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淪陷于赤誠的愛

16年的秋日氣溫降得驟快,宋爸宋媽看到網上說今年是近幾年最冷的冬天之後，就趁着國慶假期特意帶着宋予和去購置新衣服。

宋予和一開始是拒絕的，她說自己沒有那麽大需求,基本都坐在班級裏,沒那麽冷。

這話當然是假的，坐在班級裏就算腿上搭着毛毯也是冷得刺骨，腳趾能被凍的失去知覺。

而且學校裏冬日常有水痘爆發,每個班級即使開着空調,級部也統一要求開窗通風。

空調開了,但又像是開了個寂寞。

宋媽媽考慮的是別的層面:“還是買個長羽絨服好,你下晚自習晚,溫度低。你到時候穿上大襖,手腳都暖和。”

宋爸爸也在旁邊附和道:“買一件好，高三穿的暖暖和和上晚自習也舒服。”

聽着父母你一句我一句，宋予和無奈地應了聲好。

宋父點頭，就帶着一家人去了銀泰裏面。

宋予和猶豫地說了下:“爸,沒必要買那麽貴的,随便買個大襖就行了。”

“沒事。”宋爸爸一笑,眼角處都是勞累和歲月留下的眼角紋,“商鋪租出去賺了不少錢,咱們給你買好的。”

“走,進去看看。”

宋予和擡頭，面前是個大衆的潮流品牌,學校的很多同學穿的似乎都是這個牌子。

但她的第一反應是,謝聞遠有好幾件都是這個牌子，尤其一件藍色的塗鴉短袖，穿起來很好看。

她那時候不認識,特意找了同學，裝作若無其事随口問的樣子，去打探他穿的是哪個牌子。同學說了一個英文名，宋予和沒有記住名字，但卻形成了看到這個牌子，就反射性想起謝聞遠。

一家人進去逛了一圈，沒看到合适的。又進到隔壁的店去，是一件以運動風主打的品牌，宋予和繞着店看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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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落在一件長款的男式羽絨服，肩上是長長的三條白色條紋。

宋予和微愣，想起高一的元旦排練，謝聞遠似乎就是穿着類似的短款羽絨服。

宋媽媽看到宋予和的眼神，“怎麽了?”

宋予和耳根一紅，覺得在父母面前想起謝聞遠是件很羞澀的事，她心虛地說:“我想試試那件。”

“這件嗎？”導購立馬熱情地打量了一下女孩的身材，選了一個款給宋予和。

宋媽媽盯着這衣服:“男款啊？”

“對的，這件是男款。”導購解釋，“您女兒個子高瘦，穿着男款也撐得起來，也好看。”

宋予和默不作聲地套上衣服，對着鏡子照了一下，恍惚間又感覺自己看到了高一謝聞遠穿這件衣服的模樣。

他們這樣算不算穿情侶服?

宋予和突然在想。

“你看你喜歡嗎？”宋媽媽站到宋予和跟前，給她理了理領子，打亂了宋予和的聯想。

宋予和低頭看了看，又将拉鏈拉上。這件羽絨服确實穿着又輕又暖和，宋予和垂下眼來，将衣服脫下，“媽，就要這件吧。”

“行。”宋媽媽看着也挺滿意，“那我去結賬。”

結賬去的時候，導購掃了一下吊牌，說:“一共一千七。”

宋媽媽将吊牌翻過來自己看了下，問:“你們這個不打折嗎？”

導購笑着說:“這個是新款，目前還不打折。”

宋予和站在旁邊，聽着這個價格，頓時猶豫起來。她走過去，貼着媽媽小聲地說:“媽，要不就不要了吧，太貴了。”

宋媽媽沒有回宋予和，而是包裏掏出現金來，一張紙地數:“給，結賬吧。”

16年的時候，線上支付已經成為主流，很少有人會出門帶錢。宋予和看着媽媽的動作，就知道家裏恐怕并不是像宋爸爸說的那樣，資金稍有富足。

只是單純地為了給她高三一個更好的學習環境，特意帶她來買衣服。

宋予和捏着手心，心裏有些酸澀。她站在父母後面，已經比宋媽媽高上近半個頭，可以清晰地看見母親發頂的白發。

宋媽媽把袋子提在手上，拉着宋予和笑着說:“走吧。”

宋予和立馬收斂住情緒，換上一副高興的表情，只是語氣有點低，但乍一聽也聽不出別的意味，“媽，謝謝你。”

“這有啥好謝的，都是一家人。”宋母不在意地笑笑，忽的想起別的事來，“你今天晚上不是還要和林舒緣他們吃飯嗎？快去吧。”

“我和你爸去也在附近找家店吃飯。”

“好。”宋予和擠出笑意。

宋予和，許易程和林舒緣約的地方就在附近的一個商城。宋予和到的時候，他們兩個已經到了，在逛精品店。

宋予和乘電梯到三樓去，一眼就看見拎着幾個袋子的許易程和一身輕松的林舒緣。

林舒緣上去攬住宋予和的胳膊，興沖沖地說:“快看看吃啥！”

宋予和耐着性子:“你們還沒選好去那家店嗎？”

“沒啊。”林舒緣大大咧咧地拉着宋予和直接去奶茶店，絲毫不在意這事，“這不等你呢？”

宋予和嘆了口氣，知道林舒緣就是這樣的跳脫性子，側眼看了看旁邊拎着幾個袋子，可憐巴巴的許易程，問:“你喝嗎？”

許易程玩着手機，挑眉一笑，“不用，你們女孩子買吧，我來付賬就是了。”

“快點啊。”林舒緣揮手讓宋予和過來選奶茶，“你喝什麽?”

