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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躺在門縫裏的, 是一個面帶驚懼的老者。

她此刻衣着被撕扯的淩亂，後背處有一道從肩胛到後腰的刀傷。

潔白的中衣上滿是血污和血腳印，她的耳垂被人撕爛, 手指也丢了兩根, 不難看出她身上發生了什麽。

船上的房間并不大, 林六一眼就能将屋中的情況看個清楚。

桌子凳子倒了一地，被人翻得亂七八糟的箱櫃裏，沒有留下一件好一點的料子做的衣服, 更別提什麽珠寶首飾等物件了。

在屋中那張床榻上, 有一個被人亂刀砍死的老人，她的狀态和門口的這位差不太多, 鮮血染紅了半張床榻。

林六深吸一口氣後，又轉身去查看了其他屋子的屍體。

無一例外, 剩餘的這些女子都是被人亂刀砍死的。她們身上和房中值錢的衣物、首飾等物全部被搜刮一空。有兩個女子甚至還遭遇了不好的事情……

林六一個個的房間查看過去，即便系統給出的小地圖上顯示這兒确實沒有別的活人了，但她依舊認真的觀察了每一個死者的情況。

直到推開最後一處虛掩着的房門時，系統發現了它的宿主忽然僵在了原地。

【宿主大大？】系統小聲的問道：【你怎麽了？】

林六沒有回話，不過幾秒鐘的時間，她倏地眼珠子瞪大，死死咬着牙關, 雙拳緊握心跳速度也加快了許多。

這樣的林六太過異常了，看起來像是遇到了極其恐懼的事情一樣的表情。

系統下意識的想要同步林六的思維, 卻在運行完程序後, 只探查到了一片寂靜無聲的黑暗。

空蕩蕩的，什麽都感知不到。

她沒有任何的情緒, 亦或者, 她的的情緒完全失控了。

【宿主大大？宿主大人？宿主啊！宿主你別這樣, 宿主你理理我啊！】系統感到了害怕，趕忙緊急呼叫起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對系統的聲音有了些許的反應，系統在那片黑暗之中，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正在數數。

“一、二、三、四……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三、二十四……”

“二十四……”

一句一句的二十四正在黑暗裏回蕩着，仿佛詛咒一般的萦繞在系統的耳邊，它快要吓哭了，趕忙退出了林六的思維同步之中。

此時的林六依舊像是被定身了一樣，眼神死死的望着一處，對外界的一切事情都渾然不知。

系統又喊了好幾次，林六依舊沒有動靜。

它覺得不能在這樣下去了，需要快點分析出宿主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才行。

同步思維這個事情不敢再做了，系統把目标放在了引發林六異常的屋裏情況上。

系統順着林六的視線看向了那個讓宿主不能動彈的方向，只見那屋中場景和其他房間一樣血腥無比。

一樣是被亂刀砍死的女子，不同的是，這位女子最是年輕。她衣着不整，身上有很多處刀傷不說，脖子還被利刃砍了個大口子，鮮血噴濺到了床幔上，一眼望去觸目驚心。

她的眼睛瞪得老大，死死地盯着地上的一個血肉模糊的小東西……

系統認真觀看了一會兒，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

那是一個被扒了襁褓的嬰孩。

外面成年人的衣物也就罷了，畢竟是女眷，布料也是貴重物品之一。但那些水匪竟然連嬰兒的襁褓都不放過……這……這也太過分了吧！

系統覺得自己的運算程序有些卡頓，它也分不清楚是怎麽回事，就是很難受……

林六忽然動了。

她有些踉跄的走到那個小嬰孩的身邊，用顫抖的手指拉過地上一件被被人丢棄的衣服将其裹好。

系統不敢開口，全程安靜的看着林六将女人身上的血跡擦幹，将其的衣服穿好，之後才把同樣清理幹淨了的小嬰兒放回了她母親的懷中。

做完這一切的林六，呆愣愣的看着那女人半晌。

系統想開口，但是又不敢開口。

最後在系統擔憂中，林六伸出依舊帶着些顫抖的手，輕輕的在女人的眼睛上拂過。

原本死不瞑目的女人，眼睛閉上了。

【……宿……宿主，你……你還好吧？】系統被吓壞了。

林六又看了這對母女一會兒，終于對系統開了口。

她說：“統子，我得把這些水匪全殺幹淨才行。”

