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048

燕驚雙坐在回歸墟學宮的馬車裏, 目光停留在放在矮桌上的長條棕木盒子，棕木盒子是打開的。

裏面放置着一根漂亮的翡翠珠花白玉步搖簪。

燕驚雙定定然看着這根簪子出神，過了會, 她眼神劃過些許懊惱，快速将棕木盒子的蓋子蓋上, 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想公良庸, 不要想其他。”

也不知過去多久，燕驚雙神情逐漸平靜。

她将暗器袋子交給燕九命之時, 也同燕九命提了一下她懷疑的人選，也就是遠在京師的殷準。

燕驚雙雖然不想讓燕九命跟着提前擔心, 但殷準既已經提前對他們下手試探，她總得讓燕九命小心提防一些才是。

與此同時，燕驚雙更着急想要找到公良庸。

對，眼下最着急的是找到公良庸，燕驚雙在心底快速重複着幾遍。

就是有幾分掩耳盜鈴的意味。

等到馬車停在歸墟學宮山腳之時, 燕驚雙終于暫時讓“公良庸”這個名字填滿了整個腦海。

燕驚雙不算回來的早的, 她難得能在家陪陪燕九命, 自然能多呆一時是一時。

再說，回來又會……

見自己又要想到那個名字, 燕驚雙趕緊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不想不想，你只能想公良庸。

可燕驚雙回來的晚，山門前卻聚集着不少人。

燕驚雙朝人群中遞過去一眼，遠遠能看見衆人在圍着一塊布告板看，上面密密麻麻好似寫了一些字。

燕驚雙看見打頭那幾個字，便有些意興闌珊地收回了眼。

【美人圖】

美人圖是歸墟學宮的一個傳統, 每一屆新進的學子都可以報名參加, 競争最終入畫的名額, 但卻要通過甄選。

甄選方式是兩種方式的合計，一個是學宮內的投票，另一個卻是主畫者的自我選擇。

若是這兩種情況不是同一個人時，便會出現兩幅美人圖。

每一年的美人圖的主畫者該是那一屆的教畫畫的畫師。

可是燕驚雙他們這一屆卻有些怪。

這位教畫畫的畫師遲遲未有上任，以至于四個班的畫畫課一拖再拖，還讓其他屆的畫師來代課過。

但歸墟學宮的山長便是如此，也從未想過要換一個畫師授課。

這不由讓衆人産生好奇，究竟是什麽樣的畫師，能讓歸墟學宮的山長給這麽大的面子，即使延遲上任，也要給他留下授課位置。

但眼下“美人圖”既然要開始甄選，說明這位遲遲不來上課的畫師，也終于來到歸墟學宮了。

燕驚雙對美人圖甄選毫無興趣，她看了一眼後，便直奔“四眠齋”而去。

燕驚雙在歸墟學宮雖被不少人知道，又同歸墟學宮的新晉名人寧墨和明初雪有着一段說不清道不明的牽扯，但她總體而言還是低調的。

便是今日的打扮都是十分低調的灰衣勁裝。

衆人圍觀“美人圖”布告欄之時，似乎也沒多少人注意燕驚雙的路過。

不過，也不是完全無人注意。

幾道目光追随着燕驚雙離去的身影，然後彼此互相看了一眼，看向一旁的美人圖布告欄，眼神劃過些許的不懷好意。

***

燕驚雙回到自家院子之後，很快就拿上了一本書，朝着問學堂而去。

彈幕裏說過，公良庸極有可能是“黃字班”的夫子，那一日，明初雪受到公良庸指點，只是聽其聲，未見其人。

但兩人所在的地方，離“黃字班”最近，這才被彈幕這般猜測。

只因歸墟學宮的夫子們多是清高，其他“天地玄”三字班的夫子，平素無事是絕對不會往最差的黃字班跑的，而且問學堂同黃字班本就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

