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打架後續

上輩子沈小安從來沒有這麽教育過沈明成，她要嘛就不管，一管就兇他還超級不耐煩。沈小安讨厭沈明成，如果不是他，爺爺奶奶就不會重男輕女，媽媽就不會忽視自己，只有看到妹妹，沈小安才會覺得還有點溫暖。而沈明成也是，像是故意跟沈小安作對似的，常常惹沈小安生氣。生氣的沈小安像一頭暴躁的獅子。

而這時候家裏所有的大人都會跳出來，指着沈小安說，你是姐姐，要讓着弟弟。開始的時候，沈小安會覺得難過，不平，她跟他們講道理，說人人平等，可有一句話是怎麽說的，秀才遇到兵，你就是再有道理又怎麽樣，偏偏人家就是不吃你這一套。後來，沈小安也習慣了。見到沈明成也不理了，當沒見到這個人。沈明成學習不好，所以讨厭讀書了；沈明成讨厭讀書，所以他的成績就更不好了。每次看到沈明成被李月華揪着耳朵痛得呲牙咧嘴的，沈小安心裏就特別解氣。沈小安不止一次的在心裏吼，讓你們寵他，讓你們重男輕女，讓你們不分黑白。沈小安這麽讨厭沈明成，她沒站在一旁說風涼話就是好的了，哪還會教他。

不過現在，沈小安心裏還是有些感動。調皮鬼弟弟這次打架是因為有人說自己壞話，要擱前世，這小子說不定只會躲在一邊沉默不語呢。沈小安愛憐的摸了摸自家老弟的小腦袋，說不定這小子也會發生變化呢。

沈明成見自家老姐今天居然破天荒的摸了好幾次自己的腦袋，這在以前可是沒有的事啊。自己一直很嫉妒二姐，嫉妒她能跟老姐那麽親熱。自己也很喜歡老姐的說啊。可是老姐好像都不願意理自己。沒辦法，只好裝成調皮搗蛋的樣子惹老姐生氣。以前老姐還會生氣，會發脾氣，會瞪自己。可是後來，每次老姐都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也不說話，雖然老姐不生氣了，可自己卻覺得與老姐隔得更遠了。

其實自己早就不想跟王峰林新榮一起玩了。老姐跟老媽洗衣服的那回，自己在竹林裏找鳥窩，聽到了她們咒老姐的話，王峰的醜八怪姐姐還說老姐的頭發剪得像個男的，醜死了。我老姐哪兒醜了，你們知道什麽最醜嗎，你們見過什麽最醜嗎，沒見過的話回去照照鏡子呗。

有一回自己還無意中聽到，林新榮的姐姐林娟跟王峰的三姐王豔豔說，要不是看在每次沈小安說哪些東西考試可能會考到而且大部分都考到了，我才懶得理她呢。我一看她那一臉淡然的樣子，就恨不得撕碎她的臉。那一臉的猙獰把沈明成吓到了。他正想離開，卻又聽見另一個人在說，就是，我也讨厭她那樣子，裝什麽清高，要不是你還用得着她，我早就跟她絕交了，看到她那樣子就惡心。不過我們現在也沒跟她在一起了，要是再待一起，我真怕忍不住動手啊。不過，要是她醒不過來就好了，要是她變成傻子就好了。一個聲音附和說，是啊，要是她變成傻子就好了。等她們走了，自己才從旁邊的樹林裏出來。沈明成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老姐一直被人利用着，被這兩個一直被老姐當成是最好朋友的人。老姐真可憐。沈明成恨死她們了。從那時起，沈明成就發誓要保護老姐。

沈明成看着近在咫尺的老姐，眼睛紅了，也許以後老姐也會想對二姐那樣對自己吧。

沈明成吸了吸鼻子，像發誓似的說，大姐頭，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然後保護你。然後向又想起了什麽似的，一臉認真地看着沈小安說，要是你真變成了傻子，我以後就賺多多的錢，我養你。

沈小安說不感動是假的。自己的弟弟長大了，會保護姐姐了。也許上輩子自己真的錯了。想到上輩子自己錯過的親情，想到自家老弟最後的結果，沈小安心裏一陣疼痛。

沈小夏見親親老姐跟自家弟弟姐弟情深的樣子，心裏本就有點吃味了，又見自家小弟沒良心的只說保護老姐沒說要保護自己，心裏更加不平衡了。成娃，你咋不說要保護我要養我呢，小沒良心的，這麽小就偏心，偏心。說完，把頭一撇，像是生氣了。

可是咱沈小弟哪能不了解她。閃着一雙純真的眼睛湊到沈小夏面前，二姐，我問你一個問題。

沈小夏見調皮鬼沈明成一副乖寶寶的模樣，心裏很受用，一種作為姐姐的豪氣湧上心頭，就差沒拍胸脯了。說吧。

沈小弟眨巴眨巴單眼皮的小眼睛，二姐，你說你跟大姐頭比，那個好看些。

沈小夏覺得，這個問題呀很不好說，值得深思。雖然自己心裏還是覺得自個兒比老姐好看，不過老姐可是咱的偶像啊。怎麽辦怎麽辦怎麽辦。該死的沈小娃，怎麽問這麽個問題，這不是存心刁難咱嗎？要不，這次就讓給咱姐？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以後的每次都是自己的了。嘿嘿。

