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小姐,她怎麽和你穿的一樣?”白蘭說。

陸妍當即一愣。她的穿着打扮都是按照陸嫣的品味。

陸嫣最愛這類妝容,襯得她美又柔弱。後來她成為第一美人之後,這種妝容就在仙域流行起來。

陸妍察覺此人來者不善。沖一旁的白蘭勾勾手指。“這人是誰?”

白蘭一臉茫然。“奴婢沒見過她。”

雲岚聽到兩人的對話,湊上前解釋。“她叫沈青竹,是君上在戰場上撿回來的女子。之前一直住在魔宮,幾年前突然離開宮裏住進藍琸将軍的府邸。”

陸妍在腦子裏默默地腦補了一出狗血三角戀。

好刺激!

沈青竹站在中間後背挺得筆直,毫不避諱和陸妍的目光對上,臉上浮起自信又從容的笑容。

“早聞陸小姐顏色出衆,今日一見果然令人眼前一亮。不過……”她話音一轉,眼底流露出幾分不屑。“我們魔族歷來強者為尊,只有一張臉……最後都會淪為強者的禁脔。”

陸小姐?

這女人果然是來者不善,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影射她?

好歹她也是霍朝明媒正娶的王後,輪不到旁人到她跟前說三道四。何況還是一個沒有名分的人,居然到一個正頭妻子面前叫器。往日這種嚣張跋扈上趕着找不痛快的人,她一巴掌能打的她們從新認識自己。

“小姐想想你的身份。”白蘭上前一步附在她耳畔小聲提醒。

“我知道。”

陸妍從沒有忘記現在頂着陸嫣的身份。她也不是生氣。只是現在忙着逃離魔域,不耐煩應付湊到跟前的蒼蠅蚊子。但若是不搭理直接回去又不行,讓霍朝知道了又覺得她不在意,到時倒黴的還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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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王後好難!

做霍朝的妻子更難!

她沉默片刻忽的支着腦袋,指尖滑過臉頰,故意嘆口氣。“好在我還有一張臉能勾住君上。”

而你連一張臉都沒有。

沈青竹聽懂了她的未盡之語,臉色鐵青。眼神像刀子一樣向陸妍射過去。

氣氛驟然凝固,連空氣裏都飄散着一股火藥味。

各家貴女們都知道沈青竹的來歷。各個靜若寒蟬。看看上首的陸妍,再看看站在中間的青竹。心思各異,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一時間,跑馬場只聽見風聲在天地間歡呼。

沈青竹突然笑了。率先打破沉寂。

“傳聞陸小姐天資不錯,今日恰好設下擂臺,不知能否讓小女子領教一下仙域第一美人的風姿。”

“不能。”陸妍說。

沈青竹只當陸妍是怕了,言語間都流露出輕蔑。“難道沈小姐是怕了?放心,我們點到為止不會傷及性命。”

其他貴女們也當陸妍是怕了,看她的眼神中流露出輕視。在魔族強者為尊,就是這樣的現實。

陸妍不在意這些人的看法。只覺得沈青竹詭異異常,她的修為和陸嫣一個階,但身上的氣息又隐隐不對。自己替嫁後壓了兩個階位自然是不怕青竹。可她的招式和陸嫣後期修煉區別甚大,一旦出手必定露餡,身份必定會暴露。

實在看不慣青竹挑釁的行為。若是不搭理還以為她好欺負,日後還不知道多少女子湊過來。

“怕?”

陸妍嗤笑。目光突然淩厲,釋放出威壓籠罩衆人。

衆貴女修為低的已經被壓得喘不過氣,修為高的勉強維持端莊。震驚于她如此強大的威壓,再看向陸妍的目光閃閃發光。那是對強者的仰慕。

青竹更是驚懼,明明資料上顯示陸妍是個體弱多病,修為一般的女仙。不過是空有一身美貌。可她威壓如此強。難道資料有誤?