也就是說，能在黃字班附近出現的夫子，約莫是只教“黃字班”的學子。

燕驚雙近些時日接觸最多的便是教黃字班《四書五經》的趙夫子。

燕驚雙腦海裏劃過趙夫子那張嚴肅古樸的臉，雖然他教學的內容算不得多高深，但趙夫子頗有幾分儒者之氣。

興許是趙夫子為了掩藏身份，刻意為之，燕驚雙決定試探一番。

然而，數息後。

燕驚雙默默打消了試探的想法。

今日剛開學，也是臨近傍晚之時，問學堂鮮有人來，燕驚雙進去之時，整個問學堂只有趙夫子一人。

燕驚雙快步上前，卻見趙夫子正伏案在桌，鼻尖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燕驚雙暗道不巧，正尋思放輕腳步，安靜離去之時，餘光卻不小心瞄到趙夫子臉頰所壓之物。

燕驚雙微愣，起初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她輕輕眨了眨眼，看着枕着金元寶入眠的趙夫子，有些沒反應過來。

而下一刻，趙夫子迷迷糊糊嘟囔出了些許呓語。

“一個元寶留給玉聲，一個元寶留給玉瑟……”

起初燕驚雙沒聽懂這些人名，後來在趙夫子斷斷續續的夢話裏，知道了這幾位正是趙夫子的兒子和女兒。

直至趙夫子講到給孫子孫女的分配的元寶後，燕驚雙斷了試探趙夫子的想法。

公良庸尚未娶妻，并沒有兒子女兒，更別說孫子孫女了。

不過燕驚雙臨走前，從荷包裏偷偷拿出一個金元寶小心塞進趙夫子的手臂下。

先前聽見趙夫子的呓語，他的兒子醉心科舉，可無奈不是讀書的料，眼下開着一家書畫攤，養着他的一大家，還有三個孫子，他的女兒倒是嫁給了自己心悅之人，夫君待她極好，只是後來出了些意外，他這個女婿傷了腿，不良于行，得靠她的女兒刺繡換些養家銀錢。

燕驚雙餘光掃了一眼趙夫子略顯花白的頭發，然後默默收回了目光，悄悄走掉，順便給趙夫子關好了門。

彼時，門外傳來徐徐掃落葉的聲音。

……

翌日。

燕驚雙走到“黃字班”門口的時候，略微有些踟蹰，不知是進是退。

身後倒是傳來幾個學子的聲音。

“聽聞這幾日，顏世子告了假？”

“是呢，好像是別的府衙鬧出了命案，請顏世子過去看看。”

“顏世子還會破案？”

“這你可有所不知道，顏世子當年在京師可是被大理寺卿奉為座上賓，督破京師不少懸案奇案，不然你以為顏世子的名聲為何會傳的這般快，這般響亮，他的才智卓絕，可不僅僅是體現在才學上。”

“若不是顏世子無心權欲，說不準早就被惜才的大理寺卿抓去當差破案了。”

……

燕驚雙耳廓微動，眸光閃過些許訝異，似乎是因為意外得知了顏鶴卿的另一面。

但很快又是松一口氣，不見面也有不見面的好。

她現在…更想不明白該怎麽辦了。

燕驚雙提步走了進去，步履稍顯輕松。

只是剛剛踏入“黃字班”，燕驚雙忽而感覺周遭的視線有些不對勁。

尤其是班上那幾位墊底的纨绔學子，眸光裏的促狹絲毫未帶掩藏。

燕驚雙輕輕皺了皺眉，眸光閃過些許疑惑。

但她還是徑直朝自己的桌子而去。

燕驚雙同“黃字班”的同學并不相熟，所以，雖然她感受到了一些古怪的目光，但無人替她解惑。

那群纨绔學子，燕驚雙知道他們是邱宇底下的人，更不可能去問他們。

她仔細想了下，近日來，自己确實也沒招惹什麽是非，而邱宇底下那群纨绔，也翻不出什麽花來。

燕驚雙索性也便不想了，反正車到山前必有路。

她老老實實讀起了聖賢書，公良庸可是最為喜歡勤奮之人。

直至……

聞嬌嬌興高采烈地沖到“黃字班”，圓潤的臉蛋紅撲撲的，好似是跑着來的，等到聞嬌嬌坐在燕驚雙身旁時，她略微喘着粗氣，一雙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道。

“燕大小姐，你也對美人圖有所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