嗯，這個嘛。沈小夏本來還有點猶豫，不過看到某只小娃的眼睛裏毫不掩飾的鄙視，豪氣一沖，當然是老姐更好看了，老姐是咱家最好看的。說完，看向某小弟，以為能看到某人一臉崇拜的望着自己，卻不料人家把眼睛一斜，鼻子裏哼了一聲，頭就撇過去了。

沈明成你啥意思。沈小夏想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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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人家這次直接白了她了。

我說夏妹崽你咋這麽笨呢，你自己都承認了大姐頭比你好看，既然你自己都覺得你長得醜，那肯定很安全了。還用得着我來保護你嗎。說不定人家一看你，就被你吓跑了。

沈小夏愣了好一會兒，才明白某只說的是啥意思。

沈明成你個壞蛋欺負我。哇哇哇

哈哈哈，誰叫你自己那麽笨。

老姐他欺負我

你自己笨

哇哇哇

李月華站在廚房門口，看見自己的幾個孩子如此相親相愛，心裏別提有多安慰了。以前自己一直擔心女兒跟兒子相處不好，又擔心老人家會把兒子寵壞。如今看來，是自己多想了。這血緣裏的親情哪是那麽容易就磨滅掉的呀。又想到自己家的兄弟姐妹，你說小時候也是那麽的相親相愛呀。李月華看着還在嬉鬧的兒女們，眉頭又皺了起來。

沈小安躺在床上，她睡不着。她用手指戳了戳沈小夏肉嘟嘟的臉，沈小夏無意識的推開她的手，皺了皺眉，翻過身又睡去了。沈小安撇了撇嘴，當小孩子就是好啊。

沈小安睡不着，人一睡不着就會胡思亂想。

唉，也不知道親親老公怎麽樣了。

是的，這輩子沈小安還沒見過高原，并不是她不想見，相反的，沈小安想高原想得要發瘋了。沈小安經常會夢見高原，只要她一做夢，夢裏就肯定有高原，沈小安想，這也許是兩個人在一起久了，早就把對方刻到骨頭裏去了，就連做夢，兩人都是一體的。記得有一次，沈小安又做夢了，夢裏高原一直在對着沈小安笑，沈小安看到自家老公很高興，忙向高原跑去，可是，可是，高原一直在後退，沈小安好不容易見到老公，她是下定決心要把高原抱住的，于是她沖上去，沖上去，還差一點，還差一點就夠着了，還差一點，快了，摸着衣角了，嘭，沈小安撞着牆壁了。後來，沈小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是夢裏沒有了高原。

沈小安很擔心高原，但是一想到高原那媽，沈小安就對高原恨恨的。哎，算了，說不定高原現在還在受苦。

沈小安想得還真沒錯，高原雖說不是在受苦，不過也差不多了。此刻，他正穿着背心，把家裏裝在大篾筐裏的谷子倒進谷倉裏呢。他家種的谷子不太多，不過今年熟得稍晚，也許是忘了打肥料吧。他要讀書，只能每天放了學去割點。

不是他家沒大人，是他家的大人有相當于無。算了，這裏也不說了，說了難過。反正他家的谷子就靠他一個人收。什麽，親戚？哪兒有什麽親戚的。高原是他媽帶着改嫁過來的，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誰來幫他啊。再說了，人家幾兄弟姐妹現在正吵得厲害呢，誰來管你。

幸好這九月的太陽也出的好，不然谷子還不指着能放幾天呢。

高原肚子餓死了。他從一回來，就收谷子。先把谷子堆在一起，再去借了風車把谷子裏的癟殼清出去，再一筐一筐的把谷子挪回來，最後裝倉。十四五歲的娃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吃得多卻餓得快。高原忙了這麽久，他覺得自己餓得都要吐酸水了。不過，還是歇一歇吧，好累哦。

原娃，去煮飯吧，我餓了。

高原正坐在凳子上，惬意的喝了一口涼開水，心裏正感嘆着呢，忽然耳朵裏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高原臉上一跨，他真的不想煮飯了啊。

媽，我歇一會兒，再去煮。其實高原想說，媽，我不想吃飯了，你自己吃自己煮吧。我累死了。

周春梅沒說話，只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電視，表情淡淡的，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麽。

當然，後來高原還是去煮了飯。只不過吃了飯，他一躺下，就馬上睡着了。

沈小安當然不知道周春梅是怎樣折磨高原的。不過據她對周春梅的了解，高原一定好過不到哪裏去。其實高原這娃也可憐，為嘛這種痛苦的日子他要經歷兩次呢。

再過一個星期就要月考了，也不知道高原在他媽的折磨下還有沒有時間來看書。

沈小安終于睡去了，腦袋裏還存着對高原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