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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公子?您要是不喜歡,這份禮物我就笑納了。”賴舒玉見林攬熙遲遲沒有反應,李清婳又害怕得厲害,便主動找了臺階給婳婳下。

于是賴舒玉大大方方地幾下打開了李清婳手裏的綢緞。李清婳連攔都沒攔。

于是,李桃扇一臉詫異地看見,賴舒玉的手上靜靜躺着一根書帶。那書帶與平素的不同,似乎是加了特殊的絲線繡成的,摸着很是堅硬。

“婳婳?”賴舒玉驚訝地問。

李清婳略略有些緊張,卻還是解釋道:“我想着林公子可能喜歡,喜歡劃書帶。所以,特意給他縫了一個劃不破的書帶。”

她承認自己有賭氣的成分在裏頭。畢竟從小到大,她從沒見過像林攬熙這種瘟神般的人。

而賴舒玉在這會卻被李清婳逗得哈哈大笑,又将那書帶随手撂在林攬熙的桌案上,捧腹道:“林公子,看來這禮物我可不能代您收了。”

林攬熙的臉一片鐵青。

李清婳唯恐他再生氣,趕緊又補道:“其實劃書帶也不是什麽毛病,不過是有時候心情不好,想找些東西洩憤罷了。這書帶結實又堅硬……”

在林攬熙惱火的眼神裏,李清婳默默閉上了嘴。

“別人的都是珍寶玉器,就我的是這個?”林攬熙終于開了口,語氣卻嘲諷得厲害。他的兩根手指拎起書帶,很想用力的扔進渣鬥裏。

可那書帶上細密的針腳,那淡青的顏色,還有餘光裏她白皙如雪的臉龐,都讓他下不去手。

李清婳也不想再跟他多說,趕緊扯着賴舒玉的袖子離開了這是非之地。

林攬熙的眉蹙得愈發緊。就這?這就完了?真的要走?不可能吧。他依然不信。以退為進這一招,他在兵法上見得多了。最多過上一兩天,見自己沒有反應,李家肯定又要乖乖把人送回來的。

林攬熙懶懶把書帶随手扔到桌案的另一邊。到時候就再把這根書帶還回去。他可不想跟李家扯上什麽關系。

坐在前頭的李桃扇默默看着那根躺在林攬熙桌案上的書帶,卻是恨得牙都癢了。他真的要留着嗎?真的不是忘了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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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這些日子的休養,她的胸口早就不疼了。也正因如此,她漸漸覺得那些事都是過去時了。至少這幾天以來,林攬熙雖然不跟她開口,但也從來沒給她臉色看。

有時候夫子走過來,她還會小聲把睡覺的林攬熙喚醒。

他應該是對自己心存感謝的吧。

想到這,李桃扇抻了抻裙裾,将上頭的百蝶圖舒展開,柔聲笑道:“林公子,我上堂課又替你做了份摘記,是用隸書寫的。”

她苦苦練了一月的隸書。

看着林攬熙沒動靜,李桃扇愈發大膽,試探地把摘記放在他的桌案上。又借着摘記的遮擋,用小指暗裏用力,試圖将那根書帶拂落到地上。

但她還沒等碰上那根書帶,她的玫瑰椅便被什麽掀翻了。

李桃扇重重跌落在地上。兩頁摘記随之在空中打個旋,然而落在了四腳朝天的椅子上。

“呀,桃扇你怎麽了?你沒事吧?”前後很快有人反應過來,一邊扶着李桃扇,一邊幫她把椅子重新正過來。“好端端的,怎麽摔了?”

李桃扇未來得及遮掩,便聽那低啞嗓音冷冷道:“忍你很久了。”

被喜歡的人厭惡,是件讓人心痛的事。

李桃扇望着那雙魅惑卻與自己半點幹系都沒有的雙眼,只覺得胸口又重新隐隐作痛起來。淚水在眼圈裏晃了幾圈,終于不甘心地落下來。

而旁邊的貴女見她招惹了林攬熙,也有些不耐煩道:“桃扇,你安分些吧。如今綠竹館的貴女們都不像你這樣了。”

她語氣裏的嫌棄讓李桃扇無地自容。

“我又沒做錯什麽。”李桃扇固執地站起身,望着林攬熙走出綠竹館的背影,恹恹道。

那位貴女便嗤笑一聲道:“林公子來了多久了,大夥都死心了,就你還癡心妄想着。我看要是清婳不走,或許還有些盼頭。你?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這位貴女也是曾經對太子妃之位心有所盼的人,所以眼下說話多少也有些激憤。李桃扇冷冷甩開她的手,不耐煩道:“用不着你教訓我。”

那位貴女動了動嘴唇,但想到李桃扇畢竟是李家二房的孩子。左都禦史的面子不要緊,但太傅的面子可不敢不給。于是她翻了個大大的白眼,順勢偃旗息鼓了。

在惠光書院的最後一天就這麽過去了。李清婳帶走了桌案和茶室裏的所有東西,像是沒來過一樣,消失在了書院。

連賴舒玉也緊跟着就不去了。綠竹館一時空了兩個座位。

因着舍不得小姐妹,賴舒玉當天是跟着李清婳一道回的太傅府。一瞧見賴舒玉,徐氏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上前便嗔道:“多少日子不來了?是不是嫌姨母唠叨?”

