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填土是個比較費勁的活計。
等風小的一點時候,蘇茶又出去買了花架。寝室自帶一個小陽臺,用來養花剛好,省去了浸泡的流程,他先埋下的是玫瑰種子。
整個種花過程簡單粗暴,一個盆子裏撒上三四粒,用妖力改善土質,澆水。
天色漸漸黑下來,蘇茶洗漱過後睡覺。
夜半下起瓢潑大雨,不再向前兩天那麽悶熱,難得睡了一場好覺。翌日清晨,他是被無人機拍打窗的聲音吵醒。
蘇茶打開陽臺門,無人機飛了進來,側面噴漆寫着兩個字:立通。
立通就是昨天下單的app,沒想到會這麽快,一登錄app,确實有發貨提醒。
拆包後根系保存的相對完整,看得出來接任務的人用心了,蘇茶發過去一個感謝的表情包。
八十歲帶病上戰場:【及時确認收貨,錢才能到我戶頭。】
茶荼茶荼荼:【好。】
正當他要退出時,又彈出一條消息。
【你真是蘇茶?】
蘇茶回來一個‘當然是’。
八十歲帶病上戰場好心提醒了一句:【霸王花是有毒,但在聯賽中根本派不上用場。】
茶荼茶荼荼:【等我好消息。】
八十歲帶病上戰場:【……尊重,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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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霸王花,蘇茶還在平臺購買了一些植物标本,都屬于有毒科目,準備當做輔料後期投喂給霸王花。
小心移植到花盆中,蘇茶迎來了新的問題。
按照他之前的設想,可以用妖力進一步激發花的毒性,然而當他注入妖力時,葉片肉眼可見地聳拉下來,指尖搭在上面,确認植物的生命力在衰弱。
“它在排斥這種力量。”
蘇茶眉尖蹙起,對着花盆看了許久,轉而試了下精神力,霸王花衰敗的沒有之前迅速,但毒素短暫爆發後,瞬間凋零。
“……”
他的錢!
沉浸在錢打水漂的痛苦中,蘇茶捂着小心髒坐在凳子上緩了緩。
“怎會如此?”
明明以前都可以的。
苦思了一個多小時,蘇茶只能想到一種可能,系統是為他保留了一些妖力,但自己卻是實打實換了副軀殼。花妖的靈魂讓他對植物天然具有親和力,可對比過去,如同河流之于汪洋。
更別提靈魂還有傷。
太陽出來之後,昨晚一場滂沱大雨帶來的涼意瞬間被蒸發幹淨。寝室沒有空調越發悶熱,蘇茶決定出去走走。
路過戰鬥室時,有人剛好走出來。
一名新生連敗三場,去食堂買水,渾身都被汗水浸透了,看到蘇茶清清爽爽在散步,頓時表情不太好了。
他的入學成績只能算是中下,一想到可能和這樣不求上進的人最後強行匹配到一個隊伍,郁悶更甚。
無視不善的目光,蘇茶走在綠蔭下,雨衣在夏季裏顯得違和。
有關他的消息在媒體上就能聽到不少,據說這件雨衣是用來穩定脆弱的精神力,校園裏的人已經見怪不怪。
繞着路沿石往前,不知不覺間周圍已經沒人了,蘇茶的腳步停在湖岸旁,仰頭輕輕一嘆。
小小年紀背着手,滿臉憂愁的模樣引來了一句問話——
“朝氣蓬勃的年紀,哪來的這麽多心事?”
蘇茶尋聲看去,前方湖邊還站着一人。
鬓角的白發和眼角細微的皺紋顯出嚴肅之态,對方的喉嚨下方有舊傷,多少影響了發聲。蘇茶一怔:“校長?”
校長的手指時不時動一下,蘇茶走近了才發現居然是在釣魚。
這是一場堪稱詭異的垂釣,釣者是站着的,沒有魚竿也沒有魚餌,魚卻不停上鈎。
蘇茶先問了好,然後回答先前校長的話。
“遇到了點小問題。”換成別的新生大約會抱着一絲畏懼退走,學生時代對于老師的畏懼很常見,更何況是校長,對方身上那一種年長者的威嚴有些吓人。
但蘇茶沒有那種意識,千載難逢的機會,遇到了當然要請教一下。
校長沒有問他有什麽問題,蘇茶就主動描述:“我之前意外發現,自己有種植的天賦,感覺随便栽種都能活。”
這點上他沒有遮掩,遇事無法解釋全部推給實驗。
沒錯,都是實驗産生的異變。
緊接着他模糊了問題本質:“我想朝藥劑的方向發展,但假設要毒死一只異獸,所需要的劑量超乎想象。”
往年的比賽都是獵殺異獸為主,預選賽讓新生模拟小型戰役自相殘殺的可能性不大,多半還是要靠殺異獸争積分。普通的異獸足足有十幾米高,赤褐色的皮膚布滿疙瘩,鋒利的獠牙完全暴露在外,身材奇短無比,腿長,這就直接決定了它的速度很快。
要毒死這麽一只體型龐大的怪物,所需要的藥物劑量難以想象。
而且異獸也不是傻子,會乖乖站在原地任你下毒。憑借他的實力,怕是還沒有近身,就會被那鐮刀一樣的腿刺穿了。
蘇茶之前想靠妖力放大霸王花的有毒花香,靠空氣傳播,現在這條路明顯行不通了。
校長讓他看湖。
湖面盛開着蓮花,有蝴蝶蹁跹,旁邊還有幾只天鵝,其中兩只正在打架。湖面并不平靜,但來來回回的魚并不受周圍動靜引發的漣漪影響,依舊乖乖往他們所站的位置游動,然後上鈎。
一串水珠在半空中迸濺,校長屈起手指,鯉魚落入桶中。
