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想起和丢失
刺鼻的消毒水味鑽進鼻腔, 冷九程不不禁皺了下眉,負責在醫院看守的同事,和他并肩走在走廊, “先去看張娟, 還是丁建民?”
“張娟醒了?”
“嗯,剛醒沒多久。”
“她兒子在陪護?”
“陪護的人是張娟母親, 剛才張娟老母親下去打飯, 現在病房只有張娟一個人。”
“先看張娟。”冷九程頓了頓又問:“你一路跟他們從西下村到的醫院?”
“是啊,怎麽了?隊長?”
“張娟兒子去哪了?怎麽沒來醫院陪母親?”
“你說那個高中生啊,他在來的路上不知怎麽暈倒了,被送去其他病房,聽醫生說好像是暈血。”
年輕力壯又有活力的小夥子暈血?
冷九程:“他在哪個病房帶?我先去看一眼。”
同事帶冷九程來到二樓,推開門丁崇合着眼躺在白床上, 卷翹的睫毛自然垂落, 面色紅潤, 見他未有一點病态的模樣,冷九程放下心, 關門跟同事去了張娟的病房。
張娟原本躺在床上, 見進門的人是冷九程, 立刻坐起來,“冷警官,阿崇的爸爸殺了人, 你們快去把他抓起來。”
冷九程走過去,安慰道:“阿姨您剛恢複, 先不要激動, 我們已經知道丁建民是殺人兇手, 等他病好出院, 馬上走程序。”
張娟明顯松了口氣,初見時冷九程兒閃出的激動光芒漸漸暗下去,聲音透出病後的虛弱,“怪我沒有攔住他,你們該把我也抓起來……不然我活着,沒有臉去見那小姑娘的父母,那還是個跟阿崇一樣大的孩子。”她說不下去,手掌蒙住眼睛,輕輕抽泣。
冷九程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但考慮張娟的身體情況,“您先別想這些,安心養身體,身體恢複好了我們再聊。”
張娟擦幹淨眼淚,拿下手掌,“我沒事,這幾天沒吃沒喝餓的,提起這事真要謝謝你,沒有你,我已經不在人世了。”
“都是我該做的,您不用放心上。”
張娟看着面前眉眼深邃的青年笑了笑,以前他幫忙制服丁建民或收留丁建民時,張娟去道謝他都是這副說辭,做好事不僅不邀功,還反複的提醒人別挂心上,該是什麽樣的父母才能教育出這樣的孩子?她随口問起冷九程父母。
丁崇問起家人,冷九程可以不答,但張娟為長輩,他沒有辦法回避,只好如實作答,“我父母都不在了,母親生我時難産去世,父親也是警察一次出任務犧牲了,我從小跟爺爺奶奶生活,前幾年老人也走了。”
身為人母的張娟,聽完這番話心裏很不是滋味,“你若不介意以後就拿我當親人,咱們上下院住着,有事盡管開口。”
冷九程會心一笑,“放心,如果有需要您幫忙的地方,我一定不客氣。”
張娟也笑了。
病房外負責看守的警員一臉問號,詢問當事人,怎麽還問出唠家常的感覺。
冷九程把削好的蘋果,切出一小塊遞給張娟,“看您健康醒來,我就放心了,您安心養身體,我先走了張姨。”
冷九程是敬業的警察,想必應該迫切想知道丁建民做的事,礙于她身體情況才沒問,張娟喊住他,“我跟你說說丁建民的事,好幫你們早點把那畜生關進去。”
“您身體?”