她不能輸,君上最不喜歡弱者。踉跄兩步,額間的汗珠落到手背,咬緊牙關艱難的保持得體的站姿。

陸妍将她的狼狽看在眼裏,感覺差不多了立刻收了威壓。

沈青竹和霍朝之間的虐戀情深戲碼,她實在沒有興趣,也沒心思參與。對方私底下怎麽和她沒有關系。只是別跑到她面前找存在感,否則她會分分鐘教對方從新做人。

人教訓了。該表現的在乎也表現了,霍朝那兒算是有交代。

該退場了。

“前幾日磕了腦袋犯了頭疾,君上囑咐我盡量少動要安心休養。這不坐了一會我的頭又開始疼了。”她故作虛弱按壓太陽穴。忽嘆口氣,皺起眉臉上浮起幾分苦惱。“哎,君上什麽都好就是愛念叨,我要是不聽他一會又該念叨我了。”

白蘭是個很有眼力勁的侍女,立刻上前扶住陸妍。“小姐需不需要告訴君上,讓他回來給你揉一揉?”

“可他在忙啊。”陸妍苦惱的嘆口氣。“還是別說了,半途丢下臣子多失禮。”

沈青竹目光如刀,惡狠狠瞪着陸妍,眼底裏像是燃着熊熊的烈焰。

生氣了?

生氣就對了。

陸妍心裏極滿意這個反應,悄悄給白蘭豎了個大拇指。啧啧,禍國妖姬不過如此了。不知道改走妖後人設霍朝會不會厭棄她?

從沈青竹身旁走過,陸妍頓住腳步。“沈青竹是吧,下次見面我希望聽到你稱我王後殿下。畢竟我是君上明媒正娶王後,而你什麽都不是。”

沈青竹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身體晃了晃,踉跄着後退兩步。閃動水光的雙眼憤怒瞪向陸妍,就好像被一個大惡人欺負的小可憐。

陸妍不理她蒼白如紙的臉色,回頭趾高氣揚的離開。那得意勁頗有一種惡毒女配勝利後的嚣張。

別說還挺爽,她決定日後都這樣對付上趕着找存在感的人。走妖後的路,讓別人無路可走。她心裏舒坦了,霍朝哪兒也滿意了。

穿過回廊,後方突然想起急切的腳步聲。白蘭往後看了一眼,突然拉住陸妍。

“小姐她追來了。”

陸妍:“???”

“又來?”陸妍不悅挑起眉。

這是沒完了?

沈青竹走上前細細打量陸妍。她的君上少年英才,文治武功是天才中的天才,別人只能望其項背。這個仙族嫁過來的女人修為不出衆,身體孱弱,不僅不能幫助君上還拖後腿。這樣的女人壓根配不上她心目中的神。

“你配不上君上。”青竹的語氣裏滿是嫌棄。

“你說得對。希望君上能早日放我回去。”陸妍在心底翻了個白眼,霍朝那個大變态、流氓,才不要配上。

沈青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心目中的神,魔族子民心中的神祗,高不可攀,優秀的讓人只能仰望的男人。面前需要被人保護的仙族女人憑什麽敢嫌棄。憑什麽?

她瞪圓了眼。憤怒地火焰在眼眸的深處熊熊燃燒。腦子裏名為理智的弦斷了,憤怒占據了雙眼。二話不說拔劍刺過去。

陸妍見她臉色不對的時候便有了準備,不慌不忙扔出一張符将揮劍的沈青竹定住。

沈青竹氣瘋了,紅着眼狠狠瞪着陸妍叫器。“放開我,可惡的仙族女人,我要殺了你。”

陸妍很無語,感覺沈青竹的腦回路很奇特。她表現出霍朝寵自己吧,這妹妹生氣。她說希望被趕走,居然還生氣,拔劍刺來的樣子恨不得将她戳死。

她圍着人轉了一圈,取下對方手中的長劍。一把鑲着寶石的寶劍,挺值錢。交給白蘭揚起笑容。

“我們走吧。”

“你個惡毒的仙族女人,我一定要告訴君上,讓你祭奠我邊境死去的勇士。”

沈青竹瞪着那抹遠去的背影,眼眸裏蓄起水光,心裏的委屈排山倒海襲來。我的君上……那個仙族女人根本不在意你,為什麽你還要娶她,

為什麽?

