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姐妹,你清醒一點2
對于這種看似人模狗樣、實則狼心狗肺的東西,蕭綽這一榔頭揮的毫無心理負擔。
拜托,原主是你的救命恩人嗳!
什麽叫救命恩人?
你娘生你出來,也不過是給了你一條命而已,現在有人在你即将咽氣的關頭救了你,把你從閻王殿拖回來,且這個人還不是你娘,跟你沒什麽血緣關系,這樣恩同再造的情誼——你他媽不知恩圖報也就罷了,居然恩将仇報?
這是人幹的事嗎?!
垃圾東西,趕緊死了拉倒!
蕭綽上輩子就是個騎馬打獵、身體倍棒的草原女子,這輩子蕭寧寧雖是相府嫡女,但卻早早被父親趕出家門,頗受了些風霜苦楚,身體素質遠勝于嬌養于深閨之中的千金小姐。
這一榔頭下去,白眼狼腦袋給幹了個稀碎,她轉着眼睛看了周遭一圈兒,見四下無人,便提着榔頭近前,試探着在白眼狼懷裏摸了摸,卻沒發現什麽書信印鑒之類的東西,看樣子,是無法從這具屍體上得到對方的身份信息了。
蕭綽見狀倒也不覺得惋惜,四下裏打量一遍,視線便落到了不遠處的柴堆上。
她拖拽着屍體丢到柴堆旁,又将柴堆周遭一圈兒的野草拔掉往屍體上一丢,留出足夠的安全距離之後,從懷裏取出火折子,點燃了她方才拔出來堆成一座小山的野草。
正是深秋時節,天幹物燥,一簇小火苗短暫的跳躍了幾下,就像是活了過來似的,忽的一下猛烈燃燒起來。
蕭綽眯着眼睛看了幾瞬,确定火勢不會中途熄滅,仔細觀察過周遭環境之後,繞一個大圈兒,往原主栖身的住所去了。
蕭寧寧的母親早已經去世,此時便只有她一人居住在老屋中,房舍破敗,擺設陳舊,一派凄清之像,堂堂相府嫡女,過得連鄉野財主家的女兒都不如。
倘若蕭丞相僅僅只是寵妾滅妻的話,蕭寧寧倒也不至于過得這麽慘——渣爹不管女兒,好歹還有外家呢!
糟糕的是外祖家先于蕭寧寧母女倆遭難,甚至于那場滅門大禍本身也是渣爹連同小妾的娘家聯手構陷導致。
渣爹身處朝堂之上,到底還要些臉面,前腳把岳家搞得滅門,後腳便厚不下臉皮來除掉結發妻子,便自覺“通情達理”的示意原配妻子呂氏此後不要再以蕭家主母的身份執掌中饋、出門見客,老老實實呆在佛堂裏念經,府裏自然少不了她和她的女兒一口飯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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廉者不受嗟來之食,呂氏又怎麽肯繼續栖身在滅門仇人家中,受妾侍鉗制羞辱,任人宰割?
當下便留了一封和離書,帶着女兒離開了京師平城,往呂氏一族的老家來居住。
呂氏一族在此地也算是大族,枝繁葉茂,大宗那一支被誣陷謀逆,滿門抄斬,小宗卻不曾遭受牽連。
呂氏作為獲罪被滿門抄斬的大宗家女兒,孤兒寡母來到此地,自然是不受歡迎的,只是她也狠得下心來,将帶回來的嫁妝幾乎盡數分給族裏,打通了族內關系,成功換得了一處栖身之地,剩下的則悄悄隐藏起來,母女倆留着安身立命,以防不測。
至親父母已經去了,娘家沒人能夠給她們撐腰,至于前夫蕭家,不來找茬生事就很好了,哪能來給她們撐場子?
