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在短暫的大腦空白後,李寒山終于找回了自己失去的聲音和理智。

李寒山深呼了一口氣,道:“如果一個優秀漂亮的女孩出現在周如曜身邊,舉止親密,方枝會怎麽想?”

顧之行道:“吃醋,自卑。”

李寒山看向兩人,眼神疲憊,“所以,把周如曜打扮成這個樣子有什麽意義?”

顧之行:“……”

周如曜又浮現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如此。”

兩人終于理解到了李寒山的意思并非是單純找個漂亮女孩來。

顧之行清了清嗓子,看向李寒山,“那現在怎麽辦?”

李寒山扶額,冷靜了下思緒,“總而言之,現在先走吧。”

“啊,好吧,可惜我白打扮了這麽久呢。”

周如曜十分可惜地看着自己,沒忍住朝着顧之行抛了個媚眼。

顧之行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臉蛋,“別他媽裝了,怪變态的。”

周如曜揚了下下巴掙脫她的手,連連點頭,連帶着頭上的假發也搖搖晃晃。“好好好我知道了。”

顧之行盯着那頂假發看了幾秒,一伸手扯了下來。

周如曜立刻大驚失色,猶如良家婦女被掀了裙子似的,十分羞澀地伸手捂住腦袋,“阿行你幹嘛,讨厭!”

“方枝還有半個多小時才社團活動結束。”顧之行看了眼手裏的假發,又看了眼李寒山,“現在應該還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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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寒山:“……”

看我幹什麽。

李寒山思考了兩秒,擰起了眉頭,臉上的笑變得牽強了起來,“你的意思是?”

顧之行将假發扔過去,“你來。”

李寒山:“……”

他面無表情,将假發扔回去,話音平靜,“如果你們還希望我繼續幫你們的話,就停止這些愚蠢的想法。”

顧之行:“……”

她一本正經地移開了視線,轉起了假發,看了眼周如曜,“我盡力了。”

周如曜:“那我怎麽辦?這方枝放了學直接往我公寓奔啊?!”

顧之行“啧”了聲,“人家一個女生還能把你怎麽樣,是不是你先勾引人家了?”

周如曜:“……阿行,我覺得你沒有心。”

顧之行看向李寒山,“先去找個地方坐一下想想明天怎麽辦吧。”

李寒山看了眼腕表,點了頭。

三人走了幾分鐘,順勢坐在學校附近的公交站座位上。

看着一輛又一輛公交車經過,三人沉默不語。

終于,顧之行打破了這片沉默,“你們注意到了嗎?”

周如曜慣例是那個最捧顧之行場的人,立刻伸着腦袋東張西望,“什麽?”

顧之行道:“好幾個人下車的時候腳都卡在車門裏了。”

李寒山沉默了幾秒,沒回話,他隐約察覺到了一些事情。

果然,顧之行接着問道:“你們知道為什麽嗎?”

周如曜臉好奇,“什麽什麽?”

李寒山語氣敷衍,“什麽?”

顧之行一臉神秘,“旺角卡門。”

周如曜:“哈哈哈哈哈哈哈。”

李寒山:“……”

李寒山微笑,“好好笑。”

顧之行十分滿意。

李寒山拿出手機掃了眼,道:“時間差不多了,司機快要來接我了,我先——”

“哇哦,你們快看!那輛公交車裏下了好多人啊!跟下餃子一樣!”

周如曜話音興奮,十分激動,“哪裏來這麽多人來我們學校啊!”

顧之行看過去,斜對過的公交車站下,一群校服歪歪扭扭畫着各種塗鴉的學生嘩啦啦下了公交車,頗為氣勢磅礴。

顧之行仔細打量了下他們的校服,“好像是二職的。”

二職,全稱A市第二職業高中。

“他們來盛懷幹什麽?”

李寒山有些不解。

“你這好學生不懂了吧,他們肯定是來約架的呗。”周如曜也不顧自己現在還穿着裙子,大大咧咧翹起一個二郎腿,語氣唏噓。“也不知道是誰惹了二職的。”

顧之行點頭,“職高的惹不得,一堆五顏六色的腦袋裏湊不出一顆整的大腦,打起架來不要命的。”

周如曜又笑了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別說了,他們在校服上還寫了字,好蠢啊。”

顧之行道:“确實,我好像還看到了火星文。”

周如曜爆笑如雷,“哈哈哈哈哈哈哈到底是誰會惹這群人啊哈哈哈!”

身旁的兩人毫不顧忌地拿着這群職高的混混開涮,唯有李寒山保持着沉默,許久之後,他終于開口道:“我感覺他們好像在朝我們走過來。”

顧之行:“?”

周如曜:“?”

顧之行看向周如曜,“你惹的?”

周如曜無辜搖頭,“我沒有啊。”

随後,兩人的視線齊齊看向李寒山。

李寒山:“……?”

李寒山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們,“我從別的城市轉來沒多久。”

兩人安靜好一會兒,然後眼睜睜看着這群彩色腦袋浩浩蕩蕩地走到了他們面前幾步的位置。隔着老遠,帶頭的紅色腦袋便大喊道:“喲,這不是顧之行我們行哥嗎?好久不見這麽拉了啊?”

顧之行:“……”

李寒山開始觀察起來了這樣神秘的景致,對面約有十幾個人,看起來十分不好惹。但仔細觀察便很容易發現,這十幾個人倒也并非各個身強體壯,也有幾個個子幹癟矮小的不良。

比如這個帶頭的紅毛腦袋,看起來十分兇神惡煞,但身形堪稱嬌小。

周如曜站起身來,一米八七的個子十分唬人,可惜濃妝豔抹的樣子加上制服短裙讓他的威懾力至少減半,“你們就這樣赤手空拳的來啊?”