她傷心委屈,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微風拂過将這委屈的哭聲吹遠……吹散。

陸妍回了寝殿,心裏壓着火氣。倒不是氣霍朝多情四處留情。而是氣自己幫霍朝擋桃花。

她出來明明是散心和找路,結果呢……有限的時間都被霍朝的桃花給耗費了,根本沒時間出去找路。越想越生氣,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要是天天來這麽一出,想想都覺得腦仁嗡嗡的發疼。

窗外天色漸黑,微風吹進寝殿帶着一絲絲涼意。

陸妍搓搓手臂上浮起的雞皮疙瘩,走到桌前拿起毛筆刷刷刷寫了兩行字。

“去貼到門口,把門關了我要睡覺。”

白蘭拿到白紙,定眼一眼臉色刷的一下的白。唇瓣一張一合微微顫抖。“小姐,這是不是不太好,讓君上看到怕是會生氣。”

“就是讓他看。”陸妍掃了一眼站在門口如同隐形人的阿葉,故意大聲嚷嚷。

這位魔族侍女不喜歡她,呆在身邊就是為了盯着她。有這雙眼睛在,每天做了什麽,見了什麽人霍朝不可能不清楚。就是要讓男人知道,讓那些桃花以後都離她遠一點。

她看向害怕的發抖的白蘭。抽過她手裏的紙張,大步流星走到門前貼上。想了想又将今天繳獲的寶劍挂的一旁。後退一步,看了一眼兩樣東西滿意的點頭。高度正合适,保管霍朝一眼就能看到。

“小姐還是算了吧,那個女人畢竟沒有進宮,我們忍忍就過去了。”白蘭跟在身後急的來回徘徊。

她知道陸妍的脾氣。若上前搶走門上的那張紙,恐怕對方會再寫個十張貼在門上。想不出解決辦法只能束手無策幹着急。

“我不,我現在不想再忍。”陸妍說的斬釘截鐵,嚣張的不可一世,妥妥的作精妖後。

立在門邊的阿葉面上平靜無波,眼睛裏沒有一絲情緒起伏。對于陸妍的嚣張好似沒看見。

別說怒氣,連一絲不悅都沒有。

陸妍沒看到期盼的情緒,心頭老大不爽了。拖着白蘭進屋後反手鎖上門。她知道這樣擋不住霍朝,又将窗戶和門上貼上高級符,至少能擋住男人一盞茶的時間,夠她逃命了。

白蘭怕極了,在一旁一直的勸就像小蜜蜂一樣嗡嗡的,擾的陸妍煩不勝煩。

“你再叨叨我就讓你十天不準說話。”

白蘭捂着嘴,一雙濕漉漉的大眼委委屈屈盯着她,控訴她的暴君行為。

“睡覺。”陸妍說。

“小姐,我們——”

陸妍摸出一張符。

白蘭一驚,猛地捂住嘴轉身跑向軟塌。平日裏魔君在,他不喜歡寝殿內有小姐以外的女人出現,更不喜寝殿內有其她人的氣息。她和阿葉等人就呆到旁邊的偏殿,等候叫喚才能進來。

今日出不去,看着面前的軟塌犯了難。最後在陸妍的瞪視下爬上塌。

白蘭側躺在軟塌睡意全無,睜着一雙眼頻頻看向緊閉的房門。呆會魔君會不會氣的提刀殺進來?

床上的陸妍也沒有睡着。睜着雙眼盯着帳頂,一雙耳朵豎起聆聽着外面的一舉一動。

她在等——

腳步聲響起。

陸妍的心提起來,心跳聲咚咚咚……在耳畔劇烈跳動。抓住身下的大紅被褥,伸長了耳朵。

腳步聲靠近,突然停了。

陸妍屏住了呼吸,指尖因為緊張而輕微顫抖。

霍朝和大臣談完事情後本想回來抱着妻子睡覺。本該燈火通明的寝殿漆黑一片,本該在門口迎他的妻子不見蹤影。阿葉等人立在門外,證明妻子在房內。

臨近大門頓住腳步,看到門上貼着的白紙,劍眉微微挑起。

——配不上英明神武的魔君殿下,今晚不伺候了。

霍朝抿抿唇,盯着白紙沒有說話。黑暗遮住了俊美的臉頰,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周圍靜下來,連空氣都好似停止了流動。

