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仙人撫我頂”

段绫游瞅了一眼自己心口前開放的花苞, 神色一慌，漫天花瓣紛紛揚揚，一眨眼, 段绫游便瞬移到了輪船上，手忙腳亂把宋紅豆放下，他連忙轉過頭。

“殿下！你——”

封無舟看着段绫游開放的花苞, 先是一驚，随即心情複雜。

“阿游, 我們撿——”

蘇糕手裏盤着個東西趕過來，也錯愕地看着他心口前，漫天花瓣落了他一身。

四周的人漸漸圍過來，段绫游面色慌亂，一拂手, 心口前的花苞便隐匿不見。

“殿下。”封無舟附耳，與他不知說了什麽, 他眉頭微皺，又接過蘇糕遞過的梨花手鏈, 面色微變。

那刺客不知使了什麽手段，遮蔽了蘇糕和封無舟的視野，又溜走了，但遺落了此物, 段绫游認出, 這是宋仙澄随身物品，常常帶在手上，他看了一眼剛上來還在大口喘氣的宋紅豆, 悄悄收起了手鏈。

“小糕, 你先送宋姑娘回家, 我與無舟要去處理點事。”段绫游偏頭，看向甲板上的某處。

“小紅豆，別怕別怕，咱們走。”蘇糕點頭，護送着宋紅豆離開了這艘輪船。

監控室。

段绫游調出幾分鐘前甲板上的畫面，死角處有一個人影，很模糊，看不清正臉，他放大，看見那熟悉的珍珠耳墜，果真是她，金惜可。

另一邊，宋紅豆剛回到家。

今天被推下的瞬間還歷歷在目，她腳下發軟，心慌氣短，直奔房間而去，倒在床上躺屍，才感覺恢複了一點精神。

“小糕。”她喚了一聲，“你們不回去了嗎？”

“又失敗了，因為……”蘇糕守在客廳，想起段绫游囑咐的話，“沒什麽，這樣更好呀，我才不舍得離開這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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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紅豆躺在床上，一偏頭，就看見窗臺上多了一盆粉色龍沙寶石，剛剛綻放，她爬起來，低頭一嗅，淡淡的香氣，粉色的仙仙的，超級浪漫。

“這是什麽？”她瞥到旁邊放着一本《味覺種植日記》，打開看了起來。

上面記載了段绫游上課時的種植酸甜苦辣娃的記錄，什麽時候澆水，天氣如何，氣溫怎樣，她津津有味地翻着，翻到了某一頁：甜的意象。

這是段绫游做的手賬，左邊貼了一張拍立得照片，在旁邊标記道：種植的龍沙寶石快開花了，粉色的花苞很美。

宋紅豆一怔，回憶起有個周末，霍風來家裏時，段绫游一直在陽臺搗鼓什麽，原來那個時候，他就開始種花了。

她視線往下，是一朵長得像心形的雲，粉色的水筆在旁邊畫了個氣泡：一朵看了會讓人開心的雲。

她繼續翻頁，他站在樹下，一只手托着顆紫紅色的桑葚，右邊畫了個眼饞的小人兒，宋紅豆一眼就看出那是自己，标記着：甲方，小倉庫，想吃。

下面是一張宋紅豆的拍立得照片，她站在向日葵花田裏，笑容燦爛，段绫游粉色的水筆猶疑地在右邊标着：人？也算甜？

一陣風吹來，宋紅豆把這本《味覺種植日記》緊緊抱在懷裏，想起今天墜落那一瞬間，他飛身而來，穩穩接住了自己，忽然面紅耳赤，心也随着這風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三皇子他去哪了？”她腦海裏閃過他嘴角染的那一絲血，微亂的青絲，不知怎的，忽然躁意難安，猛地推開門出來。

