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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說出口,就像是承諾一樣,需要買單。
第一軍校附中的名額無比珍貴,伊瑟算是為他考慮得很周全。
蘇茶陷入權衡。
伊瑟安排自己進軍校,或許活體實驗的餘孽力量比想得要大。浮奎島和出入嚴格的軍校相比,後一個顯然更加安全。
他幾次張口,終于說出話來:“我一定去。”
蘇茶試穿了一下雨衣,有銀發做陪襯,一身都很清淡,寬大的雨衣讓他顯得更小了,有些像是路邊伶仃的小野花。
雨衣上身,果然沒了花香。
伊瑟幫他拉好拉鏈,期間淡淡開口:“保持警惕。”
蘇茶擡頭看他。
“這是軍校附中的校訓第一條。”
伊瑟查看過記者蜂擁而至時的監控,在裏面發現了幾個形跡可疑的人,不排除當日有人想趁亂搞刺殺。
蘇茶明白了他的暗示。
大量媒體的到來并非是伊瑟安排,但也不能定性為士兵或者聯系的醫生主動洩露,在這個高科技的時代,醫生也有可能被監聽。
問題是誰會去監聽一個醫生?
像是看出他的疑惑,伊瑟說道:“諾頓醫生的病人通常非富即貴,也有很多軍人。”
從醫生口中獲得隐秘,是一條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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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過了沉重的話題,伊瑟問:“明天才能入學,最後一天你是想住安全屋還是醫院?”
盡管辦了出院手續,蘇茶要是不想再折騰,他可以安排再在vip病房多留一下。
蘇茶想了想說:“醫院吧。”
好歹是單人單間能見陽光,誰知道安全屋是什麽樣的。
得到答案後,伊瑟回了指揮部,蘇茶也沒了玩牌的心思,在門口找到親衛搭話:“昨晚上……”
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麽,親衛直接說道:“違規利用精神體做調查,那人已經被停職了,後續還會有追責。”
這場軍隊和調查部之間的博弈,前者占了上風,調查部如果不想讓監控視頻曝光,必定是要作出不少的退步。
蘇茶:“有那麽嚴重?”
當覺得一個人善良時,看他做什麽都是出于善意,親衛以為他是于心不忍,提點了一句:“過分仁慈不是一件好事。”
蘇茶點點頭。
知道很嚴重,他就放心了。
走廊上夏日裏溫度也很低,蘇茶回病房的腳步一頓,這一層只有三間房間,他剛剛才發現最裏面的病房門好像是厚重的特殊金屬,看着就很牢固。
因為好奇,他的目光停留的時間有些久。
“那是給精神力失控的人準備。”
說話的人為了讓聲音大一些,聽上去很吃力。
蘇茶回過頭,看見不遠處走廊的牆壁上靠着一道瘦弱的身影,過于蒼白的皮膚顯出一種病态。
男生走過來,面露微笑:“我聽說了你的事情。”
說着主動伸出手:“你好,我叫沈寧澤。”
看得出這人身體狀況是真的不好,夏日裏手涼得可怕。
沈寧澤好像還想和蘇茶多說兩句話,無奈被護士叫去打針。他失笑道:“看來只能一會兒再說。”
親衛凝視沈寧澤的背影:“這孩子恢複的不錯。”
蘇茶順着話茬問了下去,得知沈寧澤是一年前被救回來的實驗體之一,也是唯一成功存活下來的受害者。
“當時他只剩下一口氣,經歷了三天搶救活了下來。醒來後又因為狂躁和無差別攻擊,醫院不得不每天打鎮定劑。”
簡而言之,能活下去真是個奇跡。
“現在呢?好點了嗎?”