陸妍看不到外面的情況,看不到霍朝的反應。心頭直打鼓,指尖滑過光滑的被褥,留下幾道深深的痕跡。

霍朝喜怒無常,嗜殺成性。從嫁過來之後就一直被男人牽着鼻子走,讓走東不能往西。太被動……

她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控的感覺。所以才有了今晚。白蘭以為她只是鬧脾氣,其實不是,她只是趁着沈青竹找茬之際,試探霍朝的底線在哪裏。

成不成在此一舉,若是失敗了。她也可以撒嬌賣癡指責霍朝的爛桃花。

一聲輕笑打破寂靜的夜。

那笑聲明明很輕,可聽在她耳朵裏身體不由得僵住,心提了起來。上次她聽到霍朝這樣笑,是他不動聲色殺掉女刺客全宗門。

心裏突然湧出一股恐慌,霍朝會不會提着刀闖進來。壓根不給她表現的機會,咔嚓一聲砍掉她的腦袋。越想越有可能,霍朝喜怒無常。這麽久她也摸不準對方的脾氣。有時候明明好好的,男人突然就發起火來。

“小姐,我們還是開門讓魔君進來吧。”

白蘭不知何時走到床邊,陸妍被吓了一跳。收回神思,看向她淚眼汪汪的雙眼。壓下心底的害怕強制鎮定下來。板起臉,表現的無所畏懼。

“不行。”壓低聲音溫柔道。“再堅持堅持,霍朝進不來一會就走了。”

“真的嗎?”白蘭不相信的問。

“當然了。他如此寵愛我肯定不會生氣。”

陸妍說這話的時候心頭發虛,可在侍女面前強制鎮定,一點沒有表現出來。

“可我好像聽到小姐的心跳了,好大聲。您是不是也害怕了。”

陸妍險些被氣得自閉了,人艱不拆懂嗎?

知道就行了,為什麽一定要說出來?

白蘭可憐兮兮望着她。“小姐還是開門吧。”

陸妍瞪她一眼。“閉嘴。”

“可是奴婢害怕。”白蘭眼眶中的淚水不争氣的落下,眼底深處滿是驚懼。

陸妍也害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強忍着慌張沖對方露出個安撫的笑容。“我有一種方法讓你不害怕。”

白蘭雙眼刷的一下亮了。“什麽方法?”

“你看那兒。”

白蘭順着陸妍指得的方向看向窗戶,一張桌一張椅子,根本沒有東西能讓她消除心理的害怕。

“小姐——”

話音未落下,眼前一黑倒在床上。

陸妍收回手刀,重重的呼出口氣。睡着就不怕了,這就是方法。

寝殿內安靜下來。

陸妍替白蘭蓋上被褥。傾身豎起耳朵聆聽外面的動靜。

男人沒有沖進來,外面很安靜。她知道霍朝沒有離開,呼吸聲均勻有力,他就在一門之隔的外面。

正疑惑外面沒有動靜,霍朝的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響起。

“這幾個字寫的不錯。”

字???

陸妍沒有聽懂話中的含義。是意有所指?亦或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急得抓耳撓腮,猜不透霍朝有沒有生氣。還是此刻只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外面響起腳步聲。

一步一步遠去……

陸妍先愣住,就這樣走了?

她是不是出現了幻覺……,凝神靜氣繼續聽,那遠去的腳步聲是真的。

她眨眨眼方才反應過來,雙眼迸發精光,心底掀起一陣狂喜。

她她她……賭贏了?

以後是不是可以更放肆一點,嚣張一點。誰來找她麻煩,毫不客氣的怼回去。也可以在兩人的較量中争取一點點自己的權利。

不用被牽着鼻子走,不用戰戰兢兢害怕下一刻會命喪當場。

這一刻她覺得霍朝喜歡陸嫣其實也挺好,起碼她能過的肆意一點。

當然,霍朝的喜歡有利有弊。若是被發現她是個替身,那後果光是想一想都覺得後脊背起雞皮疙瘩,涼意從腳底板直竄到腦門。

突然,外面的腳步聲停住。

陸妍臉上的笑容僵住,剛落下的心猛地提起來。

片刻,腳步聲慢慢靠近大門。

是要闖進來了嗎?

陸妍緊張地咽下口水,右手握住劍柄。警惕的盯着緊閉的大門。氣勢迸發,随時準備戰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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