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他親手做的桂花糖

宋紅豆拿起一顆桂花糖, 在鼻子間嗅了嗅，心裏驀地柔軟。

她還記得那天做的一個夢，夢裏一個溫柔的背影提着籃子說要去采桂花, 桂花糖一定也很好吃吧。

宋紅豆小心翼翼把糖收起來，放到枕頭下。

現在甜味還沒恢複，她舍不得吃。

她把那薄薄的信紙抱在心口前, 開始期待這個匿名的人下一次寫信給自己了。

窗外的鳥兒叽叽喳喳，綠影淺淺, 随風搖晃。

段绫游望着外面，唇角抿起，露出一絲極淺的笑意。

那天晚上，大家都在槐樹下紛紛挂小木牌時，段绫游手指微動, 宋紅豆頭上的枝桠就轉了個方向，小木牌上赫然寫着：想吃桂花糖的幹飯人。

她忘了, 他是個有超能力的人。

一日前。

段绫游天一亮就出了門，對宋紅豆微信留言說是去了圖書館。

一到樓下, 他便瞬移到了江南山裏。

這山上風日無閑，桂花樹頗多，他剛一落下，甜香味就撲面而來。

昨夜剛下過雨, 桂花新鮮幹淨, 金黃的花蕊還滴着水，四處草木豐盛，令人神清氣爽。

城裏的桂花久經喧嚣, 車水馬龍人流滾滾而過, 落滿了灰塵, 不新鮮。

所以他昨夜查閱了許多地方，此處桂花鮮亮豐美，是桂花之鄉，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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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頭還早，他漫步山間，風吹拂而來，和煦悠閑。他在等桂花上的雨滴被風幹。

花影下，他一遍又一遍翻閱着《山居雜憶》裏關于桂花糖做法那一部分，不厭其煩。

看時候差不多了，他提起竹籃，走到樹下，輕輕将花朵從枝頭上摘下，小心放入籃中。

段绫游去蒂去芯後，又檢查有沒有雜質，再将桂花浸在酸梅幹水裏。等待過程中，他便去雜貨店買冰糖，将它磨成細粉，然後坐在樹下的桌邊，把泡好的桂花放入倒臼，搗啊搗，中間加入冰糖粉，拌勻後繼續搗，直至成形。

印板合上又取下，很快，桂花糖就做好了。（1）

也不知過了多久，日頭上去了又落，段绫游一手執筆，蘸了蘸鮮花做成的顏料，幾筆勾勒，一只仙鶴便栩栩如生，他一時興起，還畫了櫻花、月亮、貓、綠竹，最後是紅豆。

他先用白綿紙給桂花糖包上一層，然後再用自己畫的糖紙封上，親手紮了個小細節。

信封裏若是裝太多，勢必會太惹眼，段绫游翻來覆去挑選，只放了仙鶴與月亮兩顆。那顆紅豆的最終被他拿出來了，小心翼翼放進編織盒子裏，珍藏着。

天快黑時，他瞬移去了明松圖書館前，将信封投入了郵筒中。

回過神來，宿舍裏其他人都洗漱完準備去上課了，木小南從隔壁宿舍過來等她，宋紅豆于是收好剩下兩封信件，準備課間休息時看。

黑板上老師的身影來來回回，一節課很快結束。

下課後，大家紛紛拿出自己的信件，議論紛紛。

“豆豆，給我看看，都給你寫了些啥？”木小南扒拉着宋紅豆胳膊，想要一睹為快。

“就不給。”她手一擋，遮住木小南視線，偷偷摸摸抽出一張信紙，無聲念着。

“早安，绫游。冥冥之中我翻了這塊小木牌，仿佛覺得會是你。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從第一次在天文宇宙社見到你，我就被你吸引了。你風雅俊美，舉手投足之間，都像從小說裏走出的翩翩公子。你在圖書館借的每一本書我都看過，你常去的12樓，我也常常在，只不過我躲在另一頭書架邊，你一直沒注意到我。上次社團活動，我們兩還一起獲得了心有靈犀第一名呢，你還記得嗎？我相信你也會選中我的小木牌。”