“阿游啊，他們去了一個地方，很快就回來，你別擔心。”蘇糕依舊守在客廳裏，頭發上沾了幾根雜草，打了個哈欠。

夕陽西下。

明松市派出所，段绫游，封無舟，金惜可三人正在裏面。

“金惜可，你好大的膽子，竟敢把我們家紅豆推下甲板！”霍風聽到消息，也急匆匆趕來，氣不打一處來，憤怒道。

“绫游，我怎麽會做那種事！一定是搞錯了，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金惜可咬死不承認在甲板上推下宋紅豆的事，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伸手要去拉段绫游。

段绫游走開，面無表情調出監控錄像，金惜可證據确鑿，低下頭哭唧唧，不再辯解。

“金姑娘你可知，你騙我家殿下進入陷阱，差點害他喪命，你到底是何居心？”做完筆錄，封無舟上前，面冷如霜，對她說道。

“我不是，我沒有，我真的沒有想過害绫游，我怎麽可能害他，是宋仙澄，是他讓我這麽做的，他說……這樣做了之後就會設法讓我和绫游在一起，我才出此下策，我根本不知道那是陷阱！”金惜可淚眼朦胧，望着不遠處的段绫游身影，哭喊道。

段绫游和封無舟聞言，走出門後瞬移去找宋仙澄，可他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兩人尋到半夜，也沒找到人。

月色皎潔，如水的柔光傾灑一地。

“咻——”

窗外竹葉紛紛，段绫游與封無舟瞬移閃現，皆與蘇糕對視，搖了搖頭。

“三皇子！”宋紅豆抱着那盆粉色龍沙寶石，不知何時已站在他面前，緊張道：“你有沒有哪裏受傷？你嘴角都流血了！”

她慌亂地伸手去觸摸他唇角，懷裏的花盆搖搖晃晃，龍沙寶石掩映住了她的臉，段绫游一把接過花盆，放到客廳茶幾上，輕輕握住她的手，淡淡一笑：“我無礙。”

他的手觸感溫涼，卻燒得很，宋紅豆下意識抽回手，耳根發燙，确認他完好無損，沒有其他傷口便稍稍放了心。

“今日你受驚了，快回房好好睡一覺吧，明日一早我有話要對你說，晚安。”段绫游視線往下，宋紅豆穿錯拖鞋，左腳穿右腳，右腳穿左腳，嘆了一口氣，撫摸她頭頂，溫柔地說道。

“嗯……”宋紅豆臉紅耳赤，逃也似奔回了房間。

蘇糕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一邊啃着瓜，一邊戲谑道：“我和無舟也受傷了，怎麽小紅豆只關心你一個人，都不問問我倆啊，唉喲喂。”

封無舟抱劍看着宋紅豆的背影，再看看段绫游，他剛去宋仙澄房間查探了，裏面也沒有人。回來就看見蘇糕在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臉莫名。

段绫游扶額，突覺眼前一黑，一轉身便瞬移回到了房間，倒在床上，腹上的傷口隐隐作痛，他手勢一變，運轉靈力療傷。良久，他才躺平，熏香缭繞中，他久久未能睡着。

黑暗中，他心口前的藍色睡蓮花苞那一瓣綻放着，段绫游看着它陷入了沉思，他從未想過自己會開花，師傅也從未提過開花之事，他以為這輩子自己都無法開花了，難道是此處水土不同？

屋頂。

夜風拂過，封無舟抱劍坐在露臺上，涼意沁人，面色沉重，似乎在想什麽。

“绫兒絕不能……絕不能開花……一旦開花即是生命凋謝之時……”桂花樹下，子夜的臺階上，師父拎着一壺酒，倒在了一旁。那天他醉酒之後，說了夢話，恰好被路過的封無舟聽到。

如今，少主的本命睡蓮已綻放開第一瓣，他擡頭，巨大的圓月被烏雲遮住，陰影傾覆而下。

作者有話說：

備注：

章節标題“仙人撫我頂”出自：《經亂離後天恩流夜郎憶舊游書懷贈江夏韋太守良宰》——李白（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