呂氏知道自己和女兒兩個弱女子想要平安度日,便不能露財,故而即便身上還留着壓箱底的三萬兩銀子,也不敢顯露出來,帶着女兒一日日過得清貧,買了幾十畝地租出去收租子,自己還帶着女兒在家做繡活兒賺錢。
一個月兩個月如此也就罷了,幾年過去仍舊還是如此,周遭那些虎視眈眈的眼睛就死了心——看樣子真是榨不出什麽油水來了。
蕭綽看了眼破敗的家,再看一眼供桌上拜訪的牌位,便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
肚子已經有些餓了,她卻沒急着做飯,先将榔頭上殘留的些微血跡沖洗幹淨,再三擦拭之後,放置回了原處,這才往廚房去張羅吃的。
鍋裏邊有早晨吃剩下的粥,旁邊瓦罐裏有腌制好的鹹菜,她用碟子盛了些許出來,填飽肚子之後,便揣上笸籮裏的鞋樣子往三房嬸子家那邊兒去了。
三嬸子沒念過書,倒生就一雙巧手,花樣畫得極其精致,十裏八鄉的人都願意找她描樣子,之前蕭寧寧也時常過去。
更巧合的一點是,三嬸子家所在的方向,正與起火的柴堆一致。
蕭綽往三嬸子家走了百十米,便嗅到了空氣中隐約傳來的煙灰味兒,再往前走了一段距離,便聽見街頭上嬸子大娘們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議論。
“裏正打發人去報官了……”
“造孽啊,咱們這兒從沒出過這種事!”
“知道死的是誰嗎?”
“誰曉得呢,都燒糊了!”
還有人唏噓着說:“他六叔聽說柴堆着火了,緊趕慢趕的帶了幾個兒子挑水過去,可這時候天兒這麽幹,火一下子燒起來了,哪裏是幾擔水能撲滅的。”
“現在那具死屍還能看出人形來,等那堆柴燒完,都該化成灰了!”
“嗐,幸虧燒得不是我們家柴垛……”
蕭綽聽到這兒,就明白了自己離開之後的事情經過,得到了想得到的情報,卻也沒急着回去,一臉害怕的去了三嬸子家。
村子裏傳話快,三嬸子也知道外邊兒發生的事兒,見她這般情态,不免勸慰幾句:“別怕,衙門會查清楚的。”
蕭綽捂着心口,臉色蒼白:“就是怪吓人的……”
在三嬸子家坐了兩刻鐘,叫幫着畫完花樣之後,蕭綽方才起身離開。
事情的發展跟她想的如出一轍。
這時節天氣幹燥,那把火一燒起來,輕易就撲不滅。
柴垛是六叔家的,發現起了火,肯定有人去看熱鬧,也會有人去告訴六叔,來來往往的人多了,即便她留下了什麽痕跡,也會給抹除幹淨的。
至于屍體會被人發現,她也早有預料。
她力氣是大,但也有限,沒法将屍體扔到柴垛上,只能盡量靠近邊緣,再在上邊多堆幹草和柴火,火一旦燒起來,馬上就會引起村裏人的注意,那時候屍體指定不會被燒成灰。
只是蕭綽也不害怕。
即便屍體被人發現的時候沒被燒成灰,身上的衣服頭發肯定都給燒光了,皮肉八成也糊了,那樣熊熊燃燒的大火,誰會這麽好心沖進去把一具燒焦了的屍體搶出來?
只會通報裏正,打發人去報官。
等衙門的人來了……
怕就真是要燒成灰了。
蕭綽回到家之後,反手将門鎖上,燒水做飯,若無其事的進入了夢鄉。
……
宋廷郁睜開眼時,只覺頭疼欲裂,仿佛是有鑿子擊破顱骨,直入腦髓,痛不可言。
相較之下,連腹部所遭受的刀傷,仿佛也沒那麽痛了。
佩劍早被丢到了一邊,他顫抖着将手擡起,痛苦的捂住了頭。
不遠處似乎有腳步聲傳來,那聲音很輕,然而對于遭受連番追殺,幾乎要變成驚弓之鳥的宋廷郁而言,這腳步聲卻分外清晰。
他強逼着自己手肘撐地,半支起身子,警惕而不安的看向前方。
來的是個十五六歲、相貌極其秀麗的姑娘。
他不易察覺的松了口氣。
宋廷郁放任脆弱浮上面容,無力的咳嗽一聲,顫聲道:“救,救我!”
