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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年雖年紀尚幼,可言談舉止間卻總是透着股子不符合年齡的沉穩來,說出的話更是讓越則關輕易就相信,席常月沒有同他說謊。
一時之間,越則關被這小家夥挑起了一絲好奇。
許是出于他時而脫口的驚人之語,越則關輕笑,灰色的眸中浮起一抹亮色,“既你不願,本座亦不勉強,你這就離開吧。”
席常月望向他,發現自己上次認為對方有一雙銀灰色眼眸或許并不準确,此刻倒有些像是……煙灰,似一層蒙蒙的霧覆蓋其上,令人難以窺見他眼底的真實情緒。
少頃,席常月方才意識到自己如此盯着人看不太妥當,遂急忙斂下了視線,緩過神來去想越則關說了什麽後也沒再繼續追問他為何不同自己一起離開。
想了想,席常月才斟酌着說了一句,“敢問前輩……您是哪個門派?”
話落,他目光直視越則關的雙眼,忽而彎了彎眸子笑道:“日後常月定當拜訪,以謝前輩今日之恩。”
越則關饒有興致地看着席常月,唇角的弧度不深、然桃花眼中的笑意卻是明顯,“哦……”
他應了一聲,末了道:“是要報恩?”
席常月眉眼微擡,笑容愈發燦爛了幾分、約莫是心中下了決定,使得他此刻的心情格外放松,語調也輕快了幾分。
“是啊,”他笑着,繼而又接了一句,“總不能是報仇吧?”
說罷,席常月眨了眨眼,顯得十分無辜。
他當然不是那種恩将仇報的小人。
同一時間,席常月亦感覺出來了,跳出曾經的席常月、前世的自己這個身份,他似乎能活得更加恣意放縱,不必再做那個微不足道的炮灰了。
恍然間,就如同重獲新生一般。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只不過之前是身體以及靈魂,眼下卻是心境上發生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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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須臾之間,席常月只覺近日來遲遲無法突破的那層瓶頸似乎微微有所松動,變得豁然開朗起來。
下一瞬,耳畔響起男人略略沉下的聲音,“你要突破了?”
·
雖只有幾面之緣,兩人間談話不多,席常月卻隐約覺得對方的性格并沒有表面看起來那麽容易接近,不過卻是席常月認為他是自己所見過的人裏、屬于好人的範疇。
固然現在下定論未免太早,但席常月并不想将眼前這個被自己跟着發現後仍能将小豬送給他、眼下還願意将他送離此處的人往壞的方向想。
種種思緒在腦中盤旋卻不過瞬息,席常月在越則關說完後便很快點頭,實話實說道:“應該快要築基了。”
越則關一眼就能看穿席常月的修為,見此情景,他神色不由一凝,轉眼看向四周。
果不其然就見異象陡生,因此地乃北海之中,天象無法觀測只能瞧見周遭的蔚藍深海間悄然凝聚起汩汩巨浪。
若是在這裏突破……越則關視線越過席常月掃了掃後方的水晶宮,稍後還會有雷劫穿透海面至此。
但凡修士突破大境界時,天道必然降下雷劫渡之,縱然如今墨初大陸靈氣漸漸匮乏,可該有的雷劫還是有的。
只是……雷劫過後應降下的、用以重塑渡劫修士的天地靈氣卻是有所減少,所以渡劫之後能否抗過去,全看造化。
上一世席常月是在與妖物纏鬥時築基,可卻有師尊、師兄們為他護法,此次席常月本想自己抗過去,他如今的修為雖然尚淺,但經驗卻是不少。
畢竟重活一世,席常月有把握自己将雷劫抗下,他也看了看周圍,覺得此地并不是個渡劫的好地方。
且不提此刻他身處北海之中,便是屆時他身邊方圓十裏內有其他修士的存在、一旦被天道有所察覺,雷劫就會成倍遞增。
“我想先出去。”
“先離開此地。”
兩句話同時響起,越則關側眸掃向他,席常月回視過去,只聽對方緩聲說了一句,“本座帶你。”
席常月尚未反應,手臂就被人輕輕扣住,緊接着便見傳送陣中法光大盛,他被越則關帶着往傳送陣中而去。
僅眨眼,兩人就出得北海。
席常月只來得及看清周圍的一些景象,這裏似乎是一處密林,周圍皆是參天古木。
一道身影附在身前,淺淡陰影将他籠罩,席常月感覺到一雙大手落在他的雙肩,微微往下壓了壓,“就地打坐即可,本座會為你護法。”
熟悉的慵懶嗓音入耳,話語裏添了一絲鄭重其事的味道,席常月只覺心下莫名一暖,聽話的盤膝坐到地上,開始打坐沖擊築基。
越則關看着聞見自己的話後便乖乖在自己身前打坐起來的席常月,竟是一句話也不問,就似是……
似是全身心信賴他。
越則關眉頭微動,瞥一眼天際漸黑的雲層,天道感應有修士渡劫、黑雲緩緩聚攏,黑紫色的雷霆于烏雲之中成型。
心知等天道察覺自己的所在後雷劫的數量會成倍增長地降下,越則關調動體內的力量準備往後方撤去,卻在離去前的一秒,他道:“本座乃霧隐門門主。”
此話一出,正阖着眸子慢慢進入無我之境的席常月耳尖微動、眼睫輕輕顫了顫,越則關的身影已然退至了十裏開外。
***
樹林遼闊,巨木枝葉繁盛,遮擋了修士的視線,北海獨有的限制又使他們無法将神識擴散太遠。
就在密林的另一邊,霍燃一行人正滿臉焦急的在林中四處徘徊。
在他們步入北海境地後,霍燃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席常月的失蹤,原本的師兄弟四人中少了一個,且與他們一同踏進光圈的其他修士同樣沒了大半。
見此情景,霍燃心下升騰起一股慌張,連忙掏出傳音玉牌。
一旁的蘇奕轍也是緊擰着眉,白陌連神情亦十分着急,“怎麽會這樣,六師兄怎麽不見了,他和那些人都被傳送到了哪裏?”