李寒山親眼看見,周如曜站起身後,這小個子紅腦袋便完全被籠罩在了影子下。

紅腦袋好像也被這架勢震撼住了,好幾秒後,他不自覺聲音小了點,“兄弟們帶了不少好東西,但是地鐵安檢給沒收了。”

周如曜撲哧笑出了聲,笑得露出了那顆尖尖的犬齒。

一群人見他笑了出聲,立刻開始躁動了起來,一連串罵聲響起。

“你他嗎嚣張什麽啊?等下知道厲害!”

“跟在顧之行後面真把自己當什麽東西了?”

面對一堆需要消音的髒話,周如曜态度坦坦蕩蕩,好像根本不在乎似的。

他只是問道:“我們可沒惹過你們吧。”

紅腦袋冷笑了下,帶着一群人走了過來,直接走到了三人面前。

李寒山稍加思索,很快就理解了,這應該是不良少年們獨有的宣戰方式。比如需要拉近距離放狠話,放完狠話後再動手動腳,這應該是一個完備的流程。

李寒山稍微和顧之行拉開了距離。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卷入這樣奇怪的事情裏。

事情和李寒山猜測地差不多,紅腦袋停在了顧之行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坐着的顧之行開始放狠話,“顧之行,你沒想過——”

紅腦袋的話戛然而止。

因為顧之行站起了身,也不說話,只是擡起腳上去直接踹中紅腦袋腹部放倒了他。

紅腦袋甚至沒能反應過來便直接摔倒在地。

李寒山瞳孔地震,大為震撼,對這樣不走流程的打架感到迷惑和不解。

他看向顧之行,“你怎麽突然動手?”

顧之行轉頭看他,向來淡漠的黑眸浮現出疑惑,“誰他媽打boss還聽他講臺詞和過去啊?”

李寒山:“……”

但人家還在走流程放狠話你就直接動手了啊!

而顧之行确實管不了這麽多,現在對面人多勢衆,打是絕對不行的。她一轉頭,伸手抓住李寒山的手腕,又拽住周如曜的手直接跑了起來,“別他媽廢話了,快走。”

紅腦袋扶着肚子剛被扶起來,一眼看見三人準備跑,立刻大喊了起來,“愣着幹什麽啊,趕緊包住啊!別讓他們跑了!我就看看誰他媽能跑!”

他話音剛落下,一輛車便橫亘在他們之間停了下來。

李寒山慢條斯理地将顧之行的手拿開,話音溫和,“不好意思,我的司機到了,我先走了。”

随後,在衆目睽睽下,李寒山姿态坦然地打開了車門,上車,關上車門。

黑色轎車疾馳離開。

周如曜:“……”

顧之行:“……”

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路上,李寒山坐在後座,話音有些驚訝,“張叔叔,怎麽是您。”

張叔,在李寒山小時便已經跟着李寒山父親了,是李寒山十分尊重的人。

張叔叔開着車,看了眼後視鏡,年邁的臉上滿是笑,“今天辦完事剛好順路就來了,對了,接你的時候人很多啊,是發生了什麽事情?”

李寒山沉默了幾秒,沒說話。

張叔眼裏精光一閃,又道:“是不是你兩個朋友出麻煩了,那群人穿着的不是盛懷的校服吧?”

李寒山頓了下,道:“不是朋友。”

“哦哦哦,那就是同學?”張叔打開車內廣播,又道:“高中生小年輕啊就是沖動,怎麽惹了這麽多人啊,也不知道他們該怎麽辦喏。”

李寒山道:“我已經報警了,他們應該馬上就到了。”

李寒山話音頓了下,“他們沒事的。”

“可他們應該心裏還是會不舒服吧?”張叔話音很輕,“寒山,他們即便知道是你報的警救了他們,但你這樣直接走了還挺傷人的,他們鑰匙因此誤會你是個品性不好的人,你也會很不舒服吧?”

李寒山看向車窗外,窗外的風景加速倒退着,如同模糊了的油畫。

他有些動搖。

李寒山似乎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也不在乎他人的看法,理智與克制使得他大多時候都能做出最好的決策。但現在看來,最好的決策确也不一定是最令人舒服的決策。

幾秒後,李寒山道:“我知道了,倒頭回去吧,麻煩張叔了。”

張叔笑出了聲,搖搖頭,“這有什麽麻煩的,你好不容易才有了兩個朋友,我高興還來不及。”

李寒山再次糾正,“只是同學。”

十分多幾秒,黑色轎車停在校門口,李寒山下了車。

張叔搖下窗,笑着道:“我就這裏等你們過來,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摻和,萬一出什麽事趕緊過來叫我。”

李寒山點頭。

他想,他反正也只是去看看他們死沒死。

李寒山轉身走向公交車站,約莫走了三分鐘,他一擡頭一眼看見幾個小混混還在徘徊游蕩着,看起來像是準備開團結果找不到目标的紅名小怪。

而作為目标的周如曜和顧之行早就不知所蹤了。

人都去哪裏了?是跑了嗎?他們應該是沒事吧?

李寒山略一思索,準備離開。

他剛轉身,便突然聽到後面突然傳來了是幾道帶着方言味道的聲音。

“他媽的讓顧之行和周如曜跑了別讓他跑了!”

“先打電話,讓他們別追顧之行了,趕緊回來抓住這個逼!”

李寒山僅僅用了半秒就馬上确定了他們口中的“這個逼”說的是自己,因為他已經被幾個人薅住了校服領子。

這一刻,李寒山也确定了:開boss的人跑了,現在,他是新的仇恨目标。

李寒山:“……”

為什麽,到底是為什麽,只要跟他們扯上關系就會變得這麽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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