親衛:“基本正常了,因為一直想要恢複精神力,才在醫院長期接受治療。”
蘇茶笑了笑,沒有說話。
腳步虛浮地有些刻意,牆體冰涼,沈寧澤半扶着一路走過來,似乎在故意營造虛弱感。示弱這種事情,蘇茶以前沒少對系統做,太懂如何制造氛圍感。
不過他現在初來乍到自身難保,也不可能單憑一個小動作去搞‘檢舉’,再說示弱的出發點不一定都是壞的。
“保持警惕。”
蘇茶垂眸望着雨衣,下意識說出伊瑟交待的四個字。
今天天氣不大好,外面陰沉沉的。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從窗外看去,像是黃昏一樣。蘇茶半靠在病床上,捯饬着伊瑟留下的通訊器。這玩意和現代手機差不多,功能上更加完善。伊瑟送他的是最新款,報紙上都有相應的廣告推薦。
防止網頁浏覽記錄被看到,蘇茶首先搜索了星系間最強的幾顆星球。毫無意外,伽藍星和霧星都名列前茅。和伽藍帝國四處征戰不同,霧星幾乎可以說是一顆半封閉的星球,很少主動對外交流。同時它也被評為最神秘、最危險的地方。
過去百年間,霧星只出兵過一次。
就是這一次,打垮了一個被異獸完全統治的星球。
異獸是全宇宙的公敵,它們繁殖能力極強,熱愛厮殺,并且報複心極強。茫茫宇宙間,打垮百萬異獸并且全身而退的,只有霧星做到了。
“竟然這麽厲害……”
檢索完異獸這個詞條後,蘇茶也為霧星人的戰鬥力感到震撼。
有關霧星流傳的消息并不多,其中沒有一條和出生率有關。外界并不知道霧星出生率極低,貿然洩露可能會給霧星帶去麻煩。
伽藍星和霧星相隔甚遠,不算一些荒星,至少隔着一百多個星球。想要過去,首先需要橫穿星際戰場,那裏素有宇宙的絞肉盤之稱。
好不容易投了個好胎,卻回不了家,蘇茶沉思間,外面忽然有人在說話,随之而來的是敲門聲。
“請進。”
沈寧澤年長他一些,雖然瘦弱,但個子還是要比蘇茶高一些,準備關門時,被親衛阻止了。
親衛受命保護蘇茶,自然不可能讓人随便和蘇茶獨處一室,哪怕對方看上去再弱小。
沈寧澤并不在意,緩慢走到不遠不近的位置,坐在靠牆邊的凳子上,微笑道:“實在沒忍住過來打擾一下,平時我都沒什麽可以說話的人。”
“請說。”蘇茶望着他,擺出傾聽者的狀态。
因為年幼,故作老成的樣子讓整個畫面顯得有些怪異。
這讓準備從同病相憐找切入點拉近關系的沈寧澤沉默了,所幸示好這件事不難,沈寧澤拿出準備好的一瓶千紙鶴。
“在我最絕望的時候,收到了這個,它給了我力量。”沈寧澤放在桌子上:“送給你,希望這份祝福也能傳遞給你。”
蘇茶的視線落在瓶子上。
系統也送給過他禮物,那時他剛被從族中救出,重傷垂死,系統送了一個巫蠱娃娃,原話是:“希望這份詛咒能傳遞到你仇人身上。”
沈寧澤看他莫名其妙就走神了,咳嗽了一聲喚回蘇茶的注意力。
“謝謝,我很喜歡。”
沈寧澤其實并不想主動接近蘇茶,任何一個可能引起別人疑心的動作他都在避免。但蘇茶身上着實有太多說不通的點,譬如他分明竊聽到對方要幾百平米的床,到了媒體面前,又表現的過分含蓄。
面對面坐在一個空間,這種古怪的感覺非但沒有減少,反而在不斷增加。
沈寧澤視線落在放在病床邊的通訊器:“要加個好友嗎?”
