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荒唐嗎?”周如曜皺着臉, 反駁道:“可這明顯是最簡單的辦法啊?我們到時候調查清楚陸曼的行蹤,多出現在她身邊幾次讓她觀察我們的變化,她肯定會覺得怪異而産生懷疑啊?”
他一邊說着, 一邊轉頭看顧之行。
顧之行點頭, 接着周如曜的話頭補充,“也就兩天就要去修學旅行了,你确定你能想出解決方案嗎?”
“想不出來不代表就一定要采用一個可行性不高的方案。”李寒山頓了下,又道:“而且人的性格與習慣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變的,粗劣的模仿和表演只會适得其反。”
“你都沒有試過怎麽知道不好辦啊?”周如曜扯了下嘴角,一昂起下巴, 又笑了起來,“不然這樣我們現在來抽簽,把名字寫紙條上抽簽, 怎麽樣?”
李寒山蹙眉,卻沒有說話。
顧之行見他不說話,朝着周如曜挑眉示意了下。
周如曜會意,低頭翻了翻書包找出了紙筆, 沒一會兒做出了三個紙團。
他放在手心裏晃蕩了下, 排在手裏。
三人一人選了一個紙團。
周如曜最是藏不住事情, 笑眯眯地将紙條展開, “我現在是李寒山了。”
說完話,他收斂了笑意, 連大剌剌的站姿也變得規矩了不少。
李寒山薄唇抿了下, 道:“顧之行。”
顧之行盯着手裏的字條好一會兒, 好一會兒, 才用盡全力扯出了一個扭曲的笑。
周如曜:“阿行, 是我嗎?”
顧之行:“很難看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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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曜:“怎麽說呢, 怪滲人的。”
顧之行:“……你為什麽不說李寒山,他根本沒有在努力诠釋我。”
兩人齊齊看向李寒山。
李寒山沉默幾秒,随後冷下了臉,黑眸淡漠,面無表情,薄唇微微翹起一個略顯輕佻的弧度。
明明只是改變了表情,但一下子,他身上溫和矜貴的氣質消散了許多,整個人顯出些無機質的冷漠陰戾的味道來。
周如曜與顧之行久久沒說話,盯得李寒山渾身不自在。
李寒山:“怎麽了。”
顧之行:“你不對勁。”
周如曜:“原本小說裏說你偏執瘋狂我還不信,但現在我有點信了。”
李寒山:“……”
不是你們讓我這樣的嗎?
從回憶中抽身而出,李寒山開始為自己輕信他們的主意而後悔,也悄悄地為自己一瞬間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的腦子而感到羞愧。
三人就這樣,迎着游輪周圍的同學的詭異目光上了游輪。
晝行寒冰號規模并不算大,只有九層,四層是客房部,五到八層是各種駐船餐廳以及各種娛樂運動俱樂部和免稅店等消費場所,頂層這是甲板運動區。
“4010號,就是這裏了。”周如曜刷開房門,第一眼看見的便是房間最深處的觀景臺,碩大的落地窗将外面的景色盡數框好。他行李箱都沒拎,三兩步跑過去,臉擠在窗上欣賞了起來,“阿行,快來看,這景色好爛!”
顧之行:“……”
她踹了一腳門口的行李箱,“快收拾你的東西。”
李寒山沉默着拎着背包進入艙房,打量了下周圍後,随便挑了個房間。
他将行李放進房間,道:“希望在非必要的時間裏,我們不要相互打擾。”
周如曜“啧”了聲,“幹嘛啊,都住進一個地方了,還說這麽客套的話。”
他們定了一間含三個房間的套房艙,包含獨立衛浴、觀景臺、客廳。
“就是啊,我們又沒逼你。”顧之行頓了下,一臉正經,“我們只是說你一個人住可能被刺殺而已。”
這分明是威脅了。
李寒山微笑了下,正準備說話,卻見周如曜走了過來,站到了他身邊,露出了一個十分神似的淺淡笑意,“很幽默。”
顧之行嘴巴張開,吐出一連串“粒粒分明”的笑聲,“哈哈哈哈哈哈。”
李寒山:“……”
李寒山道:“現在沒有別人。”
“你現在松懈了,等會兒怎麽入戲。”
顧之行一本正經,“你以為校霸是很好當的嗎?”
