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主上，剛才李叔找你。”

她要幫主上，就得把他跟支開，然後再和林翕聊聊，再然後就開始說楚煜的好，反正就一頓誇，偶爾吐槽幾句，再然後跟他倆制造機會，再然後……反正都是話本裏教的。

李叔找他定然有事兒，所以楚煜沒猶豫，交待完林翕不能亂動後，便起身離開了。

“抱歉嫂嫂，弄疼你了。”顏柒見他走了，便松開林翕的手，起身，坐在石凳上，一手放在石桌上，撐着腦袋，開始說道楚煜“主上真的是，都不讓你好好養傷，風寒才好，又讓你吹風。”

林翕揉了揉剛才被她抓着的地方：“沒有，是我自己想出來，房間裏太無聊了。”

顏柒緊接着他的話繼續說道楚煜：“你就別幫着他說話了，他我還不清楚，從小我就跟在他身邊，他的性格多少我還是知曉的，雖然……有時候，是真的猜不透他。”

“你從小就在他的身邊嗎？”林翕有些好奇。

顏柒松開撐着腦袋的手：“嗯，從我記事起，就已經在主上身邊了，我以前也問過他和李叔，我的父母是誰，但他們總是繞過這個話題，讓我別問，現在我也不問了，沒父母就沒父母吧，有主上他們也挺好的。”

一說到自己的父母，她的眼眸微微垂下來，不過只是一瞬，而後又是滿眼笑意迎向林翕，能看出來，她很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誰，自己是怎樣被帶到寧王府的，為什麽楚煜他們都不願告訴她的身世。

這些問題，顏柒到現在也很想知道，但是不知道是因為長大了，還是能肯定楚煜他們是真的不會說，所以一切疑問都藏在心裏。

不對啊！她不是要幫主上嗎怎麽扯到自己身上了。

她趕緊坐直身子，不過她不太喜歡拐彎抹角，所以直接就進入主題：“嫂嫂！你喜歡主上嗎？”

她在問這話的同時，目光一刻也沒有從他的臉上離開，一直盯着他，就害怕自己一轉眼，就錯過什麽。

好在她什麽都沒錯過。

“哪種意義的喜歡？”

說這話之前，林翕眼底閃過一絲慌張，為了掩過那一絲慌張，他立馬反問。

那一絲，顏柒一直盯着他，怎麽可能沒看到，她知道自己回答他這個問題後，林翕會再說什麽，所以就幹脆一次性回答他。

“伴侶之間的喜歡，你不用說不清楚，不知道，你要是越這樣說，我就越覺得有問題，我知道我不太懂那些事兒，但是就算不是出于好奇，那總歸還是懂一點兒的，必竟我還是見過不少人。”

林翕看着面前這個就比自己妹妹小一歲的剛過笄禮的小姑娘，還挺詫異的，還有一絲尴尬，自己一個都十九的人了，今日還能被一個就十五歲的小姑娘給訓。

在面對她的這番話，林翕除了那些情緒，還有點不知道該怎麽說。

他從小到大也就只知道玩兒，以前溫蓉給他請教書先生來，他都沒差點把人先生給氣死，他要麽跟先生頂嘴，要麽就是逃課，反正怎樣不用聽先生念叨，他就怎麽來，就沒消停過。

不過還是有例外，他妹妹林芸和那位贈他玉佩的先生就能鎮住他。

畢竟他寵妹妹是真的，所以也聽她的話。

那位先生……林翕不清楚自己對先生産生的到底是敬慕之情，還是高于師生之間的某種感情。

“那你說，主上對你怎麽樣？”顏柒也不為難他了，畢竟什麽事兒都得慢慢來。

林翕偏過頭，看着那棵銀杏，緩慢開口：“我在沒來這兒之前，就覺得爹娘和芸兒對我很好，可能因為他們是家人吧。”

他頓了會兒：“但是到這兒以後，突然一個從未見過面的人，對我怎麽好，開始還挺不知道該怎麽辦，就在想，咱們又不認識，幹什麽對我這麽好……”

他還沒說完，就聽見顏柒突然插了一句：“因為他喜歡你。”

她這話一出，林翕轉過頭看着他，愣住了。

顏柒以為他沒聽清楚，又說了一遍。

“因為，他喜歡你。”

這一遍就已經給林翕很大的沖擊力了，她這第二遍簡直就是二次重創。

他還挺慌的，有點不知所措，但還是強裝鎮定，反過來問她：“那他為什麽喜歡我？”

這就把顏柒給問到了，她哪兒知道主上的心思：“嫂嫂，你這不是為難我嗎，主上的心思，我哪兒知道啊。”

哎！顏柒突然意識到不對，笑着說：“你要是想知道為什麽，可以去問問他啊，我問他，他肯定不會說，但是你不一樣。”

林翕沒說話，就看着腿上蓋的毯子。

顏柒一時間覺得，自己是不是太着急了，主上都不急，我幹嘛一直逼着人家，于是說換過話題。

她繼續給林翕講自己以前的事兒。

本來都好好的，但是她越看林翕越不對勁，雖然林翕的眼睛是在看着她講話，但眼淚的情緒不太對。

他似乎像是在思考着什麽，又像只是在發呆。

她起身，想着就讓林翕一個人想想，自己也不在這兒跟他講現在他暫時不感興趣的話了，在走前，還特意說了句“他是喜歡你的。”

