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是啊,為什麽呢?”面對提問,蘇茶望着精神體皮笑肉不笑反問,最後笑眯眯道:“或許,是它太頑皮了。”

秋天的風讓不知冷熱的精神體打了個哆嗦。

蘇茶不反感精神體摸魚,但它竟然比自己還懶。當即沖着一名近衛露出溫柔的笑容:“勞煩給我一份缜密的訓練計劃。”

這個不用交待,近衛也會做,這正是他們今天要來完成的任務。

精神體的作戰能力需要經過訓練,附中的學生在戰鬥室一半的時間都是和精神體培養默契度。

近衛通過數據分析,很快為他制定了一張密密麻麻的表格,霧星人雖然訓練精神體的經驗稀少,但這和戰鬥訓練本質大同小異。

蘇茶看了一眼,有很多不了解的專業詞彙,譬如什麽破維修煉法,還有攜轉式偷襲。他正想要一一請教,近衛見王沒有其他吩咐,已經收拾好東西,臨走前還特別戀戀不舍地多看了蘇茶兩眼。

健康又有活力,簡直是宇宙意志的恩賜。

蘇茶現在所能請教的對象只剩下一個。

西裏爾似乎預見了他要做什麽,微微擺了下手:“你用不上,回去休息吧。”

蘇茶疑惑地‘嗯’了一聲。

“那精神體……”

“精神體留下。”

蘇茶想到了一種可能:“代練?”

精神體通常只信賴主人,會很抵觸別人的指揮。即便可以下命令強行聽從,但如果潛意識裏一直反抗,很容易造成精神力失控。

這些都是常識,但放在蘇茶身上,完全沒有精神力失控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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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懷疑自己的精神體能這麽穩,不單單是因為他妖力的特殊,還有精神體本身過于佛性。

西裏爾颔首:“對,我幫你訓練。”

蘇茶有些不好意思,着實沒辦法懶得心安理得:“那我坐在一邊觀摩,順便學習一下。”

“沒這個必要。你在這裏,我不好做得太過分。”

就差沒說不好當面揍他的精神體。

蘇茶看了一眼荷花玉蘭,每一篇花瓣都透露着抗拒,然而蘇茶無視了它的請求,精神體變強了,自己就可以省很多力氣。

能摸魚,何樂而不為?

蘇茶一陣風地消失了。用行動表示了精神體的摸魚體質,是跟誰學的。

就在他進入城堡時,太陽徹底落山了,連點餘晖都不剩,夜幕降臨得很快。

訓練場上,如果能罵人荷葉玉蘭會罵到蘇茶的祖宗十八代,當然後者會很開心有人替他問候全族。

預想中狂風暴雨的訓練沒有在第一天開始,西裏爾割裂了手掌,鮮血流淌在花瓣上。

整朵花當時就懵逼了。

正想把這詭異的一幕反饋給蘇茶,西裏爾突然彎腰,手指放在唇中作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一如當初蘇茶對法斯特說出的‘停下’,僅僅一個‘噓’的輕音,便讓精神體無法按照自身意願傳遞信息。

吞噬了他血液的精神體可以進一步加強雙方間的精神聯系。西裏爾想知道,體檢結果分明沒有問題,究竟是什麽魔障在影響着蘇茶,甚至刺激到他有提前沉睡的征兆。

……

蘇茶早早就躺在了床上,輾轉反側,還是想不明白系統原先是準備如何混淆招魂儀式,分別後他一直和西裏爾在一起,系統不可能做什麽。

“難道它會魔法?”

蘇茶說來自娛自樂的,突然發現窗簾竟然被拉開了,猛地坐起身:“能不能打聲招呼再出現?”