李寒山:“我倒是也沒看出來多難。”
顧之行“嘶”了聲,十分生氣。
周如曜道:“不要小看我們啊!我就問你,如果你是盛懷中學扛把子,你需要維護整個學校的地下秩序,而碰巧你碰到了兩個打架的一年級學生,你該怎麽辦?”
彙報老師?當沒看見?
李寒山想了下,決定按照不良少年們的方式回答,“幫對的一方打另一方。”
周如曜沒崩住表情,笑了起來,“錯!阿行,說你會怎麽辦?”
顧之行勾了下嘴角,冷笑:“把他們都打一頓,然後收保護費,讓他們老實點。”
李寒山:“……?”
你們是維護秩序還是制造混亂?
游輪啓動沒多少時間,兩個年級就分去聽安全講座以及逃生訓練了,這是坐游輪必不可少的環節。
逃生訓練結束後,學生們自由活動了。
顧之行懶得回房間,便提議去最高層的甲板看風景,其他兩人沒有意義。
甲板上除了海景看臺,還有幾家零散分布的游泳俱樂部,以及甲板沖浪跳傘的活動。
不過三人都并不怎麽想活動,便挑了個陰涼的位置坐了下來。
沒多時,男生女生們躁動的起哄聲從另一處的沖浪臺響起。
顧之行看過去,率先看到穿着沖浪服的女孩踩着沖浪板在浪頭旋出一個漂亮的弧度,濕漉漉的黑發粘連在纖細白皙的脖頸上。漂亮的臉上沾染着水珠,彎彎的黑眸裏映襯着白色的浪花。
在身邊男生女生的歡呼下,她仍然顯得波瀾不驚,嘴角揚起的笑意愈發引人注目。
顧之行手指點了下膝蓋,正想直起身欣賞,卻感覺兩邊肩膀同時被李寒山和周如曜按下來。
顧之行:“……?”
李寒山道:“我的記憶力很好,所以周如曜本子上記得東西,我還記得。”
顧之行有些茫然,“啊?”
李寒山收起手,從口袋裏拿出了耳塞。
顧之行頓時生出了不詳的預感,她轉頭看周如曜。
周如曜翻起了本子,笑得嘴巴彎成了一道大大的弧線。
顧之行:“……”
她一把按住李寒山的手,另一只手狠狠将他手裏還沒來得及用的一只耳塞搶過來,狠狠投向遠處。
李寒山:“……?”
李寒山瞪大眼睛,低聲道:“你瘋了?幹什麽啊你?這是你的故事又不是我的?!”
顧之行理直氣壯,“我他媽難道沒聽過你把別的小姑娘按在牆上說別離開的事?”
李寒山:“……”
周如曜站起了身,笑眯眯地走到兩人身後,一手按住一個肩膀。
他聲音又輕又遙遠,“來,一起聽,誰也跑不了。”
李寒山:“……”
顧之行:“……”
李寒山眼睛發紅地看着顧之行。
顧之行也笑意陰戾地看李寒山。
最後只有周如曜嘶啞的聲音傳來。
“盛懷中學裏,最不該有交集的應該就是顧之行與應采蓮,一個是豪門顧家的繼承人,淡漠桀骜,随性風流。一個家境小康,柔弱可欺,性子軟糯。但應采蓮錯在和姐姐長得一樣,只因一次修學旅行,姐姐沖浪的側臉引起了顧之行的注意。修學旅行結束,姐姐去往國外求學,而她卻被迫成了他身邊的小夜莺,每天仗勢欺人狐假虎威,大家看着顧之行的百般寵溺和縱容偏愛,誰也不敢對她怎麽樣,只有應采蓮知道,她在被顧之行磨平爪子當了小嗲精,張嘴喊哥哥,閉嘴抛媚眼,抱着手臂就跺腳。”
周如曜讀完後,舔了下嘴巴,顯得有點難為情。
但他一看見李寒山和顧之行兩張扭曲的臉,立刻又有了動力,繼續念道:“時日漸久,應采蓮覺得她已經習慣了,直到姐姐歸來,她被棄之如履。就在應采蓮覺得自己自由時,李寒山——”
李寒山打斷了他,“我在本子裏沒見到我的名字啊?”