宋予和看了眼菜單，和謝聞遠坐同桌太久，她也下意識開始戒糖，“一杯無糖檸檬水。”

“我也來杯這個。”林舒緣說。

兩個人點好之後，許易程自覺地過來付了賬，一副很無奈的表情:“好了，各位想吃什麽？”

三個人轉了一圈，也沒有選定下來是哪家店。最後還是宋予和快刀斬亂麻，選了一家有優惠劵的火鍋店。

菜上來之後，林舒緣習慣性地拿出手機要拍照留念，只可惜另外的兩個人都沒這習慣，只留下她一個人三百六十找角度拍照。

許易程掀起眼皮看了眼林舒緣，故意嫌棄地說:“也就只有你吃飯拍照了。”

他話裏雖然是這麽說，但還是自覺地幫忙擺盤，以便女孩更好的拍照。

終于開吃之後，林舒緣永遠是話最多的那個，她扯東扯西，話題多的滿天飛，“予和，月底考零模，你有把握嗎？你現在成績能上啥學校?”

宋予和慢吞吞地吃着:“不知道，大概能上個中游211吧。”

“那還挺好的，我要也能上個一本，我爸媽都能燒香拜佛了。”林舒緣又說，“那你談了沒?”

這個話題幾乎是聊天當中必備的八卦。宋予和無奈一笑，“沒有。”

“啊，能不能有點新意，每次問都是這個答案。”林舒緣撅嘴，好奇地再度問，“那喜歡的呢？喜歡的人總有了吧，總不能孤情寡欲只愛學習。”

宋予和拿着筷子準備夾菜的動作一頓，她低睫，慢了一拍，扣着手心裝作若無其事地說:“也沒有，學習已經就夠煩了。”

其實這句話就已經暴露了，如果是她很久以前，她肯定只會回個沒有，而不是後面再加一句。宋予和的心一跳，餘光觀察着林舒緣的反應。

林舒緣沒有注意到這點，她拉長語調說:“真無趣啊。”

十月末，零模正式結束，成績也通過張貼在班級牆上的形式，公布給大家。

宋予和愣神地看着自己退了幾名的成績，有些不知所措。她已經很努力去準備這次考試了，但是結局還是不盡人意。

起碼沒有到達她的目标。

宋予和先是自己分析了一遍自己這次考試的問題之後，根據試卷上的每塊問題，又做了詳細的針對計劃。

做完這一切之後，宋予和盯着自己的成績，還是覺得有一種無力感，那種感覺像是金魚吐出的泡泡，在水面凝結又被戳破。

她呆呆坐了一會，明顯發現自己情緒的不對，猶豫了半天，看了下時間，趁着還沒上晚自習，決定去找班主任談談心，順便分析一下自己的問題。

有的時候，跳出局，去聽別人的建議，比起自己一個人埋頭苦讀要好的多。

宋予和拿上試卷，走去辦公室。

半路在樓梯道，碰上班級的一個女生。兩個人笑着打了下招呼，女生看見她手裏試卷，“你也去找老何嗎？”

“對。”宋予和說，“去問個題目。”

“那你估計一會去比較好。”女生說，“老何正在和謝聞遠他媽談話。”

“找他媽談話幹什麽？”宋予和下意識問。

女生說:“好像為了謝聞遠競賽保送的事吧，謝聞遠拒絕了保送資格，老何和他媽在說這個事。”

兩個人聊了幾句，就很快分開。宋予和最終還是沒回班級，抱着他們說不定一會就講完了的想法，去到辦公室。

不出意料，老何果然在和一個陌生的女人談話，而謝聞遠就站在旁邊的書架上，懶懶散散地翻着老何的書。

宋予和沒有湊到辦公桌那，而是乖乖地站在了門口堆着一大堆作業的地方。

她懷裏抱着書，望向謝聞遠那個方向。

老何的辦公桌是一排的倒數第一個，後面是一大面明亮幹淨的窗戶。

兩個成年人都背對着她在講話，而且距離稍遠，不太能注意到宋予和的動向。

于是，宋予和就大着膽子望向少年。

窗外的梧桐落葉繞了一圈，慢悠悠地落下。白雲被落日染成了漫天彌漫的橘黃色，載着一整片少女的心動，像是有意無意般經過少年的頭頂。

站在窗邊的謝聞遠，身上落下斑駁的光影，隐隐約約地描繪出少年清潤的五官。

喜歡如晚霞般漸濃。

男生忽的漫不經心地擡起眼來，撞上宋予和來不及收回的目光，視線停頓兩秒，嘴角忍不住上翹地笑出來。

謝聞遠挑眉，在滿是黃昏的光影下，比着嘴型對她說了一句話。

宋予和不敢看他，慌亂地收回眼，手裏緊緊捏着試卷，腦海裏似看慢電影般回放着少年的笑容和對她比的唇語。

可她沒有讀懂。

下周日返校歸來，每組将照例交的周記送到謝聞遠這。交的時候，宋予和正在刷題，錯過了。于是，她直接将周記本給了謝聞遠。

宋予和不好意思地說:“剛才忘記了，現在交一下。”

謝聞遠不在意地“嗯”了聲，拿過女孩的周記，直接翻開，打算夾進組裏的作業時。

忽的瞟見女孩的周記上，只寫了幾句話。

10月28日。

在辦公室看見的落日，很好看。

讓我淪陷于赤誠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