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章節

搬起椅子狠狠的砸向了那群人，然後離弦的箭一般瞪着眼睛沖了過去，他用胳膊去擋沖自己來的鋼棍，混亂中他也從誰的手裏奪下一個，然後用盡全力的揮起來。更多的拳頭打在他的身體上，可是他朝着前方沖着，毫不退縮，直到人群退讓出一條路，他看見了地上的王俊凱，他的嘴角才咧開一點點弧度。

“嘭！”

後腦勺感受到的強烈的撞擊讓千玺一陣暈眩，他在原地停留了兩秒，他聽見耳朵裏發出類似飛機起飛前的轟鳴聲。

粘稠的血液流到了脖子裏，他用力晃了晃腦袋，在後面的人抓住自己之前，他吃力的往前走了兩步，然後直直的撲倒在了王俊凱身體上，緊緊地抱住了他。

将他的腦袋緊緊的護在自己的胸膛下，努力用自己的身體覆蓋在他的身體之上。

拳頭停了3秒，也許他們在顧忌該不該對易烊千玺動手。然後暴風雨一樣下來的拳頭告訴了他結果，他爸爸說的對，逃離了易氏的庇護，他什麽都不是，他什麽都保護不了。

可是他微微弓起身體，他的手指像是鷹爪一樣死死摳住水泥地，無論怎樣敲打拉扯，他都沒有放開手，他嵌入水泥裏的指尖開始流血，鋼棍敲在了他單薄的脊梁，他的腿上，他的胳膊上，他的頭上，他身體的每一個地方。

“唔……”

嘴被膠帶封住的王俊凱睜大着眼睛，不敢相信又驚恐一樣。他的身體貼着地，他看不見自己上方的人是怎樣的表情，他幾乎要聽不見任何聲響，可是他感覺到有粘稠的溫熱的東西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臉上，身體上，更濃烈的恐怖的腥氣在鼻子四周散開。

“唔……唔……”

王俊凱發出哭腔一般的聲音，他努力蠕動身體，他想要翻過身，他想要将千玺推到一邊，他想要讓那些棒球棍打到自己身上，可是他發現，易烊千玺的力氣好大，任憑他怎麽樣，他都像是一座山一樣，紋絲不動的撐在自己上方。

“嘭，嘭，嘭……”

棍子落在身體上的此起彼伏的聲音。

“王俊凱。”

不知道過了多久，在那些聲音裏面，忽然傳來一聲虛弱的叫喊。王俊凱一動不動，他不敢動，他只是一會兒沒有聽見他叫自己名字，為什麽好像過了那麽多年了。

“給你買的新牙刷……在衛生間第二個抽屜裏，跟我不一樣的款，以後不要再用錯了。”

“嘭……”

“嘶……”

“牛奶在冰箱最後一格，早上熱的時候30秒就可以了。拖鞋不……不要放洗衣機裏洗，不要偷懶。”

“唔……”

“不要吃燒烤，對身體不好。”

“給我往死裏打!”

“嘭……”

“這張卡裏沒有錢，有錢的那張在房間第一個抽屜裏，給你準備了上大學的錢，密碼是……你的生日。”

“嘭！”

“王俊凱。”

聽了很久才再次聽見毆打中他的聲音，

“對不起。”

“王俊凱。”

千玺說，

“就這樣恨着我，活下去。”

“嘭！”

鐵門被撞擊的聲音，

“嘭。”

好像是聽到什麽悅耳的聲音，千玺忽然咧開了嘴角，他艱難的将溢到嘴裏的液體吞了下去，液體劃過嗓子的時候是火燒一樣的疼痛。

他緩緩地擡起頭，透過縫隙看向被撞開的鐵門，他看見有很多人湧進來，沖在最前面的是劉志宏，他憤怒無比的朝着自己方向奔來。那一刻，比起身體的疼痛，易烊千玺感覺到他那顆傷痕累累的心終于要在今天完全死掉。

上一次哭是什麽時候呢？

忘了。

只是這一刻，在他昏厥的前幾秒，內心最深處傳來的疼痛讓他的血跟眼淚混合在一起。

真的好不甘心啊！

拱手讓人，真的不甘心。

“讓他陪你一起。”

“王俊凱！”

劉志宏終于跑到了眼前，王俊凱聽到上面的人說完最後一句終于耗盡全部力氣倒在了旁邊。

倉庫裏變得熙熙攘攘，很多人湧進來。

“王俊凱！”

“大哥！”

“凱爺！”

“大哥！”

不間斷的叫喊聲響徹在空曠的倉庫裏，王俊凱聽見有劉志宏的聲音，有林子航的聲音，有羅庭信的聲音，還有很多他很熟悉的聲音在倉庫散開。

這些關心着急的聲音裏，沒有一個人問一句易烊千玺。

“艹你媽！”

