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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有備而來,袁氏注定有去無回。便是朱大人有意想偏幫袁家,但在證據面前,在衆目睽睽之下,他也做不到徇私枉法。
所以,最後是袁氏被暫且關押進了京兆府大牢。
袁家原想着息事寧人,所以忍着退了一步。卻沒料到,女兒會有去無回。
袁家人好面子,自然不會為此放下身份親自去霍家走一趟。不過,袁老太爺卻是将女婿蘇異才給叫了過去。
女兒跟妻子打官司這事兒,蘇通自是知道的。但他想着,妻子如今宿在娘家,有娘家人護着,便是女兒再胡鬧,也不會鬧出什麽花兒來……但是他萬萬想不到,妻子竟然真的被衙門給扣住了。
蘇通才從府上小厮那裏得到消息,袁家那邊就來了人。聽說是岳父大人找自己說話,蘇通心裏還的确有些慌張。
雖說如今老人家已經退隐,但是為官多年的那股子氣場還在。當初袁氏不顧他尚有發妻在,尋死覓活要嫁給他的時候,他那岳父就私下找過他。
讓他将老家的梅氏休了,梅家不管要什麽,只要這事兒不鬧大,就不是大事兒。那時候他根本沒想過休棄梅氏,只是老爺子坐在那裏,古板着張臉,雖未明說,但話裏話外意思都透着威脅的時候,他就怕了。
也是從那個時候他才明白,這身居高位有權有勢的人,的确腰板挺得直。那時候他就立了誓言,将來也要成為這樣的人上人。
他雖說是袁家的女婿,但這些年來,袁家卻從未幫過他什麽。官場上做到如今從五品的位置,也是他自己熬來的。
他心裏也明白,袁家一門都想做清官,他們自家的孩子尚且都是各憑各本事,何況他一個外姓的女婿。不管是不是清官,但袁家滿門給自己标榜的,卻是如此。
蘇通去了袁家,袁家有小厮直接請着他去了老太爺的院兒。老太爺與太夫人如今住在青竹園,在袁宅東北邊兒,從大門走過去,也有些行程。
蘇通人還沒到青竹園門口,遠遠就瞧見他那岳母候在了院子門口,他立即走了幾步迎過去。
“小婿見過岳母大人。”蘇通抱手恭敬行禮。
袁太夫人紅着眼睛扶起了人來說:“你起來吧。”
又頗為為難的說:“你岳父不想見你,讓我在這裏給你捎帶個話。許是我的女兒曾經的确是疏于照顧你家大丫頭了,但好歹也不曾短她吃穿。逢年過節,牡丹一應有的東西,她都有。”
“都說後娘難當,我的女兒心裏何嘗不苦?她行為不檢點,做出那種事來,她是害了牡丹啊。我知道,她也是你的親閨女,你也疼她……但她如今人不是沒事嗎?而且陛下賜婚,如今可是伯爵夫人,又生了個兒子,将來前程無量啊。可牡丹就慘了,我聽說,自從去年孟國公府老太君壽宴上回去後,她再沒踏出家門半步?”
蘇通始終略低着頭,恭恭敬敬的:“是。”
袁太夫人更是一臉痛苦:“牡丹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你難道就不關心她嗎?如今事情鬧成這樣,最可憐的是牡丹。”
蘇通自是非常喜愛小女兒的,小女兒從小就聰穎剔透,琴棋書畫,無不精通。學識到,更是一點就透。她不但聰明好看,人也乖巧溫順,往往他從衙門回去得晚了,她都會坐在門檻邊上等他回去。
這麽乖的女兒,蘇通怎會不疼?