蕭綽昨晚在老屋睡下,再睜眼時,卻發現自己又一次出現在了此地,低頭去看手中的榔頭,只有些許泥土,卻沒有血跡和腦漿粘連。
手指掩在衣袖之內,她不動聲色的掐了自己一下。
疼。
不是做夢。
她的确回到了前一天。
時間大概提前了一些,因為死者還未昏迷。
宋廷郁等了幾瞬,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那女子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宛如一個聾子,沒能接收到來自于他的任何訊息。
他那雙令人驚豔的眼眸幾不可見的閃過一抹陰鸷,語氣愈發虛弱:“姑娘,救,救我……”
蕭綽回過神來:“哦,來了老弟!”
她提着榔頭走了上去。
宋廷郁面容俊美至極,感動不已:“多謝……慢着你想幹什麽?!”
砰!
腦袋瓜子給他幹稀碎。
……
蕭綽娴熟的用泥土蹭掉了榔頭上殘留的痕跡。
為求穩妥,她又一次查看過他随身攜帶的東西,确定與前一日相比沒有什麽變化之後,仿照昨天的行動步驟,輕車熟路的處理掉了屍體。
……
宋廷郁再次醒來,痛苦較之前番更盛。
上一遭他好歹還能穩住身形,将手擡起來捂住頭部,然而這一次,突如其來的劇痛直接擊垮了他,那感覺仿佛是一根燒紅的烙鐵被大力塞入腦中,腦漿都在那一瞬間蒸發殆盡。
宋廷郁狼狽的倒在地上,嘴巴不受控制的張開,啃了滿嘴的泥,土腥味傳入口中,他略微清醒幾分,劇烈喘息着翻過身,忽然間一股毛骨悚然的預感傳來。
他猛然回頭,便見那熟悉的提榔頭少女出現在眼前……
宋廷郁額頭青筋直跳,強忍着将她千刀萬剮的沖動,柔聲道:“你想要什麽?我可以滿足你的一切需求,我們來談談好不……你媽的——”
砰!
蕭綽毫不留情的舉起了榔頭。
摸屍。
娴熟的處理掉屍體。
只是這一次,沒等到蕭綽回家吃飯,她面前便忽然間浮現出第一天抵達這個世界時的那片字幕來。
【你接連三次殺掉了你的命定男主角】
【你獲得稱號:男主殺手】
【男主殺手:稱謂,獲得後對男主殺傷力增加10%,仇恨度增加10%】
【你獲得稱號:碎顱大夫】
【碎顱大夫:你使用榔頭作為治療工具,憑借祖上傳下來的治療秘方進行醫治,治愈率百分之百,從來沒有患者反應說治療無效】
蕭綽沒有過多停留,迅速将那幾行字記下,便離開了案發現場。
她有種預感。
死者不會再一次複活了。
……
第二天天剛亮,蕭綽就聽見了敲門聲。
穿戴整齊拉開門一瞧,便見門外站着一名兩鬓微霜的婦人,見了她之後,怆然落下淚來:“大小姐,這些年您受苦了啊!”
蕭綽:“?”
她眉頭動了一下,禮貌詢問:“你是?”
那婦人淚意更深,用帕子揩去臉上淚痕,更咽道:“我是錢媽媽啊,你不認得我了嗎?”
哦,哦哦哦!
蕭綽短暫的怔了一瞬,方才從原主的記憶裏找出來這個人。
渣爹的奶媽。
“好的,錢媽媽,”
然後她冷漠的問:“你有事嗎?”
錢媽媽:“……”
錢媽媽生生被她給噎了一下。
這丫頭的反應,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樣啊!
在外邊吃了那麽多年的苦,忽然間見相府的人找上門來,她不應該跟自己抱頭痛哭,傾訴這些年遭受的委屈,然而緊巴着自己,想跟自己一起回平城去嗎?
這一臉沒事趕緊滾,別髒了我門口的晦氣是怎麽回事?
錢媽媽心頭生了三分火氣,只是想到自己此行的來意,到底強行抑制住了,抹着眼淚道:“大小姐,您是不是還在生老爺的氣呢?當年一氣之下同夫人和離,老爺事後也是懊悔不已啊!一日夫妻百日恩,哪裏能真的一刀兩斷?您更是老爺頭一個孩子,打斷骨頭連着筋吶!”