“醫生給我打了營養液,又吃過飯,現在好多了。
那天晚上我怕丁建民去飯店鬧事,給阿崇惹麻煩,就找去飯店想帶阿崇出來,讓他去躲一躲,走到一半阿崇偏要回去,攔不住只能由着他,可我心裏七上八下不踏實,于是悄悄跟了上去。
怕丁建民見到我瘋得更厲害,我不敢進飯店,不敢站在門口等,只能在飯店四周轉悠,等他們出來,如果聽見聲音立刻去報警,可等了很長時間也沒聽見阿崇喊叫,倒是在飯店後面等到丁建民。
我躲在垃圾桶後面,丁建民沒看見我,他從後窗逃出來罵罵咧咧地走了,前腳剛走,後腳窗戶又跳出一個跟丁崇年紀相仿的女孩,小姑娘朝着丁建民的方向追過去。
小姑娘追丁建民肯定是認識他,可我們這年紀根本不認識半大的孩子,我猜小姑娘是丁崇的同學或朋友,怕丁建民給兒子惹事,便悄悄跟了上去。
丁建民走在最前面,小姑娘在中間,我跟在最後,我們仨就這樣走了一路,丁建民拐進我家院子,小姑娘也跟了進去,我追到院門口時,看見小姑娘正薅丁建民頭發,罵他是畜生,不配給丁崇當爹。
丁建民喝酒後什麽事情都幹得出來,以前還去我店裏騷擾過女顧客,我跟他做了十幾年夫妻,對他脾氣秉性非常了解,在丁建民酒後,對他打罵是非常危險的。
一個小姑娘不可能打過丁建民,果然丁建民轉身甩開小姑娘,反手給她一巴掌,見事不好我馬上去阻攔,結果被丁建民打了一頓,趁我趴地上起不來,又拿繩子捆住我,他打人的手法我非常了解,知道下一步會拿東西堵我的嘴,于是在他沒堵嘴之前,大聲對小姑娘喊快跑。
可小姑娘不聽我的,不僅不跑還追過去咬丁建民,你跟丁建民交過手應該知道,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根本不是丁建民對手,小姑娘被丁建民拽進屋綁了起來。
我們兩個都被綁住手腳堵住嘴,像玩具一樣扔在地上,丁建民從廚房翻出瓶酒,坐在桌邊,邊喝酒邊看我們,眼神就像吃人,我心裏頓時升起不祥預感。
那瓶白酒喝完,他撸起袖子看眼被小姑娘咬傷的地方,随後對小姑娘一頓拳打腳踢,發洩過憤怒後,又拿鞭子狠狠地抽打了一頓。
小姑娘沒流一滴淚,只用兇狠的眼神瞪丁建民。。
我慢慢移動到丁建民身邊,跪他身前求饒,可他根本不把我當回事,一腳把我踢到牆邊。
如果這時小姑娘肯軟下來求饒,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能那孩子性格剛烈,偏不求饒,還處處和丁建民作對,丁建民的怒火消不下去,反而越來越高。
女孩被打暈,他來折磨我,把我打得半死,仍然不能發洩他心裏的火,又回去折磨小姑娘,一盆盆涼水澆那姑娘頭上,小姑娘被她澆醒後非常虛弱,丁建民把她嘴裏的布拿出來,質問她是誰。
小姑娘一個字不說,一口唾沫吐在丁建民臉上,大罵他是個畜生,打罵妻兒不配當人。
小姑娘在像火上澆油,我急得不行,滾到小姑娘身邊,嗚嗚沖她喊,意思讓她不要這樣,但小姑娘還是不聽我的。
丁建民徹底被激怒,當着我的面……”
淚水從張娟眼眶流出,她捂着心口喃喃道:“那還是個孩子……小姑娘挨打後傷得很重,被丁建民折騰兩次就不行了。”
丁建民看出我想去報案,他說如果我敢說出去一個字就打死我,再殺了我媽,糟蹋我侄女。