模糊不清中王俊凱看見林子航像瘋了一樣，撿起地上的一根鋼棍沖向了那個男人，跳起來一腳将他踹翻在地上，瘋了一樣往他身上揮動着棍子。

“艹你媽的！你他媽說不動王俊凱的！你們答應的！！”

真的來了很多很多人，在倉庫裏打的塵土飛揚，都是往日跟在自己後面的那些人，都來了，烏泱烏泱的，還有不認識的，應該劉志宏的人，空曠的倉庫一時間變的好擁擠。

可能是因為這樣，王俊凱快要喘不過氣了，他艱難又吃力的呼吸着。

“王俊凱！”

劉志宏看見渾身是傷的王俊凱紅了眼眶，他費力的幫王俊凱解開繩子，然後撕開了王俊凱嘴上的膠帶。

“王俊凱你沒……”

“千玺！”

劉志宏沒有說完，被解開的王俊凱也跟瘋了一樣爬到千玺旁邊，他抱住他。

“千玺！易烊千玺！”

即使一直被護在身下什麽看不見，王俊凱也能想象到他承受的到底是怎樣的力量。可是，在他起來親眼看見千玺滿身血跡的身體後，王俊凱還是崩潰到不知所措。

他白色的襯衣像是在血水裏浸泡過。

“千玺！”

地上的人沒有任何反應，王俊凱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沒有反應，不敢相信一樣，王俊凱又用力搖了搖他。

“千玺，易烊千玺！”

“王俊凱，不要晃他！”

劉志宏拉住已經失去理智的王俊凱，直到聽見聲音，王俊凱好像才發現旁邊還有人，他擡起頭怔住的望着劉志宏，突然的，眼淚就洶湧而下。

“救救他，劉志宏，求你，救救他！”

聽過這樣的一段話，這個世界，有着無數的洞穴。一個入口連着一個出口，他們重疊，交叉，相連。走出去，再進來，就是不同的世界。

可這樣一來，我們就都回不去。

無數暖濕氣流迎面而來，卷起風低速攪動着黑暗的顏色，讓人看不見眼前，看不見身後，看不見一秒秒之後的世界是否和現狀這一瞬有什麽不同。

“開快點！”

王俊凱抱着千玺坐在後面，劉志宏将油門踩到底，車子在夜裏飛馳。

不斷後退的越來越遠的倉庫裏，那些王俊凱幫過的人，都為了他，拼盡全力的戰鬥着。

那些叫過王俊凱大哥的人，都在淩晨三點接到電話套上衣服跑出來。

他們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人，一窮二白的學生，無權無勢，他們大多時候怯懦自私，他們仰仗王俊凱庇佑，卻在他惹事兒的時候不敢出頭，有些事情的後果之于他們，或者說他們的父母，根本無力承擔。

但是，這一次，為了他們的大哥。

他們都拼盡了全力。

“開快點！”

王俊凱嘶啞的聲音裏全部是恐懼，整個南城是多麽安靜啊，只有風的呼嘯聲。

“王俊凱。”

千玺忽然緩緩睜開了眼睛，看着王俊凱，虛弱的笑笑。

“千玺！”

“我沒事，別哭了。”

“你再忍一會兒，馬上就到醫院了。”

“嗯。”

千玺輕輕嗯了一聲，他想擡手幫他擦掉眼淚，可他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就那樣，怔怔的看着王俊凱的臉，兩個人靜靜地對視着。

“別哭了。”千玺說，聲音分不清說無力還是寵溺，“再哭就不好看了。”

“你別說話了！”

“嗯。”

千玺乖乖地閉上了眼睛，氣息越來越微弱，再一次的，逐漸昏迷過去。

“千玺。”

大顆的淚珠從臉上往掉下。

然後啊！是那年，王俊凱一輩子的眼淚好像都在18歲那年掉光了。

劉志宏将車停下來的時候，早已在醫院門口候着的急診室醫護人員迅速将千玺擡到病床上，在長長的走廊上，病床的四個輪子飛速滑行着。

王俊凱握着千玺的手跟着車奔跑着，他閉着眼睛一動不動，而王俊凱只是聽着輪子轉的飛快就想掉眼淚了。

好像是，親手把他往盡頭送。

“啪！”

急診室的大門合上，紅燈亮起，王俊凱被擋在了外面。

“嘭！嘭！”

“王俊凱。”

劉志宏上前拉住站在門口嘭嘭敲門的王俊凱，

“王俊凱，千玺沒事的。”

“我要見他，該睡覺了，我們該睡覺了。”

人在受到強大的刺激後出現神智不清的狀态，劉志宏拉住他，王俊凱這樣的狀态讓他害怕。

“一定沒事的，放心，肯定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