周如曜笑意三分不屑七分揶揄,“應采蓮名字太複雜了,所以寫你我就畫了個圈,圈就是你。”
李寒山:“……”
李寒山無聲地崩潰了。
“李寒山卻又看上了這只小嗲精,花了大把錢圈養着,只為聽她喊哥哥。但好在李寒山雖然本性陰冷偏執,可總也抱着溫文爾雅的貴公子皮囊不放,她過得比在顧之行身邊舒服多了。但就在這時,顧之行卻又不甘心了,某天,他拉着她闖進廣播站,向全校宣布,應采蓮是她的女人。”
周如曜念完長長一串,開始咕嘟咕嘟喝水。
顧之行沉默了下,道:“李寒山,你好這口啊?”
李寒山也沉默了下,道:“你不也好這口。”
顧之行:“……”
周如曜喝完了水,表情舒爽地回去躺着了,道:“依我看,這個女主角你們不接觸不就完了,反正在夢裏她全程都是被你們這些資本主義逼迫的可憐人。”
顧之行沒跟他玩梗,只是沉思幾秒,道:“你們就不好奇,小嗲精到底是個什麽嗲法嗎?”
“我剛剛不是念了,喊哥哥抛媚眼跺腳腳。”
周如曜說起疊詞頗有幾分惡心人的味道。
李寒山道:“為什麽就這就能讓我圈養她給她花錢?”
“我怎麽知道。”周如曜翻了個白眼,想了下又道:“不過也不一定,我們有錢人的口味很難說的啦,阿行上次撿到一根漂亮的小樹枝一路拎着帶回公寓裱起來了。”
顧之行看向周如曜,神情冷漠,“你要是不跟我搶我至于裱起來嗎?”
周如曜皺着眉頭,語氣不滿,“可那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李寒山:“……”
你們是狗嗎?
顧之行又轉過頭來說道:“對了,那根樹枝是真的很好看,下次你來我家我可以給你玩一下。”
李寒山道:“不了,謝謝。”
“你為什麽給他玩不給我玩啊。”周如曜很委屈,又拿出手機戳弄了下,“我拍了照片,你看了一定不會拒絕的!”
李寒山瞥了眼,下意識道:“好直好光滑。”
顧之行和周如曜都是一愣,随後面上帶了些誇贊,似乎在欣賞他的眼光。
李寒山:“……”
不對,自己為什麽真的觀察了起來,為什麽真的誇贊了。這一刻,他在心中開始痛斥自己竟然陷入了他們的思考方式中,同時不斷規勸自己的腦子不要沉淪在這無間地獄中。
三人從餐廳吃完飯回到艙房時已經是晚上了,觀景臺外的海波光粼粼,月光挂在遠處,如同這濃稠得化不開的墨色中的留白。
周如曜頗有些疲憊地倒在沙發上,“好累啊,既要躲着藝術部的,還要躲着應采蓮,這就跟打游擊戰似的,受不住了。”
顧之行也累得犯困,躺在另一側的沙發上,“好累,距離停泊第一個點還有多少時間啊?”
“沒辦法,碰到了也只能——”李寒山話音又突然頓住,“本子給我,好像我遺漏了什麽。”
“知道了知道了,別催了,累死了。”
周如曜用着最後的力氣摸着身子,好一會兒才摸出一個本子丢過去。
李寒山接住後立刻低頭翻了起來。
顧之行躺在沙發上,有些迷糊了。
周如曜奄奄一息地擡頭看向李寒山,“怎麽了?”
李寒山放下本子,道:“為什麽關于陸曼的內容,只記了十年後的事情,她回來謀劃的內容一點也沒有。”
周如曜有些疑惑,“你怎麽一臉懷疑的表情,放心啦,我不至于現在就讓你死。只是我夢裏确實大多都是她十年後的事情,接着才是重生,之後反正就是你死了,我也醒了。”
李寒山:“……不至于現在?”
周如曜眨了眨眼,“嘿嘿”笑了起來。
李寒山将本子遞過去,深呼了口氣,“很奇怪,因為從你的記載和描述裏,似乎都沒有提到過修學旅行。”
顧之行伸出一只手,扒着沙發背起身,聲音斷斷續續,“有沒有可能,陸曼根本沒來?”
李寒山:“……?”
李寒山皺眉,問顧之行,“你沒有調查嗎?”
顧之行神情奇怪地看向周如曜,“你沒查嗎?”
周如曜看向李寒山,語氣詫異,“這不是你的小說嗎,我以為你自己查了。”
李寒山:“……”
你們就這樣什麽也沒查就說是陸曼也在?那他媽他擺了一天的臭臉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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