他提着桶子離開,并未留下一個字。
蘇茶盯着湖面,思忖着究竟是讓他看什麽。
這一站就是幾個小時,正午日頭最毒的時候,蘇茶懷揣着滿腹疑問返回宿舍。午飯他随便灌了瓶營養液,伽藍星人味覺跟着退化嚴重,食堂的營養餐味道着實不怎麽地。
蘇茶的腦海中不斷重現在湖中看到的畫面,考慮無果的情況下,漫無目的地上網查詢資料,一會兒搜索和植物相關,一會兒查詢異獸的身體構造。
七點鐘之後,太陽下山後那種悶熱一直延續了下來,蘇茶衣服濕噠噠地貼在身上,感覺變成了封閉水族箱中一條缺氧的魚。
這個房間朝向不好,通風效果差。全神貫注坐了幾個小時,他猛地一起身,身體一晃差點暈了過去。及時從床下抽出一床草席,蘇茶他拿着充電臺燈改去樓道內。
一出來瞬間舒服不少。
陰森森的樓道簡直是夏日福音。
……
夏日裏努力的人只多不少。
學校最多的不是自習室,而是戰鬥室,尤其是最近兩天。
紀天燼回來換身衣服,路過三樓時,敏銳地捕捉了碎碎念的聲音。他停下腳步,朝裏看了一眼,走廊裏蘇茶正盤腿坐在草席上,一邊做筆記一邊核對。
“白烏梢,劇毒……既然是白色的,陰幹碾粉可以陰人用。”
“木甘附,可以綜合苦味。”
“這個……毒性一般。”他望着藥草搖頭:“真替你感到悲哀,毒性一般完全可以在莖幹上多長點刺。”
紀天燼失笑搖頭,看了一會兒才重新邁開腳步上樓。
不知道是不是受天氣影響,蘇茶打了個呵欠,困倦讓他眯着眼查閱,頭時不時朝下一點。強忍着困意,他伸出雙手扶正腦袋,深吸一口氣繼續。
又過去三個小時,僅僅是眨眼睛的時候多閉了一會兒,蘇茶便陷入了短暫的昏睡狀态。
……我在星際戰場等你。
伊瑟的話像是魔音貫耳,吓得只想好好退休的小花妖猛地一個激靈,重新清醒了過來。
“好好讀書。”蘇茶抹了下額間的冷汗,“以後學文。”
在藥草領域發光發熱,未來投身研究領域。
他的手有些癢,蘇茶低下頭,發現手背竟然腫了一個小包,民間說法母蚊子毒性強,這種腫得厲害的包多半是母蚊子咬得。
“嘶……”輕輕一碰又癢又疼。
最近真是懈怠了,蚊子近身他都沒注意到。
突然,蘇茶似乎想到什麽,眸中有了光,迅速打開通訊器通過再度搜索和異獸相關的資料,确認沒有記錯,随後他立刻聯系上次代購的人。
茶荼茶荼荼:【在嗎?】
對方似乎開了消息提示,很快回複。
八十歲帶病上戰場:【?】
茶荼茶荼荼:【一樣的活,還接嗎,不過我要種子。另外我還需要虎皮草,也要種子。】
八十歲帶病上戰場:【這次不打折。】
七號荒星罷了,對于擁有飛行器的一些人,可以快速來回。
兩邊達成了合作交易,蘇茶心情不錯地拖着草席進宿舍。
接下來幾天氣溫持續升高,白天宿舍根本待不成,這個時候住高樓層的優勢就凸顯出現來了。樓層越高,環境設施越好,像是紀天燼,估計住得都是套間。
出門前通訊器震動了一下。
是沈寧澤發來的,問他在學校過得如何。
距離離開醫院還不到一周,但因為事情一樁接着一樁,他幾乎要忘記沈寧澤的存在。蘇茶回過去三個字:【還行吧。】
沈寧澤:【我剛被救回來時,身體狀況反複無常,你也要注意一些,定時去醫院複查。】
蘇茶禮貌性回複了一個‘好’。
實際他對自己的身體有數,沒這個必要。
又聊了幾句後,蘇茶準備進電梯,主動結束了話題。
不同于宿舍樓的悶熱,醫院裏有着和夏天截然相反的陰涼。
沈寧澤手上還拿着通訊器,片刻後聯系了另一個人:“安排一些人手在醫院附近,一旦蘇茶過來檢查,就是動手的機會。”
那邊回複了一聲‘好。’
靠在床頭,沈寧澤蒼白的面容露出一抹譏嘲。
信息庫搜不到數據,所以調查部順理成章地認為他和大多實驗體一樣,是孤兒。實際沈寧澤是西林集團老總的私生子,天生基因缺陷。
一個不登大雅之堂的身份,一副沒用的身體,屬于他的命運本應很悲慘。但沈寧澤天生聰慧,也天生狠毒。從母親那裏意外得知西林集團在做實驗時,就主動要求當實驗體,想要通過藥劑改變命運。
讓伽藍星人獲得嗅覺是幌子,西林集團真正想要的是制造出最強基因戰士。
想到過去,沈寧澤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父親啊父親,但凡你對我好一點……”
當初他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眼看就要被徹底放棄,沈寧澤先發制人洩露了情報,這才有了帝國率兵圍剿,可笑西林集團至今都不知道是誰出賣了他們。
帝國和人民都會對受害者抱有同情,透過這層身份能做很多事情,他的價值一下凸顯出來。
無論是從前不可一世的父親,還是殘存下來的舊部,如今都不得不對自己的存在予以重視。
“這才只是剛開始……”沈寧澤笑容不達眼底。
他會一點點地把權利奪過來,重啓實驗,改變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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