想着她往後的婚事,想着她母親出了這種事兒她心情必然難受,蘇通這心便如針紮一般。
“岳母想小婿如何做?”蘇通擡袖子略擦了下眼角的濕潤。
袁太夫人說:“你畢竟是那丫頭的親爹,你去找她說說,讓她罷手吧。”又冷着臉說,“不是我這個做外祖母的只誇牡丹不誇她,她這孩子,的确是狠得過分了些。”
“以前在家就欺負牡丹,如今攀上了勳貴,更是不将我們袁家放在眼裏了。”
原來只是這樣,便是袁家不找他來,他也是要去找那個臭丫頭的。
“岳母放心,小婿一會兒就去。”
袁太夫人又瞥了眼蘇通,才說:“我聽說,你那原配一家如今也來了滿京……也不知道,這主意是不是他們出的。”
梅家人舉家來了京城,這事兒蘇通是知道的。但狀告妻子這事兒,蘇通還真沒往這方面想。
蘇通略遲疑了下,才說:“想來不會。梅家人,不是這樣的人。”
袁太夫人輕哼一聲說:“那就巧了,他們沒來的時候,一切好好的。如今人來了京城才多久啊,就鬧出這麽大的事兒,若說跟他們無關,說出去誰信。”
又說:“異才,你如今可是我女兒的丈夫,是牡丹的父親。你與那梅家,可再無瓜葛,我希望你能夠明白這一點。”
“是,小婿明白。”
“那你便回去吧。”太夫人揮了揮手,開始打發人走,“希望我的女兒外孫女,可以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蘇通原是先去的霍家,但聽霍家守門的小厮說伯夫人不在府內,去了青梧胡同舅老爺那邊,蘇通這才又轉道去了青梧胡同。
自從霍令俨答應這裏的宅院送給他岳母梅氏後,沒過幾日,便将地契房契都差人送了去。順便,也讓常安找人來将宅院的匾額換了,上面題字“梅宅”兩個字。
蘇通站在梅宅外面,仰頭望着匾額,眉心輕輕蹙了下。
這個地段的宅院可不便宜,沒個幾千兩銀子,根本拿不下來。梅家雖則家境尚算殷實,但不過只是比普通的老百姓日子略好些而已,他們如何能拿出這麽多銀子來京城買下這處院子來。
帶着這樣的疑惑,蘇通走上前去,擡手扣了扣銅環。
“誰啊?”開門的,是一個老媽子。
梅氏母女只在霍家住了幾日,之後便向太夫人辭行了。太夫人見梅老太太年歲大了,就問有沒有丫頭婆子伺候,聽說沒有,太夫人便撥了兩個可靠的人暫且先跟着來服侍。
一個燒火做飯的老媽子,再加一個端茶倒水的小丫頭。
這老媽子叫慶嬸兒,圓臉兒,一臉的福相。見站在外頭的人衣冠齊整,似是貴人,忙笑着問:“請問老爺您找誰?”
蘇通道:“這裏可是霍伯府的外家親眷?”
“老爺您是……”慶嬸兒似是猜到了點,卻也不敢肯定。
蘇通便說:“我是霍伯夫人的父親。”
“原來是親家老爺,快請進。”慶嬸兒立即将門開得大了些,邀請蘇通進去,又扯着銅鑼嗓子喊起來,“三夫人,親家老爺來了。”
蘇棠正與梅家衆女眷坐在前頭花廳裏吃茶說話,慶嬸兒這一嗓子喊過去,花廳裏的人都聽到了。
“他來做什麽。”梅老太太率先沉了臉,“他也還真敢再踏足咱們家。若不是他,我女兒能成現在這樣嗎?”
想起往事來,眼睛都紅了。
倒是梅夫人活絡,忙勸着說:“娘,您先別動怒,先讓他進來吧。想必他來是有事吧,若無事,他也不會再踏足咱們這裏。且讓他進來,看看是什麽事兒。”
梅老太太沒再說話,蘇棠眨了下眼睛,起身說:“我先出去看看。”
蘇棠才走出花廳,便迎面撞上被慶嬸兒請進來的蘇通。父女兩個驟然對眸相視,一個面冷如鐵,一個是悠閑自得。
蘇棠都不必猜,看着這位蘇大人這黑如鍋底的臉色,想必是為着那袁氏而來的。蘇棠閑庭信步慢悠悠走了過去,而後裝模作樣福了下身子:
“女兒見過爹爹。”
“我沒有你這個女兒。”蘇通一甩袖子,冷冷抛出這樣一句話後,側過身去。
蘇棠目光轉了下,繼續笑着答說:“那敢情好啊,我正愁着如何與你們斷絕關系呢。既然父親不認我這個女兒了,那正好,咱們就不是父女關系了。”
“蘇大人,這裏不歡迎您,請回吧。”
蘇通是萬萬沒有想到,這長女會變成如今這模樣。她以前就算再調皮使壞,但對他這個父親,卻也是恭敬的。
可現在呢?
看看她現在這副得意猖狂的樣兒,不就是嫁了個勳貴嗎,還是末等勳貴,就敢完全不将他這個父親放在眼裏了。
“你怎麽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蘇通十分不明白,指着女兒譴責,“你從小是與你妹妹一起長大的,吃的穿的,包括受到的教育,都是一樣的。怎麽牡丹那般賢良淑德落落大方,你卻這樣牙尖嘴利目中無人。”
“你要品沒品,要才沒才。便是嫁去了霍伯府又如何?你自己怎麽嫁過去的,你自己心裏清楚,你以為……霍家人會瞧得起你嗎?”
“你再敢說我外孫女一句,我打斷你的狗腿。”梅老太太舉着根棍子沖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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