系統坐在窗臺上,一條腿屈起,機械手搭在膝頭。它好像很讨厭秋天的落葉,手邊時刻放着一把黑傘。

“我是有黑科技,但沒有魔法。”

蘇茶揉了揉眉心:“我不可能拿西裏爾當擋箭牌。”

盡管造不成什麽影響,但他不喜歡。

系統:“宿主不該想我要做什麽,因為我什麽都不會做。”

如果有人關心你,就會主動去做。

一向聰明的蘇茶卻沒有立刻明白話中的暗示,類似的事情他從前沒經歷過,乃至這半年中面對別人的關懷,蘇茶都有些誠惶誠恐。

這時精神體也回來了,渾身透着一股子哀怨。

……混賬,我髒了,我被別人的血污染了。

可惜因為西裏爾那個噤聲的動作,它無法反饋這點。

“好像變強了。”

不知道是不是西裏爾的訓練起了效果,蘇茶感覺精神體的力量對比以往要是更強悍一點。忍不住高興地挑了下眉:“原來還有這種好事。”

自己什麽都不做,就能變強。

荷花玉蘭看着他嘴角揚起的笑容,再看看窗臺上的不知名機器人,用葉片沾着茶水在桌上留下三個字:傻白甜。

蘇茶:“你居然還會寫字?”

精神體:“……”

暴露了。

自己揍自己的精神體,多少顯得有些變态。蘇茶忍了又忍,咬牙切齒問:“你會說話嗎?”

花瓣毫不遲疑地搖動,表示絕對不會。

蘇茶半信半疑,苦于沒有證據證明,只能暫時告一段路。

“最好別讓我發現。”

他其實也覺得不可能,總不至于因為懶一輩子都不說話。将荷花玉蘭收回體內,在不知道的情況下,蘇茶的妖力也跟着沾染了西裏爾血液的氣息。

沒有精力和系統打太極,身體上的不适讓他早早閉眼,但願那群族人懂事點,最近別再作妖。

……

八十三億光年外,一顆同時居住着人類和妖怪的星球。

祭壇的周圍綻放着黑幽幽的火焰。

花妖和其他妖怪不同,在攻擊和守護之間,他們的妖力要更偏向後者,但如今正在進行的儀式,卻充滿了一種邪惡之感。

曾經族中天之驕子的蘇邺嶺如今已經是花妖族族長,此刻他站在祭壇前方,當年蘇茶處決前一日神秘消失,一直是他的心病。

不知道是出于愧疚還是謹慎,蘇邺嶺始終未曾将蘇茶的魂燈和牌位從祠堂中移走,看到那寂滅的火焰,他心中也稍微安定一些。

但就在不久之前,魂燈重新有了複燃之勢。

這詭異的一幕讓蘇邺嶺的不安加劇,盡管知道就算蘇茶現在走回來說些什麽,也不會有人信,但哪怕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會想讓這件事發生。

今時不同往日,大家的思想已經要開放許多,蘇邺嶺最近正在為了推動人與妖和諧共存而努力。

他是一個偏執的人,要做什麽就一定要做到。假設能成功,一方面可以和喜歡的女人光明正大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作為首要推動者,日後他在兩族間的話語權将非同小可。

負責維持祭壇運轉的幾位長老已經有些力竭,蘇邺嶺注入妖力後,黑幽幽的火焰再次旺盛地燃燒起來。

他的妖力十分強大,自從蘇邺嶺成長起來後,花妖族已經成為了最頂尖的勢力之一。即便長老們很不滿他想要推動人妖不再劃分地盤、徹底地融合在一起,但也從來沒有動過換族長的心思。

只要族長強大,花妖族就能一直強大下去。

“不然就算了,”一名長老住了皺眉,“耗費如此多的資源繼續招魂下去不值當。”

蘇邺嶺如玉的手指輕撫着黑色幽火的邊緣:“蘇茶當年不但逃脫族罰,還能在那麽重的傷勢下活下來,萬一他堕魔一直躲在暗處休養,諸位是要等其翅膀硬了回來報仇,再開始反擊?”

這句話成功加重了長老心中的危機感。

的确,能隐忍到今天心性可見一斑。當初的事情無論放在誰身上,肯定都會卷入重來報複。

“魂燈的火還很虛浮,證明靈魂不穩,現在是出手的最佳時機。”

蘇邺嶺的眼神暗藏殺機。

正在進行的是一場最高級的招魂儀式,又有妖珠作為引子,持續運行七七四十九日,就算他藏在海角天邊也能給招回來。”

只要把魂魄招來打碎,就能徹底掐滅隐藏在暗處的威脅。

就在蘇邺嶺說話的時候,祭壇終于有了反應。火焰以一種近乎扭曲的形象不斷拔高,蘇邺嶺稍稍退後一步,嘴角勾起說:“快要成功了。”