“哪能呢。”賴舒玉大大方方的性子很是讨喜。“以後書院見不着婳婳了,少不得要天天來纏着姨母的。”

“姨母去給你們準備愛吃的點心。”徐氏捏了捏賴舒玉的鼻子,笑道。

李清婳扭頭嗔道:“娘親就喜歡你,都不管我了。”

“得了吧,誰不知道太傅家的大小姐是從小寵到大的。”賴舒玉躺到小院裏的搖椅上,晃晃蕩蕩念叨:“這回你算是得償所願了。估摸着,也該嫁了吧。”

“嫁不嫁的,你怎麽好挂在嘴邊。”李清婳害羞地嗔道。不過一想到能與銘洲表哥在一起讀書,她是真的很高興。雖然依舊對上次的事心懷戚戚,但她相信表哥不是那樣表裏不一的人。上次最多也就是一時情緒激憤罷了。

而另一邊,李桃扇正被娘親金靜萍念叨着。

“你總說太子不喜歡你是因為李清婳的緣故。這回好了,李清婳走了,你要是還抓不住太子的心,就不是我生的女兒!”金靜萍戴着整套藍翠寶石頭面,顯得十分華貴雍容。其實她的運氣極好,李家男人似乎個個都很寵愛妻子,李誠業如此,李誠葛也不是例外。所以哪怕她什麽本事都沒有,但也牢牢擁有着自家男人的心。

李桃扇聽見太子兩個字就覺得難受,不由得道:“姑母都說了太子妃之位肯定是我的,我還争個什麽勁兒啊?娘親,我也不想在惠光書院讀書了。”

“混賬!我怎麽生出你這麽個沒出息的女兒。你以為太子妃之位給了你,你就一定能當上皇後嗎?太子有正妃,自然也有側妃,連侍妾都不計其數。到時候你不得寵,側妃和侍妾自然有可乘之機。立不立後,立誰為後,都是太子将來一句話的事。一個不得寵的太子妃,未必能将後位拿捏住。”

說完這番話,金靜萍看着李桃扇臉色黯然,又舍不得女兒,便愛憐地拉着她道:“桃扇啊,你跟婳婳不一樣。婳婳是生來享福的命,你是生來就要争的命。”

“憑什麽我們的命不一樣。”李桃扇被娘親的這句本是安慰的話惹惱,眼裏不知不覺便帶了些委屈。

金靜萍長嘆一口氣。“娘親雖然不聰明,可也有上進之心。桃扇,咱們仰仗太傅府的日子,,你還沒過夠嗎?你看娘親的頭面好不好看?你可知道,徐氏的妝匣裏光是這樣的頭面就有二三十副啊。你只有當上太子妃,當上皇後,才能讓咱們禦史府也能過上光鮮的日子。”

“可我不成的。娘親,太子根本不喜歡我,他連看都不看我。”李桃扇擦了擦眼角的淚花。

“怎麽會不喜歡你。”金靜萍用錦帕替她擦掉淚水,望着女兒豔麗的面龐道:“自小人家就誇,咱們家桃扇生得容貌絕豔,是盛京城裏的第一美人。她李清婳可曾有過這樣的名頭?你瞧她那副樣子,不過就勝在有些江南的味道罷了,與你又怎麽比。”

在娘親的安慰下,李桃扇漸漸有了些底氣。金靜萍把她留在府裏最闊綽平整的亭子裏,讓她思量禦史府與太傅府究竟差在哪裏。李桃扇望着那尋常的花木假山,想起太傅府随處便是從南方運來的貴重玉蘭,心裏便隐隐有些酸。

爹娘怎麽想,她可以先不管。可她眼下已經明白,要是這輩子一直過得比李清婳差,那她真的忍不了。

午後,李桃扇拿出一塊貴妃姑母所贈的料子,親手縫了一個書袋。她讀書不好,但女紅卻從來都不差。

次日一早,李桃扇故意像李清婳一樣把書袋挂在了椅背上,又把玫瑰椅故意向後挪了挪。她一臉期待地從早上等到了第一堂課,又從第一堂課等到了第二天習字課。

可自始至終,林攬熙連頭都沒擡。

她借着撿東西的空隙,趁機看了林攬熙一眼,發現他竟然在看着李清婳的桌案發呆。可那分明已經是空蕩蕩一片了啊。

她不明白他在想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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