蕭綽:“沒事我回去了。”
說完就把門關上了。
錢媽媽:“……”
錢媽媽見狀急了,下意識将手伸過去阻攔,便聽“咚”一聲悶響,她臉上肌肉猛地抽搐一下,腳步踉跄着退後幾步。
身後的丫鬟趕忙扶住她:“媽媽,您怎麽了?”
錢媽媽面容扭曲:“手,手好像被擠斷了。”
因為她那一攔,蕭綽的門沒能在第一時間關上,皺着眉頭看了她一眼,嫌惡的丢出去一句“真晦氣!”,然後才毫不留情的将門合上了。
錢媽媽:“……”
你個爛了心肝的王八種子!
錢媽媽手又疼得厲害,再見這王八種子端是油鹽不進,不得不铩羽而歸,差人去請大夫,又着人去打探呂氏和大小姐這些年來的境遇。
聽說這母女倆為了在此地安身,将家財盡散,甚至于要做繡活兒換錢,而呂夫人也在幾年前病逝之後,錢媽媽就知道大小姐對于相府的怨囿究竟有多深了。
第二日再上門時,她将姿态放得更低:“大小姐,當年的事情,是老爺做的太過狠絕,傷了您的心,現在老爺他已經後悔了……”
蕭綽直截了當道:“說出你的來意。”
錢媽媽感情牌打了一半兒,後邊的話就生生給噎回去了,頓了頓,才道:“老爺病了,禦醫去瞧過之後,說是不大好,臨了了,想見見您。”
你他媽上墳燒報紙,糊弄鬼呢!
哪個男人會在踩着原配娘家的屍骨功成名就之後,回憶起自己跟原配生下的女兒啊?!
是美妾不好玩?
還是功名利祿沒意思?
她心下冷笑,臉上卻适時的顯露出幾分動容,幾分怨恨:“他春風得意的時候想不起我來,現下臨了了,倒生了慈父情懷!”
錢媽媽讪讪的笑,見她似有一動,又問她:“老奴已經吩咐人備好了馬車,咱們這就出發?”
蕭綽點點頭,又說:“等我片刻。”
轉身回去收拾了幾件衣服,揣上那三萬兩銀票,順手鎖上了門。
錢媽媽一路陪着她到了馬車邊上,蕭綽打眼一瞧儀制,就知道這馬車是錢媽媽自己用的,哄弄一下尋常人也就罷了,只是騙不過他。
就這,還說是來接相府大小姐呢!
蕭綽心中譏诮之意愈濃,臉上卻不顯露,趾高氣揚的瞥了錢媽媽一眼,傲慢道:“跪下。”
錢媽媽雖不是蕭相爺的親娘,卻也是喂養他長大的乳母,別說是相府裏的尋常仆婢了,連被扶正的繼室夫人唐氏待她都很客氣,幾時有人這般居高臨下的吩咐過她?
錢媽媽眼底不禁顯露出幾分惱色,恨恨道:“大小姐,你要知道,我可是……”
蕭綽:“是啊是啊,我知道,你不就是個奶媽子嗎!”
錢媽媽:“……”
錢媽媽簡直要憋屈死:“我可是奶過相爺的——”
蕭綽:“你就算奶過拉車的那匹馬,也礙不住你是蕭家的奴才,叫你跪下,委屈你了嗎?!”
錢媽媽還待分辯,蕭綽已經變了臉色,疾言厲色道:“你不是來接我回去看我爹的嗎?為什麽故意拖延時間?你是不是想叫我爹死不瞑目?!好啊,你這老東西好狠毒的心腸——”
錢媽媽:“……”
錢媽媽忍着心火跪了下去:“都是老奴不好,大小姐息怒,咱們趕緊……”
後邊那句話還沒說完,她便覺背上猛地一沉,再一擡頭,正看見對方沾着草灰的鞋底。
錢媽媽猛地反應過來,惱憤欲死:“你!”
蕭綽踩着她的背上了馬車,眸光冷飕飕的瞥她一瞥,随手放下了車簾:“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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