耍酒瘋的丁建民啥都敢做,我自己死了倒無所謂,侄女和母親是無辜的,我不能連累她們,當時我被他的話吓傻,一動不敢動,一句話不敢說,像石頭一樣,看着他穿上兒子的雨衣,把小姑娘的屍體裝進袋子,扔到小推車裏推走了。
過了很久他才回來,他解開我手腳的繩子,讓我在家等兒子回來告訴兒子,我們夫妻去鄉下幫婆婆幹農活,他要求我第二天早上一定要去鄉下找他,如果不去,他會馬上對我母親和侄女下手。
極度恐懼下,腦袋完全失靈了,我像傻子似的聽從他指令 ,淩晨才慢慢回過神,為了多給自己留條後路,我把家裏的錢財告訴兒子,又給哥哥寫信求救。
這事成了我心裏的疙瘩,覺睡不着,飯吃不下,去婆婆家看到他把小姑娘的屍體,剁了喂狗後,我徹底崩潰大喊着要去報案。
丁建民想殺我滅口被婆婆攔下,拗不過婆婆,他就把我藏到地窖,不給水不給飯,讓我自生自滅。”
長長的一聲嘆息過後,淚水再次浸滿張娟的眼,“丁建民年輕那會兒喜歡喝小酒,那時他還是個有責任心的父親和丈夫,我們也過過幾年幸福日子,日子一久,小酒變大酒,他跟着變成另一個人,我知道他早晚有天會死在酒上,但沒有想到會連累一個無辜的女孩。
人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可我對丁建民的恩,早在他一次次鞭打下磨沒了,如果不是長輩百般阻撓,我早帶兒子走了。
任何懲罰都是丁建民罪有應得,死之前他的任何事 ,都不要通知我,不想知道也不想聽,我只想好好撫養兒子長大。”
冷九程點頭應下,思慮半天沒想出安慰張娟的話,只得默默地退出病房,給張娟一點空間,臨行前他問,“有沒有看見被害人身上,背的墨綠色斜挎書包?”
“有,丁崇的雨衣雨靴,和那姑娘的衣服,都被丁建民埋在了我婆婆家後院的桃樹下,你們去桃樹下挖,準能挖出來。”
冷九程開車再次去丁崇奶奶家,在後院的桃樹下挖到個編織袋,打開袋裏面有方媛媛的衣服書包,和丁崇那套藍色波點雨衣。
回去的路上,冷九程把車讓給李尋開,他帶上手套,打開方媛媛的書包,找到日記本。
方媛媛每天寫日記,內容大致分成三塊,第一是小女孩的暗戀心事,第二是她和梁程的情誼,第三是那日偷看到丁建民打丁崇後,對丁建民的憤恨。
有些事情冷九程已經知道情況,日記本中他最關心的是梁程的死亡,從日記記載的內容來看,是梁程騙了方媛媛。
梁程對方媛媛說,有辦法能讓李敬唯以後不敢再欺負騷擾方媛媛。
方媛媛本就對陳靈等人怨恨已久,聽見梁程這麽說,滿心愉悅的答應了,案發那天晚上,她像往常一樣回家吃飯,飯後回來準備學習時,在書包裏發現一個袋子,袋子中有鞋套手套手絹等東西,還有一封信。
信中梁程詳細交代了方媛媛要做的事。
讀到信件內容,方媛媛瞠目結舌,當即跟老師請假出去,她根本沒去廁所,跑到雜物間一看,梁程已經死了,心裏一涼到底,後悔當時答應梁程。
方媛媛第一反應想跑,有多遠躲多遠,轉念一想梁程死了,如果沒按照信中寫的去做,梁程就白死了。
想到此她鼓足勇氣,按梁程的吩咐內容穿上鞋套,戴好手套,貼牆邊進入教室,将梁程自殺的錘子收起來,再将他身上的血淋到腿中間的那把錘子上,把兇器等東西藏好後,開始尖叫引來老師。