明明衆人都是一塊入的這裏,偏偏不見了席常月,還有另外那些沒了人影的修士們,這下子餘下的一行人不單是着急、亦有面色恐慌者。
霍燃卻管不了這麽多,他拿起傳音玉牌後立時就朝裏面輸入了消息,然始終毫無反應。
再試也依舊沒有,如此反複幾次後,霍燃一臉頹然,“怎麽會這樣。”
六師弟是他帶着一起來的,怎麽會在入了北海境地就不見了蹤影!
霍燃心急如焚。
蘇奕轍表情沉沉,同樣在想席常月的下落,恰好其他同行來的修士們不甘坐以待斃、準備直接去往傳送陣,他道:“我們也跟上去看看。”
霍燃被他提醒,頓了頓後點頭,“好。”
三人随其他人一道往傳送陣而去,當他們走進傳送陣的一剎,天邊一陣電閃雷鳴,然衆人中卻無人得見天際這一場修士渡劫的異象。
·
越則關看看天色,心知雷劫即将壓下,在雷霆降下來的前一刻,他用神識掃了掃此時正處于黑雲中心下方的那道小小身影。
席常月盤膝而坐、雙眸閉阖,神識彙入丹田之中梳理着因他心境變化後開始翻湧起來的靈力,靜靜感受着體內那道隔絕着練氣與築基的壁壘。
足夠充盈的靈力一遍又一遍,不斷被席常月牽引到着朝那壁壘沖去,經脈亦在此刻被不斷拓寬着……
“倒是個可造之材。”
越則關牽了牽唇,神識收回的剎那又有另一道消息傳了過來。
與此同時,入傳送陣之後的霍燃一行人也被自發傳送進了水晶宮外,衆人還未進去就察覺到不對勁。
雖說上一批被莫名卷入水晶宮的修士們此刻正被困于幻境之中,但只要他們沒有徹底陷入幻境——死亡,他們的氣息就會被外面的人所捕捉。
到底是修仙之人,霍燃他們一到水晶宮就覺察出裏面有人被困。
“六師兄會不會在裏面?”白陌連緊張兮兮開口,緊接着又去看兩位師兄。
霍燃沒有說話,而是同蘇奕轍對視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出了問題。
想來是在的,霍燃心道。
那些突然消失的修士也一定在裏面。
白陌連急了,不禁重複追問,“大師兄,二師兄,你們快說呀,六師兄是不是在裏面?”
見他如此,霍燃點頭,“放心,我會把小六兒帶出來。”
否則,他如何回去向師尊交代。
聽他答話,白陌連也便放下心來。
在場的修士不少,其中不乏有金丹期的,便是金丹後期大圓滿境的也有一位散修,霍燃想也不想就與對方合作起來。
“我師弟也在裏面,還請道友相助一二,”霍燃開口,“裏面的情況不知道怎麽樣,待我化出一道傀儡進去探一探。”
那位散修也有同伴被困其中,當然同意了霍燃的提議,最終衆人從傀儡處得知裏面竟然設下幻境将人困在了裏面,他們就開始商議起了如何破陣。
所幸衆人中有專修陣法符箓者,很快便得出了一套結果。
·
天雷一道道降下,席常月渾身都被劈成了焦黑狀,但他有過渡劫的經驗,不忘拼命去汲取随着雷霆降下時伴随的天地靈氣來恢複,縱然靈氣少之又少,但他分毫都沒有浪費。
眼看着最後一道雷劫就要壓下。
遠處的越則關容色一變,露出了些許訝然的神情。
他的幻陣,被破了。
一群不過築基、金丹的修士竟将他的幻陣破了。
越則關知道修真界中卧虎藏龍,只是沒想到今日居然叫他碰上了。
想到水晶宮中那樣東西,越則關沉了沉面色,又掃了一眼快要消散的雷劫,心中已有了定論,傳送陣瞬間出現在他身旁。
然而在離開前,越則關身形微頓,他朝雷劫所在的那處投去一枚小小的儲物戒,最後随着雷劫落下的剎那滾到席常月腳邊。
散發着瑩瑩藥香的大還丹靜靜躺在儲物戒中。
大還丹,修真界中難得的聖品丹藥。
席常月承受着最後一道雷劫的壓力,意識有些模糊,體內靈氣正在不受他控制地亂蹿,席常月竭力将其壓下、并無多餘的精力去觀察外界。
水晶宮中。
幻境被破,霍燃他們卻沒有找到席常月,可他們又從那些修士口中得知了席常月一開始是與他們一道,後來不知所蹤……
苦尋一圈無果後,幾人無奈之下折返回去、準備回去再找。
霍燃他們剛回到密林就發覺了不對。
修士渡劫時的異象還未散盡,師兄弟三人朝那邊沒走幾步就看到剛渡完雷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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