落款處是一朵金色的郁金香。

她不禁想起上次在教室外，金惜可的包上有一個郁金香的挂飾。

是她。

宋紅豆一怔，擋住木小南的手慢慢放下，對方瞥到信裏內容，也驚訝了。

“你收到了金惜可寫給段绫游的信？”木小南仔細看着，這筆觸，這口吻，這社團，無一不契合。

“但是她翻了我的牌子。”宋紅豆一臉懵逼，“她真的喜歡三皇子。”

時間回到周六，金惜可站在槐樹下踱來踱去，似乎在等着什麽。

“叮咚！”

她立刻點開微信，一個書法社的同學給她發來兩條信息：段绫游——幹飯人，宋紅豆——宵短。

“幹飯人？”金惜可想到上次段绫游曾同她談過味覺的話題，點了點頭，應該沒錯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那位同學一時尿急，把兩個人的小木牌昵稱發反了，第二天又因為有急事回家了，這件小事很快被他抛在腦後，他要下周才回來。

宋紅豆盯着信紙，分明是暗戀，少女心事一露無疑。

三皇子會不會喜歡她呢？

想着想着就到中午了，宋紅豆和木小南收拾書包，步履緩慢地走向了農學院食堂。

一進去，就看見段绫游三人早早到了。

幾個人說來說去，又點了一桌子菜：烤魚、涼拌木耳、辣椒牛肉、蝦膠釀涼瓜、栗米汁煮野蕨線，水煮肉片，清炒山筍。

“小紅豆，有人給我求婚了！”蘇糕美滋滋地舉着信封，吸溜一口道。

“好家夥，不會是暗戀你已久，借這個活動趁機表白吧？”木小南戳一塊烤魚，笑道。

她說這話時，宋紅豆偏頭看向了段绫游。

他沒什麽反應，夾起一片筍片，仍舊優雅地吃着。

“這人是男的女的？”宋紅豆見沒異樣，轉過頭抛出了一個問題。

蘇糕兩手托腮：“我覺得應該是女生叭，字寫得這麽秀氣，一定是我的追求者。”

封無舟無聲地笑了。

“除了我，你們怎麽都不分享收到的信啊，偷偷摸摸的，太不公平了。”蘇糕嚼着一只虎皮青椒，看向宋紅豆，“小紅豆，都有人給你寫了些啥？”

“這個。”宋紅豆攤開手，是兩顆風雅漂亮的桂花糖，純手工，十分精致，“有人在信裏給我送了好吃的。”

她砸吧砸吧嘴，嘟囔道：“可惜我現在吃不出味道。”

段绫游唇角微揚，仍面不改色吃着筍片。

“我來幫你。”

蘇糕笑臉一揚，伸手就要去搶，被一把折扇打回。

“阿游，你這麽緊張幹嘛，不會是你寫給小紅豆的吧？”他偏過頭，狐疑道。

“不是。”段绫游收起折扇，淡淡道。

宋紅豆眼裏的期待落空，她把糖揣回口袋裏，說道：“我就知道不是你，雖然文風偏古，但你這個人性子冷淡，才沒有那麽細致溫柔。一定是哪個人美心善的學長，看見我的小木牌昵稱，親手做了桂花糖給我。”

封無舟靜靜看着段绫游，沒有說話。

此時金惜可端着餐盤從段绫游旁邊經過，燦爛一笑。

宋紅豆拿筷子的手一怔，想起心中金惜可曾說，他們心有靈犀。

段绫游沒給自己寫信，一定是給金惜可寫了。

“別辜負了人家對你的一片丹心。”宋紅豆吃了幾口沒什麽胃口，把一封信丢在段绫游面前，離開了食堂。

段绫游三人：她這是怎麽了？

走出食堂後，宋紅豆使勁跺了跺腳，心裏憋着一股氣沒處發。

作者有話說：

猜一猜，蘇糕的信是誰寫的？猜中有紅包噠！

備注（1）：段绫游去蒂去芯後，又檢查有沒有雜質，再将桂花浸在酸梅幹水裏。等待過程中，他便去雜貨店買冰糖，将它磨成細粉，然後坐在樹下的桌邊，把泡好的桂花放入倒臼，搗啊搗，中間加入冰糖粉，拌勻後繼續搗，直至成形。

印板合上又取下，很快，桂花糖就做好了。——桂花糖做法引用自《山居雜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