人從宮宴逃出來後一直抄小路出了皇城,此刻出了皇城才算松了一口氣。

“都怪卿奴!那個賤奴居然敢背叛主子您,甚至還把傳蠱之術的破解方法告訴了魏凜!”

“主子,若是抓到了他,咱們可千萬不要放過他!”

阿氏月說話的時候,眼中的嫉妒掩都掩不住,殿下居然把傳蠱之術的破解告訴了盛卿,他憑什麽能得到殿下的信任!

不過想到盛卿背叛了桑吉,阿氏月又忍不住心中冷笑。

殿下再信任盛卿又能怎樣,盛卿還不是背叛了殿下,從今往後,殿下只有他一個人了。

而被蠱毒反噬的桑吉沒有說話,傳蠱之術這麽重要的事情他怎麽會告訴一個卑賤的奴隸!

這個世界上只有他自己知道怎麽解傳蠱之術,可是魏凜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桑吉的心中百事不得其解。

看到山下的村莊和農田後,盛卿就迫不及待地下山,這座山并不算陡峭,而且因為山腳下住着人家,所以山上有不少地方都被人踩實了,下山的路還算好走。

盛卿剛從山上下來就聽到有人說話的動靜,于是盛卿想待會若是遇到了村民就問問路,找一下離這裏最近的城鎮。

可當盛卿看到迎面走來的兩人時,逃出皇宮的喜悅瞬間灰飛煙滅。

這得是多大的孽緣,才會讓他剛從皇宮跑出來就與桑吉狹路相逢!

盛卿趁着對面的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拔腿就朝着反方向跑。

“盛卿!是盛卿!”

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阿氏月,他還以為盛卿背叛了他們後就會留在魏國皇宮,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詫異的還有桑吉,盛卿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不過不管是什麽原因,既然盛卿敢背叛他,他就會讓盛卿付出代價!

桑吉從阿氏月的攙扶下抽出了手,然後步法詭異如幽靈一般,快速地追上了盛卿,一把掐住了盛卿的後頸。

感覺到自己被一只冰冷的手抓住脖子,盛卿覺得自己已經完了,桑吉這麽陰狠的人遭到背叛,抓到叛徒豈會輕易放過。

“主子,我來替你殺了這個叛徒!”

這時候阿氏月也追了上來,看到盛卿被桑吉掐住脖子,立即拿出匕首想要殺了盛卿。

正當盛卿覺得自己要小命不保,就聽桑吉陰冷的聲音傳來,“留着他本殿有用。”

“主子!留他一個叛徒後患無窮!還請您……”

“本殿需要一個容器,轉出一部分/身上蠱毒。”

桑吉一句打斷了阿氏月。

阿氏月愣了愣,看向盛卿的眼神帶着幸災樂禍同時還有一絲嫉妒。

幸災樂禍于殿下的蠱毒轉到盛卿身上後,盛卿就會死。

而嫉妒則是因為轉移蠱毒的方式,他都不敢肖想得到殿下的寵幸,而盛卿一個賤奴馬上就要被殿下寵幸了,他怎麽能不嫉妒!

心裏雖然不快,但阿氏月安慰自己:盛卿馬上就要死了。

而聽到桑吉口中說什麽轉移蠱毒就知道不是什麽好事,被蠱毒折磨死,還不如剛才被這個穿得花枝招展的男人殺死呢!

盛卿覺得自己簡直倒大黴了,居然碰上了這對主仆。

阿氏月将盛卿的雙手用繩子緊緊捆住,牽着走。

知道盛卿有孕在身走不快,阿氏月還特地加快腳步,看到盛卿走得踉踉跄跄,他就陰毒得笑着。

而桑吉也放任着阿氏月,一個背叛他的奴隸罷了,要不是還有用,他早就将人殺了。

三人就這樣走到衢城。

衢城是離大魏都城最近的一座城市,桑吉打算今夜就在衢城歇腳。

知道魏凜可能在通緝他們,所以桑吉和阿氏月在進城前都戴了人皮/面具僞裝了起來。

他們手中沒有多餘的人皮/面具,再加上桑吉不知道盛卿是從皇宮偷跑出來的,所以就沒有給盛卿戴人皮/面具僞裝。

為了不過于高調引人注意,在進城之前,桑吉讓阿氏月把捆住盛卿的繩子松開。

被捆了一路,盛卿白皙的手腕被勒出了一道道血痕。

這些天,盛卿被魏凜養嬌了,阿氏月将繩子抽走時摩擦到了手腕上的勒痕,盛卿疼得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過阿氏月可不是魏凜,見盛卿疼,他反而還會故意快速地抽出繩子,加大繩子與盛卿手腕肌膚的摩擦。

盛卿怒視阿氏月,但沒有出聲反抗,這兩人他誰都打不過,與其對着幹無異于找死。

“進城後老實點,不要想着逃跑,我會看着你的。”

阿氏月此時已經換了張平凡至極的臉,看着盛卿威脅道。

盛卿點頭,心裏活動卻完全相反,不找機會跑就才怪,他好不容易從宮裏逃出來,才不想被桑吉當成蠱毒培養皿呢!

因為戴了人皮/面具,桑吉他們進城很快,不過盛卿生得惹眼,不少看到他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就連看門的守衛在查到盛卿這裏都忍不住放輕了聲音。

阿氏月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盛卿,冷哼了一聲。

要不是他戴着這張破人皮/面具,這些目光應該都是屬于他的。

見阿氏月看他的目光變得更加不友善,盛卿有些無語,他又哪裏得罪着阿氏月了?

順利進入衢城後,桑吉找了一家非常不起眼的小客棧投宿。

就在桑吉他們入宿客棧後不久,一隊身着黑色勁裝,腰佩彎刀,騎着輕騎的人馬來到衢州城門前。

見到這些人的穿着,城門的守衛眼睛都亮了,這裝扮……是幽雲騎!

