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蘇棠沒有想到,本來她是占理的一個,卻被他三言兩語扭轉了局勢,如今倒是成了她的不是。
蘇棠不上他的當,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我今天來找伯爺,不是想跟您吵架的,也不是說要您給我一個交代。我也是為了咱們霍家好,為了您好。”
“不管外頭還是家裏,您有多少女人,我都不會鬧。但如今這個節骨眼上,爺實在不适合外頭藏一個。這事兒虧得太夫人老夫人不知道,若是她們知道了,得多傷心?”
“伯爺您放心,我不會告訴她們的。”
“那我還得謝謝你?”霍令俨身子往前傾了些,“你巴巴跑來等我一晚上,就是想表決心?這不太像你的性子。”
蘇棠立即笑起來:“您還真是了解我。您說得對,想我幫您保守秘密,甚至說,想我幫您在祖母母親面前說話,那您總得給我一些好處。其實我也不會乘人之危,如今手頭的确是緊了些,我只是想向您借一些銀子使。”
“只要伯爺答應借我一萬兩銀子,我保證極度配合您。不管您是想将人繼續外頭養着,還是說,尋個機會将人接回府來,我都不會有任何異議。”
霍令俨只是輕蔑的冷哼了聲,并未搭理。
蘇棠皺眉:“您真的一點不害怕?”
“我既然敢做,就不帶怕的。”
霍令俨沒有否認養外室的事兒,蘇棠自然更加堅信他是養了。
“伯爺,若是太夫人老夫人知道了,她們會傷心的。難道,您就真的不擔心她們的身子?”
“只要你不說,她們不會知道。”霍令俨終于擡眸朝對面看了眼,卻也還是不十分在意。
蘇棠覺得,這人一旦冷漠無情起來,那血冷得都能結成冰。她沒有拿捏住他,倒是将自己氣得個半死。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伯爺做了這事兒,太夫人老夫人就遲早會知道。我雖不得老夫人的寵,但在太夫人那裏,倒也說得上幾句話。伯爺,您可自己想清楚了,可別後悔。”
“你話說完了嗎?”男人徹底冷了臉,音量也拔高了些,“說完就回去好好呆着!下次沒我的允許,你不許再進這間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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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令……”蘇棠到底是不敢直呼他名諱,到了嘴邊的怒氣,硬生生咽了回去,可将她憋壞了,她盡量深呼吸,平息自己的怒氣,勉強擠出笑容來說,“霍伯爺,您若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有膽量的話,就別在外頭養一個模樣像孟四小姐的。您休了我,直接去求娶孟四小姐,不是更好嗎?”
“反正現在孟四小姐還沒嫁人,你……”
“滾出去。”男人拍案而起。
冷沉的聲音猶如驚雷,震得蘇棠只覺得耳膜疼。
同時,也的确是吓得腿肚子發軟,腦袋都懵懵的。
蘇棠鼓足勇氣與他對視,對上他蘊怒的目光,她垂立身側的雙手攥得緊緊的。他發火,她就沒火嗎?
她還一肚子火呢,可她沖誰發了?
“伯爺,我好聲好氣與你商量,你非得将事情鬧大嗎?”蘇棠氣得不輕,理智早沒了,只賴着不肯走,“你莫名其妙沖我發火,我需要一個道歉。”
“道歉?”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霍令俨只覺得是這個女人瘋了。
他冷冷一哼,坐了回去,眯了下眼睛說:“我原還以為,你自從做了母親後,性子收斂了許多。沒想到,之前不過都是裝的。蘇氏,你若是想好好過日子,我便給你臉。你若是不想,也休怪我不客氣。”
“我想好好過日子,是伯爺不想。”蘇棠平時瞧着挺随意的性子,但骨子裏也倔,“我沒有錯,你方才不該用那樣的語氣對我說話。”
霍令俨懶得與她在這裏廢話,直接起身朝她走來,十分輕松利索的就将人束縛住,然後往外拎。
蘇棠不肯走,手使勁扒着書案。動作間,碰落了一方硯臺。
硯臺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驚得外面的雀兒立即跑開。
“青屏姐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雀兒吓得不輕,氣喘籲籲的,“爺跟夫人……他們真打起來了。”
“啊?”青屏不敢信的樣子,“打起來?伯爺打夫人?這不可能……”
“千真萬确。”雀兒都要吓哭了,“我聽姐姐的話,躲在外面聽着裏面的動靜。先是不知道夫人說了什麽,伯爺發火了,後來,就打起來了。”
“雀兒,你快去榮安堂一趟,把這件事情告訴老夫人身邊的王嬷嬷。還愣着幹什麽,快去啊。”
雀兒:“可是現在,這麽晚了。”
“再晚也得去。你只悄悄找王嬷嬷,至于要不要告訴老夫人,她老人家心裏有數。”青屏提點,“這事兒怕是鬧大了,若是沒個鎮得住場子的人來,全憑咱們幾個勸架,怎麽能行?”