幾乎沒有任何喘息,他立刻下了接下來的命令:“稍後合力一擊,确保蘇茶魂飛魄散。”

‘嗡嗡’的顫鳴聲不斷,祭壇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奇怪的是妖珠和主體之間完全沒有産生任何牽引關系,它還處在祭壇上,表現出了過度的安靜。

一道虛影開始在花壇中心凝聚,幾位長老已經将妖力全部彙聚于掌心,就等魂魄成型的一剎那,力求一擊致命。

首先顯現的是銀色的長發,其次是那雙格外鋒利的眼睛,當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就顧不得關注其他,甚至哪怕是一向自傲的蘇邺嶺,都有些不敢與之對視。

這絕對不是蘇茶,就算蘇茶堕魔了,也不可能有這種眼睛。

蘇邺嶺表情一變:“你們召喚了個什麽東西?!”

長老們更是面面相觑,無論是什麽,直覺不好,依舊遵照先前的安排,大家直接出手。

然而這些招式凝聚成的力量,早在近身前先一步被空氣中的什麽屏障阻礙了,正在逆推回來。

蘇邺嶺掩去心下的驚異,他沒有在周圍發現有結界的痕跡。究竟是什麽東西在暗中阻擋?

若論眼下情況,西裏爾才是最不知情的那個。

他在入睡期間感覺到了有東西在試圖牽引自己的靈魂,猜測是下午的安排奏效了。

西裏爾的本意是加強血脈聯系後從蘇茶的夢境中獲知一些信息,沒想到有另外的發現。他的靈魂何其強大,哪怕在沉睡中也能注視着整片霧星,确保星球的安全。

絕對的自信讓西裏爾沒有抗拒這股拉扯,才有了現下一出。

即便不知情,西裏爾依舊是那個高高在上王的做派。

有一點可以肯定,蘇茶的無法安寝和這些人有關。那就沒什麽好說的,能打則打,能殺……則殺。

花妖族最珍貴的祭壇根本無法承載西裏爾靈魂的強大,在靈魂歸位之前,西裏爾反手就是一巴掌。

前面那股凝固在半空中的力量徹底被彈了回去,幾名長老一面瘋狂後退,一邊被自己的力量傷到吐血。

招魂儀式本來是隐蔽的,但這麽大的動靜,瞬間引來了不少注意。

萬千半透明的絲線沒有乘勝追擊長老,而是朝蘇邺嶺的眼睛刺去。

西裏爾不喜歡這雙眼睛,和蘇茶的有些像,但有形無神,像是劣質的山寨貨。

蘇邺嶺連忙閃避,還是被劃破了眼角。

西裏爾蹙了下眉,他的力量無形之中好像在被這方世界壓制,而且每次出手都在加劇離開的過程。

甚至這個世界本身也在排斥着他。

這點西裏爾并不覺得意外,推斷出這裏不是高級星球。中級星球和低級星球天然有一種屏障,像是宇宙對它們的保護,所以宇宙間的星球大戰只會爆發在頂尖勢力之間。

對方全力抵抗的話,這麽點時間殺不了,西裏爾把重點放在了身下的祭壇上,這東西有點意思。

“保護祭壇!”蘇邺嶺目眦欲裂。

幾位長老守在他身邊,防止西裏爾動手,蘇邺嶺則用妖力護住祭臺。

蘇邺嶺選擇護住祭臺,西裏爾就專心抽他。

幾位長老瘋狂守護下,殺不了人,抽還是能做到的。

僅僅三秒鐘,蘇邺嶺的臉就腫了起來。

他一護臉,西裏爾就安靜毀祭臺,一會兒抽人一會兒毀東西,就像在吃一道葷素搭配的菜,從容不迫。

啪啪啪。這是打臉的聲音。

滋滋滋。這是祭臺隐隐有碎裂的趨勢。

交織彙聚,最後竟然打出了蘇茶那句‘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的旋律。

蘇邺嶺一向冷漠又目下無塵,哪裏受過這樣的屈辱,忍無可忍就要抽身反擊,西裏爾見縫插針,一巴掌掀翻了祭臺。

随後徹底從這方世界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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