在前朝,可以不知道皇帝是誰,但不能不知道幽雲騎,就是這支鐵騎才讓他們能夠免受戰火侵擾,安定地生活。

更何況,如今改朝換代,皇帝陛下親自統率幽雲騎,這支軍隊的地位更是水漲船高。

“你們可有見過畫像上的人?”

幾個幽雲騎的将士将手中的畫像展開。

只見畫像上畫的是一位衣着華貴無比,眉眼間盡是風情的公子。

光憑相貌,那城門的守衛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幾個時辰進城的那位公子,因為長得過于好看,所以根本就很難不記得。

“見過,不過我今日見的那位公子與這畫像上的這位氣韻上似乎有些差別。”

聽到守衛的話後,幽雲騎的将士們對視一眼,

“有什麽差別?”

“雖然相貌一樣,但是我今天見的那位公子氣韻要比畫像上的出塵很多,雖然穿着沒這麽華麗,但遠遠看去,跟神仙似的。”

聽到城門守衛的描述,幽雲騎的将士們面露喜色,這不就是皇後現在的模樣嗎!

因為沒有近來的畫像可用,他們拿得是皇後還是前朝貴君時的畫像,與現在氣質上有很多出入。

本來守衛說見過他們就有了幾分希望,再聽守衛的描述,皇後在衢城無疑了!

“你快回去禀報陛下,皇後找到了!”

“不必了。”

随着低沉的聲音傳來,一個身着繡着暗紋玄衣的年輕男子身後跟着一隊人走來。

見到來人,幽雲騎衆人趕忙行禮,“參見陛下!”

發現密道後,魏凜就帶着人進入了密道,魏凜和幽雲騎都是常年在外征戰,他們在密道裏的行進速度要比走得磕磕絆絆的盛卿快上很多。

他們從密道出來後,魏凜就帶人往衢城這邊來,若是盛卿今晚想歇息一下,衢城是他最有可能落腳的地方。

魏凜讓幽雲騎的衆人起身,方才他遠遠地聽到皇後找到了,那個時候他的心中別提有多麽欣喜了,今天若是能找到卿卿,他一定要将人帶回去鎖起來好好懲罰一頓。

“陛下?”

“參見陛下。”

守城的守衛們驚了,能見到幽雲騎已是萬幸,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陛下。

“平身。”

這守衛幫他找到了卿卿,也算是大功一件,因此魏凜語氣還算平和。

“多謝陛下,不過臣還有一件事禀報。”

見陛下都親自出動了,可見那位公子有多麽重要,所以守衛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何事?”

魏凜本來急着進城去找盛卿,但是聽到守衛的話後,停住了腳步。

“今日畫上的公子不是一個進城的,而是與兩個長相普通的男人一起進城的,并且我記得那兩人似乎對公子很不友善。”守衛如實禀報道。

聽到守衛的話,魏凜心下一沉,難道卿卿一出宮就被人綁架了?

看來他得趕緊找到卿卿,晚一分卿卿就會多一分危險。

而盛卿這裏雖然不是被綁架,但盛卿覺得自己的處境貌似比綁架還嚴重。

在客棧入住後,盛卿又被阿氏月綁了起來,随便丢在地上坐下。

阿氏月給桑吉叫了不少飯菜,自己則是在一旁啃着餅,而盛卿自然是什麽都沒有,只能邊看着兩人吃,邊餓得肚子咕咕叫。

“把這個給他吃了。”

由于盛卿被綁着無法動彈,所以從他得視線完全看不清楚桑吉給了阿氏月什麽。

盛卿還以為桑吉人性未泯,想要分他點吃的。

“主子,為什麽要給他吃這種東西?”

見阿氏月皺眉,盛卿還以為是桑吉找給他吃的是什麽好吃的,所以阿氏月才會如此不滿,畢竟阿氏月只能在一旁啃餅吃,心裏一定不平。

盛卿心中不禁有點小期待。

“我不想在做事的時候聽到他的反抗聲。”

桑吉面無波瀾道。

聽到桑吉的話後,盛卿有點懵,什麽反抗聲,他反抗什麽?桑吉想要做什麽事?

阿氏月拿着桑吉遞給他的小瓷瓶走到盛卿面前,不給盛卿反應的機會,直接捏着盛卿的兩頰迫使盛卿張嘴,然後就将一顆藥丸扔入了盛卿口中。

“便宜你了!”做完這一切,阿氏月惡狠狠地瞪了盛卿一眼。

“呸呸……”

什麽玩意?你往我嘴裏硬塞不知道是什麽毒藥,然後還瞪我說便宜我了?

盛卿想将藥丸吐出,可惜藥丸早在阿氏月的一番操作下迫使他吞了下去。

喂完這粒藥丸後,桑吉就和阿氏月先出去了,盛卿手無縛雞之力,如今又被緊緊捆住,他們根本就不怕盛卿跑出去。

“主子!”

桑吉剛走出去,就忍不住捂着胸口緩和蠱毒反噬帶來的強烈不适,而阿氏月則是在一旁扶住了桑吉。

桑吉甩開阿氏月,扶住一旁的門框,此次他被蠱毒反噬得很嚴重,必須趕緊将毒轉出去一部分。

待會等盛卿體內的藥效一發作,他就将體內的蠱毒轉移到盛卿身上一部分。

而屋內的盛卿感受到桑吉二人離開後,慢慢将袖子中藏得一塊在客棧樓下撿的一塊碎碗片拿了出來。

盛卿用碎碗片鋒利的部分慢慢地割着繩子,邊割還邊注意門外的動靜。

碗片不算鋒利,割了将近一刻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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