蘇茶沒有拒絕。
通訊器自帶了一些軟件,其中就有使用最頻繁的社交app,蘇茶注冊了賬號後,通過了好友申請。
“不開心的時候可以随時找我。”沈寧澤走之前說道:“有時候說出口會好很多。
蘇茶點頭,在他出病房後,再度拿起通訊器惡補相關星球間的知識。
太陽落山前,消息框彈出通知,是沈寧澤發來的圖片:一朵特殊形狀的烏雲。
蘇茶站去窗邊,從這裏也能看見。
不得不說沈寧澤的接近是恰到好處的,對他無比親善的原因也很充足,兩人都是受害者,也是幸存者。在随後的聊天中,沈寧澤主動提起一年來自己始終被噩夢環繞等事情,似乎有意無意的将話題朝基地的方向引。
只是他的火候把握的太過到位,蘇茶偶爾也會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夜晚驟降一場暴雨,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沈寧澤就敲響了病房門。
“要不要出去透口氣?”他笑眯眯道:“這種天氣大家都撐着傘,沒有人會注意到你。”
下樓走一圈罷了,親衛也在,蘇茶也想呼吸口新鮮空氣。
兩人在醫院後門的大樹下停步,沈寧澤正饒有興趣地看着蝸牛從樹幹上一點點往上爬。期間他看了眼蘇茶:“其實昨天我就想問,你為什麽一直穿着雨衣?”
蘇茶籠統地回答:“幫我控制精神力用的。”
沈寧澤看着沒太在意。
夏天的暴雨天氣也不會冷,但他穿着件厚外套,還時不時朝掌心哈口氣驅寒,笑容始終如一:“謝謝你。”
“嗯?”
“你算是我第一個朋友。”沈寧澤緩緩道:“一直以來我過分依賴醫院裏的人,不想離開,但我現在想試着接受他們的意見,去浮奎島住。”
他看着蘇茶:“接觸一下外面的世界,認識新的朋友也很好。”
“我支持你。”
沈寧澤朝他走近一步:“聽說浮奎島建有一座樂園,以後我們可以一起去那裏玩。”
蘇茶發過去了一張自拍:“你帶着它,就相當于帶着我了。”
“……”沈寧好像反應過來什麽:“你不去浮奎島?”
“我要去上學。”
沈寧澤流露出一抹向往:“上學……”喃喃了一句後,問:“你去哪所學校,我們可以一起。”
蘇茶:“第一軍校附中。”
這一次沈寧澤沒有來得及收斂、當然他也沒必要控制神情中的震驚。第一軍校附中,稱得上是帝國門檻最高的學校。
遠處傳來車轱辘壓過水坑的聲音,蘇茶看了下時間:“應該是接我的車來了。”
他讓親衛過來幫着舉一下傘,突然虛握住沈寧澤的兩只手:“看着我。”
沈寧澤不解看過去。
四目相對,蘇茶沒有一點預兆地放飛自己的歌喉:“那一天早晨,從夢中醒來,啊朋友再見吧,再見吧,再見吧!”
雨天,手拉着手,一個人目不轉睛對着另外一個人唱歌,曲折壯闊的歌詞讓親衛覺得不錯,但這畫面讓他着實無法去靜心欣賞。
另一位親衛已經稍微遠離了一步,企圖和詭異的場景切割開。
“朋友……”蘇茶的聲音猛然拔高了八度:“再見!”
沈寧澤眼皮一跳。
車停在幾米外的地方。
蘇茶穿着雨衣,将傘留給了他。
親衛和蘇茶一并上車,到底是沒忍住說了一句:“這種交朋友的方式,不太主流。”
他已經盡可能用不傷人的字眼去形容。再直白點說,沒有人會和一個神經質多加來往。
蘇茶上車低頭的瞬間開口道:“你說得對。”
所以如果沈寧澤依舊想要維持這段關系,那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從後車鏡中,還能瞧見沈寧澤撐傘一直看着車離開的樣子,蘇茶沒有多看,收回視線降下車窗透氣。
哪怕對方一點問題都沒有,他和沈寧澤也不适合做朋友,活體實驗的餘孽在暗中虎視眈眈,指不定就會把目光從他身上轉移到沈寧澤身上。自己可以在軍校避難,曾是實驗體的沈寧澤卻有可能再次被盯上。
車子穿過繁華的主城區,停在馬路旁。
“到了。”親衛出聲提醒。
馬路對面矗立着兩根恢弘威嚴的石柱,沒有任何題字。石柱的頂端,是一只威猛的雄鷹雕像,像是下一刻就要展翅蒼穹。
幾名記者守在周圍,采訪入學新生。
蘇茶和雄鷹銳利的雙目對視着,它守護的身後就是未來自己要生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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