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林希整個人都愣住了。

鏡頭裏的應淮不知道是為了現場的效果,還是察覺到了什麽,突然就沖着鏡頭露出一個勾人的笑。

“啊啊啊啊!”

觀衆席的尖叫聲應聲而起。

林希卻已經顧不上旁的,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的應淮,就仿佛透過了千山萬水,和時光與空間,回到了最初的時候。

最初的人。

最初的心動。

應淮的歌還在繼續往下唱着,他的視線一直沒有從鏡頭上移開,每一個鏡頭切過去的時候,他總是第一時間與鏡頭糾纏到了一起。

那眼神,要說不是多情,都沒有人相信。

直到最後的吟唱,“When  I  see  you  again”反複地傳入林希的耳中。

終于,與你重逢之時。

林希覺得應淮的那個眼神,是在尋找着誰,或是什麽,他忍不住站了起來。

也許,應淮看的并不是他,他站起來了,應淮也不會看到他,但是他就是想回應他,不舍得他的視線落空。

坐在林希身邊的張朗正聽歌聽得進入狀态,突然感覺到身邊的人站了起來。

他還以為林希是想去廁所,下意識擡頭看了他一眼,準備往旁邊讓開。

沒想到一擡頭就看到林希正出神地看着舞臺的方向,一雙眼睛裏似乎有水光?

張朗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就算這歌是唱得很好聽了,但是也不至于到聽哭的程度吧?

用力眨了一下眼睛,張朗再看向林希的眼睛,只見一滴眼淚就那麽落了下來。

被舞臺的燈光襯得亮閃閃的,仿佛從天上墜落的星辰。

那個眼神,那個表情……

張朗看着林希,突然就有些看得呆住了。

演出結束,歌聲的餘聲也徹底消失了,舞臺上的燈光暗了下去,只剩下一簇燈光,照着上臺報幕的主詩人。

林希還站在那裏,整個人悵然若失。

整個迎新會的後半場,林希幾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些什麽節目。

他連自己是什麽時候坐回到位子上的也有些不記得了。

“希哥?希哥?”

張朗已經連叫了林希好幾聲,不過對方整個人都是失魂落魄的樣子,根本完全沒有給他回應。

到底是中了什麽邪了?

張朗也想不明白,不過節目馬上要結束了,剩下最後一個大合唱,他和寝室的另外兩個想先走了。

不然等到全部結束之後再走,到時候人肯定特別多,走路都得堵。

“希哥!”

最後沒有辦法之下,只有使出殺手锏,張朗對着林希的喊了一嗓子。

就算是在充斥全場的音樂聲中,林希也終于一個激靈回神了。

“怎,怎麽了?”

林希一時之間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張朗伸手指了一下外面,說:“希哥我們先走吧,一會兒人太多了,趁現在大家還沒有散場的時候我們先回去。”

最後一個大合唱,明顯有一些人十分有先見之明,看着已經有人在離席了。

不過大部分人還是穩坐着,準備等着節目結束。

林希心情有些複雜,他也沒有堅持要看完,張朗他們說要走,就跟着他們一起走了。

還沒有正式散場,果然外面人不多。

不過外面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小雨,場館內太過熱烈的氣氛和音效,使得裏面的人完全沒有注意到。

一直走到外面,林希的臉上被淋了幾滴細密的小雨點,才想起來自己的傘忘在座位上了。

剛才出來的時候天氣就不怎麽好,寝室裏其他幾個大男生都過得粗糙,連傘都不配擁有,更別說看天氣出門帶傘了。

只有林希在關寝室門的時候,順手帶了把小巧的折疊傘。

大概是年紀大了,對于在雨幕中奔跑這麽浪漫的事,已經沒有了多少向往。

老人家的第一反應是別淋着了,對身體不好,感冒了不好受。

“你們先回去吧,我忘了拿傘了,回去拿一下。”

林希又将腳步退了回去。

張朗他們三個人互相看了一眼。

帥哥是不是過得太精致了?