顏柒走後，林翕一個人坐在院中，背靠在躺椅上，仰頭看着那長滿新葉的銀杏。

——

雲水居書房

這原本顏柒只是想騙楚煜走的，結果人李叔還當真在書房內等着。

“何事？”楚煜跨進書房，便看見李叔找房內等着。

李叔詫異：“殿下怎知我有事禀報？”

楚煜繞過案桌，剛坐下，聽李叔這麽一說便擡眸看了他一眼，他明白了，阿柒這丫頭又要跟他搶人了。

“無故到書房來，怎會無事。”

也是，李叔點頭應聲：“那四人怎麽處理？”

他放下剛拿起的書，站起身，走到書架前，扭動之前李叔扭動過的那個銅像，兩邊書架向外移動。

那條密道出現在他面前，他擡步走了進去。

随後李叔快步跟上。

密道內，那四人早早的就已經解下佩劍，單膝跪在地上，見楚煜進來，立即雙手抱拳：“請殿下責罰！”

楚煜沒說話，彎身撿起其中一人的佩劍，放在他的眼前：“拿好。”

那人擡頭看着楚煜，雖不理解他是什麽意思，但還是雙手接過佩劍。

同樣的動作，他讓其他三人都拿好自己的佩劍。

他走到石臺旁，看着那把劍，啓唇道：“此事不怪你們，是本王沒料到他會這麽快對我的人下手。”

李叔在一旁聽着：“那殿下該怎麽辦？”

楚煜沒開口，身後便傳來顏柒的聲音。

“還能怎麽辦，端他老巢呗。”

她走下樓梯，來到楚煜身旁。

“主上，他都把人給傷成那樣了，還不去出出氣啊。”

她又接着說：“姓嚴的，當年沒扳倒你，近日便只能動你身邊人。”

她現在想到林翕的腿傷，還有點來氣：“主上！我不管，你必須替嫂嫂出出氣，要是你不去，就我自己去！”

嫂嫂李叔聽着這個稱呼，先是愣住，而後便明白叫的誰了。

“你這丫頭，才十五歲，就這麽喜歡打打殺殺，好在當年殿下沒讓你學刀劍。”李叔拍拍她的腦袋。

“哪裏是我喜歡打打殺殺啊，明明就是他們先欺負人在先。”說起不讓她學刀劍，她就來氣，“就因為我是個姑娘家，就不讓我學刀劍！”

李叔無奈，沒再跟她理。

楚煜看着顏柒，說：“你不是喜歡打打殺殺嗎，那你就去替你嫂嫂出出氣，反正你整日也閑着，倒不如出去歷練歷練。”

這話說的看似平淡，但顏柒卻聽着，像是在訓斥她。

她氣不過：“行啊！我去就我去！”

說完，她就氣沖沖地跑出去了。

“不攔着她嗎？”李叔有些擔心。

但聽了後面楚煜說的話，他也就稍稍放了心，但畢竟她一個姑娘家，還是挺讓人擔心的。

“你何時見過她出事兒，多半都是別人吃虧。”

——

靜心院內。

天的漸漸暗了，林翕在院中想顏柒說的話，想了很久，後來有些困了，就蜷在躺椅上睡着了。

等他醒了的時候，就只看見蕭然坐在石凳上，看着漸暗的天。

“蕭然，我睡了多久？”他小心地動了動身體。

蕭然聞聲底下頭，看着他：“挺久的，好幾個時辰了。”

“現在什麽時辰了？”

“酉時三刻。”蕭然站起身，幫他收拾毯子“公子要用晚膳嗎？”

林翕輕嘆一口氣，搖搖頭：“進去吧。”

他扶着蕭然的手臂，小心地站起來慢慢地一蹦一挪的進了屋。

但是進了屋，他又不知道該做什麽了，可能因為他已經睡了很久，不想睡了，也有可能是他有點認床，還有可能就是顏柒說的那些話。

反正一大堆事情都一下子出現在他腦袋裏，他靠着床頭，扶着額，挺疼的。

——

京都城外五裏處，一座形似閣樓的建築立于崖口坡。

那崖口坡，三面環崖，皆為萬丈深淵，沒人下去過，所以都不知道下面有什麽，到底是不是萬丈深，或者下面只是一條河。

聽街上的人說，這崖口坡下，全是無人認領，那些犯人，冤死之人的屍骨，每每夜深人靜之事，總能聽到哭聲，哀怨聲，挺吓人的。

至于為什麽會有一座閣樓建于此處，也沒人知道，畢竟都不敢往崖口坡走。

閣樓分三層，都是以黑磚牆瓦砌成的，也不知道這閣樓的主人是怎麽想的，非要弄成那麽沒生氣的樣子，興許是想應應景。

顏柒緊握着腰間的鞭子，環顧着四周，一步一步往閣樓去，很是謹慎。

畢竟半年前她吃過這兒的虧，還險些喪命于此。

奇怪？當初她來這兒的時候，閣樓沒一層外都讓不下五人看守，為何今日卻沒有？

推門看去，閣樓內四周也沒人。

太奇怪了，這閣樓像是知道今日有人會來，專門留個空樓在這兒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