雀兒忙應着:“我這就去。”
青屏也有些手忙腳亂,一屋子丫鬟聽到這個消息,更是慌得不知所措。青屏穩住大家說:“或許是雀兒誇張了些,你們幹你們的活,我去看看。”
而此刻書房內,蘇棠正坐在一旁哭。她頭上散落開來,披在肩上,衣裳也有些淩亂不整,露出脖頸處一片雪白的肌膚來。
青屏推門進來的時候,蘇棠正是這樣的一副形象。而霍令俨,則是負手立在窗邊。
兩人離得不近不遠。
“夫人這是怎麽了?”青屏完全看不透事态走向了,見蘇棠哭了,她暫時顧不得自己主子,只過來問蘇棠,“夫人,您怎麽哭了?”
方才拉扯間,蘇棠覺得委屈,一時沒忍住,就落了淚。不過現在,她倒是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
“沒事。”蘇棠搖搖頭,繼而低頭整理自己的衣裳,拾掇妥當後,才起身說,“你伺候爺吃飯休息吧,我先回去。”
“夫人,您真的沒事嗎?”青屏拉住她,擋在她面前,好生打量,“奴婢瞧您眼睛都腫了,就這樣回去,叫丫頭們看到了,可如何是好?”
蘇棠卻笑着說:“我不是真的哭,方才不過是在跟伯爺鬧小性子呢。他雖說對我挺兇的,的确吓着我了,不過,現在回過味再去想,又覺得沒什麽,倒顯得自己矯情了。”
蘇棠不得不承認,她自己認慫了。
她也是不敢真的徹底得罪這位大佬,就怕他手起刀落,要了自己的小命。
“您沒事就好。”青屏笑起來,“您在這裏等了爺大半夜,想必也餓了,不若……留下來吃點?”
“不必了。”蘇棠拂開青屏拉着她手的手,回身沖立在窗下的男人說,“方才是我言語間失了分寸,希望伯爺大人大量,不要與我計較。今天的話,就當我沒說。你的那些事兒,就當我不知道。”
說罷,蘇棠直接推門走了出去。
霍令俨這才側過頭來,朝門口望了眼,眉心越發皺得緊了些。
“伯爺。”青屏安安靜靜站在一邊,問得小心翼翼,“飯熱好了,您是先沐浴更衣,還是先用飯?”
“去備熱水吧。”
方才一番鬧騰,他氣都氣飽了,哪還有心思吃飯。
“是。”青屏俯身應一聲,卻又小心翼翼擡眸看了眼,之後才離開。
次日早上,蘇棠照例去榮安堂請早安。卻沒想到,霍令俨竟然也在。
昨兒晚上靜軒閣的事兒,大夫人二夫人也都有所耳聞,知道他們小夫妻是吵架了。所以,今兒早早的,兩位夫人就來了榮安堂。
當來到這裏瞧見小叔也在的時候,兩人相互望了眼,彼此都心知肚明。
蘇棠一來,兩位夫人便起身告辭說:“兒媳先回去了。”
說罷,兩人一前一後退了出去。二夫人素來不待見蘇棠,這種時候,自然是幸災樂禍的。而大夫人則不一樣,離開前握了握她的手,也算是給她提了個醒兒。
蘇棠心裏隐隐有些不安,但還是老老實實上前先請了安。
見另外兩個兒媳婦都走了,老夫人才說:“好好的日子不過,大半夜的又在鬧什麽呢?都是做爹做娘的人了,這嚣張蠻橫的性子,什麽時候能夠收一收?還真當我管不了了?”
這話雖是說給兩個人聽的,但蘇棠又不傻,老夫人話裏話外的意思,她看得一清二楚。
面上上罵兩個人,其實就是在訓罵她一個。
畢竟在她老人家眼裏,她的寶貝兒子可是穩重又能幹的,跟嚣張蠻橫完全不搭邊兒。而她,才是蠻橫又嚣張的那個。
蘇棠輕輕攥了攥拳頭,上前一步去,主動請罪說:“母親教訓得是,兒媳記住了。昨兒晚上那樣的事情,往後再不會發生了。”
“那你告訴我,昨兒晚上,為何去前頭大吵大鬧。”老夫人肅着臉問。
這種時候,蘇棠是萬萬不會出賣霍令俨的。若是賣了他,不說她這好婆婆就未必會給她做主,就是往後的日子,她也得靠着這個男人。這個情況,自然是不能将人得罪了。
所以,蘇棠守口如瓶,只羞紅着臉慢吞吞說:“因為伯爺許久沒有回後院去,兒媳……兒媳怪想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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