系統一愣，它是第一次在宿主身上感受到如此冰冷又強烈的殺意。

系統不明白這是為何？但還是下意識的支持道：【宿主大大想做什麽統統都支持喲~】

林六又看了一眼那對母女，最後長舒一口氣。她站起身，去屋中翻找出了相對比較幹淨的衣服，就去了其他屋子裏，把剩餘的屍體也清理幹淨換上整潔的衣物。

等做完這一切，時間都已經到了黃昏之際。

林六是帶着滿身的血污下樓來的，彼時，周家的男性和船家都已經被安置好，陸陸續續的帶走了。

宋邪跟過去處理周大人的後續事情，無舌公子留在了此處。

“上面如何了？”無舌公子見林六下樓，主動問道。

“已經整理完了，可以讓人過來接走了。”林六對着無舌公子說道。

無舌沒再開口，只是看了一眼身邊那個青年人，青年人接到暗示，立刻轉身去了外面。

不多時，林六就聽到了有船靠近的聲音。

又等了會兒，一行十幾個青壯年就上了船，接着排好隊挨個的上了二樓，将打理好了的屍首們挪到他們的船上。

全程衆人都是安靜的，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只有匆匆的腳步聲和水流聲，伴随着蕭條的風吹蘆葦聲。

那艘載滿了周家人屍首的船開走了，林六有些疲憊的看着那艘船逐漸消失在視野之中。

她心中有冰冷的火焰，如蝕骨毒藥一般蔓延在腦海之中。

“水匪在何處？”林六看向那個‘消息靈通’的無舌公子：“我用一次秘法換它的位置。”

無舌公子神色一暗，語氣卻依舊帶着笑意說道：“不必，等宋邪回來，我們會過去找他們的。”

“比起這個……”他頓了頓，輕聲問道：“六姑娘，你與周大人無親無故，在今日之前甚至都不知曉這世上還有周大人的存在，為何要這麽做？”

林六看了他一眼，什麽也沒說。

美貌如花的無舌公子神色有些複雜，但還是繼續說道：“這對你而言，并沒有好處不是嗎？”

林六半低着頭，許久後，才說道：“他們該死。”

無舌覺得她這短短四個字中，蘊含了許多情緒，卻沒有一種是他能理解的了的。

果然，他從來都理解不了她們這種人的想法……

等宋邪處理完周家人的後事回到樓家大船和衆人彙合時，天色已經徹底的黑下去了。

善言和少語也及時送來了無舌所需的水匪寨子相關情報。

“三王寨是近幾年才在這附近落腳的勢力。”無舌公子鋪開了一張卷軸，上面用粗細不同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張平面的水寨布局圖。

“水寨建立在三個距離相近的湖心島上，分別被三王寨的三個當家各自把持着。”

無舌公子修長的手指指向了最左側的小島，道：“這三王平日裏是各過各的，但出手時就會一起行動。他們配合很默契，這些年在此地的名聲也不小。”

宋邪沒有皺着，眼裏還帶着紅血絲：“沒人管嗎？”

無舌搖頭道：“他們掩飾的極好，平日裏的打家劫舍都是無傷大雅的小打小鬧，是以，從未有人将三王寨的水匪當一回事。若非周大人出了事，我還以為他們只是個普通的水匪寨子而已。”

宋邪和林六表情都有些凝重。

無舌又低聲說道：“想必，他們真正動手時從沒有留下過活口，這才能将自身遮掩的如此完好，至今還未曾被人發現她們的真面目。”

“就連我，也是因為周大人的事情才将三王寨和這塊航道上近些年的失蹤案聯系到了一起。”

宋邪訝異極了：“就連你的情報網都沒有在之前就挖出三王寨的不同之處？”

【宿主，他們在說什麽？】系統好奇的問道。

“按照宋邪的說法，無舌公子的情報網非常強，如果他都不知道三王寨的真實情況，那就說明這背後肯定有個大黑手存在。”林六解釋道：“三王寨是暗線，且作用巨大的暗線。”

【原來如此，不知道是哪個名門正派的大佬在背後搞事呢？】

“你怎麽會認為是江湖中人做下此事？”林六奇怪的問系統。

系統有些小小的激動道：【那些武俠小說裏不都這樣寫嗎？】

林六還未來得及反駁，那邊的無舌公子就給出了答案。

“是朝廷的人。”

無舌指尖點了點三王寨的中心位置，開口說道：“連我的人都被他們瞞過去了，那就只能是朝廷的人做的。”

他的勢力只在江湖之中，朝廷那邊關系太過複雜，見月池暫且插不進去手。

“現在是誰在背後指使此事并不重要，周大人已經死了，但是他的孫女們還沒找到。”宋邪道：“我們要盡快行動，我怕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三人都沉默了一瞬。

距離周大人出事已經一天一夜了，那些正值妙齡的少女會遭遇什麽，其實大家心裏多少都明白了。

但早一分找到她們，就能讓她們少受一分的折磨。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