警方介入調查,學校流言四起,那時方媛媛才明白梁程的用意,她後悔當時太愚蠢沒想到,梁程內向不喜歡打架,靠蠻力不可能制服李敬唯。
方媛媛後悔又感激,不管怎麽樣,死人難以複活,為了不讓梁程白死,她每天都在關注案情,想等這李敬唯等人被抓進去時,要去梁程墳前報喜,未曾想這件事情,丁崇也被牽扯進來,成了嫌疑人,她感激梁程,又因丁崇受牽連埋怨自己,每天倍受煎熬,直到遇見丁健民打兒子,才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她希望丁崇快樂,所以想要找機會教訓丁建民,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機會,一直到白刃生宴那天,從衛生間出來看見丁建民,在那麽多人面前為難丁崇,她氣得要發瘋。
冷九程合上日記本點燃一根煙,吸進肺裏的煙草味,蓋不住那一股苦澀和酸楚,梁程和方媛媛想守護自己喜歡的人,卻都用錯了辦法。
梁程以為用自己的死亡,能給方媛媛換來安寧,不曾想沒過多久方媛媛也死了。
方媛媛想要找機會教訓丁建民,為丁崇出氣,想法是好的,卻忽略了自己的能力,幫助別人要建立在自身強大的基礎之上。
兩個有着大好前程的人,在情愫發芽的懵懂時期,因為愛而變得勇敢,又因勇敢丢了命。
世間最難懂的便是個情字,年少時冷九程專心學習,無心思考感情,工作後一頭紮進各種各樣的案子,也曾有人介紹過對象,怕感情影響工作,他全拒絕了。
以前的冷九程冷靜得像臺沒感情的機器,那時遇見這樣的案子,他會覺得梁程和方媛媛非常愚蠢,為虛幻的愛情,丢掉性命很不值當。
來1990年這些日子,沒網絡沒手機,物質水平極低,人們思想也落後,這樣的環境下,了解方媛媛和梁程的生活後,他想法逐漸變了。
梁程和方媛媛是活在洞裏的孩子,眼前常年是黑暗,有光照進來便會不管不顧的抓住那一束光,即便知道光不屬于自己,也義無反顧。
飛蛾撲火,冷九程他從沒有體會過的勇敢,這臺理智的機器開始好奇,感情究竟怎麽一回事?
同樣起了薄霧的早晨,丁崇獨自一人進入奶奶家院子,院兒裏除了大黑的吼叫,再無其他聲響,狗盆中剩菜剩飯大黑沒有吃完,飄出一股馊味。
丁崇打開狗籠子,把那一盆馊了的剩飯扔掉,說:“別叫了,一會兒都被你吵醒。”
大黑沒有聽他的話,仍然狂叫不止。
沒再管黑狗,丁崇推開奶奶家屋門,腳沒落地就僵在門邊兒,丁建民滿身是血的倒在地上,舅舅手握尖刀,不停地往父親身上捅。
丁崇撲過去推開張清,“大舅你在幹嘛?”手往丁建民鼻下一放,毫無氣息。
張清坐地上,滿眼殺氣,正呼呼地喘着氣。
丁崇往炕上看了眼,奶奶胸口插着刀,人一動不動,他瘋了似的揪住張清,吼道:“為什麽殺人?為什麽要殺我爸和我奶?”
張清一把推開他,“怎麽不問你媽在哪裏?沒良心的小兔崽子。”
丁崇這下反應過來,沒看到張娟,扭頭四下尋找,“媽媽你在哪?”
屋內沒回應。
“人在地窖,自己去看。”
丁崇不管不顧地跑出屋子,跳進地窖,打開手電筒,看見張娟平躺地上,臉色蒼白,身體已沒了溫度。
“媽媽。”
張娟不動。
“媽媽起來呀。”
“……”
丁崇瘋狂地喊叫母親,為什麽不能睜開眼看一下?為什麽不能給一點回應?