張朗說要等他,但是秦雲傑說他餓了,想去打包個米粉。

一合計,便決定在寝室見了。

林希轉身回體育館,不過此時,最後一首歌也已經結束了,人群開始往外湧出。

逆流而上幾乎是不太可能。

林希只好站在一邊的角落等着人群散盡。

天空飄着的雨絲仿佛應着人聲,漸漸大了起來。

一時之間,各種驚詫聲傳了出來,随之一頂頂花花綠綠的雨傘被撐了起來。

人群散得很慢,林希倒也不急,慢慢等着。

直到所有人走得差不多了,他才回身去了自己剛才坐的位子。

剩下現場的保安大叔和幾個保潔阿姨還在工作。

活動結束已經快十點,加上散場的時間,現在都已經過十點了。

那把傘還在座位上,沒有被人誤拿。

林希将它抓在手裏,轉身準備離開。

等他再出場館的時候,外面的人也散盡了,一下熱鬧散盡,顯出幾分寂寥。

雨絲毫沒有變小,從他們剛出來時的小雨,直接變成了大雨。

現在要是沒傘,還真走不了。

林希撐開了傘,一腳踏進了雨中,他的身後卻突然傳來“噠”的一聲東西掉在地上的聲音。

還有人?

林希不經意轉頭看了一眼,只見背着路燈的角落,一個修長的人影斜斜靠在那裏。

黑暗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是林希一下子就将人認了出來——

應淮。

他怎麽還沒走,他的節目不是早就結束了嗎?

不過這些疑惑完全都不重要。

林希一時之間,只想走到他的身邊,無論與他說句什麽話都好。

但是,他們現在還只是陌生人。

第一次見面,也許,他該問他是不是沒拿傘,要不要擠一擠,他可以送他回寝室。

“你……”

林希停頓的那幾秒,顯得有些奇怪。

而在他開口的同時,他的停頓似乎又給了黑暗裏那人某種暗示。

“回寝室嗎?一起。”

應淮此時的聲音比起在舞臺上時,顯得更加的低沉一點。

但無論怎樣,都在林希的耳朵裏,都仿佛是陳年的佳釀。

聽聞着,已讓人沉醉。

“好。”

林希不由自主就應了一聲,而他的腳步已經随着對方的步子邁了出去。

嘩嘩的雨聲,似乎把傘下的一小方天地與世界隔離了出來。

傘下的世界裏,只有兩個人。

應淮似是不經意地與借傘而行的人套了近乎。

“你大幾的?新生嗎?”

林希的視線直直地落在前方:“大二,不是新生。”

“哦,和我同屆的。”

應淮又淡淡地問了一句,“你哪個系的?住哪幢樓?”

林希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轉頭去看應淮。

“法醫學的,現在住7號樓,你住哪幢?我先送你回去。”

應淮對于住哪裏,誰先送誰回去,似乎一點也不在乎。

“你是轉專業還沒來報到的吧?大二法醫學的人我都認識,沒有你。”

林希“嗯”了一聲,這次沒再說什麽。

應淮,他什麽時候這麽願意和人閑聊溝通了?

就算是不想淋成落湯雞,不得不借別人的傘同行,他的性子也不可能這麽地“和藹可親”。

更何況……

兩人走着,不知不覺應淮的手就握上了傘把,他的個子要比林希高出一點。

林希開始以為他是嫌他撐得低不舒服,還把手往上伸了一下。

但是應淮不僅沒有松手,反而順手就把傘抓到了他的手裏。

傘把就那麽大,兩個大男生的手都不小,林希在被他一下握住了半只手後,不得不将手撤了出來。

皮膚相觸,似乎總是太過親昵。

他的手輕輕握成了拳,垂在身側。

在這個讓自己的心跳完全亂了節奏的人身邊,林希又怎麽會注意不到向着他的方向傾斜了大半的雨傘?

人要活得久了,大概就是再遲鈍,對于有些事情,也能不需要作太多的解讀,而一下子心領神會。

應淮喜歡他。

作者有話要說:

應淮:要裝得仿佛不經意……

林希:他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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