無論他怎麽喊叫,張娟都沒有絲毫反應,意識到母親再不可能像原來那樣,他癱坐在地,無助感像一把刀,硬生生在他心割下一塊肉,疼得人說不出話。
他抱着張娟的屍體哭暈了,醒來已到了姥姥家,姥姥拿出了張娟的親筆信給他,這才知道原來母親是被父親殺了,至于父親為什麽要殺母親信中沒寫。
張清看到信後趕去丁崇奶奶家,與丁建民發生肢體沖突,丁建民承受不住張清毆打便說了張娟在地窖。
張清去地窖看見的是屍體,等他從地窖出來,丁建民已經逃跑,張清将人抓回來,一怒之下殺了丁建民母子。
父母死了,舅舅成了殺人兇手,短短一天,丁崇經歷了家破人亡。
姥姥跪在丁崇面前,乞求他別報警,舅媽表姐表妹,全跪在他面前求原諒。
丁建民平時行為惡劣,這場家庭悲劇也因丁建民而起,在全家的乞求下,丁崇沒去報警,但也沒原諒張清,往後的幾十年始終不肯和舅舅見面。
家人偷偷将張娟和丁建民埋葬,對外說他們出去打工。
父母走後丁崇消沉了很長一段日子,上課無精打采,下課拒絕溝通,那段時間白刃他們一直陪在他身邊,畫面定格在五人騎車的場景,之後丁崇便醒了。
冷九程進來見丁崇臉色發白,額頭一層細汗,趕忙過去問:“不舒服?”
丁崇有氣無力地搖了搖頭。
冷九程不放心,擡手在丁崇額頭摸了摸,沒發燒才放下心,他拉開凳子坐床邊說:“暈血?”
“嗯……哦。”丁崇情緒不高,下一秒像起什麽似的,猛地拉住冷九程胳膊,“我媽呢?她怎麽樣?”
“她很好,已經醒了。”
“那就好。”丁崇收回手,剛才場景不是夢,是上輩子的事,原來記憶裏十七歲以後,沒有父母的身影,是因為他們死了,父親家暴他不記得,父母、方媛媛、梁程的死亡也不記得,此刻他終于明白原來上輩子的事,他只記住了美好,或者說只能記住他願意記住的事,上輩子不願意回憶的事,如今一件也想不起來,美好的回憶像層虛假的外衣,重生後的他只能看見外衣的華麗,卻看不看見衣服下面目蒼夷。
丁崇嘴角微微向下耷拉。
冷九程敏銳的觀察力,馬上發現了丁崇的變化,“怎麽了?哪不舒服?”
丁崇擡眼對上冷九程視線,“冷哥。”
“嗯?”
丁崇沉默片刻,“沒事。”
冷九程感覺丁崇有點奇怪,可能今天的事打擊太大,或許看見母親會好些,“要不要去看看張阿姨?”
“好。”丁崇下床穿鞋,走廊傳來吵鬧的說話聲,聲音越來越近,到門口碰見陳靈等人站門外。
李敬唯:“三哥你咋了”?聽說你住院我們馬上來了。”
“沒事。”
少年們将丁崇包圍,冷九程默默地走出病房,與陳靈擦肩而過時,相互看一眼,短暫的眼神交流,使冷九程想起案子中的一個細節。
陳靈看見丁建民把屍體推去墳墓,這點符合卷宗上的記載,可為什麽屍體最後沒在棺材裏而被分屍?墳都挖開了,丁建民為什麽沒埋?
帶着疑問冷九程回家,卸去多日的疲憊,倒頭就睡,一覺睡到第二天早晨,睜開眼丁崇拎着油條站在桌前,見他醒了說:“剛買的趁熱吃。”
冷九程坐起身,“你怎麽回來了?”
“回來給我媽拿換洗衣服,我走了,記得吃早飯。”丁崇如一陣風來去匆匆。
房間重回寂靜,冷九程轉頭看向窗外少年奔跑的背影。
丁崇曾是京川市警局的恥辱,他背叛組織,救下年少情人陳靈,後加入了犯罪團夥,這夥人是京川市的一顆毒瘤,為鏟除他們犧牲許多警察,其中有冷九程的同學和同事,後來他去做了卧底混進犯罪團夥。
然後呢?
卧底生活是怎麽過的?
最後有沒有抓住陳靈等人?
他是犧牲了還是仍然活着?
關于卧底之後的事,冷九程一件都想不起來,剛來時恨丁崇的原因也不記得了,他抽根煙緩了緩,再想還是想不起來,沖涼水澡,去室外吹冷風,折騰半天仍然想不起來。
他的記憶呢?
為什麽沒有了?
一夜之間像有人在腦中擦去了一塊,為什麽關于2021年的記憶,突然丢失了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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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